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南疆来了个黑心莲 > 第227章
    此言一出, 全场愕然。

    反倒把清黛和沈猎衬得过于镇定了些。

    坐于宋执身边的易令舟像是还对娘家的阴谋一无所知,只一心想要向着清黛,随即便开了口:“哟, 淑妃娘娘一贯温柔意, 文气的很,怎么忽就喊着杀杀的事了?您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不是为未降世的皇子积德, 好歹也别吓着他呀。”

    柯太后也假惺惺地捧心劝道:“是啊淑妃,虽然适才易公爷为了送这畜牲上京为你贺寿,一路上确也伤了几条人命, 你心地良善,不忍那些人枉死, 想要为他们讨公道也是有的;但易公爷都已经下去领罚了,至于这畜牲,你想要处治, 大可等宴席散后, 交给上林苑或围场动手,何必要在这大好的日子见血, 脏了谨身殿的地砖。”

    怪道这么半天也没见到易君彦, 原是去“领罚”了。清黛在心里泠然一笑,倒也不急着驳斥, 与易令舟递了个感激的眼神, 便静静看着她们继续一唱一和:

    “臣妾以为臣妾腹中这孩子,还未出生便被各方寄予厚望, 若是连这样的场面都经受不住, 那他将来又如何能够担得起这大乾百年的基业?再待他出生后, 这世间等着他的豺狼虎豹数不胜数, 与其让他一直躲在他人的羽翼下,倒不如让他提前见见世面,壮壮胆子,自己搏一片天地。”

    眼瞧着柯太后大有被服之意,随龚二郎坐在后面一点的沈猜也坐不住了,起身扬声就道:“太后,淑妃娘娘,臣妇这弟妹自幼养在深闺,至多不过会些花拳绣腿,哪里降得住这以人为食的凶物?即便是娘娘想要亲眼看着这畜牲受死,不如就让臣妇代替弟妹上场吧!”

    谁知素唯又咯咯笑了起来:“龚二夫人这就不知道了吧,本宫从与沈侯夫人一齐长大,犹记得那时她才那么丁点大,就敢仗着自己的身手带着本宫翻墙上瓦,起来还真是让人怀念……沈侯夫人,本宫以为,就算没有这支牡丹签,念在咱们这从到大的情分,你也应该不会拒绝本宫的吧?”

    清黛仰头凝视着她,却始终闭口不言,直将场子带下冰点,让气氛变得不尴不尬起来。

    最后倒是宁国公不耐烦了,篾然哼道:“行了,到底接不接此令,沈侯夫人赶紧给个示下,若接便去更衣准备,若不接,那便以抗命论处,拖下去吃板子就是了。”

    “天家宫宴,何时轮到你宁国公在此做主定音?”沈猎迅速反唇还击,像是机敏果敢的猎犬,一旦咬住猎物的咽喉,轻易便不会松口,“酒令我们接下了,只不过我夫人前几日在家不慎伤到了腰,行动多有不便,于此便由我代她上场,取那畜牲首级奉与淑妃,如何?”

    素唯听罢,故作惊讶地睁大眼睛:“啊…本宫确不知沈侯夫人受伤了,哎呀好妹妹,你怎么不早呢?即使如此,那叫沈侯爷代劳也未尝不可,毕竟若是妹妹你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可就不好和沈侯爷交代了。”

    “那臣妇还要多谢淑妃娘娘体谅了?”清黛不阴不阳地转开脸轻笑一声,刻意让自己的态度显得尤其讥讽冷淡,好似真的在为这件事动怒一般。

    后又不等其他人再什么,便和沈猎一起再一次从席上退了下去。

    一路走,她一面在背对着素唯太后还有宁国公夫妇的地方,与沈猎低声道:“看样子还真被咱们料中了,他们就是冲你来的。”

    “一头畜牲而已,别担心。”沈猎在袖子底下用心攥了攥她的手。

    虽然清黛清楚他的身手,但那终究是一道自己一直过不去的坎儿,不担心当然是假的。

    可是这一关既然已经逼到眼前,再想逃避躲闪那也都不可能的了。

    终只有迎难直上,方能拨云见日,雨过天青。

    “……一切心。”

    罢,他们便在谨身殿一侧的回廊里暂别,一个去了更衣的排屋佩戴一会儿上阵必需的甲胄和护腕,一个则攥紧了另一个的令牌,沿着记忆里的方向和路线,尽快朝着谨身殿对面那堵高耸巍峨的红墙走去。

    不多时,就在清黛登上城楼以后,场下已经让宫人将群臣的宴席又都后撤了几丈,留下足够的空间之外,更有手持长盾的重甲大汉将军鱼贯而入,将台面前后左右围如铁桶一般,以防那没灵性的畜牲胡乱冲撞出来伤人。

    她站在高墙之上,处在了上一世沈猎所在的位置,透过他当初的视角,将谨身殿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姑娘,弓箭借来了。”阿珠这时也跑着来到她身边,怀里抱着一副沉如秤砣的长弓和一套箭筒。

    这是宫中上直二十六卫里弓箭手们常用的兵器,清黛接过去试着抻了抻,虽比她从用惯了的短弓重了不少也难撼动一些,幸而此处离地面并不算远,还在她的可控范围内,想来应该也不会碍事。

    而且幸运的是,这一天天晴日丽,无风无云,无形中又给她增添了几分必胜的把握。

    只待穿戴好肩甲和护腕的沈猎提刀入场,随着柯太后和素唯都点了头之后,周遭的大汉将军便纷纷以刀击盾,发出一声整齐划一又气势磅礴的:“哈!”

