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线-03
盛夏,阳光落在浓郁的绿色上，光影斑驳。
篮球场上正热闹，随着一声清脆的哨向,以喻思柏灌篮的姿势结束了这场球赛。
周围女孩子们大大方方地给他递水。
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正是青春萌动的时候，表达和行动一样直白,毫不遮掩。
喻思柏喘了会儿气，礼貌地拒绝了她们。
他随扯过毛巾擦拭汗涔涔的黑发,看了眼时间,背起挎包准备去淋浴室冲澡。
“阿柏,不再打一场？”朋友挽留他。
喻思柏眼睛很亮,懒懒一笑：“不打了。今天初中部放暑假,我得去接公主放学。”
朋友们都叹气，这家伙是出了名的妹控。
明明弟弟同一天放暑假,也不见他提一句。
朋友们知道留不下他，打趣了几句就把人放走了，和他们相比,确实公主比较重要。
喻思柏冲完澡，低头闻了闻自己,没有汗味。
他没吹头发，这样的天气，出去风一吹头发就干了，只随意往后拨弄了两下，露出清晰的眉眼。
他背上挎包,往初中部走。
放假的日子，初中部热闹无比。
漂亮惹眼的姑娘桌前围满了人，一口一个柠柠,约着假期里去哪儿玩，大多数都是男生。
喻思杨听得头疼，吼了声都让开，牵着妹妹跑了，这些人烦死了，跟苍蝇一样围着柠柠。
他拽着岑青柠往楼下跑，怕她摔跤跑得不算快。
“他们怎么这么烦？”喻思杨臭着一张脸，骂骂咧咧，“以后别理他们，比蜜蜂还烦人。”
岑青柠嗯嗯点头，哥哥什么她就应什么。
两人风一样跑下楼，岑青柠还没看清路，忽然一头撞进谁的怀里，摸着鼻子一抬头，望进一片深色海洋。
她愣了一下，忽然笑起来：“哥哥！”
喻思柏揉揉她的脑袋，瞥了眼白杨：“跑这么快干什么？”
喻思杨起先板着张脸不话，后面开了口子就止不住：“这群人烦死了，每天跟在柠柠后面跑。送这儿送那儿轮得到他们送？一下课就围过来，吹嘘自己家有游艇有直升飞，他们有个屁。”
白杨跟倒豆子似的，挨个告状。
有个最烦的，每天给柠柠发消息，烦死了。
喻思柏静静听着，偶尔瞧一眼边上的姑娘。她无辜地笑笑，一副“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的乖巧模样。
“每天都给你发消息？”喻思柏嗓音平静，听不出情绪，“没听你过。”
岑青柠眨眨眼：“我很少回的，信息太多啦，我看不见。而且我忙着学习呢，没空理别人。”
喻思柏低头和她对视两秒，忽然一弹她脑门。
“不许早恋。”他警告道。
岑青柠郁闷地揉揉额头，她才不会早恋呢，那些烦人精又没有哥哥帅，她又不是想不开。
“那你早恋了吗？”少女反问道。
喻思柏在澜江私立学校名气大得很，学、初中、高中个部就没有不认识喻思柏的人。
他每年都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获奖无数。
连她都听过，喻思柏收到的情书是以抽屉计数的。
“哪儿听来的疯言疯语？”喻思柏捏了捏她的耳朵，没良心的，“成天除了接你就是陪你，真有女朋友她不得气死？”
岑青柠往喻思杨身边凑，笑嘻嘻道：“我有阿杨哥哥，用不着你陪。”
喻思杨咧嘴一笑：“对啊哥，你都多大了，恋爱都不谈？”
喻思柏抬敲两个没良心的脑袋，一人来了一下，轻哼一声：“本来想放假了带你们去坐直升，现在看来用不着我。”
年初喻思柏考了直升驾驶证，家里两个朋友最喜欢坐他的飞，指挥他到处飞。
他计划放假了带她们飞远一点儿。
