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折琼枝 > 第22章 吃醋了?
    庆王这话刚落, 依偎在他身旁剥葡萄的女子看向柔兰,笑着量她半晌,“王爷, 芯儿在祥云楼待了这么久了, 一眼就看得出来, 二爷身边的肯定是美人。”

    那道身影被挡住了些, 庆王闻言,想要一探究竟,便笑着道:“本王还没能一睹芳容, 不知二爷, 肯不肯让身边佳人给本王斟杯酒?”

    柔兰不防庆王竟点名要自己亲自斟酒,心中一惊, 掠过慌乱。

    她踌躇片刻, 想着不能让二爷为难, 只好准备起身过去。

    可她才堪堪动弹一下, 手腕就被人桎梏住了。

    那力道不,稳稳当当地将她按了下来,她瞳仁里现出愣怔, 朝微笑不变的男人看过去。

    他神色无波无澜,可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宽阔有力, 明摆着是让她好好坐着。

    祝辞微笑道:“我家念念胆子, 怕是伺候不好庆王,王爷若要美人伺候, 祥云楼里还有许多女子盼着王爷召见。”

    庆王再次看着祝辞身旁, 那被掩去大半的女子身影,心中浮想联翩。他身居高位,见过的美人自然不少, 方才一眼就能看出那女子不是俗物,光是看那段纤细脖颈,便知是何等尤物。

    明白了祝辞的意思,庆王摇头笑起来,“罢了,二爷好福气,本王看来是无缘了。”

    就在这时候,庆王身边伺候的奴才忽然进来道:“王爷,邵公子和贺公子来了。”

    “请进来。”庆王道。

    伴随着爽朗的笑声,雅间大敞的门外走来几道身影,锦衣华服的邵同奚与贺陵出现在门外,邵同奚着折扇,进来后,笑呵呵地与贺陵一同弯腰拱手,“见过庆王。”

    “今日只是寻常玩乐,无需多礼。”庆王挥手。

    雅间里刚好有四座,邵同奚与贺陵也不见外,走进来撩袍坐下。

    邵同奚身后跟着个女子,见他坐下,只一心伺候着邵同奚,殷殷端酒递上。

    “邵公子真是走到哪,美人跟到哪,永州最潇洒的,恐怕非邵公子莫属。”庆王抬眼笑道。

    邵同奚不在意道:“就是方才进祥云楼随意带上来的,哪能与庆王相比。”

    完,邵同奚正要同祝辞话,注意到他旁边的柔兰,一怔,“二爷,你今日怎么带丫鬟了……”

    柔兰对这两个人有印象,那日祝老夫人的寿宴,他们同二爷一桌,关系匪浅。

    邵同奚才问完,忽然看清柔兰的模样,眼神直了,“这不是我那日同你讨要的丫鬟吗,二爷,你竟当真收在身边了?”

    “哦?”庆王兴趣被勾起,略微坐直身体,“是怎么回事,与本王听听?”

    邵同奚看着祝辞身边低着头,只露出一段巧白皙的身影,目不转睛。他那日只遥遥瞧见这个丫头,还没近距离看过,今日才终于见到,没想到当真是这样好看。

    听见庆王问话,邵同奚回神,正要开口,却被贺陵拉住了。

    贺陵朝庆王笑道:“那日我与同奚去祝家拜访二爷,同奚见这丫鬟不错,才起了讨要的念头,不过二爷没允。”

    庆王笑容加深,“看来二爷果真喜欢啊。”

    祝辞没话,只持着杯盏,从始至终唇边都持着漫不经意的笑。

    庆王的话没有人接,被祝辞撂了面子,他也不恼,只朝柔兰看过去,却被吸引了目光。

    她坐在祝辞身边,微垂的脸白皙,腰身盈盈不堪一握,让人极容易升起想要欺凌的心思。不知是不是酒喝得多了,庆王忽然觉得有些口干,正要移开视线,却发现了什么。

    庆王沉了目光,骤然看回去——柔兰的颈侧,虽有发丝遮挡,却仍能隐约看到肌肤上的淡粉胎记。

    庆王眯起眼睛,问道:“二爷身边的人,叫什么名字?”

