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假装一听菠萝罐头 > 正文 第21章 假装一听
    第二十一章

    夜幕深沉,头顶只有一轮弯月和一双黑色眼睛。

    岑青柠的注意力却被眼前侵略性十足的眼睛掠夺,完全注意不到天边那一抹清辉。

    酒后的大脑略显迟钝,她缓慢思考他的话——

    “酒好喝吗?谁递的酒最好喝?”

    岑青柠仰着雪白的脸和他对视,像是没听懂他话里的不快,认真回想:“好像是穿粉色衬衫那个,笑起来有虎牙。”

    她舔了舔唇角,似在回想酒的味道。

    喻思柏眉骨动了动,望着这张令人恼火的漂亮脸,忽然低嗤一声:“周礼安得没错。”

    女孩儿,要到就不新鲜了。

    他在岑青柠眼里可能和那架昂贵的波音4一样,只是她的新玩具,可有可无。

    他应该高兴,如他所愿。

    岑青柠没听清男人低低的话语,不由凑近他,水润的眼眸带着一点茫然:“嗯?”

    喻思柏见不得她这副惹了人还一脸无辜的面庞,恶从心起,抬用力点了点她的眉心,吐出两个字:“回家。”

    岑青柠没躲,顺着他的力道往后倒,夸张地“呀”了声:“喻长,你的好凉,我要摔倒了。”

    她扑闪着眼,无所顾忌地往后倒去。

    所谓乖巧低调的澜江明珠,是一只擅长玩弄人心的兽,明目张胆地亮出爪牙。

    比赛还没开始,就已吹响胜利的号角。

    喻思柏不想顺着她,跨步走她身后,快速扯过另一把椅子放在她身后,扶着椅背的微微收紧,指骨泛白。

    下一瞬,椅子将倒下来的公主接了个正着。

    岑青柠:“”

    她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郁闷地抬眼看正上方的男人,神情冷淡,和之前一样冷酷无情。

    抱一下都不肯,太气了。

    岑青柠幽幽叹气,借着喝醉酒耍赖:“我走不动了,好冷。”

    喻思柏视线微顿,她看着穿得繁琐,不过几层薄纱。

    雪白的颈袒露在夜风里,薄薄的锁骨凹陷,皮肤被风吹得有点儿红,胸膛因呼吸隐隐起伏。

    这副姿态脆弱又勾人。

    没有人能抵抗住,除非是拥有冷硬心肠的喻长。

    喻思柏出来得急,没穿大衣,正要找服务生去拿毯子,忽然瞥见右侧道上走出来个人影。

    “思柏哥?”辣椒喊。

    粉衬衫,笑起来有虎牙的人站到了他面前。

    喻思柏轻眯了下眼,低头正对上她盛满碎光的面庞,柔弱感十足的眼睛微微上扬。

    分明在:看见了吧,递酒最好的人来了。

    她故意激他。

    “我送她回去。”喻思柏对辣椒轻点了下头,不欲在外面纠缠下去,直接背对着岑青柠蹲下,“上来,回家。”

    低低淡淡的四个字,让辣椒瞪大了眼。

    她几乎要惊掉下巴,想不通岑青柠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拿下喻思柏的,简直不可思议。

    这可是喻思柏,圈内的高岭之花。

    岑青柠却不怎么愿意,扶着椅子起身,视线流连在男人宽阔的背脊上,不情愿地声道:“我穿这么好看的裙子,背起来好丑。”

    辣椒:“”

    她捂住嘴,愣愣看向喻思柏。

    喻思柏偏头,乌黑的眼定定看岑青柠两秒,忽然站起来,倾身勾住她的肩和腿弯,打横一把将她抱起来。

    入是云朵般柔软的裙摆,像捧了一团棉花糖。

    太轻了。明明穿了那么多。

    身上根本没长几两肉,抱着却不觉她骨瘦嶙峋。

    岑青柠自然地攀上男人紧实的肩膀,金色长发披散在他的肩头,对辣椒挥挥:“我们走啦,你回去吧。”

    辣椒目瞪口呆,欲言又止。

    她好想把岑青柠抓回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门口到停车场,不长不短的一段路。

    岑青柠下巴抵着喻思柏的肩,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味道,他洗过澡,应该是从家里过来的。

    那样漫长的飞行,他或许会觉得疲惫。

    夜色下,喻思柏的神情笼在暗处,看不分明。

    幽暗的灯光勾勒出线条锋利的五官轮廓。

    岑青柠轻轻靠近,额角蹭过他的下颔线,温热不均匀的气息扑洒在颈间那颗凸起上。

    喻思柏喉结上下滚了滚,侧开脸躲开她的呼吸声

    岑青柠弯起唇,点到为止,慢慢移开脸。

    她闭上眼,安静地待在他怀里。

    喻思柏在暗色下准确找到帕加尼,解锁后俯身将怀里的人放在副驾驶,纯黑色的眼睛落在她脸上。

    她安静时太乖,也不知道岑义谦怎么养得她。

    “不会喝就少喝点。被人欺负了就找人,别傻坐着。”

    喻思柏丢下这句话,即便他知道大概率她刚才没有被人欺负,但并不代表以前或者以后没有。

    假寐的人睁开眼,乖巧道:“知道了,一定找你。”

    “”

    “安全带。”

    喻思柏一路疾驰回了家,下车时姑娘自己乖乖地提起裙摆,皮鞋往地上一踩,没让他抱。

    视线扫过她的脸,嫣红只余一点,只剩雪白。

    瞧着是酒醒了。

    回了家,岑青柠上楼洗澡。

    喻思柏留在厨房,快速逡巡一圈,拿了桂花、乌梅和罗汉果,简单煮了一锅醒酒汤。

    他打开楼下所有的灯,包括水晶球。

    岑青柠下楼已是一时后。

    晚上十一点,早就过了喻思柏睡觉的时间。

    她心翼翼地扶着扶,脚步落地不敢出声,回想着今晚她有没有太过分的举动。

    回想完毕,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时间选得不太好,他刚飞完回来,应该早点休息。

    楼梯口映着明亮的光,她轻声喊:“喻思柏?”