“哥哥对我最好了。”
姑娘眨眼变了张脸，亲昵地来搂他的胳膊。
喻思杨轻咳一声：“哥，飞就是你老婆，你用不着找女朋友。”
喻思柏叹气，拎着两个朋友回家。
家里只有他们个人，岑义谦和傅碧初不知道跑到世界哪个角落去了，偶尔会打来视频电话。
岑青柠不太黏爸爸妈妈，反而比较黏两个哥哥。
她觉得爸爸妈妈都很开心，她也就很开心。
管家温声问了两个朋友在学校的日常，赶两人去换衣服，拉了喻思柏悄悄话，最近家门口总有个男生在晃。
喻思柏一顿：“柠柠同学？”
管家：“应该是。”
或许是傅碧初和喻思柏兄弟两人的关系，岑义谦对待岑青柠没有以前那样心翼翼，将她身边每一个人的底细都查得一清二楚。
现在他由着孩子们自己长自己闹，并不干涉。
喻思柏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这件事他来处理。
这天晚上，喻思柏陪岑青柠写完作业，便见管家在门口朝他挤了挤眼睛。他明了，人又来了。
“先去洗澡。”喻思柏拍了拍姑娘的脑袋，“回来陪你看电影。”
岑青柠瞧瞧他，又瞧瞧门口的管家，状似乖巧地点了点头。
等两人一走，扭头跟了出去。
中途还遇上了喻思杨，他见她鬼鬼祟祟，正要问，被捂住嘴巴，一起拽了出去。
“去偷听？”白杨眼尖地瞄见前面两个人，“他们干什么去了？”
岑青柠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清楚，拉着他往路走侧门，悄悄绕到他们前面偷听。
出来的只有喻思柏一个人，管家回去了。
夜色下，门口的男生在高大挺拔的喻思柏面前，像一根树苗，但他气势并不弱。
“我知道，你是她哥哥。”
刚上初中的男生，气势足，天不怕地不怕，追个女孩儿追家里来。
喻思柏从到大不知道给岑青柠处理了多少这样的事，顺拈来，更何况只是个初中生。
他插着兜，口吻轻松随意：“你是这个月的第十七个。”
男生愣住，随即脸色一变，如临大敌般地问：“柠柠见他们了？”
喻思柏还真想了想，告诉他：“忘了，看她心情。你先去打听打听情敌，到时候再来？”
男生等了两时，被喻思柏两句话骗走了。
他气急败坏地给朋友打电话，让他们揪出到底是谁缠着岑青柠。
偷听的喻思杨睁大眼，不可思议道：“来了十七个？我怎么不知道？都是我们学校的？”
岑青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哥哥骗他的。阿杨哥哥真笨。”
喻思杨松了口气，正要话，后颈忽然被人拎住，连带着边上的岑青柠也被抓了起来。
岑青柠一僵，闭上了眼睛。
她烦死喻思杨啦，问这么大声！
喻思柏看了眼里睫毛发颤，就是不敢看他的姑娘，松开喻思杨，让他赶紧走。
喻思杨对岑青柠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跑了。
岑青柠更气了。
“洗澡洗这儿来了？”喻思柏缓缓松开，牵着人往回走，“偷偷跟出来，是怕我欺负他？”
他不咸不淡的语气听得岑青柠头皮发麻。
岑青柠扑闪着眼睛，撒娇道：“你牵疼我了。”
喻思柏一顿，低眼看掌心纤细的一截，腕红了一圈，印子不深，他能确定不是他弄的。
他一点儿力都没用上。
“中午阿杨弄的？”
岑青柠对他露出笑：“阿杨哥哥不是故意的。哥哥我回去先洗澡，你快点洗完过来。”
她故意避开话题，不给自己找不痛快。
喻思柏拿她没办法，从就是。
姑娘用这张柔弱可欺的脸对着他，再对他一笑，他就没办法。舍不得她烦恼，舍不得她忧愁。
“知道了。”