    邵同奚才端起杯盏:有二爷在,他不敢明目张胆盯着二爷的丫鬟瞧,只能借着喝酒悄悄看几眼,听见庆王的声音,邵同奚立即露出笑意,接话道:“王爷,这丫头叫柔……”

    坐在旁边的贺陵发觉了祝辞抬起的微冷眸光,心知不妙,赶紧扯了邵同奚一下,可似乎就要来不及阻止。

    柔兰已朝着庆王,低声道:“奴婢念念。”

    邵同奚呃了声,对上贺陵警示的视线,讪讪缩回来,“叫念念啊……那是、是我记错了。”

    可方才电光火石间,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一来一回,更遑论于朝廷中掌握权势的庆王。庆王盯着柔兰白皙的脖颈,莫名扬起笑道,“这样啊。”

    邵同奚知道自己闯了祸,尴尬地看了柔兰一眼。

    他离雅间门外最近,此时,耳边忽然听到祥云楼,一楼原本的喧嚣声霎时间消失了。

    “楼下怎么了?”邵同奚被吸引了注意。

    就在他这句话音落下时,忽然自一楼传来女子婉转如娇莺的歌声,唱的似乎是蒹葭,那歌声极动听勾人,饱含情愫,才开嗓唱了第一句,一楼围起来的看客就叫起好来。

    邵同奚听得入了迷,循声望去,隔着围栏,见到一楼花台上青衣婀娜的女子,不由啧啧夸道:“真是妙人,歌唱的好听。”

    贺陵也看过去,思衬着道:“本就听祥云楼中有一压台的歌伎,平日并不轻易献唱,今日恰巧碰上了,果然如传闻中惊艳。庆王觉得此女如何?”

    庆王点评,“确实不错。”

    贺陵笑着道:“既然庆王喜欢,不若让人请了上来?”着,拍手叫了奴才进来,附耳了。

    奴才很快领命下去。

    祥云楼下的看台上,歌唱的青衣女子一曲悠悠落下,却屈膝行了礼,便转身退下了。围着的看客不明所以,着急地喊着让那女子回来,一时间声浪都大起来,祥云楼主事的掌柜忙出来安抚。

    没过多久,庆王雅间外出现一道青衣身影,竟是楼下消失的女子。

    女子衣衫系着铃铛,行走间清脆声阵阵,赤着足款款走进雅间,道:“旋玉给各位爷问安。”

    管事婆子陪在旋玉身边,也走进来,笑着介绍道:“各位爷,旋玉可是我们楼里最好的姑娘了。”

    “知道了,”庆王支着条腿,手搭在膝盖上抬了抬,示意奴才给银钱。

    管事婆子收了银子,满面笑意地应着声退下了。

    旋玉神情不变,亭亭站着。

    庆王看过去,出声道:“能否请旋玉姑娘单独为我们唱一曲?”

    旋玉姣好的脸上扬起笑意,片刻,却是:“可旋玉有个规矩,若要单独给客人唱,须得遇上能让旋玉心甘情愿的。若能如此,旋玉分文不收,甘愿为客人唱曲助兴。”

    “哦?”庆王来了兴趣,笑着抬抬手,“那你看看,这里可有能让你心甘情愿献曲的?”

    旋玉闻言,这才抬眼朝雅间里的人看去。

    她知道此时能坐在这里的都不是一般人,能定得起这种地方的,最少也是个世家豪奢的公子,而正是地位尊崇的人,明面上更会给她这种弱女子礼节相待,所以她才敢提出自己的要求。

    旋玉颊边含着笑,视线在邵同奚与贺陵身上缓缓扫过,掠过庆王,最后,定在了始终漫不经意饮酒的祝辞身上。

    “旋玉……愿意为这位爷献唱。”

    她眼波如水,看了祝辞一眼,笑容带着羞赧,款款上前到了祝辞身前,跪坐下来。

    祝辞没什么反应,听见动静,抬眼看向她。

    旋玉方才一进来便注意到了祝辞。

    这一屋子锦衣华服的尊贵主子,只消看一眼,便知道个个身家都极高,不是手握权势,便是家境豪奢,可偏偏只这位爷,不需如何作威严姿态,云淡风轻间便带着掌控之感,一眼就让人倾心。

