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大片紫竹林,刚走上石阶就能嗅到膳食堂里飘出的人间烟火香。

    听到旁边的两个弟子煽动着鼻翼闻,一个是辣子鸡,另一个是青椒兔肉,两人争论不休最后还吵了起来。

    胡以白笑了声直接心算,边算边朗声道:“干煸芸豆,糖醋鲤鱼,青椒炒肉,油炸茄条,爆炒鸡丁,什锦果羹”

    到这,忽然戛然而止,周围的弟子就看他忽然一个箭步冲上去,正皱着眉感觉莫名其妙呢,就听等跑到膳食堂门口的胡以白幸灾乐祸道:“有灵犀兽肉汤,不过只剩最后两份了!”

    站在原地的弟子一愣顿时都撒丫子开跑,边跑边喊:“胡以白你给我站住!”

    这灵犀兽可的灵兽中的极品,虽然身布硬甲,兽爪锋利,可肉质却是一等一的鲜美,在兽市上有灵石都不一定买得到。

    也就是膳食堂能偶尔收购一只,打打牙祭。

    可一般先知道消息的都是宗门的各位长老和掌教,等弟子开饭时,要么一点不剩要么就是只剩一两份了。

    抢到先的胡以白率先站在膳食柜前,掏出灵石正要点菜,就听身后有道声音越过他,直接吩咐道:“灵犀兽肉汤我都要了,再加一份青椒炒肉,一份爆炒鸡丁,一份香酥虾球,一份什锦果羹,两份五谷饭!快点!”

    “”胡以白握着灵石的一紧,转头看去,看到一位粉雕玉琢的少年正穿着崭新的院服站在他身后,比他矮了半头,脸颊有点婴儿肥,脖子上还挂着一枚祥云金锁。

    新面孔,还未曾见过。

    胡以白莞尔一笑,好脾气道:“这位师弟,虽然知道你有点急不可待的想用午膳,可做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我在你前面,你却直接越过我点餐,是否有些不合道理?”

    见胡以白回头看自己,陶心元睨他一眼,掐腰理直气壮道:“谁叫你站在那半天都不点菜的,占着茅坑不拉屎,还不许着急的人先点吗!”

    然后对售菜的人不耐烦道:“叫你快点把菜给我盛好!磨磨蹭蹭的心我举报你怠工!”

    一听他在膳食堂提什么茅坑、屎,周围前来用膳的人都不禁皱起眉头。

    这是哪个院里的弟子,未免也太不懂礼数了。

    售菜的人看了眼胡以白,见他没话,以为他默认让后者先点,就把仅有的两份灵犀兽肉汤都装进食盒里,又打包好其他饭菜,正要递给陶心元时,被胡以白伸拦下,一下把盒子提起来高高举到半空。

    陶心元本就比他矮了不少,这一下踮起脚都不够找,周围人看到这滑稽的一幕更是乐得捧腹大笑。

    陶心元蹦了两下还是没够到,又听到周围人的嘲笑,气得要去踢胡以白,没想到对方却好像早有所料似的,一下就闪到一边,躲开了他这一脚。

    可他的力道却收不回去了,只听咔嚓一声,这一脚着实够狠,直接踢进了膳食柜中,下面的木板从踢断的地方瞬间垮塌下来,里面的菜品就像乘坐滑梯似的,一盘接着一盘扣下来。

    一时间周围的惊呼声响成一片。

    陶心元慌忙去拔自己的脚,却发现腿卡在裂缝中了,坐在地上哭丧着脸喊:“陶二快过来帮我!我被卡住了!”

    周围也有几个好事的弟子围过去看热闹,胡以白直接付了灵石,把陶心元点的那份膳食拿走了。

    提着盒子出去的时候他就感觉这食盒真的好重,刚才听他几里哇啦点了这么多,这个姓陶的到底是什么物种这么能吃?

    一般兽族都会用原型的第一个字作为姓氏,有些是为了好听,就会同音不同字。

    就像凤翎原型是凤凰,第一个字是凤。

    而他原型是狐狸,第一个字就是胡。

    如果对方也是兽族陶?

    看着里沉重的食盒,胡以白忽然想到,该不会是饕餮吧?

