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重生在她中情毒的当天 > 正文 第55第章 赊账
    那日,元辰护着公主先行,弓箭一路追随,裴铭熟悉地形,身下座骑又是千里良驹,奔袭极快,弓箭略输一筹。

    一路追赶,裴铭带伤跳入翻滚的河水中,弓箭岂可甘心,当即朝着那一处射箭,河水被染红。他们派人来打捞尸体,一直找到下游都没有见到尸体。

    裴琛闻言后,无端笑了,“他福大命大,岂会死。你让他们去找找沿路的医馆与大夫,拿着裴铭的画像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元辰领命下去了。裴琛在屋内休息,暂时喘息。

    她累了,阖眸憩片刻。醒来后入宫去步军走一圈,下衙时分去户部接公主回府。

    简单过了几日,到了年底封笔,百官休朝,屋顶上的雪花融化了大半,明日便是除夕。

    欧阳家送了厚厚的年礼,每样都是最好的,白色的皮毛,万里挑一,无一点杂质。各种精贵的补药送了一车,摆满了庭院。

    裴琛让人将白色的皮毛送去了顾夫人处,自己留了一张虎皮做毯子,溧阳则留了一张红狐的皮毛做大氅。其余的送去宫里给太后。

    太后今年赏赐许多珍品,都是有市无价的宝贝,裴琛意外,溧阳看明白,太后老了。她若薨,东西都会封存宫里。这几年来,她将东西陆陆续续散给晚辈以示宠爱。

    珍品封存库房,除夕这日,陛下身子未愈,不再设晚宴,各府过自己的即可。

    裴琛邀请舅父顾朝谙表弟顾修仪来府内过年,未曾想顾朝谙去找好友,顾修仪回余杭去了。三公主厚着脸皮悄悄去了欧阳家,六公主拉着七公主出城寻一株绿梅,不在宫内。

    太后习惯一人,不喜晚辈打扰,邀请一圈还是府内三人。

    顾夫人本要拒绝,裴琛不肯,死缠烂打地将人哄骗出来,放炮竹迎新年,三人围炉吃着暖锅。裴琛着京城内的趣事,溧阳不善言辞,偶尔会附和,气氛极为融洽。

    顾夫人安静听着,一杯接着一杯饮酒,目光澄澈,她似千杯不醉,一连喝了几壶。裴琛被她灌醉了,靠在溧阳的肩膀上,拖着她的捂自己的脸颊,痴痴地喊着殿下。

    顾夫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了笑,“阿晗,你还是那么没用。”

    低头照顾裴琛的溧阳浑然一颤,顾夫人晃晃悠悠地抬起酒盏再度饮了一杯,她咽了咽口水,抱紧了裴琛,想提醒,又恐惊醒顾夫人的美梦。

    烟火鸣放,子时将近,又是一年过去了,明日便是新的一年。

    她们都要长大一岁,溧阳眼中蕴着笑,捧起裴琛冰冷的背,俯身深深吻了。

    不求你长命百岁,唯愿你享常人之寿。

    顾夫人终于醉了,站起身对外走,遇见门口守卫吃着糖葫芦的元辰,她瞧向了元辰中的剑,不及二话抽出元辰的剑。元辰震惊,素日里端庄温雅的夫人竟利落地抽出她的剑,丝毫不拖泥带水。

    顾夫人托着剑走在雪地中,一袭青色裙裳,温柔得体,偏她拿起剑飞跃而起。一剑刺破长空。

    溧阳不惊讶,太后过,她膝下三个孩儿,六艺无一不落下。

    重重灯火下顾夫人一剑横空,剑的寒光在火光月影下刺眼,她以剑为舞,坚韧利落。她醉了,脸颊微红,偏偏眼睛又那么亮。

    她是高兴的,也是肆意的。

    这么多年来她没碰过酒,也没有醉过,更没有碰过刀剑。她有满腔恨意,无处可泄,又有无尽委屈,无人可诉。

    月下剑花成影,洒脱极了。元辰惊讶,“原来剑可以舞得这么优雅。”

