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折琼枝 > 第37章 “祝辞有没有对你……”……
    “哥哥, 你在什么?”柔兰迟疑地看着顾忱。

    见顾忱不语,她蹙起眉,轻轻推开顾忱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退后一步道:“二爷……怎么不是好人。”

    她并不知道为何哥哥要这样。

    从她被卖进祝府, 第一次见到二爷的时候, 二爷就帮了她, 之后每一次,二爷都能恰到好处地帮她脱离困境,二爷怎么会……不是好人?

    哥哥定是糊涂了。

    二爷怎么会不是好人。

    柔兰摇摇头, 心中有些乱。

    自家妹妹明显不相信的神情让顾忱动作一顿, 见她退后,与自己拉开距离, 顾忱也有些无措, “哥哥不是这个意思。”

    “哥哥, ”柔兰出声, 看着地上被风吹拂的野草,“也许我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你从前过,希望念念风风光光嫁出去, 千娇万宠地过一辈子,如今没办法了。可这也没关系, 二爷待我好, 我愿意在二爷身边伺候二爷。”

    她顿了顿,抬头, 弯出笑来, 像是想劝慰他,“哥哥你想,若没有二爷, 我现在怎么能见到你,怎么能站在这里呢?”

    顾忱被她一连串的话的怔了半晌,咬牙低头,“是哥哥没用,没能救得了你。”

    柔兰摇头,“那件事情谁都没办法的,”她轻声安慰道,“哥哥,我如今能在二爷身边,已是很好了。”

    这句话落下,顾忱眉宇一沉。

    柔兰敏锐地察觉到他并不高兴,弯出的笑淡了些。

    她自都很听顾忱的话,哥哥什么她就听什么,她自然是信哥哥的。

    可如今……哥哥让她离开二爷。

    柔兰蹙了眉,道:“二爷是如玉如琢的君子,哥哥,你从前不是也最欣赏这样的人吗?”

    “君子?”

    顾忱抬起一只手,指着远处的篝火与人群,压声质问道:“念念,你知道永州的人会觉得祝辞只是君子吗?你不明白!祝辞哪里是明面上这样温润如玉的人,他若真是什么都不在意,大可两袖清风,不争任何钱权,可他做到如今,已经是这永州八郡一不二的人物!”

    “他对你好,你就当真信了吗?他若是只图你的……”

    想起什么,顾忱忽然沉默下去,似也难以启齿,好半晌,才问道:“念念,你在祝辞身边这么久,他有没有,有没有对你……”

    柔兰明白过来顾忱话中的意思,霎时间红了脸颊,忙摇头,“没有,二爷没有。”

    她在祝辞身边这么久,有时候自然会有接触,她并不是不能感觉到他动情时的身体反应,可那最多不过是流连于肌肤的亲|吻,没有更深一层的触碰。

    好几次她感觉到他差些控制不住,见她不吭声,他便没碰她,往往都是自己强压着,抽身而退,出去叫水沐浴。

    他们没有……

    顾忱紧皱的眉并没有松开。他道:“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他那样的人,步步为营,你对付不过的。念念,你自聪慧,只是待在祝辞身边,一时被蒙在了鼓里,所有这样多的巧合,你当真没有发觉不对吗?”

    柔兰明净的瞳仁里映出顾忱着急的模样,她有些发怔,好半晌没能回神。

    若按哥哥的去想,是如此。

    每一次她陷入困境的时候,都是二爷救的她。

    她有一次见二爷,是在一处偏僻院落的廊下,那时二爷正在喂鱼,一边同她话。

    她记得当时她看向池塘,心中陡然生出一种感觉——

    祝府里的人,就像那池塘中的鲤鱼,二爷随手扔下鱼饵,便能引起它们争相夺食,抢得不可开交。

    那,她呢?

    她是不是也是池塘里的一尾鲤鱼,在二爷的掌控之下,无处可去,却又心甘情愿地待在他身边?

