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折琼枝 > 第75章 蛮横的力道
    赴白愣了, “兔子面具?”着,立即摇头,“没看见啊。”

    今夜东溪灯节, 人这样多, 街上姑娘海了去了, 何况不少姑娘不是带着面纱就是带了面具, 随意一瞥就能让人看花了眼,怎么可能在人群中注意这些。

    二爷要找带兔子面具的姑娘……做什么?

    是、是和柔兰有关系吗?

    车厢里的男人阴沉着脸,没有话。

    赴白不敢问, 朝外看了看, 见四周灯笼明亮,霎是热闹, 又扬起笑道:“二爷, 兴许是您这段时日太过劳累, 方才看花了眼。前几日邵贺两家的公子和祝三姐都想请您出来, 您一直没有赴约,今夜好不容易得了空,还是好好放松放松。”

    男人古井无波的眼抬起, 看向他。

    那目光不带情绪,只是随意看过来, 却生生看得人心里一压, 赴白咳了一声,老老实实道:“我这也是为了二爷着想。”

    车外的夜风携着寒冷, 拂过他的眉眼, 他眸中温度降了不少。

    许是他看错了,也未可知。

    但是,那姑娘的身形同她一模一样, 虽然带着兔子面具,看不清脸,可是那双总像蓄了水般的眸子,从前含嗔含怒地望过他无数回,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他记忆里,他再熟悉不过。

    那双眼睛,太像了。

    只是——

    方才那姑娘身边还有个男人,那男人怕她危险把她拉了过去,握着她的肩膀,举止暧昧,看上去关系不浅。

    如果……

    是她呢?

    祝辞眼底更冷。

    赴白瞧了瞧四周,见人多热闹,一派喧嚣之景,再次劝道:“二爷,邵贺两家公子与祝三姐还等着,我们快些去吧,这儿人多,就算要找人,耽搁这么些时候怕是也找不到了,不若先同他们汇合,再派人找不迟。”

    马车停在道路中间,车厢开着,引得街道两旁不少人驻足,不少姑娘俏脸含羞,暗送秋波。

    赴白被这么多姑娘看着,脸皮子红了又红,“二爷,人太多了,我们走吧!”

    他还没被这么多姑娘看过,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着实难熬。

    祝辞面无表情,抬眼看了他一眼,动作缓慢地摩挲着白玉扳指。

    片刻后,冷道:“走。”

    赴白这才舒了口气,使唤着车夫驱马离开。

    卖艺人表演完,围拢的男女拍手叫好,很快便有童上来挨个求赏,到了祝桃面前,祝桃从荷包中掏了块银子递给童,童当即连连道谢,欢天喜地地走了。

    祝桃不好意思地掩唇,向后望去,同贺陵相视一笑。

    人来人往,贺陵只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祝桃逐渐也发觉了,起初的自在消失,脸颊烧了起来,她遮掩地看向旁处,发现邵同奚不见了,“咦,邵公子呢?”

    吉彤笑:“姐,邵公子抱着阿花去玩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这里人多,也不知道邵公子找不找得回来,”

    贺陵见祝桃担心,朝附近看去。他比祝桃高许多,周围又多是姑娘,他一眼扫过去,恰好看见邵同奚从街对面过来。

    “三姐不用担心,邵同奚回来了。”

    贺陵对祝桃温声着,只是,下一刹那,他发觉异常之处,微微皱起眉——邵同奚脸色不对。

    此时,身旁人群忽然自发往两边散了些,祝桃看去,见到人群中走出一袭天青衣袍、俊美矜贵的男人,惊喜道:“二哥,你来了!”

    男人身量挺拔,周身幽冷的沉水香,较周围的人还要更高些,容貌如玉,眼尾外开,风流多情的眼型。

    只是面上并无笑意,眼眸泛着沉色,深冷如渊。

    他随意站着,吸引来许多目光,无人敢靠近。

    贺陵也笑:“二爷赴约,我们脸上都有光。”

    周遭的人听见贺陵这句称呼,立即看过来,视线追随着祝辞,不乏好奇与倾慕。

    其中话的多是姑娘,三三两两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

    “是二爷?”

    “永州的祝二爷吗?”