    廊下灯火瞳瞳,院内的诸人看得不敢眨眼,那抹身影缥缈又那么近。

    顾夫人跃起,一剑劈开枝丫,柔软的身体在空中翻腾,她慢慢地落地,大口大口喘息,脊骨挺直,目光冷冷。

    元辰张大了嘴巴,原来剑不仅有杀人的作用,还可以作舞,且舞得优雅倾城。

    顾夫人晃悠两步,走至元辰跟前,将剑递给她,自己回屋休息去了。

    溧阳始终抱着裴琛,摸着她的脸颊,:“你错过一场好戏了。”

    怀中人烂醉如泥,被她的母亲灌醉了。溧阳轻笑,与婢女合力将人扶回屋。

    空中是不是鸣放烟火,若站在高处,必然可见满城烟火,火树银花不夜天。

    裴琛酒醉后很乖,不哭不闹地躺着睡觉,溧阳给她擦拭,看着她睡觉,自己在新年热闹的气氛中沉静下来。

    待婢女退下后,她俯身,吻上裴琛柔软的唇角,气息香甜。

    裴琛眼睫动了动,溧阳将脸贴近她的胸膛,感受到了沉稳的心跳声。溧阳摸着自己的心口,自己的心跳声略快。

    时间禁止,天地间仅二人,她的眼中本覆盖一层阴郁,难以化解,随着时间消逝,眼中化为温柔。

    她不想起身,就这么静静贴着。裴琛只着一身寝衣,襟口微开,露出雪白的肌肤,肌肤白皙柔腻,一向清冷的人有些坐不定了。

    溧阳望着她被酒染红的脸颊,眼中开始蕴着潋滟水色,她脱了衣裳躺在她的身侧。

    温软的唇瓣擦过眉眼,隐着一分媚意,轻轻一碰,媚意刻入眉眼,滑落心口。

    裴琛醉得迷离,感受到触碰后,她徐徐睁开眼睛,感觉流露在外的肌肤被掌心触碰,她感觉到了一团火焰。

    “熙儿”

    裴琛听到一声低唤,与往日清冷的声线不同,更没有疏冷,反而有几分绵软。她感觉这句话将自己带入云端,躺在云层之上,飘然欲仙。

    屋内烧着炭火,虽处冬日,犹自温暖。

    裴琛心口上落了一只蝴蝶,轻曳震动翅膀,震动出暖暖的风,又让人心痒。她努力吞了吞口水,口干舌燥。

    她被醉意搅和,昏昏沉沉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她只觉得热,那只蝴蝶环绕自己不肯离去,她该怎么办。

    明明是冬日,她却感觉出了烈日炙烤,口干得不行。

    她努力赶走醉意,努力保持清醒,昏昏沉沉地与酒劲抵抗。

    眼前多了一张她夜思梦想的面孔,清冷出尘,她贪恋的凝视,她问:“我在做梦吗?”

    回应她的是炙热的吻。她愈发沉迷,不愿醒来,脑海里晕眩得厉害,梦中人的吻由唇角辗转至蝴蝶之上。

    那只蝴蝶真美啊。

    她翻身抓住那只蝴蝶,试图将蝴蝶占为己有。蝴蝶惊异一声,她捂住了蝴蝶的嘴巴,猛地扯开她的衣领。

    ****

    初一这日,溧阳送给陛下一物,一副新作的画。

    画中女子着青衫,持剑而跃,英姿飒爽,雪花飘落在她的发丝上,白了黑发,蹉跎了岁月。

    秦子义不解,久久望着画中人,她问陛下:“这是溧阳公主吗?”

    陛下未答,将画卷抱入怀里,径直走入内寝,不准任何人跟上。

    入内寝,她将画卷放在榻上,垂眸细细观赏,好似看见了那人雪中作舞,那般英气逼人。

    良久后,她将画像悬挂起来,放在自己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余生怕只有此作伴了。

    初一,她一人在宫里,送画的溧阳去太后宫里做客,吃了半日新鲜的点心后,太后让人去请女帝。

    “我们打麻将。”

    溧阳与裴琛轻笑,等陛下来后,四人落座。

    太后与先帝偶尔也会打几圈麻将,溧阳从就看会了,裴熙则是半懂半不懂,一圈下来,只她一人没有胡牌。太后怜惜她,“你需要什么牌,便与我,我给你放炮。”

    裴琛看看自己的牌,再对上太后的视线,道:“您是在算牌吗?”