他松开她的腕，揽着她的肩往里走。
岑青柠洗完澡，头发吹了半干，左脚右脚穿拖鞋打了会儿架，匆匆忙忙往喻思柏房里跑。
一推门，正好撞见喻思柏从浴室里出来。
高大的男生有一副漂亮的身体，线条干净，肌肉紧实。
岑青柠看呆了呆，忽然扑过去喊：“哥哥你来给我当人体模特吧？我想画你！你让我画吧让我画吧。”
喻思柏轻嘶一声，把姑娘从身上扒拉下来，裹着浴巾回了浴室，再出来已经套好了衣服。
他神情淡定地坐下，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不看电影？”他作势要拎她回房，“不看就去睡。”
岑青柠不高兴地噘嘴：“哥哥现在好气，都不让我看一眼。又不是没看过，游泳都是你教的。”
喻思柏支着脑袋，提醒道：“那时候你才七岁。”
现在她十二岁了，很快就长大了。
男女之间该有适当的距离。
傅碧初曾找他谈过这个话题，又去找了岑青柠。他以为妹妹会疏远他，但她没有，第二天照旧亲热地喊哥哥，要他背。
在她眼里，他们之间没有距离。
岑青柠哼唧了两句，抓着他看电影。
姑娘瘾大，喜欢看恐怖片，但又害怕。回回都拉着他和白杨一起，白杨也怕，陪了几次受不了了，严肃地表示不再参与这样的活动，但他绝对还是爱妹妹的。
电影开始，喻思柏掐着时间倒数。
，二，一
“啊啊啊啊啊哥哥！”边上的姑娘跟兔子似的蹦进他的怀里，“你帮我看看，过去了再喊我！”
喻思柏熟练用毯子把她裹住，再遮住她的眼睛。
“不怕，我看着。”
等过了这阵，他好了。
姑娘悄悄探出眼睛，继续往下看。
这样的流程反复几次，电影也看完了。她赖在怀里不肯下来，他便抱着人回房间。
“晚安柠柠。”他给她盖好被子，亲了亲她的额头。
岑青柠闭上眼睛，心满意足地睡了。
这样的夜晚通常有两个结果。
一种结果是岑青柠没做噩梦，一觉睡到天亮；另一种是她做了噩梦，红着眼睛往喻思柏房里跑。
今晚她运气好，没做噩梦。
两周后，喻思柏放了暑假。
第二天天没还没亮，家里两个朋友就来扒门了，和家里养了两只猫似的，准点叫人。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起床。
自从那天岑青柠进来撞见他从浴室出来，他便习惯锁门，免得她随时随地进来撞见什么。
他也不许喻思杨再随便进岑青柠的房间。
白杨委屈了一阵，老老实实地敲门。
打开门，喻思柏对上两双一样亮的眼睛，起床气都被两个崽子磨没了，嗓音微沙：“下楼先吃早饭，吃完我就下来了。”
喻思杨兴奋牵着妹妹下楼去了，姑娘回头看了他一眼。
喻思柏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进浴室洗澡。
下楼时正好瞧见岑青柠把蛋黄往白杨碗里放，放完还乖乖来一句，哥哥吃得多，长得壮。
白杨咧嘴笑，觉得妹妹对他真好。
喻思柏轻嗤一声，走到餐桌前瞥了眼乖乖吃饭的姑娘，随口问：“最近家门口还来人吗？”
岑青柠忙不迭摇头，“一个都没有！”
这件事在喻思柏这儿就算过去了。
吃完饭，他们坐车去了金水湾附近的直升俱乐部。姑娘一下车便蹦蹦跳跳地跟着喻思柏，问他这是什么飞那是什么飞。
岑家上下都知道，喻思柏除了妹妹，只对飞行感兴趣，家里还有一间房给他摆飞模型。
他的理想是当飞行员，带妹妹弟弟去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坐上直升，岑青柠双眼亮晶晶看着辽阔的金水湾，和喻思杨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让喻思柏非得再高一点、再远一点，兴奋得直喊。