    柔兰神情怔怔,忽然倒退了一步。

    顾忱见她似明白了什么,又要开口,这时候不远处看守的护卫提醒道:“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顾忱如今是太子麾下军队的一员,寻常时候只能听上首的命令,不能擅自离开。

    方才他能与柔兰这一会儿话,已经是太子的恩赐了。

    诚然他能见到念念,是祝辞的功劳。他心中对祝辞有感谢,可他作为哥哥,必须对念念清楚这些事情。

    见护卫催促,顾忱转身要走,却又停住。

    他的手落在身侧握了握,终是松开,道:“念念,若你离开他身边无处可去,哥哥在东溪问昌街,给你留了一间宅子,虽然不大,但足够你安身,那里你去过,你到了问昌街,便知道如何走。”

    完,顾忱便跟着护卫离开了。

    柔兰在原地站了很久。

    夜风将她的衣袖吹起,她低头,手上不久前,祝辞捏过而留下的温热酥麻的感觉,似乎还残留在皮肤上。

    她忽然轻轻颤抖了一下,心头掠过不知名的茫然。

    *

    篝火烧得暖洋洋的,驱散了草地夜晚的寒气。

    太子今日也抛去了身份的束缚,不谈正事,只开怀畅饮笑玩乐,权当闲暇之余放松。

    酒过三巡,更深露重,时辰已是很晚。

    可方才跟顾忱离去的姑娘却一直没有回来。

    赴白站在祝辞身后,见祝辞只一声不吭地喝酒,似乎心情不好,劝阻道:“二爷,您今日喝太多了。”

    祝辞不语,眼眸微掀,“柔兰呢。”

    赴白没想到二爷第一句问的就是柔兰,一噎,神情尴尬地四处看了一遭。

    方才柔兰跟着顾忱离开后,便没再回来,连影子都没见到。他去哪里给二爷找人。

    赴白左右为难,低声道:“二爷,柔兰还没回来……兴许是与顾忱完话后,便直接回了宅子。”

    就是他们今日来时,已有专人置办好供他们落脚的住处。

    也有可能。

    祝辞眼眸漫不经意地垂下,把玩着手中精致的琉璃杯盏。

    不久前,顾忱被带上来的时候,他并非没有发现,顾忱看他时毫不掩饰的不善。不过他是念念的亲哥哥,他并不计较这些。

    可若是他与念念了什么,让念念……

    赴白见婢女又给祝辞满上一杯,忙又道:“二爷,您今日喝的够多了,不能再喝了。”

    不知道为何今日二爷这样失控,二爷酒量虽好,可也耐不住一杯接着一杯啊。而且这酒纯,寻常人饮上两杯就醉了,二爷再能喝,喝这么酒也会伤身。

    然而祝辞并没有反应。

    赴白灵光一闪,搬出救星道:“二爷,柔兰指不定还在等您回去呢,您……”

    这句话话音落下,那双抬起杯盏的,如玉修长的手,便是一停。

    赴白赶紧添火,继续劝道:“您快些回去吧,我看她今日拘束得很,怕是不适应,早早回去了。”

    祝辞指尖微动。

    是了,她从前都没怎么出过门,要么就是在他身边待着,寸步不离,今日来这样陌生的地方,确实是不适应。况且他前面便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回去吧。”他道。

    赴白应声,抬眼朝高座看去,太子正与另一边的人话。

    前面太子有几次想与二爷搭话,但二爷兴致缺缺,便。再加上这次宴饮本就是不谈正事,只为了放松,太子是聪明人,知情识趣,便没再多。

    毕竟事情急不来。

    何况太子知道二爷手中的权力与把柄,能够影响到朝廷党争局面与储君之位,即便尊贵如他,也不敢不放尊敬待着。

    赴白暗道那庆王再如何精明谋划想招拢二爷,可没有摆出坦诚的态度,只知一味猜测探究,终究失了先机。

    祝辞起身告退。

    太子挽留了几句,笑着颔首,“二爷既乏了,孤派人送二爷回去。”

    “多谢殿下,不必了。”

    那道颀长的天青身影弯腰拱手后,便转身离开了。

    底下有人四处看了看,挑眉道:“哎,我记得祝二爷身边那个丫头跟着兵离开一步话之后,便没再回来了?想必祝二爷心里挂念着美人,是待不住要走了,毕竟我们这些大老爷们粗放,哪比得上女子温柔似水。”

    话音落下,登时引来许多人的附和笑声。

    有人:“我方才瞧见祝二爷喝了许多酒,倒像是有些喝闷酒的感觉啊。”

    “难道是因为那丫鬟?可二爷不是素来温和随心,不把女人放在心上吗?”

