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婚后再说 > 正文 47. 晋·江 他们在同一家酒店。
    第04章下雨

    许依依是晚上快睡觉前才接到温蓝的消息的,她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认真的?”她给她发短信。

    温蓝回:“我已经到楼下了。”

    许依依:“”

    两分钟后,许依依给她开了门,看到她里的行李箱,连忙替她提进来:“快进来。”

    温蓝对她笑笑,进屋换了拖鞋。

    鞋柜里的陈设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像她没有离开过。

    温蓝忽然就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她以前住的房间还是空着的,陈设都差不多,简单收拾打扫了一下就能入住。

    温蓝拨了拨窗前挂着的那串风铃,忽然想起刚结婚那时,江景行就来过她住的这个地方。那时,他们还不是很熟,她有点怵他,在他面前有些局促,但又禁不住被他吸引。

    许依依原本都要睡了,因为她的到来,也不去睡了,而是把她拉到了客厅,还把想睡觉的尹荨都给叫了起来。

    “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尹荨一副要崩溃的表情。

    “蓝蓝和她老公都这样了,你还睡得着?塑料闺蜜啊你!”许依依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控诉。

    尹荨翻了个白眼,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男人嘛,没了这个再找一个就是。结了婚都能离婚,怕什么?而且,这不还没离吗?就算真要离,也肯定是蓝蓝占便宜。财产对分的话,她下半辈子不用奋斗了,还白睡那么帅一个帅逼老公。”

    温蓝原本心情还挺郁闷的,听她这么都笑出来了:“你的好像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可惜,抹不去心里那种苦涩,再强撑笑意也不过苦中作乐。

    许依依被尹荨噎得不出话来,眼睛瞪得老大,偏偏还无法反驳。

    尹荨又笑了笑,却是正色看向温蓝:“不过,作为朋友,我还是愿意当一个听众的。朋友和睡觉之间,那还是朋友重要点。吧,干嘛搬过来?”

    “搬过来还能干嘛?当然是吵架了。”许依依像是终于找到会怼她,完全不遗余力。

    尹荨拆了包瓜子来嗑,边嗑边喝茶,不跟她计较。

    她的目光落在温蓝身上,似乎是在等她下去。

    温蓝想了想:“确实是有一些矛盾,三言两语不清楚。”

    许依依:“他出轨了?”

    在她贫乏的脑容量里,男女吵架,无非是这个。

    温蓝都不知道要怎么她才好,苦笑:“跟这个没关系。”

    “你蠢你还不承认。要是他真出轨,蓝蓝现在早就找律师办离婚续了,只是搬过来冷静一下?”尹荨颇看不上许依依这种家里有矿头脑简单的家伙。

    许依依不服气:“男人嘛,除了出轨还能有什么别的劣习?对大多数女人来,男人的很多劣习都能忍,唯独这一点完全忍不了。”

    尹荨冷笑,见桌上有烟盒,拨过来就抽了根,熟练地夹上指尖:“所以女人悲哀,男人那么多的劣习都能忍,不出轨反倒成了能歌颂的了?有没有想过,这是底线,是男人应该遵守的底线!”

    “你的很有道理,但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不出轨的男人都是稀缺品种。”许依依摇头叹气,“而且,很多女人还真觉得男人不出轨就不错了。”

    尹荨:“所以我宁愿不结婚。”

    温蓝点头,觉得她俩的都挺有道理。

    不过,她和江景行的矛盾跟出轨这种烂俗事情没关系。

    某一种程度上来,他们都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吵架也是理智清晰的拉扯。可温蓝此刻觉得,还不如刚刚大吵一架,把情绪发现出来,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得劲。

    她不过就是只纸老虎,表面装得云淡风轻,心里其实很在意。

    尹荨又对她:“我支持你离开鼎华。像你的,中宸对鼎华的控股早就达到了可以决策的地步,你等于在你老公的羽翼下,虽然享受他的庇护,但得难听点,他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就死,这太没有保障了。而男人对于自己能够完全掌控的女人,往往是不会多上心的。不管是从工作角度,还是从情感角度出发,我都觉得你应该离开鼎华。女人可以利用男人,但绝对不能被男人所左右。”

    “算了,不这个了,你们还是早点休息吧,我明天还要去交接工作。”温蓝站起来,径直回了房间。

    她不是个喜欢把感情摆到朋友面前道的人。

    感情这种事情,始终是私密的,别人没有经历你经历过的事情,谈何共情?