    “巧,我们今日居然见到二爷了……”

    人来人往的街上,祝辞没有应,扫了他们一眼,只道:“邵同奚呢。”

    “同奚抱着阿花去逛了,我方才远远的瞧见他,应该快回来了。”贺陵笑着回,心里却有些忐忑。

    他们如今同二爷关系虽然缓和了些,但之前的事情是切切实实发生过的。二爷之后虽然没什么,但邵同奚确实在二爷满街搜人的时候藏过柔兰,无法抵赖。

    如今柔兰再度失踪,虽和他们没有关系,但冥冥之中总有些微妙。

    就在几人话的时候,邵同奚终于抱着阿花从人群中出来,开口便是慌乱一句:“贺陵,祝三姐,出事了!”

    贺陵皱眉,看向邵同奚,“你慌什么,有事好好,没看见二爷在吗?”

    若是只有他们可能还会遇见处理不好的事情,有二爷在怕什么。

    祝桃安静地在旁边站着,见状,朝吉彤示意了一眼,吉彤忙走过来,从邵同奚手上抱过阿花。

    邵同奚看见祝辞,结结巴巴道:“二、二爷……”

    祝辞看向他,眼眸微眯了下。

    贺陵见邵同奚不出话,不耐皱眉,“你有话就啊……”

    邵同奚呼吸都抖了,尽力平稳道:“二爷,我看见柔兰了。”

    看见柔兰了。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刹那。

    这句话很简单,却如同平地惊雷,轰然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柔兰?!

    看见柔兰了?

    在场的没人不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二爷这段时日派了多少人在找柔兰,可碍于不能在明面上找,一直找不到下落,到如今,已经不仅仅是祝家,永州其他一些家族也开始陆续派人找了。

    如今东溪灯节上,邵同奚居然看见柔兰了?!

    祝桃揪心地用帕子掩住唇,看向吉彤道:“是柔兰……”

    吉彤忙道:“姐,没事的,柔兰姑娘会被找回来的。”

    眼看着女眷慌乱起来,贺陵脸色变得沉厉,“邵同奚,二爷在这里,这段时间你不知道二爷派了多少人出去找柔兰吗?你别是看见一个长的相似的就随意胡诌!”

    邵同奚见贺陵不相信,急得一跺脚,也拔高声音:“你什么意思?我的是真的,我当真亲眼见到柔兰了!”

    “我记得,我记得……”邵同奚回忆着道,“我记得她带着张兔子面具,身边还有……还有一个男人陪着!”

    邵同奚指着阿花道:“方才我抱着阿花离开没多久,阿花就突然挣扎着跑了,直到扑到一个男人身上才停下来,我还觉得莫名其妙,现在想来,恐怕是阿花闻到了柔兰身上的气息,才突然跑的!”

    吉彤看了看阿花,也忙着急道:“是,阿花最认得气味,对香气最为敏感,从前柔兰姑娘抱过阿花,阿花很是喜欢她,旁人要把阿花抱走都不情愿!”

    祝桃听得眼眶红了,捂住唇道:“当真是柔兰……”

    贺陵也听得震惊。

    但起初的震惊过后,贺陵忽然想到什么,心底里又滋生出恐惧。

    他注意到一个细节——

    方才邵同奚,阿花是闻到柔兰身上的香气才突然跑出去。

    可是,阿花不是扑到柔兰身上,却是……却是扑到了一个男人身上!

    这意味着什么,那个男人身上为什么沾染了柔兰的气味?这只能明那个男人一直和柔兰待在一起!

    贺陵心中涌起莫大的恐惧,同其他人一样,也朝那道身影看过去。

    站在后头的赴白脸色也白了,想起不久前的事情。

    兔子面具,兔子面具……二爷不久前停车,提了一句带着兔子面具的姑娘,这不就恰好与邵公子的完全契合了么!

    赴白上前一步,急声道:“二爷,恐怕就是柔兰了!”

    祝辞始终没有话。

    他仍是方才的样子,可眼底寒色却浓了不少。

    在众人的注视下,本该发怒的男人唇角竟勾起笑,低声道:

    “和一个男人?”