    此时,见祝辞不语,旋玉也不羞涩,纤纤素手端起酒壶,倒了杯酒,端着送了过去。

    柔兰坐在旁边,被完完全全无视了,只怔然看着。

    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剔透的眼,看着旋玉那双柔若无骨的手,是如何将那漆金杯盏轻轻端起,再以一种极柔美的姿态递到祝辞面前,从始至终的动作挑不出一丝错处,又透着妩媚与无声的邀请,极为勾人。那一举一动,连她这个女子都看得心里起了波澜,想与之亲近。

    与笨拙的她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若旋玉将女子最美的姿态展露得淋漓尽致,她从前伺候二爷时,简直无措到不像个女子。

    柔兰怔怔地咬住唇,剔透的瞳仁看着旋玉半晌,又看向始终不话的祝辞,微微睁大了眼,等着他的反应。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自己本该平静的眼里,透出了的紧张。

    而另一边,祝辞手里原本正虚攥着姑娘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玩着。

    此时,他很清晰地感觉到,那双手紧张起来了。

    再联系到面前端着酒盏,媚眼含波的旋玉,祝辞明白了,眼底浮起笑意。

    他松开了手里握着的手,接过旋玉递来的酒,唇边扬起薄薄微笑,道:“多谢旋玉姑娘美意。”

    完,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旋玉更是惊喜。她原以为这种外表如玉如琢,实则疏离冷淡的男子,不会轻易给人面子,没想到他竟直接接了她的酒,还喝完了。

    旋玉满面羞涩笑意,低下头道:“那旋玉先给几位爷唱一首孔雀东南飞。“

    桌案对面的邵同奚聚精会神地端起酒杯,看着旋玉轻启檀口,眼神却不经意间落在祝辞身上。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

    邵同奚听不大懂,却能从旋玉眼中看出些什么,便探身去问贺陵,“哎,贺陵,那旋玉姑娘唱的什么?”

    贺陵听着旋玉兜兜转转只绕着那一句唱词,笑起来,“这首歌,的是缠绵悱恻的男女情意。”

    “啊?”邵同奚眼睛一瞪,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道:“那这旋玉姑娘挑着这首唱,难道是对二爷有意思啊?”

    方才他看旋玉姑娘一眼都没瞧过别人,只盯着二爷了。

    贺陵哈哈笑着摇头,“这咱们就别管了,二爷是什么样的人,怎是我们能相比的。从前同二爷出去时不也是这样,到哪儿都有女子上赶着来。”

    着,贺陵喝了杯酒,啧道,“我们啊,就沾二爷的光,好好听曲儿就行了。”

    “好吧。”邵同奚咂了咂嘴,坐回去,感叹这些福气他邵同奚怎么就享受不到呢。

    雅间萦绕着旋玉婉转的歌声,邵同奚四处看了看,忽然注意到祝辞身旁那道娇身影,定睛看了过去。

    柔兰咬唇坐在祝辞身后侧,因此看得最清楚。

    旋玉口中唱的词,她听得懂。这首孔雀东南飞的词,的是男女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

    旋玉唱着歌,却紧紧盯着祝辞,一颦一笑都带着勾人的妩媚。她是什么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可、可是……柔兰微不可察地蹙起眉,睁大眼朝旁边看过去。