喻思柏勾了下唇，往更高的地方飞去。
绕着金陵湾飞了一上午，喻思柏返程。
刚下直升，姑娘便凑上来，在海崖边看到一幢别墅，适合她画画的时候住。
喻思柏：“想要？”
岑青柠弯着眼睛：“哥哥最好了。”
喻思柏头一直很宽裕，但要给妹妹在寸土寸金的澜江买别墅，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他不想求助岑义谦，这是柠柠问他要的。
这个夏日，喻思柏的计划里多出一件事。
赚钱。给柠柠买别墅。
岑青柠大了之后不像时候那么黏喻思柏，但她也没经历过连着一个月都见不到哥哥的情况。
这天一早，她定了七点的闹钟起来，准备抓哥哥。
结果起床一问，喻思柏六点就出门了。
岑青柠也不气馁，第二天六点起床抓人，结果这天喻思柏走得更早，天没亮就出去了。
她郁闷地问管家伯伯：“哥哥几点出去的？”
管家悄瞧瞧天色：“五点半。”
这阵子喻思柏回来得晚，岑青柠经常等他等睡着，等再醒来已经在自己的床上，是哥哥抱她进去的。
她决定今晚一定不能睡着。
岑青柠生活规律，通常不到十点就困了。
近凌晨，她困得一脑袋磕到沙发上，强撑着睁开眼，泪眼朦胧的看向管家伯伯，“哥哥还没回来吗？”
管家心疼道：“一会儿就到了。”
他舍不得岑青柠一直等，提前给喻思柏打了电话。
岑青柠打了个哈欠，拿着抱枕出门口等，坐在台阶上，看着丝绒般的黑夜繁星闪烁。
她吹了会晚风，清醒了点儿。
夏夜山里最热闹，虫子们叫得震天响，偶尔还能看见几只萤火虫扑闪在草丛里。
她下巴抵着抱枕，眼巴巴地盯着门口。
车驶入别墅的时候，她眼睛顿时亮了。车门打开，她迫不及待扑过去，撞进熟悉的怀抱。
“你怎么那么慢。”姑娘娇娇地抱怨。
喻思柏把人抱起来，一路抱上楼，进房把人放下，看她乖乖躺好，嗓音微哑：“过两天就不忙了。”
他今天了太多话，嗓子哑了。
岑青柠不高兴地鼓鼓脸，把脸往他背上一贴，嘟囔道：“你不在家，阿杨哥哥也不带我玩。和别人玩又好无聊。你去忙什么了？”
喻思柏揉揉她的发，哄她：“和叔叔学点东西。过两天我带你出去玩。”
岑青柠瞧着他：“去哪儿？”
喻思柏点点她的眉心：“秘密。”
岑青柠知道喻思柏这阵子累，乖乖地没再多问，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脸还贴着他的背。
喻思柏静静坐了会儿，心翼翼地抽出，俯身摸了摸她的额头，低声道：“晚安，柠柠。”
妹妹的时候，他会学着岑义谦和傅碧初的模样给她晚安吻。
她渐渐大了，他就不再亲她额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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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后，刚睡醒的岑青柠被喻思柏拎上了飞。
她迷迷糊糊的，哥哥往哪儿走就往哪儿走，眼睛都懒得睁开。等清醒过来，飞已经在万英尺的高空。
舷窗外是大片云层和无边际的天空。
她扭头找人，阿杨哥哥正呼呼大睡，哥哥低头看书，感受到她的视线，他抬眼看过来。
“醒了？”他递了杯温水过来。
岑青柠就着他的喝了，声问：“我们去哪儿？”
“东川。”
岑青柠睁大眼：“住哥哥家里？”
