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南疆来了个黑心莲 > 第228章
    刹那间, 他本能地横过手里五尺长的苗刀,借那兼具了枪和刀之优势的重兵勉力招架住了黑豹两只钢索般的前爪。

    黑豹威风凛凛的大脑袋,与他仅隔一刀之宽, 龇牙咧嘴的兽口里不断喷出令人窒息的腥臭。

    沈猎几乎用尽全力, 才能暂且与它僵持在这一时,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之时,又有一支羽箭如及时雨般破空而来, 直中黑豹的左肩!

    黑豹随即痛得哇哇大叫,胡乱挥着左臂就往后退了一步。

    清黛也来不及再仔细寻找它的命门,只能是凭着运气盯住哪里便射哪里, 亏得老天有眼,好歹是她暂时逼退了黑豹, 让沈猎有机会翻身站起。

    她这厢也没有罢手,而是立刻趁胜追击,咻一声再放一箭, 这回射中的, 便是那畜牲的右肩!

    然而黑豹本就比金钱豹更加敏捷凶猛,肩上中了两箭后更是大大地动了怒气, 疼过以后再与沈猎交手, 所爆发出来的蛮力和速度都要比任何时候更为惊人!

    沈猎的肩甲被它掀掉了半只,里间的衣袖也出现了破口, 眼看是不必再拖下去了。

    于此, 只见他长长地吐纳了一下,便将双手都压在了苗刀的刀柄上, 弓身压低下盘, 学着眼前畜牲惯用的进攻姿势, 随时准备一跃而起。

    那头黑豹只是凭着本能作战, 并不懂得像人一样随机应变,改换招式,一如既往地又要跳起来扑咬沈猎。

    不想这一回沈猎却算准了它会因为两肩受伤,跑不了多快,跳不了多高,抢在它之前借周围一个大汉将军手里的铁盾一蹬,凭着轻功高纵半空,一下子跃至那畜牲的头顶,及时旋身使出一招千斤坠,将浑身重力灌注双膝,狠狠地砸向那畜牲的后肩!

    手里的苗刀也顺势笔直地下劈,以沉重结实的钢制刀柄猛然敲在了它的天灵盖上!

    但听“喀嚓”一声轻响,像是谁的骨头碎开,脑浆迸裂。

    随后,那豹子便哀嚎一声,瘫倒下去。

    一瞬间,全场静默,却又在下一刻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与喝彩。

    沈猎缓缓站起来,一面平复着呼吸,一面抬起头,望向墙楼上的清黛。

    正好,清黛也正遥遥注目于他。

    他们在震天动地的贺声中,相视一笑。

    是大获全胜的欢喜,也是摆脱宿命后的如释重负。

    不过很快清黛也看到了沈猎正在流血的左臂,吓得她连忙敛了笑容,将弓箭交给阿珠手上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宫墙,去到他的身边。

    抬起他的手臂,将那豹子挠出来的伤痕仔细地放在眼前端详,越看眉头却蹙得越紧。

    “怎么还是受伤了?”

    “这点伤包扎一下就好,不碍事的。”为了让自己的法更可信些,末了沈猎还特地朝她笑了笑。

    谁知他这当众一笑,却让台下许多人大跌眼镜,好像活见鬼似的。

    不过也有那么几个见过世面的,譬如宋执,看到周遭人这么大反应还忍不住翻白眼,怎么着,没见过妻奴吗?

    至于柯太后素唯还有宁国公夫妇,此时此刻的脸色自然不大好看。

    尤其是素唯,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清黛沈猎身上时,她犹自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向身边的女官撒气:“谁让她上去的!又是谁给她的弓箭!”

    “这……”女官答不出来。

    “废物!”便被她一扇子砸在头上,忙吓得跪下连声请罪。

    清黛这时也留意到了她那边的动静,趁着太监去帮忙叫太医的功夫,转身便向台上的柯太后和素唯高声质问:

    “启禀太后、淑妃娘娘,臣妇有一处不解还望二位娘娘赐教,适才第一头豹子身死后,为何会立刻出现第二头豹子?如若这也在您二位的意料之外,那么您二位方才为何又没有让人及时阻止?”

    但看她们的神情,她们好像对此确实一无所知。

    最后却是宁国公站出来狡辩道:“原先我府上和西凉国便各送了一头豹子,只是后面这头黑豹性子惫懒,一开始不肯见人,而后沈侯夫人不是又出去了一趟么,想来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是么?”清黛呵呵冷笑了两声,“恕晚辈无礼,国公爷所言,晚辈一个字都不相信。”

    宁国公一挑胡须,没好气道:“沈侯夫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能是我宁国府串通淑妃娘娘,故意害你家不成?你若不信我的话,大可问问在座其他人,事实是不是如我所言?”

    话虽如此,可如今他易家几乎只手遮天,此番赴宴的人中虽不乏看不惯他家的朝臣,但这种时候谁家都忌讳一个枪出头鸟,哪里有人肯在这时候站出来和他唱反调?!

    宋执易令舟虽想袒护清黛,但被康和郡主一记眼刀飞过去,也只能偃旗息鼓。

    便是沈猜,也被龚二郎死死摁住,不得起身。

    柯太后看准时机,又来装那苦口婆心的滥好人:“罢了罢了,沈侯夫人哪,哀家知道你们夫妻感情好,你一时护夫心切也是有的,不过这里终究还是大内,今日也还是淑妃的生辰宴,至于这豹子,多一头少一头,不都被你们夫妻联手制服了么,哀家和淑妃都还没治你擅闯墙楼,妄动兵戈之罪,你就别得寸进尺,喧宾夺主啦!”