    她也不需要所谓的“意见”。

    感情这种事情,只能当事人自己想清楚,旁人再多也是惘然。

    带着这种思绪,温蓝在床上辗转反侧,努力劝服自己入睡。事实上,她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两个人睡久了,再回归一个人睡真的很不适应。

    她不想承认,但还是有点想念江景行从后面抱着她,让她枕在自己臂弯里宠溺地吻她的样子。

    温蓝觉得自己挺没出息了,这才第几天?

    她甩甩脑袋,决定不去想,强迫自己进入梦乡。等绵羊数到第0只的时候,她的呼吸终于逐渐平稳。

    温蓝是个下了决定就要立刻付诸行动的人。

    礼拜一她一早就去了公司,向程颖递交了辞呈,程颖万般挽留都无济于事,便穷图匕现,表示人走可以,visso得留下。

    温蓝寸步不让:“这是我创立的品牌,从设计、人员招募到招商办秀,全是我一力经的。”

    程颖也笑:“可这都是建立在背靠公司这棵大树的基础上。鼎华给了你这个平台,你才能施展,年轻人不能这么好高骛远,心爬得越高,跌得越狠。而且,你这么一走了之,江总同意了吗?”

    温蓝一怔,心里那一刻产生了极其不好的念头。

    去洗间的空当,她发了消息给江景行:[你让程颖扣着我?]

    那边很快就回她了:[?]

    简单的一个问号,充分表达出了他此刻的心理。

    发完后温蓝也冷静下来了,她直觉自己错怪了他。

    江景行这两天没有联系过她,虽然她走那天他极力挽留,可她真的离开以后,他又给了充分的空间和尊重。

    不像凌旭,刚分那段时间对她狂轰滥炸,一天八百个电话恨不得把她电话打爆,逼得她只能拉黑他。

    这方面,江景行充分地展现了他的素质和情商。

    不过,也让温蓝有些怅然若失。

    人就是这么犯贱,他要是拼命黏着你,你恨不得比谁跑得都快,可他不来打扰你了,你又不自在起来,甚至忍不住频频被勾起过去的记忆。

    这两天,她没有少想他,不过嘴上不承认罢了。

    只能用工作麻痹自己。

    而且,她有时候也会卑劣地想:也许这又是他玩的套路——欲擒故纵。

    这人深谙心理学精髓,知道怎么样拿捏一个人的心。

    温蓝回到办公室,程颖却意外地换了一副笑脸,不但同意了她离开,也同意她带走visso,甚至提出她可以带走用惯了的下属。

    温蓝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忍不住道:“刚刚是不是有人给您打电话了?”

    程颖有些为难。

    温蓝:“没事儿,您吧。”

    程颖这才道:“江总给我打电话了,让我不许为难你。”

    又有些疑惑地问她,“你跟江总是不是吵架了?”

    江景行会亲自打电话给她警告她,这是她始料未及的,她重新定义了一下温蓝在这位心里的地位。

    “程总,这是我的私事。”温蓝不想聊这些。

    程颖忙赔笑:“没事儿,你吧,你想带走谁?我直接给你批了。”

    这事温蓝不能拒绝,得力的下属很难找,出去现招也不现实:“谢谢了,当我欠您的。”

    程颖大度地笑笑:“哪能呢?”