喻思柏：“住傅阿姨的老洋房。家里没什么人，太空，等热闹点儿再带你去。”
姑娘喜欢热闹，一会儿不见人就要找。
岑青柠第一次去东川，兴致勃勃地缠着喻思柏问东问西，一会儿问他会不会见到他的朋友，一会儿问这几天去哪里玩儿。
叽叽喳喳问了一路，白杨都被吵醒了。
白杨在听到“朋友”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出卖了喻思柏：“他从就招桃花，我记得有个姐姐天天长大以后要嫁给他。知道我们要去澜江，哭了整整一个月，闹着也要来。”
岑青柠微愣：“哥哥喜欢的人？”
喻思柏轻轻挑眉，捏着她耳朵轻提了提：“从哪儿得出来的结论？我喜欢她了？”
岑青柠见他不肯回答，扭过头，嘟囔道：“反正总会有的。”
喻思柏很快就是大人了，有喜欢的女孩子再正常不过。
姑娘郁闷了一会儿很快就想开了，反正她还有阿杨哥哥，哥哥谈恋爱不理她也没关系。
她长大了也可以谈恋爱。
喻思柏完全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姑娘脑袋里想了那么多。下飞后，许久不见的朋友们都来接他了，他笑着和几人打招呼。
这些年，喻思柏回东川的次数不多，但每年会回一次。
朋友们次次都来接他和白杨，像没分开过一样，感情和从前一样好。这次也一样，一个都没缺席。
但岑青柠是第一次来。
这样闪耀漂亮的女孩子到哪儿都是焦点。
朋友们从见到岑青柠就等着喻思柏开口，结果等了半天，他只了句我妹妹就完了。
一点儿也没有介绍他们的意思。
岑青柠乖觉地喊哥哥姐姐好，惹来喻思柏一声不爽的轻啧，她不明所以，不知道他闹什么别扭。
这趟回东川，岑青柠多数时间都和喻思杨在一起。
喻思柏经常找不见人，问就是被白杨带出去玩儿了，一声招呼都没和他打。白杨也有自己的朋友圈，成天带着妹妹疯玩。
或许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岑青柠更亲近喻思杨。
喻思柏没有多想，姑娘和白杨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多，两人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玩儿。
两人年龄相近，有更多共同话题。
这一年春节，喻思柏回了东川。
喻思杨留在澜江陪岑青柠过年。餐桌上，大人们聊起喻思柏准备考空军学院的事。
岑青柠垂眼听了一会儿，吃饱了。
岑义谦看着姑娘独自离开，喻思杨想去找她，被傅碧初拦了下来。
吃过饭，岑义谦溜达去了花园。
过年这样的热闹日子，姑娘却一个人躲在花园里。
往年她从来都是笑着的，拿着仙女棒满别墅地跑，闹得两个哥哥都拿她没办法，只能陪她一起闹。
个人一起长大，感情亲密无间。
喻思柏却马上要离开，姑娘心里有失落在所难免。
岑义谦慢悠悠地转到姑娘身后，给她推秋千，自然地问：“柠柠和哥哥视频没有？新年了，和喻叔叔和孟阿姨问个好。”
岑青柠不怎么高兴道：“哥哥怎么不给我打？”
岑义谦温声道：“对，该让哥哥给你打。爸爸陪你待一会儿，不话。”
岑青柠低着头，紧紧抓着秋千绳，指节被风吹红。
她大脑放空地坐了一阵，忽然声道：“爸爸，我为什么长得这么慢？哥哥都可以出去上大学了。”
岑义谦无声一笑，叹气道：“柠柠长得太快了。”
从一个不点长成了少女，有了忧愁和烦恼，父母在她生活中的占比越来越低。
现在，她想着去飞了。