    太后面上的笑意戛然而止,女帝笑了,溧阳抿唇,太后不悦道:“我这是帮你。”

    “不需您帮,我好像懂了规矩。”裴琛不信太后会帮她,牌局上六亲不认,哪里会有那么好的人。

    太后睨她两眼,“辈要尊重晚辈哦。”

    裴琛摸牌,摸到三筒,她看了一眼太后,再看桌面上,出现三张二筒了,两张三筒。陛下与殿下都缺这一门,只有她和太后需要。

    她默默地将三筒放到自己的牌中,然后打出了一筒。太后咦了一声,“你怎么打了一筒。”

    “因为我不打算胡牌了,挑着这些不能胡牌的牌出啊。”

    太后气极了,溧阳摸牌,打出一张,太后摸到了一张牌,不是她要的。她看着裴琛,“大孙儿,听闻你要搬家啊。”

    “春日里搬。”裴琛勾了唇角,扫了一眼自己的两张三筒,其实她刚才已经听牌了,一筒和三筒,听二筒。

    但最后一张二筒在太后家了。

    太后道:“我给你送些镇宅之宝吧。”

    裴琛挑眉,看向太后,自己抓了一张牌,东风。她看向自己的三筒,问太后:“什么样的宝?”

    “没想好,也有可能是稻草扎的草人,也有可能是世间罕见的宝贝。”太后挑起眉梢。

    裴琛默默打出一张三筒,太后拍桌:“胡了。”

    女帝哀怨地看着祖孙两人:“不准这么打牌。”

    “我问她要了吗?她自己打出来的。”太后伸朝几人要钱,笑容满面。

    溧阳无奈轻笑,看了一眼裴琛的牌,好家伙,陛下听七条,她家三张,死死扣着不放。

    初一这日结束,裴琛输得底朝天,美滋滋地拉着溧阳回府,拐道去了顾夫人处,顺势了今日的情形。

    “一牌没成?你可真败家,下回不要玩了。”顾夫人停下中的佛珠,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太后都会赢,也是被你喂饱了。”

    “她送我一个镇宅之宝,我就让她高兴高兴。”

    “哟嚯,你和先帝有的一比,太后听五筒,她家都自摸了,愣是打出一张五筒让太后胡牌。”

    裴琛立即笑了,笑得肚子疼,顾夫人扫她一眼,唇角微弯,“赶紧走。”

    裴琛高高兴兴地走了。

    初二这日拜舅家,顾朝谙不在府上,两人便在府上设宴邀请好友,将几位公主请来,又在外院给赵康意等人开了一桌席面。

    热闹至黄昏,众人醉了大半,顾照林抓着裴琛的袖口,混沌的思绪将她整个人掩埋。她看着驸马:“我遇驸马如遇再生父母。”

    林新之问她:“你遇我呢?”

    顾照林眨了眨眼睛,望望天,望望驸马,贝齿咬合,红唇漾着艳丽:“倒了八辈子霉。”

    众人大笑,林新之险些哭出了声音,裴琛笑得直不起腰,林新之将她拉至角落里接着痛饮。

    一缕琴音不知从何处飘了过来,悠扬缓缓,琴音慢而缓,柔美无痕。众人听得入神,忽而间,琴声急骤,如暴雨将至,大雨滂沱,众人惊讶。一段过后,琴音萧索,似入秋日,满目萧条,闻者落泪。

    短暂几息后,琴音缓缓改变,如裹冷意,吹过阵阵冷风,令人置身于大雪纷飞中。

    一曲终了,众人如沉睡梦中,久久难以清醒。溧阳抬首,顾夫人的琴音很好听,再观裴琛,听得如痴如醉,她玩笑道:“明日去找你阿娘学一学。”

    裴琛淡笑,“学不会了,不学了。”

    顾照林听得往门口走去,溧阳令人唤住她,“琴音是我家婆母所弹,她不喜人打扰。”

    众人这才清醒,顾照林憨笑道:“我闻声想去寻找,是我唐突了。”