    邵同奚犹自努力回忆得忘我,因此并没有注意到陡变的气氛,自顾自道:“那男人看起来像是个读书人,还叫……叫柔兰念念来着,阿花撞到他身上的时候,他正买了糖葫芦给柔兰……”

    “够了,你闭嘴行不行!”贺陵咬牙切齿骂道。

    邵同奚被这一骂骂回了神,忽然意识到什么,神情骇然。

    这才知道自己错了话。

    ——他方才柔兰和一个男人待在一起,就已经足够让二爷发怒。还补上这些细节,几乎不亚于火上浇油。

    众人恐惧地看过去,屏住呼吸。安静之中,有人叫了声二爷。

    祝辞道:“现在能调来多少人?”

    赴白估摸着,立即上前一步,“二爷曾吩咐过,因此在东溪埋下的人和永州是一样,现在马上调人,最快能调五百人。”

    五百人?

    那足够了。

    东溪这样的地方,哪需要那么多人。

    “现在调人,给我把东溪搜一遍。”祝辞不疾不徐,唇边微笑弧度不变,“记住了,着意去搜那些容易藏人的角落,别遗漏。”

    贺陵和邵同奚脸色难看,祝桃也预感到了什么,害怕地往吉彤身边靠近了些,吉彤忙低声安抚道:“姐,没事的,会找到柔兰姑娘的……”

    赴白立即应下:“是。”

    *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禁锢住了她,让她呼吸不过来。

    柔兰垂着眼,一直往前走。她心绪很乱,满脑子都是方才那一瞥而过的熟悉的感觉。

    那是祝家的马车。

    她认得。

    不久前见到邵同奚,她就该知道,既然邵同奚在这里,那么贺陵与二爷也一定会来。

    只是没想到,她才跑了没多久,竟与二爷当面撞上。

    她并没有亲眼见到他,但是那种随意扫过便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退却的视线,她再熟悉不过了。

    街道上人流如织,极是热闹,头顶明亮的灯笼在风中着转,吸引不少过路的姑娘驻足抬头看。

    可柔兰此刻是一点观赏的心思都没有了。

    她不上来如今是什么心情。

    发觉自己再次遇见他时,她曾有过一瞬间的害怕和慌乱。可隐隐约约,逐渐的,她心中却慢慢升起一阵酸涩,这种酸涩不知从何而来,她也不上为什么。

    但是她不敢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柔兰低垂着眼眸,往前走,不知道因为什么,眼眶竟红了一圈,唇瓣咬着,隐忍不发。

    周围人声杂杂,有路过的姑娘道:“听祝二爷来了!好多人都去看了,果然是传中永州最俊俏的郎君!”

    “在哪儿啊?”

    “听顺着马车就能找到,我们去问问,不准就能找到……”

    李溯道跟在柔兰身边,见她只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往前走,听着这些姑娘的话,想起方才差些出危险的那辆马车。

    那辆马车似乎也极低奢,虽然不张扬,但能看出是大家族的所有物。

    祝家……

    他听过的,祝家可是永州第一家族。

    听旁人议论这些,他不由猜测那马车中的应是祝家二爷。

    姑娘起初一直好好的,却在遇见那个莫名其妙的抱猫男子之后转身就跑,继而,撞见马车之后,到现在都魂不守舍,变了个人似的。

    难不成……难不成念念同那传闻中的祝家二爷有关系?

    李溯道越想越慌乱,不由追赶着上前一步,“念念。”

    那姑娘却像是没听见,没有理会他。

    李溯道着急之下,也顾不上礼节了,捉住她的手道:“念念你句话!”

    他只觉得掌下的手柔弱无骨,娇得可以完全握住,让人爱不释手,李溯道啥时间心中激荡,谁料下一刻,姑娘却猛地甩开他的手,转身回来,立即往后接连退了几步,堪堪站稳。

    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惶然,蓄着泪水,隐约又现出几分恼怒。

    看着他,却好似在看另一个人,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嗔怒神情。

    李溯道愣看着她:“念念,你怎么了?”

