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折琼枝 > 第23章 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祝……
    柔兰垂着眼不愿话, 从男人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瞧见她眼睫垂着,遮去大半瞳仁的情绪。

    他知道姑娘不高兴了。

    方才在祥云楼上, 那女子的容貌笑意, 他其实并未看多少, 全副心神却是在她的身上。他心中隐隐希望着, 她兴许能有些反应。

    可她实在太乖,太乖了。

    只在他身边坐着,就连一句话, 一些动作都没有。

    寻常主子身边的丫鬟, 知道自己在主子身边伺候,看主子近了别的女子多少会不高兴。

    她却不是。

    “好了, 是我不对, 惹念念不开心了。”祝辞低声着, 嗓音蕴了笑意, “还生气吗?想怎么罚我?我都应下。”

    冷不防这句话在耳边响起,柔兰怔了怔。

    她没想过他竟会同自己这些。

    她愣怔之下,转头看回去, 便对上男人凝着自己的一双眼。

    那双眼睛总落着笑,如同深潭, 让人看了便觉几乎能溺进去。

    柔兰不自在地别开视线, 低声道:“柔兰不敢。”

    祝辞笑着。

    这意思,便是还气着了。

    他从前处理过许多棘手事情, 运筹帷幄, 对商行的事务了如指掌,可在她这里却是束手无策。

    那只手环在她腹前,仍是一点没想移开的意思, 恰在此时,柔兰肚子轻轻叫了声,她反应过来,红了脸,立即道,“二爷放开。”

    她今日早上没吃多少东西,如今觉得有些饿了。

    “饿了吗,”祝辞半点不在意,“那带你吃东西去。”

    方才在祥云楼,许多人在场,是聚会吃宴,可实际压根没人有心思在上面。庆王是为了笼络人心而来,可也太看轻他们。先不他祝辞,就是邵同奚与贺陵,那都是永州数一数二的世家公子,是一顿饭就能笼络的吗。

    “想去哪?永州出名的酒楼,除了祥云楼,西春与如意也都尚可。”

    柔兰没想到他当真起这个,语气认真,竟是真的在想去哪里吃。

    可她一个丫鬟,哪能……

    “赴白。”祝辞朝外道。

    柔兰吓得连忙抬手摁住他的唇,连忙摇头,杏眼睁大了,看着他道,“不要,回去随意吃一些就好了。”

    她眼里全是紧张,生怕他真的带她出去。

    如今她并不想抛头露面,更别她如今只是个丫鬟身份,他是二爷,哪能因为她半途改道,即便他真的不在意,她也不敢担这个名。

    祝辞视线落回她紧张的眼里,因没有思考便按上来的手仍紧紧按着,柔软馨香。

    他没动。

    柔兰注意到自己手还逾矩地捂着他,忙缩回来。方才碰到他唇上的地方,隐隐灼热。

    “好,那回去吃,让赴白把东西备着。”祝辞凝视着她,笑道,“还生气吗?”

    柔兰低下眼睛,轻声道:“柔兰没有生气。”

    这不是谎话。就算是方才她看到二爷接了那旋玉的酒,低落之下,也只是难过。

    她如今只是丫鬟,哪能对二爷生气。

    车厢外,赴白很是时候地问道:“二爷,怎么了?要改道吗?”

    “不用了。”祝辞道,“这里人多,让马车走慢些。”

    柔兰听见这话愣了愣,她方才并没有注意到外面人多。旁边车窗的帘子被风吹得上下翻飞,她转头看出去,见外面确实人潮拥挤。

    她想过去看,环在腰上的手便松开了,任由她去。

    柔兰抬手掀开帘子,朝宽阔的街道看去。

    不远处有一行人极为瞩目,为首的是穿得喜庆的喜婆,后头跟着抬红箱的厮。看模样,似是今日有人办喜事。

    她想起从前宁家姐姐出嫁时的情景,两家人专门择了好日子,到了吉时,便锣鼓喧天地上门来迎人。

    那时她挤在人群里,看着那软轿离开,心中想的皆是宁家姐姐前一日同自己的掏心话——

    念念,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得其保护,终老一生,是一辈子的福气。

    只可惜,时过境迁,什么都变了。

    柔兰收回手,垂眼坐着,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攥起。

    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祝辞一直注视着她,视线未移,似在思索。

    *

    除了祝府,祝家二爷在外名下还有几座宅子,其中一座在永州的边郊,叫作兰园。

    下车的时候,柔兰跟在后面走进来。

    等到站在兰园门外,看着面前装潢丝毫不亚于祝府的宅子,她好生怔了一瞬。

    祝辞已经进去了,赴白招呼她跟上,悄没声地同她,“想什么呢,尽出神。”

    柔兰摇摇头,赴白又神秘笑笑,道:“这里是二爷近日才新置办下的宅子,从前二爷宅子,都叫竹苑,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这座却叫了兰园?”

