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冰凉柔软, 却携着强横的力道,肆意掠夺。
一时间,柔兰的呼吸尽数被他身上倾覆过来的沉水香占据, 突如起来的这一切让她脑中轰的一声炸开。
祝辞较她高出许多, 她身量娇, 被他扣在怀里时便毫无推拒的可能。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 因为蕴含着怒气,因此愈发重,连呼吸的机会都不给她。
这一切分明是粗鲁且强势的。
可她脑海中竟荒谬地在这其中窥探出了一丝缱绻。
简直疯了。
柔兰只觉得胸膛里的空气被压榨得所剩无几, 她想要挣扎, 想要推拒叫喊,可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不对劲的, 似哭似娇的声气。
静谧且黑暗的屋子里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
柔兰脑子一阵子的发蒙, 将那声音尽数听去, 忽然狠了心重咬下去。
她用了全身的力气, 这一咬便极用力。
下一瞬,她听见了男人低低的一声闷哼,扣着她的手不自觉微松, 她趁着机会,立即从他怀里挣脱出去。
柔兰心慌意乱, 一时间只顾着往后倒退。
但她腿早已软了, 被力道带着,便往后跌到地上。
所幸屋里何处都铺着一层绒毯, 摔在地上并不疼, 柔兰撑起身体,看着站在微弱光影里的男人。
祝辞半边脸被光线照亮,半边却隐没在黑暗里。
她看见他唇畔在光线中泛着微微湿润的光泽, 那是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他唇边沾染的血迹看起来令人心惊胆颤。
那抹极红的艳色在他脸上莫名衬出一种偏执的冷意,看一眼便起惧怕。
这样看着,二爷就好似完全换了一个人。
不,不对。
她不该这么。兴许从一开始,二爷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从前她很听话,他随和惯了,便从未对她露出过这样掌控欲极强的态度。
看着祝辞唇边的血迹,那是她咬的。她竟把二爷给咬了……
柔兰坐在绒毯上撑着身体,慢慢往后退了些,警惕却又害怕地瞧着他。
祝辞拭去唇边的血。他在那抹血腥气中尝到了微微的甜,这个认知居然让他从心底滋生出一抹病态的愉悦来,但这一点不知名的愉悦,很快就被她极防备的眼神看得瞬间消失。
他沉下神情。
“念念,你不愿意吗?”
柔兰摇着头,手一阵一阵的发麻,眼眶盈起水光,她没有话,可明显的抗拒已经替她做出回答。
“二爷不是这样的……”
她怯而茫然地摇头,声音满是无助。
“不是这样的。”
祝辞走近她,半蹲下身,面上神情看不分明,“那念念觉得,我该是怎么样的人?”
他嗓音不紧不慢,一如从前,听不出此刻是什么情绪。
他一靠近,那抹独独属于他的,灼热的气息便靠近过来让人害怕。柔兰摇着头,得断断续续,“二爷……二爷不强迫人。”声音颤如惶恐的兽。
“这样么……”
祝辞像是被那两个字吸引了注意,半晌,竟笑了声,只道:“可是,念念,你不该逃。”
他复又:“你曾过什么,你忘了吗?”
他在提醒她的身份。
那日她被他收进屋里当丫鬟时,她就过这样的话,她今后都是二爷的人,任凭二爷处置。
这句话一出,她是生是死,都得掌握在他手里。
可她却从他身边跑了。
祝辞见面前的一张白皙脸无措,泪珠子啪嗒一声滚下来,一副丝毫不想接近他的模样。
从前的姑娘乖顺得像只驯服的猫,即便他试图触碰她,稍稍过分了些,可只要没有过分逾矩,她即便害怕也不会抗拒他,听话急了。
可现在彻底变了。
祝辞脑海中忽然浮现起不久前,他在邵家看见她时的情景。
那时,邵同奚拉着她的手,她一见到他,害怕之下,居然躲到了邵同奚的后面,即便她的动作幅度不大,可他看得清清楚楚。
什么时候,他也变成了她眼中如野兽般这样可怕的人,让她避之不及?
她如今这样抗拒他,那么是不是今日他抓回她一次,她就能再跑一次?
祝辞心中忽然涌起莫名的怒意。
他忽然将她捞起来,扔到拔步床里,沉身覆了上去。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分明,床帐里的光线悉数被遮挡在外,柔兰只觉得自己撞进极柔软的被褥里,随即身上一重。
柔兰看不清楚,可也能从他力道极大的动作中感受到怒气。
若方才一进门时二爷发怒,她还知道是为什么,可刚刚为什么又突然转变,这样生气。
冰凉柔软的触感,与灼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狂风骤雨般让人心生畏惧。
“念念喜欢谁?”
他像是觉察到她因为害怕而轻轻颤抖的身体,覆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问。
她迟迟不话,他便又问一句:“喜欢谁?”
“……不喜欢我吗?”
祝辞扣着她腰侧的手力道加重了,像是要逼她出个令他满意的回答。
可许久却都没听见她的声音。不喜欢,也不不喜欢。
祝辞呼吸愈发沉。他一贯对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可在她身上却始终没有完全能够掌控的底气,即便他能借着外物将她强行带回来,谁又知道哪一日她便又一声不吭地消失不见?