    他慌乱一瞬,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段时日以来,他认识的念念从来都是乖顺温柔的,从没有对人过重话,更别用这种抗拒的眼神看人,她的眉眼从来都是温柔的。

    可如今,为什么突然……

    “念念?”李溯道试探道。

    柔兰被这一唤,终于回过了神。她脸上掠过无措,方才抗拒抵触的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

    方才她心中想着许多事情,正是最紧张的时候,被人一碰条件反射便是甩开。

    她还以为是……

    “李大哥对不起。”

    李溯道忙摆手,“没事没事,”他又道,“念念,你怎么……你怎么哭了……”有些慌乱无措。

    柔兰摘下兔子面具,揉了揉眼睛,“没有,被风吹的。”

    她没有去看李溯道,只道:

    “时辰有些晚了,我也累了,李大哥,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和满……”

    柔兰一边着,一边转身想看满,可她才转过身,口中的话却断了。

    他们身后空空如也,除却游览赏灯的路人,哪有满的身影?

    怪不得这一路过来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原来是满不见了!

    柔兰脸煞白,朝四周看去,“满!”

    李溯道也终于发现满不见了。他方才全副心神都放在念念身上,却把满给忘了。

    李溯道登时脸色青了,“糟了,满定是和我们走散了。”

    正急得团团转,见柔兰就要往一个方向去,李溯道忙拉住她,“念念,你别去,满已经走丢了,我们万不能再分开!”

    柔兰蹙眉站着,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们这一路走来,满许是被沿途的新奇玩意吸引了,只是她没有发觉,因此被人流冲散。

    她现在不能乱,这里人这么多,凭她一个人绝对找不到满。

    可她还能找谁呢?

    柔兰咬着下唇,几乎尝到了血腥味。寒风携着烟火燃烧的气味拂来,带起她颊边的发。

    人群中不知是谁提前喊了一句,“放烟花了!”

    就在这句话响起的瞬间,头顶烟花炸开,绽放出绚丽的光彩,引得人纷纷抬头看,就连酒家茶肆,以及商铺里的人都出来看。

    人一时多了起来。

    混乱中有姑娘尖叫道:“哎呀别挤别挤,你把我钗子都挤掉了!”

    “麻烦让一让,别踩我呀!”

    “啊……我的荷包,你干什么!!”

    柔兰抬起头,剔透的眼眸中清晰地映出天上炸开的烟火,她听着不远处混乱的声音,忽然想起怀中的东西。

    ——对,钗子。莺娘子今早曾给她一支钗子,让她拿着钗子今晚去登福酒楼找她。

    而钱婆婆也同她过,莺娘子在东溪认识的人多,想必能帮得上忙。

    柔兰立即道:“李大哥,登福酒楼在哪里?”

    “登福酒楼就在隔壁街,念念,你要去吗?可是那里人多混杂,虽然贵人云集,但不是个好地方,少去为妙……”

    李溯道正皱眉着,转头却见姑娘眼中皆是焦急恳切,他一噎,只好妥协:“好吧,我带你去。”

    *

    登福酒楼,三楼。

    宽阔的雅间里站了许多人,邵同奚、贺陵不敢坐着,只站在旁边。

    吉彤陪着祝桃坐在角落的矮榻上,安抚着祝桃。

    圆桌上摆了极精致的果脯糕点,来客定了最好的雅间,样样自然都是最上等的,登福酒楼又是东溪出了门的大酒楼,不久之前,登福酒楼的东家知道祝二爷前来,不仅直接把人恭恭敬敬请上了三楼,还特地亲自点了几个模样最美的伎子上来伺候。

    只不过都被赴白让人撵了出去。

    赴白站在男人身后,一言一行心翼翼,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尽管这酒楼底下歌声靡靡,热闹非凡,尽是笑逗趣之声,可雅间里却没有人有心思玩乐。

    所有人都在等消息。

    人已经派出去了,着意在东溪街上仔细地搜,专门找戴兔子面具的姑娘,但现在已经这样久了,还是没有消息传回来。

    忽然有噔噔噔的脚步靠近,有人进来回禀:“二爷,人找着了!”

    雅间中的人皆是一喜。

    邵同奚面露惊喜地上前一步,“当真?”

    桌旁的男人闻言,徐徐掀开眼帘,并未话。

    赴白忙上前一步道:“那还不把人带进来!”