    温蓝把工作地点暂时定在肖村那边的一栋老写字楼,地方挺简陋的,胜在便宜,且能快速入驻。

    她车技不好,还不如坐地铁,还能省点儿油费。

    离开鼎华后虽然算不上不顺,但也算不上顺遂,好在从前的人脉还在,她不主动提起,人家就不知道她和鼎华闹掰的事儿。

    陈夏萱和季敏几人还是待她非常优厚。

    不过,温蓝心里也清楚,这和她和鼎华关系如何无关。

    她很清楚她们是为了什么对她另眼相待。

    起来也是悲哀,明明和江景行闹成这样,无形间还是享受着他身上附带着的光环。

    偏偏她不能摒弃这些,也做不到。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正离开鼎华后,一切更加明显。

    结束了一天繁忙的工作,温蓝回到楼底下时,全身的细胞都没有得到放松。

    原以为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会让人忘记一些事情,但是事实上,人在极致的疲累过后,大脑反而会呈现一种极致的兴奋和清醒。

    这真是糟糕透了。

    温蓝望着空荡荡的入户口,脚步停下来。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入户口和之前的住处那么相像呢?

    她觉得她是疯了,这种老破,怎么会和那种豪宅的布局相似。

    温蓝静静站在那边,拿出了,却意外发现江景行发了一条朋友圈。

    时隔三天后,第一次发了一条。

    偌大的餐桌上摆了两碗面,筷子却只有一副,搁在其中一碗上。

    配字:[做完以后才想起来,她走了。]

    眼睛忽然就酸了一下。

    温蓝抬头眨了眨眼睛,把湿润感又憋了回去。

    她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

    谁知道这是不是他的苦肉计。

    他怎么会发这种啊?以江景行的骄傲,不是个喜欢把自己的私事发朋友圈的人。

    果然,过一会儿她再刷新,那条朋友圈已经没了。

    像是他一时失智发的,清醒后马上就恢复了理智。

    却像是在她平静的心湖上投下了一颗石子,带起一圈又一圈泛动的涟漪。

    温蓝不淡定了。

    人是真的犯贱啊,他不来打扰,她反而忍不住去思念。

    尹荨晚上有饭局,只有许依依在。

    看到她,许依依就过来帮她提包:“我们的大设计师回来了。”

    “你这话像是在讽刺我。”温蓝笑着将包勾着挑给她。

    许依依狗腿地接过:“哪儿能呢?你没看erp杂志吗?你上了这一期的首刊啊!”

    温蓝愣住,接过她的看去。

    果然,观望头条就是这一期的目录概述,她赫然在列,面还很靠前。

    erp是业内有名的时尚杂志,专门报道国内外有传奇经历的服装设计师,国内设计师也就罗嘉懿上过一期,还没这么靠前。

    “你要火了你要火了,要是再有几个大牌明星跟你合作,名气一上去,还怕挣不到钱吗?”

    温蓝喜悦的同时也觉得挺不可思议,她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这种事情。

    这时响了起来,温蓝马上拿起来,结果发现是瘟疫打来的。

    她的表情落了下去,心里有稍纵即逝的失落。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期待什么。

    收拾好情绪后,她给接通:“什么事儿?”

    “姐,这个礼拜天我生日,你别忘了啊。”温奕的声音听上去很快乐,“我定了安缦酒店。”

    “知道了,我会过去的。”她挂了。

    翌日一早她就定了蛋糕,到了那日,晚上早早离开了工作区。

    “我到了。”到门外时,温蓝还给他打了个电话,沿着露天长廊纵深往里。

    这一处总统套房坐落在倾斜的山坡上,四周是仿造原始森林设计的,灌木茂盛,偌大一个院落在东西南北四个角开了缺口,阳光斜斜照进,有种宁静悠远的空旷美,仿佛能洗涤心灵。

    包厢是没有门的,温蓝转过一个拐角就到了。

    偏厅和主厅相连,也只用文化石格挡,入口就是一个生态水池,流水潺潺,颇有意境。

    “姐——”温奕看见她,殷勤地接过了她里的蛋糕,拉着她往里走。

    温蓝一开始不是很明白,等进了最里面的包间,看到斜倚在露台边的人,忽然就明白了。

    她回头凉凉扫了温奕一眼。

    温奕干笑:“你跟姐夫怎么吵架了呀?”