朦胧中听见宛如呢喃的细语,不是给他听,倒像是给她自己听,声音轻得像抹山巅的云雾,又听出些颤意:“不喜欢。”
不喜欢,不喜欢。
不喜欢……
于是祝辞便彻底沉了视线。
他的手骨节分明,极为修长,指尖冰冷,手背用力时便能看出道道青筋,只是在黑暗中看得不甚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推中,捻去手上水泽,“不喜欢?”
姑娘眼眸泛着红,手脚都失了力气,她感觉自己此刻如同风雪中的雁,触及的那抹冰凉被风雪放大,遭受了寒意,在冰天雪地的空气中轻轻颤抖着。
耳边的那道声音极好听,却又似刻意碾磨她的神经。
他低低笑了声,但却又不像笑。
她听见那道声音:“念念,身体不会撒谎。”
黑暗中他似想进一步,脸上却挨了一口,柔兰毫无章法,寻到地方便重重咬下去,像是泄恨。
他丝毫没有反应,如同感觉不到疼痛,任她咬。
夜里风大,没有关紧的门窗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风吹开,撞在窗棂。
*
二爷从傍晚时分回了祝家,回到屋子,关上门后便没出来。
赴白在外头守着,今日是他在院子里守夜,只是守到半夜,困得站不住,便直接倒头睡了。
等到再睁眼爬起来的时候,居然已经天亮了。
赴白惊醒,爬起来拍拍袖子,想佯装自己并没有半夜睡着,无事发生。
见二爷的屋子还紧闭着,赴白琢磨了下时间好似不早了,便走到门边想开口询问,一转头,却忽然看见一道颀长的深青身影自拐角出现。
二爷怎么在外面?!
赴白傻了眼,“二爷,您您……”
原来二爷早就起来了,那他守夜睡着的事儿不就暴露了,他还想蒙混过关呢。
可男人虽然出现在这里,可脸色沉着,心情并不好。
难道柔兰没将二爷安抚好?
可昨日他亲眼瞧着二爷带着她回屋子的啊……
赴白正忐忑不已地琢磨,冷不防抬眼时,霎时一惊,“二爷,您怎么了?”
只见男人如玉俊美的面上,极突兀地横亘一抹红痕。
那红痕看起来并不像是被虫蚁叮咬,边缘隐约能看出牙齿的痕迹。
怎么、怎么看起来像是被人咬了?!
再联想到昨日的情景,赴白心中浮起一个荒谬的念头,这让他傻了眼——不是吧,柔兰把二爷脸给咬了?
可柔兰那样乖巧柔软的姑娘,怎么可能……
对上祝辞忽然冷了几度的视线,赴白忙低头,吓得忙扯旁的话题,“那个,二爷,今日……”
“照常出门。”
赴白赶紧点头,余光却又不自觉看了旁边紧闭着的房门一眼。他不敢想象里头的景象,但还是得问,毕竟从前二爷出去柔兰都是跟随的。
可是如今不同了,二爷才将柔兰抓回,待她的态度不知道会不会和从前一样。
“让计铎守着院子,不许她迈出一步,另外,找个人跟着她。”
男人的声音低而不带感情,话音落下,便转身离开了。
但看这意思,俨然是要将柔兰关起来了。
赴白只得道:“是。”
屋内漂浮着幽雅的沉水香,那香气中夹杂着很轻微的茉莉的香气,但因为沉水香过浓,便彻底将茉莉的味道压住了。
柔兰抱着被褥坐在床边,头发散在瘦削肩头。她未着鞋袜,莹润巧的足便暴露在空气中,被寒气一激,微微蜷缩起来。
昨日躺在身边的人已经离开,可无论是被褥、衣裳、还是空气中,都沾染了独属于他的气息。
她咬着唇,显然还是没反应过来。
昨日的记忆太可怕。
她害怕之下,竟咬了二爷一口。
那时四周一片黑,她只凭借着本能,重重咬下去,当时不知道咬在哪里,现下回想起来,似乎……似乎是咬在了脸上。
柔兰瞳仁里泛起茫然。
她、她咬了二爷……
可她那时太害怕了,她怕二爷当真做到最后一步。
柔兰忽然抱紧了怀中柔软的被褥。
也在此时,屋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圆脸蛋的丫鬟走进来,看见坐在床边青丝披散的人影,走过来冲她一福身,笑道:“姑娘,奴婢文毓,二爷派奴婢来伺候你。”
柔兰此时对外界的一切都带着抗拒,微微颤了下,往后退去。抬头看去时,见是个丫鬟,才勉强松懈了些。
“二、二爷呢?”
她问出这句话,手攥紧了身边的被褥。同时拉起衣裳,将脖颈间的痕迹掩盖住。
“二爷很早便出去了。”文毓道。
空气中已显寒意,屋外天色阴沉,柔兰看向窗外,咬住唇,犹豫着:
“我能不能……”
文毓立即脆生生笑道:“姑娘想做什么?只要不出外面这道门,文毓都能陪姑娘解闷。”
果然如她所想。
柔兰一怔,猛地攥紧手心。她心中泛起细细密密,如针扎般的无措与茫然。
——二爷将她囚|禁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