    厮押着一个双手被绑在身后,嘴里也被塞了布团的姑娘进来,姑娘身姿娇,脸上带着兔子面具,遮掩了容貌。

    邵同奚脸色立即沉下,怒气冲冲道:“你们这些人吃白饭的?一个姑娘你们还要绑着才能找回来?还不快点把绳子解了!”

    几个厮顿时战战兢兢地应下,把那姑娘手上的绳子解开,又将塞在她嘴里的布团拿了。

    “没错,就是这个兔子面具,我看得清清楚楚的,一模一样!”

    邵同奚语气激动,见姑娘支撑着身体,跪坐在地上不话来,心中一疼,忙过去扶起她,“柔兰,你没事吧?”

    满晕晕乎乎之间,感觉有人扶住自己,用关切的声音话,叫的名字却是她从来没听过的。

    因为兔子面具掉了些下来,挡住些许视线。

    这里装潢华丽,似乎是酒楼的雅间,还站着许多衣着非富即贵的男女,满方才一路被绑过来,心中早已憋了腔火。

    她挣脱开邵同奚的手,一把摘下兔子面具,恼怒道:“你们是谁啊?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做什么绑我啊!青天白日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满心中很委屈。

    她方才只不过是看见路边摊子上有她第一次见的布偶娃娃,心中喜爱,便停下来好奇地把玩了片刻。

    谁知等到她再抬头时,姑娘和李大哥就不见了。

    她着急坏了,在人群中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走,到处问人,结果遇上一伙厮,直接把她给绑了,扭送到这里来。

    为什么啊,这些尊贵的主子仗着自己权势大,就随便乱抓人么?太过分了!

    雅间里一片寂静,满这一声喊过后,没有人再话。

    连空气都似凝滞了。

    邵同奚看着摘下兔子面具的满,伸出去的手变得僵硬,讷讷地看着她。

    祝桃用帕子捂住唇,倒吸了口气:“不是柔兰……”

    起初进来通报消息的厮哪料到找错了人,惊恐之下,惶惶跪在祝辞面前,“二爷,我们真的是找着要求找的,就是带兔子面具的姑娘啊……”

    满听见这话,恼怒抬头,顺着那厮的方向,才看清了屋中那道唯一坐着的身影。

    她呼吸一窒,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忘记了话。

    ——她看见了一幅画吗?

    男人容貌极俊,肤色偏白,随意坐在桌边,修长的手把玩着杯盏,动作缓慢,乍一看如画一般。

    分明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只是眉眼沉沉压着,眼中深而冷,周身透出掌控之感,给人一种望而生寒的感觉。

    不像是温和随意的君子,倒像是身处高位的掌控者。

    满第一次见到模样这样俊的男子,第一眼还以为自己见到了神仙。

    连呼吸都差点忘了,把自己憋到脸红才反应过来。

    赴白看看满,无声皱眉。看了看祝辞,只能硬着头皮问道:“二爷,这怎么办……”

    屋子的人视线都汇聚过去,落在那道从始至终没有一句话的身影上。

    贺陵也看过去。

    其实在这姑娘被带进来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不对了。但是他拿捏不准,便先去看了二爷的反应。

    因为他知道二爷对柔兰最熟悉,即便戴着面具看不清脸,二爷也能第一眼就看出是不是柔兰。

    而他方才也看得清清楚楚。

    二爷冷沉的眼神从来没变过,即便在这姑娘被推进来,跪倒在他面前,他也没有波动。

    于是,他便知道了——

    这个姑娘不是柔兰,厮们抓错人了。

    满看着祝辞,讷讷道:“你、你是谁啊?”

    一旁的厮见满态度这般,立即斥道:“二爷在这里,你还敢这么话?还不放恭敬点!”

    邵同奚听得直皱眉,“你干什么?二爷还没话,有你话的份?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那厮被邵同奚一骂,脖子缩了回去,不敢话了。

    祝辞道:“你这面具,哪来的?”

    男人那双摄人的眼看着自己,声音低沉好听,虽不带感情,却让人莫名紧张起来,满迎着祝辞的目光,声道:“买、买的。”

    “有没有见过和你带同样面具的姑娘?”