    月白玉带的男人靠坐在榻边,手持着杯盏,端是风流如玉的模样。他虽然没有给与旋玉回应,却也松开了方才一直抓着她的手,注视着旋玉的一举一动。

    柔兰咬住下唇,看着男人仍旧丝毫没注意自己,不知为何心中涌起微微恼意,往旁边挪开了许多,蹙起眉头,不吭声了。

    这一动静,自然被一直盯着她的邵同奚看见了。

    邵同奚只觉漂亮姑娘孤零零坐在旁边,眼眶微发红,看起来可人疼得紧,心里不由一荡,保护欲登时就起来了。

    他邵同奚可最见不得好看妹妹伤心了。

    旋玉还在婉转唱着曲儿,邵同奚忽然悄悄起了身,在贺陵愕然的目光中,从另一边绕到了祝辞身后。

    “柔兰……啊不对,念念,你是叫这个对吧,你怎么哭了啊?“邵同奚坐在柔兰身旁,平生第一次声音这样温柔。

    柔兰没料到邵同奚居然过来,吓了一跳,黑白分明的瞳仁睁大,蹙眉又往旁边避,摆明了不想理会他。

    “别躲呀,我又不是坏人,你不高兴可以与我嘛,”邵同奚笑着,以为她害羞,想伸手将她牵过来,“我邵同奚最会安慰人了,从前……”

    就在此时,一只月白衣袖下修长的手,却凭空挡住了他。

    邵同奚不悦了。

    谁啊,妨碍自己和人家姑娘联络感情了。邵同奚不虞地抬眼看过去,正要话,眼睛一瞪,赶紧闭嘴了。

    祝辞漆黑的眼看着他,淡淡道,“邵同奚,你干什么。”

    祝辞这一句话响起,顿时整个雅间里的人都看了过来,原正唱曲儿的旋玉也停了歌声,讶异地看过来。

    ——姑娘眼眶微红,害怕地往旁边退,而他邵同奚却上赶着要将人家拉过来,怎么看都是他欺负人了。

    这可真是怎么都洗不清了,邵同奚一激动,“不是不是,我……”

    祝辞的视线平静无波,邵同奚却觉得背后一冷,赶紧保证道:“不是,二爷,我看念念不太高兴,我就安慰安慰她。”

    祝辞收了目光,看向低着头的娇身影。她垂着眼,蜷长的眼睫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旁边,旋玉看着这番景象,也不知道要不要再继续唱下去。

    庆王摇晃着杯中的酒液,面上噙着笑意,看着这里,也似是在旁看好戏。

    祝辞低声道:“是不是不舒服?”

    柔兰却是不吭声,半晌,眼睫轻轻颤动一下,摇了摇头。

    雅间里一时十分寂静。

    祝辞垂眼笑了笑,搁了杯盏散漫起身,对庆王拱手,微笑道,“庆王也看到了,祝某身边人不太舒服,今日这场聚会,祝某恐怕得先走。”

    庆王方才也看出来不对,没有在意,颔首笑道:“二爷去吧。”

    祝辞便不再停留,径直出了雅间,柔兰咬了咬唇,也起身跟了上去。

    旋玉尚且还在愣怔中,方才坐在矮榻的男人,却已离开了。

    旋玉只得求助地看向庆王,庆王只抬手,若无其事地笑笑,“旋玉姑娘继续。”

    *

    从祥云楼三楼离开,一直到马车的这段路程,都没有话的声音。

    赴白跟在最后面,眼珠子转了转,灵敏地觉察到气氛不对,便老老实实地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木桩子。

    马车宽敞低奢,布置雅致,祝辞倚在榻边,睨着那道从始至终都不吭声的娇身影,眼底落了笑。

    赴白在外面问:“二爷,现在要回府吗?”

    祝辞淡淡道:“去兰园。”

    马车外的赴白应了声。

    祝辞看向柔兰,忽然道,“过来我这。”

    柔兰乖乖起身,依言走到男人面前,只是,她才刚刚站稳了,却被祝辞大手一圈,猛地跌进他怀里。

    熟悉的沉水香强势地侵入鼻尖,她霎时间有些慌乱,想要挣扎出去,却被祝辞环着腰,锢得牢牢的。

    她只得贴着他的胸膛,耳边,是沉稳有力的心跳咚咚声。

    祝辞垂眼看着她,低沉嗓音里落了笑,“方才眼睛怎么红了?”

    这句话自他胸膛发出,与她只隔着两层布料。柔兰耳边不受控制地烧起来,却霎时间想起方才的事情——

    于是她便强自咬住唇,别开头去,“没有。”

    祝辞却最喜欢看她这种娇气的女儿情态,凝着她半边侧脸,唇边笑意更深。

    “念念,不肯实话,是要罚的。”

    他刻意喊她的名,那两个字从他口中出,低沉且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