    酒醉的人似乎清醒了,起身要告辞,林新之哭得眼眶通红,青莞笑话她,两人又是一番怒怼,众人又不走了。林新之气得拂袖离去,顾照林多看青莞一眼,然后与众人一道告别。

    散席后,主家两人舒服地躺在床榻上,裴琛呼呼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便是初三了,两人没什么长辈,都不用走动,这日窝在家里腻歪。

    初四这日开始出门走动赴宴,许多府邸开始从初四开始设宴邀请亲朋做客,溧阳收到的帖子摆成山。裴琛不多,原主病歪歪的,不愿出门走动,时日久了就无人邀请,如今送来的都是她现在交好的。

    两人不会分开,选了一家重合的府邸,稍作打扮后,元辰驾车,至主人家做客。

    两人去岁刚成亲,一至主人家府邸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两人身上,尤其是裴琛这个病秧子,去岁大放光彩,让人眼前大亮。

    大周民风开放,女子可出门,筵席依旧分男女席,女子席面在后院,男人在前院笑,各自分开。

    裴琛留在前院,婢女将公主引去后院夫人们笑之处。她一去,旁人都不敢话了。她在前朝,就是太子般的人物,夫人们不敢随意开口,只好干巴巴地坐着。

    溧阳寻了角落坐下,一人品茶,主人家陪坐片刻后起身去招呼旁人。

    入席之际,她与主人家一桌,主人家极力招呼她,不敢分心。

    好不容易挨过午饭,她起身离开,前院的裴琛已在马车里等候,两人一起离开。

    初五这日,两人照旧出门,午后便回。

    两人都觉无趣,初六就推了所有的宴请,窝在家里腻歪。初七这日,太后宴请京城内有品阶的妇人们入宫赴宴。两人推拒不得,梳洗打扮后,来到顾夫人的屋外。

    顾夫人不愿动弹,照旧念着自己的经书,裴琛劝了两回,她不愿意去,裴琛道:“你出去看看,再不出去,旁人都不知晓了。这回是太后设宴,您不能驳她面子。”

    “我驳她面子又不是第一回了。”顾夫人阖眸,口中继续默念经文。

    裴琛落寞地走出来,溧阳安慰她:“如今很好了,火烧佛堂的事情一回就够了,逼得太甚不好。”

    两人入宫赴宴,路上遇到许多有品阶的夫人们,似乎进入一个循环中,朝堂上女官凋零,不复先帝创业期繁荣。

    裴琛惋惜,溧阳道:“公主们无心朝政,不利于朝堂。”

    溧阳想起太后的一个故事,九龙夺嫡。大周有八位公主,性子各异,能认真为百姓做事的不多。倘若如故事里的九位皇子般能力卓著,何愁朝堂不兴。

    两人缓步走着,裴琛却道:“殿下该养些自己的朝臣了,忠心于自己忠心与百姓,而不是忠心于权势。林新之虽有丞相之才,可心不在百姓,弄权误国。”

    “你不是要外放嘛?”溧阳道。

    裴琛一噎,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默默地闭上嘴巴,微微叹气,外放是她梦寐以求的,可溧阳如今呢,根基尚浅,根本无法与陛下抗衡。

    溧阳观她愁眉苦脸,不觉轻笑:“你为何想着外放呢?”

    “我想和你过二人的日子,简单些。”裴琛委屈道。

    溧阳叹气,“你太贪心了些。这几日来,我日日陪你,你可高兴?”

    “高兴是高兴,就是时日太短了,短短七日在岁月中如何能够呢。”裴琛摇首。

    我们将来不会有简单相伴的时日,你心中有百姓,有天下,怎么会放心与我相伴。

    两人行至寿安宫,许多夫人们在外间站着等候召见,两人径直入内,太后正与几位国公夫人话,见她们来后温和笑了,“一旁坐着,外面冷,不要出去走动了。”

    国公夫人们看着一双人,笑吟吟地夸赞,太后并不吝啬言辞,大力夸赞,好叫这些人知晓她是满意溧阳的。

    裴琛不耐这般虚与委蛇的谈话,随拿起一侧的点心慢慢咀嚼,唇齿留香,点心含着水果香味,溧阳同样不喜。两人的性子有些相似,溧阳精心养大裴熙,曾想过裴熙为君,大周必然是一番新的面貌。