    祝辞微微探身,量着她。

    他唇边噙着薄薄的笑,虽不达眼底,却也足够摄人心神。

    满憋红了脸,只觉得被这样看着,人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袖子里的手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满才猛地清醒过来,心里赶紧同自己,钱婆婆曾经嘱咐过她,越是长得俊美的男人越是危险,这个男人一直在问她话,又问什么和她带一样兔子面具的姑娘……

    今晚灯节,同她带一样面具的姑娘,不就是她们自家姑娘吗!

    钱婆婆让她好好保护姑娘,这个人一定很坏,她不能把姑娘出去。

    满立即瞪眼道:“没有,就我一个!这个面具是我自己买的,我没见过和我带同样面具的姑娘!”

    祝辞看着她,沉默片刻,唇边的弧度消失不见。

    他收回前探的身体。

    赴白无措道:“二爷,这下怎么办……这个姑娘怎么处理?”

    满听见了处理两个字,以为这些人要对自己不利,差点弹起来,惊慌失措道:“你们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这些人不会要杀她灭口吧!

    “放了。”

    男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赴白看了看满,只得道:“是。”着,让厮把满带了出去。

    原本的人都退了出去,雅间里再度恢复安静。

    原本以为找到了人,结果居然是白高兴一场,换谁谁不失望。

    邵同奚失落地站在门边。祝桃握着吉彤的手,忍不住掉起了眼泪。

    贺陵看了看雅间里的情景,温声道:“我们去隔壁等着吧。”

    方才登福酒楼的主事见他们来的人多,特地为他们开了两处雅间,隔壁还有一间。

    邵同奚与祝桃几人接到贺陵的视线,点点头,都跟着贺陵陆续离开了。

    不多时,雅间里便空了大半。

    男人冷然坐在桌边,始终沉默着。

    赴白想了想,硬着头皮问:“二爷,先耐心等着吧,不定就找到人了。我给您倒杯茶?或者、或者您需要什么,我再让人送上来……”

    “西玉酝。”男人揉揉眉心道,“去问问有没有。”

    赴白愣怔过后,心中讶异,但也只能点头道:“是。”

    这……

    这可是酒类中最烈的一种酒,虽然初尝时与普通酒酿没有区别,但是回劲极大。不两杯,寻常人一杯就倒。

    二爷平素并不怎么喝烈酒,今日却……

    *

    让人上了两坛西玉酿后,隔壁雅间过来让他过去一趟,赴白便离开了。

    只是等到赴白站在外头,做好心理准备再迈进雅间之时,却被眼前一幕彻彻底底惊到了。

    ——原本待在雅间里的二爷不见了!

    赴白大惊失色,见桌上酒坛空空如也,更是惊骇,立即六神无主地派人下去找。

    登福酒楼内歌舞升平,一派靡靡之音,不时有达官贵人拥着歌伎进出。

    男人往下走。

    他生得俊,又着一身天青衣袍,身形挺拔俊美,周遭路过的许多伎子都不由停下脚步,眼含秋波,欲还休地朝他抛去媚眼。

    但男人始终没有表情。

    他周身沉而冷,像是压抑着可怕的情绪,又饮了酒,浑身透出醉意。

    因此也没有多少女子敢靠近。

    只是,当他走下转角时,底下却正好有姑娘急急跑上来,这一照面,姑娘没看清,直直便撞进他怀里。

    这一刹那,鼻尖似乎萦绕起了一阵熟悉的幽香。这种香气曾日夜萦绕在他身边,被他所拥有。

    祝辞霎时便顿住。

    他的视线里,似乎出现了一双如同鹿般无措的杏眼,极为熟稔的。瞳孔明澈,总含水光,是那种在看到他之后无声抵触的眼眸。

    兔子面具……

    耳边有什么声音,像是那姑娘在话,他听不大清楚,也懒得听了。

    眼看着面前纤细的身影往底下倒退一步,转身就要跑。

    他眉心沉下,立即伸手,力道蛮横地将那姑娘抓回来。

    掌下的身体似乎在拼命挣扎,那姑娘极度慌乱之下,竟抬手就要他一巴掌。

    祝辞眼神骤冷。

    不知为何,虽然意识混沌,但是他心头怒意却登时腾起。

    还敢跑?

    下一刻,他冷笑一声,将姑娘要人的手臂轻易折到身后。把人压到墙角,扯下脸上的阻碍,胡乱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