    温蓝:“大人的事情,孩子掺和什么?”

    温奕撇撇嘴:“这么好的男人,过了这村没这店了,你还拿乔?”

    “你是不是讨打?”温蓝冷笑。

    江景行听到她的声音,回头朝这边望来。

    他只穿了件黑色的衬衣,皮带收住窄瘦的腰,随着转身,敞开的领口露出些许风光。

    温蓝盯着他看了两秒,目光转开。

    感觉他清瘦了点,那双眸子更显凌厉。

    可真正望入时,又觉得有一种要将人拽入潭底的落寞。

    以至于她不太敢跟他对视。

    两人间视线交错的那一刻,都沉默了。

    温蓝回头和其他人交流,有温奕的同事,也有高中时的朋友。

    他们有共同的话题,也有相似的经历,很快就能融入到一起。反观江景行,在这个局里像是一个异类。

    没有人主动跟他搭话,他也不想放低身段去迎合其他人,就一个人去了露台上抽烟。黑暗里,火星子明灭,衬得那双如寒潭般的眸子,格外深邃、冷漠。

    “弈,这谁啊?气派倒是不错。”一人问。

    “那可不,我姐夫?中宸集团你们听过吗?我姐夫的。”温奕得意洋洋,喝多了,满面红光。

    他平时就很得瑟,稍微有点成就恨不得嚷嚷得整个朋友圈都知道。

    温蓝真觉得没眼看,默默开一瓶鸡尾酒,边喝边半倚着沙发朝远处望。

    耳边听得众人有一搭没一搭讨论着:

    “真的假的啊?他叫什么名儿?”

    “江景行。”

    “就是北京有名那个公子哥儿?我听过他的八卦,前段时间明远闹得沸沸扬扬的案子,听就是他在幕后操控,可真够狠的,把申达往死里整啊,听那个陈默就是听了他的指使才现在利用完了,一脚踹开。狗咬狗,都不是好东西。”

    “不会吧?看着不像啊,气质这么好,翩翩贵公子。”

    “你们女人啊,就是只看脸。这些个投资公司信托代理的,有几个屁股底下干净?不过是没被挖出来罢了。陈默不是好人,申达有问题,这中宸就干净了?明远还是中宸控股的呢。”

    温蓝多看了此人一眼,年约三十,油光满脸的,起来时眉飞色舞,有种异样的挖掘别人**的兴奋。

    温蓝走过去,敲敲他面前的桌面:“您是不是喝多了?我人还在这儿,这么我老公,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这人一愣,显然没料到隔那么远她还能听到,听到了她还会走过来提醒自己。

    这种事情,不都是听到了也当没听到吗?

    温蓝平时也是这样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特别烦躁,就不想听这人在这边聒噪。

    话时,她目光一一扫过其余人,被她看到的人纷纷垂下头去。

    温奕讪讪开口打圆场:“姐,他们没别的意思,就是喝多了你知道的,闲聊嘛。”

    “交友不慎。”温蓝瞥他一眼就走开了。

    不是没看到其余人或愤恨或不屑的目光,她无所谓。

    人不可能讨好每一个人。

    人也总是在往高处走,带不来同等价值的人,不需要放低身段去深交。

    她有时候看不惯温奕就是他这副和稀泥的样子,永远不知道自己需要和什么样人交往,拒绝什么样的人。

    温蓝不太想呆在这地方了,转身朝外面走去。谁知,露台和外面的弧形走廊是互通的,她拐着拐着就和江景行狭路相逢。

    隔着温泉池,温蓝停下了脚步。

    虽然只过了三天,温蓝那一刻竟有种想要出“好久不见”的想法。

    好在这个想法只在脑海里过了一下就被她压下去了。

    “你怎么会来参加这种年轻的聚会?”