    为了躲避众人的目光,胡以白从后面走出膳食堂后,立刻转弯朝紫竹林后方的路跑。

    这条路是在膳食堂没修葺之前,被踩出来的,后来膳食堂建好后又另辟蹊径修了一条大道,这条道便鲜有人涉足。

    只是当年踩出来的地方却变得寸草不生,偶尔想走捷径时从这里横穿再好不过。

    走到后山禁闭室时,没想到一道人影正好从禁闭室出来,猝不及防,两人隔着一条道迎面相碰,胡以白掉头就跑。

    就听龙迟予的声音在身后喊:“来者何人?给我站住!再不停下我触动符阵了!”

    胡以白眉头一拧,这什么孽缘啊,这才屁大会功夫又碰面了,早知道刚才也算一下好了,这货大中午不吃饭跑这来干什么?

    他赶紧把中的食盒收入储物袋,停下脚步转过身,等着龙迟予追到跟前。

    看到来者是胡以白,龙迟予目光一怔,随后上下打量着他轻嗤一声,极为不屑:“我就想那把钥匙估摸是被你偷去的,还果真如此。你这人还真够阴损歹毒,把他陷害成这样还想再来落井下石,你连一点良知都没有吗?”

    高高在上的语气,充满了正义之士的优越感。

    本以为被戳中要害,胡以白肯定会吓得脸色大变,可没想到对方嘴边的笑意反而愈发浓烈,宛如一朵娇艳欲滴的食人花,蓄势待发的等待一口咬断猎物的脖子。

    胡以白走近一步,食指戳在龙迟予心口上:“既然如此,那龙兄何不直接去告诉宗主,是我故意跳进洗髓池中陷害凤翎,要他下令把凤翎放出来沉冤昭雪,把我扔进去。龙兄是副宗主嫡传弟子,要见到宗主应该很容易吧?”

    龙迟予斜睨着他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不敢?”

    “敢,怎么不敢?”

    胡以白笑着放下:“不过龙兄还得顺带着向宗主解释一下,为何那日不,偏偏要等凤翎受完三十鞭又被扔进禁闭室才。是突然良心发现了吗?”

    此话一出,龙迟予的眉峰顿时聚拢。

    那日他无意间路过窥见了胡以白跳入洗髓池的一幕,可凤翎的双亲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他为何要帮着仇人之子话?

    所以在宗主问及此事时,他谎称是没注意到,眼睁睁看着凤翎受了那三十鞭。

    虽然看着当日凤翎受刑时的惨状,他有些于心不忍,可转念一想到自己的血海深仇,他还是服自己这是他罪有应得!

    自古以来就有父债子偿一,要怪就怪他是那两个狗贼的儿子。

    本以为知道这件事的内情,就相当于抓住了胡以白的把柄,可没想到他这三言两语就让情况瞬间倒戈,让这反倒变成了他威胁自己的筹码。

    这青丘狐族果真生性狡诈,令人厌恶!

    这时后山下又传来一阵嬉戏声,想来是有人趁午休跑到这边来望风了。

    僵持的气氛出现了一丝缓和。

    “好像有人来了。”

    胡以白意味深长的看向后者:“我倒是无妨,只是托龙兄的福,我给你下药的乌龙事弄得整个宗门人尽皆知,龙兄若是继续待在这,后山幽会,明日保准人人见我们都要行侧目礼。”

    “”龙迟予皱眉看向他,这厮脸皮厚得素来利剑穿不透,而他却是要脸面的。

    转身欲走时又提醒一句:“凤翎若是死了,你肯定逃不了干系。”

    言外之意,就算要折磨凤翎也别做太过了。

    看他这副假惺惺的姿态,胡以白都替他觉着累。

    要是真恨一个人就彻彻底底去恨,不遗余力的对其倾尽恶毒招术,若是不想恨就趁早迷途知返,至少还有挽救的余地。

    可他偏偏恨又恨不成,不恨还放不下,摆出一副正义之士的样子,还在这自我感动。

    胡以白嗤笑一声,擦肩时故意撞了他肩膀一下:“这些无用之言龙兄还是省省吧,若你真有心当初早就站出来为凤翎澄清,何必在这与我惺惺作态?你于我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看着胡以白离去的背影,龙迟予双拳握得咯吱作响,强忍着才没上去跟他打起来。

    这狐狸素日里一副乖巧谄媚的样子,如今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了,连龙族的威严都敢挑衅。

    好,马上就要到下半年的试剑大会,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

    “今日遇到些情况,来晚了。”

    胡以白放下食盒,赶紧铺餐布,摆盘。

    别凤翎,他都有点饿得烧心了。

    他一言蔽之,没想到凤翎却格外敏锐,一边帮他摆盘子一边谨慎道:“师兄可是遇到龙迟予和胡以白了?”