    柔兰想了半晌,仍是摇头,赴白只好:“好吧,想不出来就算了。”着背着手哼着曲儿进去了。

    柔兰走到大门下,抬头看着牌匾上字迹遒劲的两个“兰园”,不知想到什么,心里忽然被轻轻撞了下。

    她又想,应是不会的。

    这般同自己了,她才匆匆跟上赴白。

    推开书房的门进去的时候,祝辞正站在窗边的书桌旁,两扇木窗朝外开,外头的天光照亮他半边侧影,如画中走出来的郎君。他垂着眼眸,手中持着半开的信封,视线扫过,正在看信。

    柔兰不想扰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倒茶。

    祝辞的声音便响起,“吃食在桌上。”

    柔兰看过去,赴白已经让人将膳食备好了,她没想到他竟是真的,怔然下连忙摇头道:“柔兰方才进来时垫了些糕点,不会饿了。”

    见她慌乱,祝辞低声道:“好。那一会儿再吃,先看信。”

    什么信?柔兰眼里浮起疑惑,循着方向看到桌面,上面放着一封未拆封的信。

    “给……我的?”

    她在祝辞应答的目光下走过去,将那封信拿起。

    她如今到了这般地步,还有谁会写信给她?

    柔兰想起什么,心中闪过一个名字,不可置信之下,将那封信拿起来。只见信封正中一行字——“念念亲启”,字迹龙飞凤舞,有些潦草,但可以看出写信之人急切的心情。

    她几乎是瞬间便红了眼睛,已看出那字迹是谁,开那封信。

    “吾妹念念……”

    她慢慢看下去,眼泪模糊了视线,几乎要看不清。信的内容不长,却是在报平安,与询问她如今的处境可好。

    等到看到信件最后一行“兄顾忱”,她便再压抑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啪”的砸落到信纸上,层层晕染开。

    柔兰抬起头,窗边男人正看着自己。

    因为逆着光线,她看不清他眼中情绪,却能感觉出来他是纵容的,没有制止,也没有责备。

    不知为何,此时她心中竟突兀地升起想要跑过去抱他的冲动,只是,才走过去几步,因着理智控制,才便停下了,只攥着信纸看着他。

    “哭成这样,传出去别人还以为祝二爷欺负人。”

    祝辞目光凝着她。

    柔兰有满心的话想问,踌躇着,到嘴边只能化为一句:“二爷是怎么……”顿了好半晌,才轻声道,“怎么知道我哥哥的下落?”

    她心中疑问的同时,却更为害怕。二爷既然能让哥哥的信到自己手中,自然已经将她的所有事情都查清了。

    她叫柔兰不错,前面却原有一个顾姓,去岁顾家的事情闹起来,影响很大,东溪离永州又近,他不会不知道这些事情。

    可二爷既然知道了,还会留她吗?

    姑娘眼中泪花仍在,看着他,有慌乱从心底涌上来,忐忑地看着他。

    “别哭了。”祝辞道,“你哥哥没事。”

    “可是二爷……”

    祝辞神色浅淡地盯着她,微微眯起眼,“邵同奚与我过,若是女子哭了,兴许是可以用嘴堵的,你也想让我这么做吗?”

    柔兰没料到他这般,赶紧将眼泪咽回去,忙摇头,“不是。”

    祝辞见她乖乖收了眼泪,这才满意了。

    他绕过她,走到交椅旁敛袍坐下,修长身躯笼出好看的弧度,“这些事情你不用担心。若是连一个你都保不住,我祝辞的名号,也可以丢了。”

    柔兰安下心,这才弯了弯唇,声问:“那二爷需要柔兰做什么吗?”

    二爷护她,如果可以,她不想成为二爷的负担。

    “需要,”祝辞闻言,抬眼看了看她,唇边噙着薄薄的微笑,“你去吃饭。”

    柔兰一愣。

    *

    晌午的时候,赴白忽然进来:“二爷,缪家派人来了,原本去了祝府找不到您,还是府里的厮派人过来传的消息。”

    是上次停了祝家与之酒行生意的那个缪家。

    旁边,柔兰正低着眼,专心致志地磨墨,没有注意到赴白的话。

    祝辞淡道:“他想什么?”

    赴白摇头,想到什么,抬头看了看柔兰,又低下去道:“好像是……想请您过去商议酒行的事情,然后、然后想请您赏脸去缪家,参加婚宴,就是缪家独子缪世易与东溪全家的婚事。”

    赴白的话才落下,柔兰研墨的手忽然便停了,似有些愣怔。

    祝辞并未表态,只道:“什么时候?”

    “婚宴就在明日。二爷拿捏着主意,可要去参加这婚宴?若是不去,我也好去回了那厮。”赴白心翼翼地量着男人的脸色。

    祝辞神色淡淡,摩挲着拇指的白玉扳指,却没有话。

    半晌,他忽抬眼看向始终沉默的柔兰,淡淡道:“愿不愿意去?”

    柔兰对上男人的视线,一时不知道什么,忙低下头,“二爷决定便是。”她对缪世易没有什么感情,自从上次那件事情后,她便与从前的世易哥哥彻底撇开关系,并不在意这些。

    “那就去吧。”

    祝辞完,看向赴白,意味深长地道:“缪家亲自派人来请,总不能让人家,败兴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