    “我从来不参加这种聚会。”他哂笑,像是自嘲。

    “那为什么”话一出口她就后悔,感觉着了他的道。

    还能为什么?

    其实这话语里的陷阱太明显,但凡她稍微不愿去接,就接不下去。

    可她接了,几乎没有思考,像明知是陷阱,但乐得往下跳下去。

    承认吧,其实你也并没有那么淡然。

    ——有个声音在她脑海里不断回荡。

    温蓝深吸口气,转身避开了他的目光。

    天气暖和起来后,她穿得就少了,白色蕾丝裙搭裸色荷叶袖风衣,长发弯弯地拢在一侧肩头,弯腰时,肩颈线柔美。

    她似乎更成熟了些,但依稀仍有过去的影子。

    温蓝没有看他,也能感觉到灼灼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她深吸一口气,回头,弯起唇角:“江总,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看着我?”

    “江总?”他将这个两个字在唇齿间回味了一遍,极淡地扯了一下唇角。

    温蓝也有些尴尬,在心里鄙夷自己。

    如果界限划得太明显,就有些故作的嫌疑了。

    但此刻她心情不平静,这样能让她感觉平静些。

    她抿了下唇,头一次感觉情绪这东西真的很难控制。

    “工作还顺利吗?”江景行问她,目光柔和。

    他不是个喜欢这样僵着的人,虽然姿态很低,但温蓝仍能感觉到他明确的意图。就像那天那条朋友圈,她一开始觉得他是头脑发热发错了,所以过后才删除。但是,之后仔细一回想,他这个人就不像是会头脑发热的人。

    他在表达对她的思念。

    但他又不会像凌旭那类男生一样,催命似的不断联系对方,给了足够的空间。

    张弛有度,保持了一个很好的拉扯点,就像钓鱼。

    这个道理她心里明白,但又很难抗拒。

    所谓清醒的沉沦,不外乎如此。

    这个人就是这样,哪怕是十分的真心,也掺杂着五分的套路,段高明。

    温蓝又看向他,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还好,挺顺利的。”她。

    她话时也很温柔,像毫无攻击力的鲜花,只是,这花带刺,若是不心,就会被扎得满伤。

    偏偏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这么扎人,永远是那副无辜又温柔的样子。

    江景行阅人无数,打过交道的人千千万,总有弱点可以对症下药。

    她算是他人生履历里的滑铁卢吧。

    硬的不行软的也不行。

    这种挫败感可以是前所未有。

    她教会了他怎么去爱,明白被人需要是什么感觉,又这样冷漠地抽离,让他仿佛经历了半个人生。

    给了希望又让人失望,无疑是生命里无法承受之痛。

    他深吸一口气,面上又恢复了往日风波不动的平静,似乎觉得戏演过了,她还不接招,那还不如保留一点体面。

    他这样沉默,温蓝心里却有些不得劲,侧过头看他:“那个杂志是你做的?”

    “什么?”他皱眉。

    “erp杂志?”她提醒,心里暗暗唾弃自己没话找话。

    “为什么这么问?”他淡笑,叫人看不出情绪。

    温蓝觉得他这笑容更像是冷笑,也被噎了一下。

    她心里莫名有几分不爽:“以我的资历,上不去。”

    “那你倒挺有自知之明的。”

    温蓝:“”

    磨了会儿牙根,她到底还是忍不住刺回去:“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他明明白白望向她。

    但是,目光里并没有被揭破真相的弱势,反而像是带着一点恨意。

    这目光太夺目,让温蓝不敢跟他对视。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不欠你的。”到后面语气又弱下来。

    但是事实上,她确实是欠着他的,哪怕是被动欠着。

    他知道她是一个心软的人,也知道吃人嘴短拿人软的道理,所以他帮助她,尽管没有告诉她,却明白她一定会知道。

    他每一分付出,都必须得到回报。

    她有时候真恨这个人,不管是事业上还是情感上再到生活里,都被他牢牢牵制,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她谈过很多段感情,有地位上比她高的,也有比她有钱的,更有心眼儿多脾气不怎么好如凌旭还自以为拿捏住了她的,可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真正全身心投入,没有人可以攻破她的心理防线。

    直到遇到江景行。

    他让她真正感觉到了棋逢对。

    她急于想要冲破这种心灵上的束缚,所以离开鼎华成了她迫切想要做的事。

    她想证明的是自己不欠他的吗?