    “哎呦,若是遇见了可人疼的姑娘,哪个男人能矜持得住啊?”

    “从前听祝二爷不近女色,现在看来也并非如此……”

    “有了第一个自然会有第二个,如今是丫鬟,之后也会有其他女子,男人嘛,不都是这样。”

    笑谈声此起彼伏,高座上的太子以手撑桌,若有所思。

    恰巧此时,身旁的随从附到太子身边,道:“殿下,荣平侯知道您亲自来了临郡,临郡这里靠近边疆,气候苦寒,特地挑了几个美人送过来。”

    “品貌怎么样?”太子支着头问。

    随从会心一笑:“自是最佳。”

    却是愣了愣,好半晌犹豫道:“就是……就是可能比不上祝二爷方才身边那位。”

    太子一顿,摇头道:“那也够了。”

    方才祝辞身边那个女子,容貌确实不俗,饶是他见惯了美人,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也大为惊艳了一把。

    以他东宫太子的权势地位,要美人并不难。风艳的、妩媚的、纯然的还是胆怯的,他都见过,东宫里养着的侍妾也是争奇斗艳,各有千秋。

    可难的是,找一个集纯净与艳丽为一体的美人。

    既要纯澈,又美艳夺人视线。

    那才叫极品。

    方才祝辞身边那个女子,既美又纯,祝辞的福气倒是真的好,想必夜里比他这个太子还要享受。

    不过……

    太子不自觉地摸了摸杯盏上的酒痕,露出笑容,“那丫头虽然美,但也只有一个。祝辞在永州八郡的地位已达极点,连孤都需得客客气气敬他,这样的人,只有一个女人怎么够……就挑两个模样最好的,送到他那里去吧。”

    随从点头哈腰,“是。祝二爷是聪明人,殿下的恩赐,祝二爷绝对明白。”

    太子看着底下推杯换盏的景象,摇摇头叹道:“这个人,心思计谋不容觑。孤倒当真庆幸与孤相抗衡的是岑钧,不是他。”

    谈笑风生,温润君子,任谁都会放松警惕与之交心。

    只有庆王那个蠢货,才会把他当成一般的世家商人对待,殊不知轻视的同时,已不知不觉败了先机。

    “记住了,”随从正要离去,太子又嘱咐了声。

    “要挑模样最标志,最会伺候人的。”

    *

    篝火夜聚的地方,离宅子的距离不远,祝辞一路慢慢走回去,赴白心翼翼跟着。

    回去的路上赴白自个儿琢磨着事儿,都没有发现异常,直到到了宅子门外,那个身影抬手扶住门框时,赴白才吓了一跳,上前要扶。

    “二爷您怎么了?”赴白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忙道,“二爷您是不是喝多了不舒服?我让人给您煮醒酒汤去。”

    “不用。”

    祝辞抬手挥开赴白的搀扶,自己踉跄着走了进去。

    时辰不早了,宅子里只有守夜的厮,静悄悄的。

    唯独他的房间还亮着灯。

    是了,之前管家问起的时候,他过,让柔兰与他一间屋子。她夜里有时睡不安稳,况且在祝府也经常与他同睡一屋,所以来了这里,便也让人这么安排。

    窗纱透出黯淡的光,祝辞推开了门。

    柔兰就坐在门里的圆桌边,听见开门的动静,忙转身站起。

    看见他,她眼中一喜,正准备上前,可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微变,不自觉地退后一步。

    “二、二爷……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