    她不止想过一次将幼主拉下来,自己成为帝王,每当情蛊发作之际,这样的念头便会烟消云散。

    情蛊散去,大逆不道的想法便会卷土而来,她甚至想过大周需要一位裴琛这般善战的君王,震慑四方。

    情蛊让她重新回到现实,幼主依旧是幼主,裴熙依旧是裴熙,而她依旧是长公主。

    仅此而已。

    太后不善言辞,应该是不喜与旁人言谈,殿内只有夫人们的声音,她偶尔回答。

    溧阳无趣,目光在殿内飘忽良久之后,最后落在裴琛的身上,展望她的眉眼,目光徐徐下移,落在那抹染了口脂的唇角。

    今晨起,她梳妆,裴琛厚着脸皮凑了过来,死活给她画眉。她不肯,恐自己被折腾,于是调了一抹极淡的口脂。裴琛的唇角偏白,抹上口脂才如常人般红润,故而一路走来,无人察觉。

    她低眸笑了,裴琛是偏执执念之人,若不达目的,必不会罢休。

    絮絮叨叨了许久,其他几位公主陆续来请安,她们被赶了出去,太后的宠爱旨之意愈发明显。

    陛下收养溧阳后,忙于政事,溧阳多在太后跟前长大,先帝曾亲自教导溧阳,太后今日所为,其中含意,傻子都能看出来。

    朝臣家眷们虽然不会参与朝政,但她们会将今日所闻回家与丈夫听。男人们擅经营,联想到的事情便会多了。

    如何想,怎么做,是一桩极大的学问。

    女帝姗姗来迟,先与太后告罪,而后在太后身侧坐下,她的脸色不大好,眼下乌青,不如往日般精神。太后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继而转过目光,压低声音道:“那一刀,你二人便没有缘分,何苦强求。”

    “她过,我们可以共葬一处。她心中便还有朕。”明昭神情淡漠,好似在无趣的事情。

    太后哀叹一声,“何苦呢。”

    女帝不答,接过宫娥奉上的热茶,浅浅品了品,不再回答太后的话。她们的事情,太后最清楚,也是反对的一位。在太后觉得,不爱就该放。

    可如果爱着呢,如何放。

    夫人们夸赞公主驸马恩爱,女帝扫了两人一眼,太后道:“她们是幸运的。”

    溧阳沉吟,幸运?

    不,她们不是最幸运的,先帝与太后才是幸运的。

    裴琛素来不在意这些恭维的词语,将自己喂了半饱后,伸握住溧阳的,“我们出去走走?”

    “好。”

    眼下尚处冬日,外间风都裹着寒冷,两人携出去,女帝依靠着坐榻寻声望着她们的背影。耳畔传来夫人们恭维的声音,她在想,倘若顾上晗不死,她与顾上雪又该如何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世人面前呢?

    太后忽而道:“我顾家从未想过再出一位皇后。”

    女帝眼眸迷离,顾家从未想过,顾而在她们的事情上,太后从未赞成过。

    她问太后:“您为何不赞成呢?”

    “因为你无法做到平衡,我自己受的委屈岂想自己跟前长大的孩子再吃一回呢。”太后坦然,“但是如今的溧阳可以平衡。”

    女帝垂眼,借故饮茶来遮掩自己的不适。

    “溧阳仁慈了些,这便是我的不满。”太后叹道,“你也仁慈了些,但凡你使些段将人掳至自己身边,二十年了,她也该看到你的好。”

    女帝沉吟,“仁政是先帝临终之言,朕何处错了?”