“柠柠想去别的地方吗？”岑义谦思索着这个可能性，“欧洲？西雅图？或是东川，都可以去。”
岑青柠愣了一会儿，扭头看岑义谦：“我也可以走吗？”
岑义谦温柔地揉揉她的发，笃定道：“当然，柠柠想去哪里都可以。可以比哥哥更早离开。”
岑青柠咬着唇想了很久，对爸爸：“等哥哥先走。”
她不想丢下哥哥。
这年夏天，喻思柏顺利通过了空军学院的招飞。
他处理完所有事宜，和往常每一个普通的傍晚一样，去接岑青柠放学，看她和白杨走下楼梯，看她笑着和同学们交谈。
她转过视线，眼神和他对上，笑容渐渐消失了。
喻思柏很轻地皱了下眉，随即懒洋洋地挥了下，接过岑青柠的书包，顺势捏了捏她的腕。
姑娘瘦了，比往年夏天更清减。
“阿杨，今天自己回去？”
喻思柏侧头瞥了眼弟弟。
喻思杨无所谓地点点头，柠柠每天都和他在一起，偶尔分一天给哥哥也不要紧。
更何况，最近柠柠在躲喻思柏。
岑青柠仰起脸对喻思柏笑：“我们去哪儿？”
喻思柏低眼看她两秒，忽然：“不想笑就别笑。”
岑青柠微怔，别开了头，任由喻思柏把她牵上车，再坐得离他远远的，不多看他一眼。
姑娘抿着唇，努力忽视玻璃窗上的倒影。
车停在金灵山山腰，夏日绿荫浓郁，山里并不炎热。
下车便是一条长长的台阶。岑青柠往四周看了一圈，不知道喻思柏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牵你上去？”
喻思柏抬抬下巴，指了指台阶。
哥哥马上要走了。在这个夏天。
岑青柠从没面对过这样漫长的离别，而这个人偏偏是喻思柏，和她最亲近，也是她最喜欢的人。
她舍不得他，也讨厌自己长得这么慢。
姑娘默了一瞬，把贴到哥哥的掌心，被牢牢握紧，一步步被他牵着往上走。
走上台阶，入眼是大片绿色草地。
草地中央，有一幢白色的双层别墅，远处是灰白色的海崖，海潮声忽近忽远，风里有咸湿的味道。
岑青柠茫然一瞬，忽而想起这幢别墅。
她曾在直升上遥遥看过这里，然后对喻思柏想要，其实她只是撒娇，没想过真的会有。
因为她拥有了太多，已经足够了。
但喻思柏用行动告诉她，还不够。
喻思柏轻声：“送给柠柠的礼物。”
喻思柏带着岑青柠参观了崖边别墅，每一处都按照岑青柠的喜好装修，每一处都合她的心意。
他准备了很久，从她想要的瞬间开始。
岑青柠站在花园里，看着热闹拥挤的花束，阳光照下来，到处都闪闪发光，一片明亮。
她看了片刻，忽然蹲下身哭了。
喻思柏把姑娘抱进怀里，呼吸抽疼，低声道：“是哥哥不好，要丢下柠柠走了。”
“别哭，柠柠很快就会长大。”
最近岑青柠闹别扭他都知道，岑义谦让他别管，由着她去，让她自己去想，自己去选择。
他忍了那么久，还是没忍住。
岑青柠抱着喻思柏哭得可怜：“你不在澜江，我也不想在这里了。我也要走得远远的。”
喻思柏笑了声，姑娘也长大了。
“柠柠想去哪儿？”
岑青柠赌气道：“比哥哥走得更远。去你找不到我的地方，反正阿杨哥哥会陪我。”
喻思柏低头，动作轻柔给她擦去眼泪。
他声音很轻：“在海边你和我拉过钩，永远不会生我的气。这次不要气太久，好不好？”
岑青柠含着的眼泪又掉下来。
喻思柏注视她片刻，嗓音微沙：“柠柠还答应过我，比起阿杨，更喜欢我。”
岑青柠抽泣着摇头，她没有答应过这样的事。阿杨哥哥才不会丢下她走掉，他会一直在她身边。
他年纪大她一岁，却愿意陪她再读一年幼儿园。
学她想跳级，他那么不爱学习，却愿意为了她努力。
喻思柏把姑娘用力摁在胸前，低声：“现在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