    清黛却一改往日对外的温良形象,有些反常地与她寸步不让道:“究竟是臣妇得寸进尺、喧宾夺主,还是你们蛇鼠一窝、包藏祸心,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倘若我家侯爷方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难不成太后娘娘还能为了还我家侯爷一个公道,杀了你身边那妖妇奸妃不成?!”

    柯太后被她堵得无路可退,只能立眉喝断:“沈孟氏!哀家怜你一心为夫,已经算是忍让你几分了,你若还再如此咄咄逼人下去,信不信哀家这就治你一个咆哮宫闱更兼大不敬之罪!”

    清黛却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梗着脖子吼回去:“天理昭昭,公道自在人心!即便今日太后娘娘要将臣妇治罪下狱,臣妇也绝无半分胆怯!”

    “你…!”柯太后见要挟不住,又为着手掌锦衣卫兼半个禁军的沈猎还在那儿杵着,她也确实不敢真的下令治罪清黛,一时间倒是被她横得束手无策了。

    康和郡主见情况对己方不利,及时帮腔:“沈侯爷,你难道就这么看着你家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疯么?还不赶紧将她带下去,省得给你沈家丢人!”

    沈猎冷冷斜了她一眼,天知道看着清黛为了他能这样不管不顾地和人当众吵得脸红脖子粗,他心里早都欢喜坏了,哪里舍得去拦她,自然是由着她骂个痛快了。

    那厢的沈猜这时候也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了,顾不得龚二郎的阻拦,再次站了出来:“我家弟妹的句句在理,怎么就是给沈家丢人了!康和郡主,你易家如今的意图本就昭然若揭,趁着陛下病势焦灼,害了南北两边的清田御史不够,撤了我丈夫兄弟二人的军职不够,这些日子还一心想要加害我四弟,卸尽陛下的左膀右臂,好取而代之,尔等乱臣贼子,当我们这些朝臣看不出来么!”

    此言一出,就像是出了战争里的第一炮,有她这个头阵的女先锋,其他人也不再畏首畏尾,紧接着便接二连三地站了出来,对着宁国公夫妇指指点点。

    “……沈猎?沈猎!”

    就在气氛即将抵达最高峰的时候,众人却又听见台上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呼。

    侧目一看,只见那台上本还立着的沈猎不知何时却已经一头栽倒下去,靠在他老婆身上,全然不省人事!

    众人俱被吓了一跳,纷纷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恰好这时前头让人传的太医也到了,远远地见到台上紧闭双眼的沈猎,立时便提着药箱奔了上来。

    又是查看伤口,又是探听脉搏,折腾了大半天,才见他皱着眉头问清黛:“敢问夫人,侯爷身上的伤处是被何物所伤?”

    清黛急得都快哭了,几乎是吼出来的:“这还用问,当然是地上那畜牲了!”

    听她这么一,那太医即刻便又扭过圆滚滚的身子,对着倒在那儿还未等得及拖下去烧掉的黑豹又是一通研究琢磨。

    直到他翻开那豹子的前爪,用一些外行人瞧不出门道的工具捣鼓了半天,方才听他悚然大叫:“坏了坏了!怎么会是见血封喉?!”

    “见血封喉?”远处的宁国公强忍着心中的狂喜,故作忧虑地问。

    “此木一贯生长于柔夷之南的峡谷之中,花叶本来无毒,奈何其汁液却是剧毒无比!一旦触及人畜之伤口,毒液即刻毒液立时便会随着血脉扩散全身,麻痹心脏,封闭脉门,令中毒者窒息而死。

    “这畜生看着也像是南疆之物,想是此前无意间沾染了此木的汁液却未察觉,碰巧到了今日,利爪伤及沈侯爷时,让那毒液顺势渗进侯爷的伤口里。”

    “那可还有救?”素唯的口气已然透出了几分兴奋。

    太医束手无策地摇了摇头。

    清黛是南疆长大的孩子,怎会不知见血封喉?

    见此情状,一息间也好似急火攻心,两眼一抹黑,闷头栽倒了下去。

    场面一时变得更加混乱了,沈猜和易令舟忙就要冲到台上看她,那厢的柯太后和素唯也都吓得不轻,后者更是捂着肚子连连喊疼。

    就在这人仰马翻的时刻,根本没有人有空去注意宁国公夫妇意味深长地互视一眼,转而便让他们毫无顾忌地代替柯太后和素唯张罗着,先把清黛和沈猎暂且搬到了最近的庑房里。

    “唉,这才多大年纪便枉送了一条性命!沈侯夫人也是可怜见的,去年才服了老侯爷的孝,这会儿晕了再醒过来便要赶着去服丈夫的…还有好好的一个威远侯府,从此可就彻底没指望了。”

    目送着他们夫妻俩一前一后被抬出去后,康和郡主还假惺惺地捻着帕子摇头叹息。

    她身畔的宁国公却阴森森地笑了笑:“确实可惜,只不过更可惜的是,她恐怕也没命活到给她男人置办后事、服孝了。”

    眼看着沈猎没了,虽死法与他们预先谋划的有些出入,但好歹最后还是没让他逃过此劫,宁国公只道是这世道注定要变,就连老天都在冥冥之中,暗暗助他。

    然而他可能死都想不到,就在谨身殿旁边的那间庑房里,在所有无关紧要的人都被阿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发出去了之后。

    木榻的那一双生死鸳鸯,却在这时不约而同地睁开了眼。

    作者有话:

    奥斯卡最佳男女主的表演即将进入高潮,激动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