    “你没有错,错的是命运。”太后展露悲悯的神色。

    女帝恍恍惚惚,近日来,她总是失神。她想不明白,她已然很努力了,为对她总那么不公平。

    午后散席,各自散开。

    翌日开朝,礼部着忙碌三公主出降一事,溧阳着人送去两份地契给三公主。

    过了让人担忧的初八,永安侯府搬出祖宅,与三公主为邻,顾夫人也住进了自己新的佛堂,与老宅不同的是,佛堂不远处就是两口的新居,溧阳提名云梦溪。

    云梦云梦,云中为梦,沉沉浮浮,不知过往。

    搬入新宅,自然是邀请宾客,溧阳亲自拟贴,上一回是为了试探裴琛,如今两人身份戳破,也不需要裴琛那笔难堪的字迹了。

    十二这日,宴请宾客,顾夫人照旧不出门,佛堂内传来木鱼声,天色入黑之际,佛堂外站了一人,长身玉立,背影孤寂。

    良久之后,人影消散,如梦般,从未出现过。

    晚间,云梦溪内张灯结彩,灯火瞳瞳,元辰抱着自己的赏钱欢呼,断情望着她无奈低笑,青莞也有自己的院落,皇甫先生也接了过来,依旧养着那个孩子。

    大家围炉而坐,元辰凭着酒兴挥着自己的一人高的斩马刀,大刀沉重,挥劲有力,裴琛羡慕。今夜的明月尤为明亮,大如圆盘,银辉璀璨。

    这时,管事匆匆进门,“殿下,驸马,方才宾客多,我们稍有疏忽,侧门处悬挂一处尸体。”

    乔迁之喜,却遇如此晦气的事情,裴琛无语凝噎,真想问候对方祖宗。她欲起身,溧阳按住她,道:“我去看看,你们且玩。”

    “我们一起吧。”裴琛要跟上。

    “不必。”溧阳拒绝,自己整理好衣襟,令管事带路,悄悄离开。

    管事在前提灯,照亮眼前的路,溧阳问道:“可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女子?”

    “殿下如何知晓的?”管事惊讶。

    溧阳心里有数,她也能猜到裴铭行事作风了,非要在她们高兴的时候找不痛快,不过她不会在意,也不想让裴琛知晓。

    尸体被放了下来放在侧门内,脖子上有一道深紫色的淤痕,双目圆瞪,似乎死前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溧阳并不畏惧,低眸看了一眼尸身,“将断情找来。”

    唯有断情见过那人。

    溧阳垂眸,没有伤心,裴熙不过是生母争宠的工具罢了,临死也未曾见过生母,这辈子也没有什么感情。

    死了便死了,无甚可伤心。

    管事想让死者闭上眼睛,忍着恐惧上前抚平眼睛,努力几回都没有用。

    断情匆匆赶来,见到地上尸体也吓了一跳,看清人脸后惊讶道:“我亲眼看到她离开了,作何死在我们府上的门口。”

    溧阳笑了笑,道:“好生安葬了,莫要声张。”

    “殿下,不查一查死因吗?”

    “查了又怎么样呢。”

    “至少洗清我们的嫌疑。”

    “查与不查都是一样的结果,你现在将刑部找来就能查清楚?”

    断情沉默去,确实,找刑部过来只会将事情闹大,搅得整座京城都知晓。她犹豫,溧阳吩咐:“去盯着御史台内的大人,且看他们今晚可有见生人。”

    “属下这就去。”断情打起精神。

    月色明亮,清冷疏凉,溧阳立于月下,身形颀长,唇角勾了抹笑。太后娘娘得对,自己确实仁慈了些。

    先帝晚年施行仁政,鼓励经济,兴修水利,开放通商,可她忘了先帝铁血段创建大周。

    回到云梦溪,众人醉醺醺,尤其是元辰抱着绝义喊断情,声声问她:“你为何对我那么好,要什么给什么”

    “断情,你一点都不断情,你很有情,我喜欢你”

    裴琛瞪大了眼睛,绝义吓得拔腿就跑,少有迟疑就是对断情的不义。

    溧阳恰好如此精彩的一幕,抿唇淡笑,她拉着发呆的人离开,回屋睡觉。

    十三这日,溧阳起得颇早,断情进屋耳语一阵,两人了会儿话,裴琛才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爬起来,溧阳已不见人。

    她睡过了?