    安静的客厅响起脚步声,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现。

    他停在台阶下,瞥了眼岑青柠,妆容和假发都卸了,只剩白净清纯的脸和一头乌黑的发。

    顺眼多了。

    “那儿有醒酒汤。”他下巴微昂,指了指厨房的方向,“我上楼了。”

    岑青柠看到他眉眼间淡淡的倦意,难得觉得不好意思,抿着唇道:“你早点休息。明天我给你做早餐。”

    喻思柏:“还不困,上楼洗个衣服。”

    岑青柠连忙下了最后几级台阶,飞快跑去厨房,磨蹭了一会儿,一口气喝完醒酒汤,又跑上楼。

    喻思柏听见楼梯上急忙的脚步声,轻啧一声,女孩儿上个楼都不老实。

    岑青柠跑上二楼,看见露台上的喻思柏。

    他懒散地倚着栏杆,双环胸,视线轻轻淡淡地扫过来,看她跑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夜晚静谧,洗衣正在运作,嗡嗡作响。

    “今天累不累?”她步靠近,抬眼看他,“飞行顺利吗?”

    喻思柏了句不累,转身指了个方向:“飞行很顺利。飞停在东川场,有专业的地勤团队。你随时可以去看她。”

    露台外,大半的夜色被高大的悬铃木遮挡。

    岑青柠仰头只能看到上半部分宽阔宁静的夜空,月亮不见了踪影,叶片边缘的锯齿割裂夜色。

    “我见过她。冬天我呆在西雅图,那天是难得的晴天,艾伦邀请我观看飞试飞。当时我看着翼滑过天空,留下几道云的痕迹,他告诉我,驾驶这架飞的是一位天才飞行员。”

    她看向被艾伦称为“天才飞行员”的长,轻声问:“喻长,什么是天才飞行员?”

    喻思柏微顿:“在民航没有天才飞行员,只有每一个专业的、将乘客安全视为最高职责的飞行员。有时候,天才飞行员这五个字并不会给人带来安全感,他们多数自负、倨傲,比起这样的长,乘客们应该会更喜欢认真谦逊、更严谨的长。”

    岑青柠逐渐陷入沉默。

    在她的漫画设定里,主人公便是一位天才长,在飞行方面有着他人难以达到的天赋。

    但喻思柏,乘客们不需要天才长。

    她不由问:“你为什么想当长?”

    岑青柠前阵子见过不少长。不论男女,想当长的理由大同异——当长很酷,向往蓝天,可以去不同的国家,或是需要刺激感。

    喻思柏又是因为什么?

    只是单纯地迷恋飞行吗?

    喻思柏垂眼看着她澄亮的眼,嗓音低懒:“从我出生开始就接触飞了,飞行对年幼的我来——像一场盛大的魔法。”

    岑青柠一怔,他在西雅图塔科马国际场对一个女孩过同样的字眼,将飞飞上天的过程形容为“魔法”。

    那时的她以为他是哄骗女孩,原来是真话。

    因长途飞行,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一点,低低沉沉的声音融进夜风里,像月光柔和洒落。

    喻思柏的童年是在飞制造厂度过的。

    厂里那时更多的工作是修理飞,庞然大物四处分散,无数的零件和电线在地面纵横交错,仿若置身一座巨大的迷宫。

    后来,厂里开始研发发动,发动是飞的心脏。

    “人们把喷气的噪音形容为自由之声,我就是在自由之声下长大的。我亲眼看着我熟知的人们,将散落四处的零件拼凑、组装,逐渐有了雏形,再慢慢变宽、变多,最后变成我们眼中简洁到宛如一元二次方程的飞。”

    而这样复杂的器却能一次次摆脱地心引力,飞向遥不可及的天际,像一场盛大的魔法。

    年幼的喻思柏深深为此着迷。

    喻思柏深藏在眼底的倨傲又露了出来,张狂道:“我想完成这场魔法,将它带上蓝天,让地面上的人们听到自由之声。”

    岑青柠看着他在暗色下的轮廓,像着了迷。

    她像是被他带入那场魔法,见证了一个男孩站在巨大的飞前,渺和庞大沉默对视。

    他赤诚的心剧烈跳动,震撼,又想征服。

    比起飞行本身,喻思柏似乎更为这样的宏伟而美丽的器着迷,他成为了魔法本身。

    岑青柠双合十贴在下巴前,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喻思柏,惊叹道:“喻长,你又比上次见面更让我着迷。”

    喻思柏扫过她在月光下灵动的眼睛,想起在群里的照片,她虽然笑着,这双眼却有淡淡的疏离。

    仿若那些男人只不过模样好看的摆件,只能令她一时展颜。

    狡猾极了,给他错觉她只对他这样笑。

    他哼笑一声:“酒鬼不适合通宵工作,去睡觉。”

    岑青柠弯起眼睛,真心实意道:“你一走,把东川的晴天也带走了。今天你回来,天又放了晴。”

    “晚安,喻长。”

    姑娘双拎起睡裙,优雅地向他行了一个“公主礼”,足尖轻轻滑动在地面,翩然离去。

    喻思柏眸色微暗,注视着那道身影消失在转角。她似乎真的很高兴,高兴到忘了他没和她“晚安”。

    寂静夜晚,洗衣在月光下规律地运作,发出细微的轰鸣。

    喻思柏转身看向半边夜色,低声道:“晚安。”

    晚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