    紧接着,关着豹子的铁笼也便正式开,那头饿了整整一天的金钱花豹终于从里间徐徐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不管是在用内肘的衣料和护腕擦刀的沈猎,还是墙楼上已经捻起一支羽箭的清黛都不约而同地绷起了神经,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头正发出威胁性的低吼的豹子。

    时迟那时快!

    就在沈猎和豹子保持一定的距离,绕着圈子踱了几步后,那畜牲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纵起来,飞起两只又厚又大的爪子,朝着沈猎拍了过去!

    幸而沈猎也早有准备,侧身滑步一闪,便叫它扑了个空。

    畜牲一击不中,更加恼怒起来,一落地便又立马弹了起来,张开血盆大口,扬起前爪,再次对沈猎发起进攻。

    从生下来就在沙漠戈壁里追捕猎物的豹子,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不是寻常猛兽可比,几次三番地持续进攻下,就连沈猎招架起来都显得有些吃力。

    偏此物实在过于敏锐机警,让沈猎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到反击的空隙,只能被动地躲闪让避。

    在场所有人此时都禁不住为他捏了把汗,有一次那豹子只差半寸就要拍到他胸口的时候,便是站在高处的清黛,也听到了人群中传来了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一时间,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再便也等不下去了,从箭筒里抽起那支捻在手里多时的羽箭,搭在长弓之上便拉开了弓弦,朝下瞄准。

    不料那豹子上蹿下跳半天,竟也不知道疲累,都到这个时候还有力气满场追着沈猎到处跑,一人一兽时而凑在一起,时而又离得远远的,让清黛一时半会儿根本瞄不住它的要害,更预判不了它下一步的行动。

    亏得场上的沈猎身经百战,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并时刻都在留意着墙楼上她的动向,一见她张弓搭箭,便立刻展开双臂,大胆一搏,背对着城墙的方向,引那豹子朝自己再次扑将过来。

    就在这畜牲猛的将沈猎扑倒的一瞬,围观的人纷纷控制不住地惊呼起来,便是台上的柯太后和素唯也情不自禁地站起了身。

    然而也就是这一刻,清黛看到了那豹子额心的要害,眯起眼准头一定,一箭射了出去!

    过后,便只听场上传来一声猛兽吃痛的怒号,她的箭就这么精确不误地深深钻开了它的天灵盖,扎进了它的额心!

    沈猎趁豹子吃痛松力之际,当即也将自己持刀的手抽了出去,毫不犹豫地从下往上,捅进了它的心窝。

    霎时间,豹血如瀑般浇了他一头一脸,而豹子本身也已失了生机。

    不想就在众人要为他喝彩的那一刻,不远处的铁笼子里,被揭开一半的黑布下,又传来了一声野兽的低吼。

    “怎么还有一头!”阿珠在清黛的耳畔惊叫。

    那是一头通体炭黑,眼瞳幽绿的山豹。

    体格比前面那头刚刚咽气的金钱豹略些,身形劲瘦,难怪能藏在黑暗里半天不让人发觉。

    就在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台上沈猎和金钱豹的切磋之时,包括站在高处的清黛和阿珠在内都未曾留意到,人群中的宁国公转身与身侧的太监低头嘀咕了句什么,后者便悄然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接着他便又不动声色地带着两个方才负责抬笼子的力士,重新回到了台边的兽笼底下,不知是抽掉了当中哪一根笼柱,便将笼子里暗藏的机关开了。

    随着金钱豹被沈猎捅破心脏的血腥味散开,笼子里的第二头豹子也嗅着气味从暗处走了出来。

    “不可能的啊!我时候听经常去猎的阿公们过,虎豹之类的野兽,一贯只爱独居,即便是被人驯服以后,也绝不可能忍受与同类关在同一个笼子里的。”阿珠躲在清黛身后,抱着脑袋不解极了。

    “若是一公一母呢?”清黛猜道。

    阿珠却急得直摇头:“那也不成!姑娘你且看,第一头豹子花色华丽,黑金相间,是来自西北荒漠的品种,后面这头也通体混黑,一般只会居住在咱们柔夷南边草木茂盛,四季多雨的山谷里,两种豹子光是习性便大相径庭,如何能够凑对?”

    畜牲天性不允,那便只能是人为了。

    清黛不由看向台边的兽笼,那两个动手脚的力士竟还大咧咧地站在那里,让她即便没能亲眼看见,也能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定是他宁国府,提前在那笼子里做了障目的机关,内里让两只豹子不知对方的存在,从外又能不叫人发觉还有第二头豹子!

    哼,真是大手笔!

    然而这时她也没功夫再去骂宁国府居心叵测,那只后面放出来的黑豹已经朝着沈猎奔袭而来!

    沈猎却还未从刚才和花豹的一战中缓过神,黑豹扑上去的时候,他才刚刚准备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