    这么一想,裴琛顿时清醒,着急忙慌地喊白露白霜伺候更衣。溧阳闻声而来,道:“时辰好早呢。”

    溧阳已更衣,衣衫整齐,裴琛不解:“你都要走了。你、怎么不喊我呢。”

    她懊恼,溧阳弯弯唇角,忆起前世裴熙去上早课,也是慌里慌张地起来,早膳不吃就跑了。

    溧阳发笑,裴琛觑了一眼天色,还是黑色的。她恼了,伸就将人拉近,按在榻上。

    一系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溧阳也不再那么惊讶,以抵着她的肩膀。裴琛也从混沌思绪中走了出来,眯了迷眼,细细打量身下人,眼眸幽深,如同狼盯着自己来之不易的食物。

    裴琛无需费多大力气就将人牢牢按住,轻易将她高傲的脊骨折断,满足自己的欲望。

    溧阳喘过气来便恢复往日淡漠的神色,她没有从前的羞恼,亦没有无地自容的窘迫,面色若水,口脂涂抹的唇角此时看来愈发透着明艳,极大诱惑着裴琛这头狼。

    裴琛眼神柔了几分,“你起来那么早做什么呢?”

    “你好凶哦。”溧阳不满。

    语调疏冷,眉眼藏着一点点媚,似甜蜜的果酒,听之让您昏昏欲醉。裴琛的扣住她的腕,指尖上移,由臂至肩处,柔软的肌肤似最娇艳的牡丹,轻轻用力,便能掐出花汁。

    溧阳凝眸,试图躲避,裴琛岂会放过她,清晨被她搅出一团心火,灼灼燃烧。

    同样,溧阳被她的控制,一向清冷的眼眸中罕见地蕴出春日池面的潋滟水。

    裴琛不再问,指尖在她臂上轻点,如舞者在鼓面轻点,肌肤颤栗,溧阳终于怕了,“衣裳要坏了。”

    “你起来为何不喊我?”裴琛不满。

    “时辰还早呢。”

    “你的时辰还早,我们脱下衣裳再来一回。”

    “不可,会误了时辰,我今日有要事去做。”溧阳惊慌,试图站起来,身子已不受自己控制。她求饶,含泪望着裴琛:“晚上再弥补,可好?”

    裴琛不信,“你就是骗子,一月三回,账都没还清呢,又来赊账。”

    “你”溧阳羞涩满面通红,玉质一般的肌肤漾着属于她的娇媚与羞涩。

    清清冷冷,冰肌玉骨,总让人难以抵抗。

    裴琛恼恨,威胁般将她自己原本的领口扯散了些,露出欺霜赛雪般的肌肤,再往下,可见半月。

    “我错了。”溧阳惊慌中开始忏悔自己的过错,清冷的眼眸中漾过水泽。她在求饶,裴琛挑眉,俯身吻上眼角处的泪痕,徐徐摩挲,溧阳轻颤。

    天色依旧是黑的,不见晨光,白露白霜并未来请,由此可见,时辰尚早。裴琛心中度量一番后,尾指轻挑领口,那轮半月若隐若现。

    溧阳无端觉得,她在做十分危险的事情,室内炭火旺盛,烧得她脊背生汗。

    裴琛似热火的囚笼,将她徐徐笼罩。她并未第一回,知晓情事,浓长睫羽轻颤,染着水,晶莹落下,滑至乌发中。

    她有些难受了。

    裴琛忽而松开她,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她,唇角勾着一抹坏笑。

    轰然间,自己脑海一片空白,眼中映着裴琛唇角的坏笑。她被她观看着,慌乱般撩起肩上滑下的衣襟,回之以威仪的眼神。然而,她眼中含着泪,威仪不成威仪,反添几分难以言的媚。

    她深吸一口气,浑身酸软,已然起不来了。

    裴琛低笑,道:“你难受吗?”

    溧阳侧首,倔强又傲气般不肯对上她的眼睛,四肢百骸都是软的。

    这人好生讨厌。

    裴琛确实变得肆无忌惮,但她还是很喜欢。怒气很快就消散了,她欲起身,那人又凑至耳畔,悄悄地问:“你想要我吗?”