    “”真佩服这孩子的第六感。不过他跟龙迟予的事情实在不便详谈。

    胡以白摇头:“不是,是在膳食堂遇到一位新弟子,脾气实在火爆了些,点餐时发生了点矛盾,解决耗费了些时间。”

    “新弟子?”

    凤翎稍感意外,按理乾灵宗只有每年春季才会招收新弟子,这都快秋末了,怎还会有新人报道?

    除非又是哪位世家公子,走后门塞进来的。

    托那个猪一样能吃弟子的福,今天中午的菜格外多,摆了满满一桌布,好在原主这个青丘少主也是有些本钱的。

    偶尔奢侈一下也无妨。

    这灵犀兽肉汤果然名不虚传,被切成大片的兽肉,在汤里泛着莹润的色泽,纹理很细,看起来有些像羊肉。但闻起来鲜香不膻,又比羊肉更胜一筹。

    一口咬下去,一股浸在肉里的汤汁咕唧一声被挤到口腔里,外表绵软,内里却很有嚼劲,混合着汤汁筋肉交缠,越嚼越舍不得吞下。

    等回过神时,碗里的兽肉已经见底了。

    胡以白顿时感觉心情大好,虽然穿来这几天都无甚好事,可口腹之欲却是得到了实在的满足。

    看凤翎夹菜始终都没去夹青椒炒肉,胡以白笑了笑:“不爱吃青椒炒肉?”

    这个年纪的孩子挑嘴也正常,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就不爱吃油麦菜。

    感觉味道苦了吧唧的。

    凤翎摇头:“不是,是不能吃青椒和辣椒,吃完会全身浮肿。”

    “这么严重?”那应该是辣椒过敏吧。

    听他这么,胡以白赶紧把那盘青椒炒肉端过来,把香酥虾球换到凤翎面前。

    心里默默记下,以后都不要买带辣椒青椒的菜了。

    凤翎用左吃的比较慢,低头时会露出颈部的长疤,在光洁的肌肤上极为碍眼,这还是用了生肌丸后才恢复成这样,当时打他的人下到底多狠可见一斑。

    “这执刑的人下也太重了,又没人监督他,下留情几分也无不可。”

    凤翎动作一顿,把领口扯了扯,“无碍,等下次羽化这些疤痕就会随着羽毛脱落。”

    见他这副样子,仿佛早就对这种事习以为常,胡以白不知为何有点恼火:“凤翎,他们为何对你用刑?”

    凤翎眼眸一闪,干笑道:“对我的通报早就在宗门内传达遍了,师兄不知吗?”

    胡以白:“那通报是真的吗?你真推他进了洗髓池?”

    “”

    见少年忽然垂眸紧握住筷子,不见血色的霎时间青筋环绕,像极了人在绝境中发出怒吼的样子。

    意识到自己话的有点过了,胡以白叹口气:“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对自己生气,若是那日我在场就好了,就能作证你是无辜的。”

    他这句话基本也是出于真心,若是他早穿过来,就不会有后续这些乌七八糟的事。

    他也不用天天战战兢兢自己掏钱当外卖哥了。

    听他这么凤翎也愣了一下,抬头,仿佛真能透过斗笠看到一脸愧疚的表情,心的某处忽然被微微触动。

    他垂眸摇头:“那我宁愿师兄不在场。”

    当日在场之人,不乏有知道真相的,可所有人都没站出来,任由胡以白往他身上泼脏水。

    因为他们不敢得罪龙族和青丘两方势力,更知道副宗主和门内这些长老都不待见他。

    若是帮了他,反而置自己于不利之地,何必要为别人两肋插刀。

    况且欲加其罪何患无辞,就算牺牲自己为他作证,恐怕也是担雪填井徒劳无功。

    但师兄是好人,他不希望对方因己之故被所有人针对。

    这几天他也想通了,他早年成孤,无亲无友,除了一身骂名身无长物,就算师兄对自己真有所图,也只能是委托他帮着去做些事情。

    只要不是作奸犯科之事,他理应全力以赴。

    想到这凤翎抬头看向对方,肃然道:“师兄,若有天胡以白故技重施,到时你千万不要站出来为我作证。”

    胡以白无声苦笑。

    这你倒不用担心,因为他永远也不敢了。

    狗子:师兄你感动不?

    胡以白:不敢动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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