    溧阳深吸一口气,勾住她的脖子,扬起脖颈,吻上那张极为讨厌的唇角。

    清晨有人投怀送抱,自然是极好的事情。

    可须臾后,口中蔓起生锈般的味道

    溧阳松开她,唇角染着血,鲜艳欲滴,红若火。

    裴琛嘴疼,伸去摸,指尖沾着血珠,她皱眉:“你好狠的心。”

    “莫要忘了,我狠起来连自己都杀的。”

    裴琛:“”

    温存以裴琛被咬破而告终,白露白霜惊讶,想要用脂粉遮掩,可唇角肿得厉害,脂粉压根遮不住。

    两个婢女面面相觑,溧阳坐在一侧,眸光晦暗,好像在:该。

    裴琛并不在意,她已成亲,并未儿女,身上带着些欢好的痕迹并不丢人。她高高兴兴地出门去了。

    溧阳不肯与她一辆马车,道:“你晚一些走,我先走。”

    “你觉得你能撇的清吗?难不成除你以外,还有第二人来咬我吗?”裴琛道,“欲盖弥彰,已然无用,不如坦然承认。”

    “你想多了,我咬你就想过否认,我是准备办事,你跟着,碍事。”溧阳轻笑。

    裴琛疑惑:“我不能去吗?”

    “不能。”溧阳生硬地拒绝。

    裴琛点点头,不强求,示意溧阳先走,自己等上片刻。

    溧阳领着绝义登上马车,元辰酒醉未醒,骏马抬起马蹄,踏出坚实的一步。

    隔壁三公主府的马车也恰好同步,明蕴将人拦住,索性钻了进去,“大姐姐,你今日出门为何这么早啊。”

    “去打架,你要去吗?”溧阳垂眸,眼眸愈发黑沉晦暗,漫不经心地抚摸着袖口的暗纹。

    明蕴疑惑,“大姐夫呢?”

    “我怕吓着她,让她晚上片刻出门。”溧阳语气薄凉。

    “你糊弄我呢,她刃多少人,会怕打架?”明蕴不信。

    溧阳抬眸,视线从明蕴额头上滑过,淡淡一笑:“真的,我怕会吓着她。”

    “你打谁?”明蕴被糊弄得不知该不该信,但观大姐姐面色平静,她愈发好奇了。

    溧阳道:“去了便知,你最好离得远一些,唯恐陛下连你一起问罪。”

    明蕴眉心紧皱,觉得大姐姐今日有些怪异,分明神色如旧,可总觉得不对,她太平静了。

    大姐姐平日里看似疏冷,可待人温和,不似刻薄之人,今日是怎么了。

    马车停下,姐妹二人下车,举步入宫,至宫门口,绝义停下,她没有资格入宫的。

    溧阳也停下,举目抬首,在众人中梭巡,等候须臾,一抹身影进入眼中。她淡淡吩咐绝义:“绝义,将人扣住。”

    绝义上前,如提着老母鸡一般提住对方衣领,对方直接炸裂,“你是何人,我乃御史大夫,你岂可放肆。”

    人丢到溧阳面前,溧阳低眸,将视线落在他的双上,“绝义,搜。”

    “大殿下,你敢,我乃是言官,你岂可这般侮辱我。”

    “孤从不侮辱人,今日、只侮辱你。”溧阳语气森冷,随着话音落下,明蕴退后三步,主动避开,太震撼了。

    宫门前殴打言官,大姐姐是要千古留名吗?

    绝义很快搜出一本奏疏,恭敬地地交给溧阳。溧阳打开随意看了一遍,唇角微勾:“绝义,打。”

    “我要告诉陛下,你竟敢如此放肆,我要状告、哎呦、哎呦”

    宫门口上空响起惨烈的叫声,明蕴畏惧,再后退几步,捂住自己的耳朵。

    溧阳将奏疏看过一遍后揪住明蕴,奏疏递给她:“看看,涨涨见识。”

    明蕴半信半疑,低眸去看,简单一遍后,有些不可置信,“你家门口昨晚发现尸体,他昨晚就知道了?”

    宫门口朝臣愈发多了,三三两两,听着惨绝人寰的叫声后纷纷以笏板遮住眼睛,体弱的文官吓得脸色发白,有人试图上前阻拦,同僚立即拦住他,“别惹事。”

    溧阳公主是何等人物,打了就打了,太后庇护。

    打过一轮,溧阳将奏疏还回去,道:“你将这本奏疏交给陛下吧。”

    “你敢、你敢,我要告你殴打言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