    不,她只是她只是

    她不是不想自己在处处受制于人的时候,过深地沉溺在一段充满陷阱的感情里。

    江景行这个人,太善变,太深沉,让人无力招架。

    但人很难控制自己,在这一个礼拜的冷静期里她就发现了。看不到他还好,一旦看到他,那种心悸又害怕的感觉就会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

    他算是她第一个不敢正视的人吧。

    “你总是在套路我,算计我。”她喃喃,“你比凌旭高明,他只会不断打电话发消息,你呢,知道别人的弱点,知道怎么样道德捆绑别人。你看似是在付出,其实是在等待收,以退为进。”

    他认命地点着头,禁不住笑了:“你们女人都是这样喜欢胡思乱想吗?暗暗帮助你,你觉得是套路,是在逼你回头;要是完全不搭理了,你又觉得我没那么在乎你。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温蓝语塞。

    他这么一,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好像挺没有道理。

    想要低头,可心里又有一种很强烈的危感、畏惧感,那是来源于内心深处的恐惧。

    归根究底,在于她从来没有见证过真正从一而终的爱情。

    “那就是我的问题,就当是我的问题好了。”她摇摇头,一颗心揪紧了,有种又痛又清醒的麻木,“我就是自私,我很害怕,我怕”

    在她出“我爱你”的时候,他只是觉得彻底征服了她。

    “江景行,你可不可以不再管我?”

    “什么意思?”

    她:“在事业上,不要再给予我任何的帮助,不要再关注我。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你让我自己做吧。”

    江景行没有接话。

    她抬头望去,只看到了他冷漠的侧脸。

    她心里抽痛,强迫自己生生扭开。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她听到他:“好,我不会再打扰你。”

    他勾了车钥匙,转身离去。

    温蓝沉默地垂着头,盯着脚下自己的影子,半分钟后,忽然像是明白过来一样,猛地抬头去追寻他的影子。

    可惜他已经走远了,绕过了拐角,看不到了。

    有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难以置信他就这样走了。

    心里忽然生出难以言喻的仓皇与恐慌。

    她猛地擦了一下眼泪,结果眼泪只是越流越多。她无力地蹲坐下来,抱着膝盖,哭得压抑又无声。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另一个人好,也没有人会停留在原地等另一个人。

    这一次,她有种强烈的预感——他不会再回头了。

    温蓝过几天和池礼飞法国,参加一个私人的时装周。

    在飞上,她全程戴着墨镜,一言不发。

    池礼看了她很多次,后来跟空姐要了毛毯,替她铺在膝盖上,又给她要了一杯热牛奶。

    他原本挺开心她和江景行闹翻的,此刻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他与温蓝算是多年老朋友了,到了他这个位置,钱够了,名声也足了,追求的东西就是极致的艺术。

    他向来心高气傲,在设计这一方面从来不服任何人,但是,温蓝在设计方面的才华和制天赋却一下子就俘获了他的心。只是,她受困于国内这个糟糕透顶的市场,他一直觉得非常可惜。

    “其实,你跟我一块儿去国外发展会更好。不是我崇洋媚外,在服装这方面,国外市场成熟,各大品牌早在上个世纪乃至上上个世纪就层出不穷,起码领先国内一百年。你去国外,能学到更多,也能更加快乐。国内这个市场太乱了,抄袭跟风,资本垄断市场”

    “池礼。”温蓝打断了他,嗓音有点干涩,“谢谢你,但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是因为感情方面?”他欲言又止地看向她。

    在他的印象里,温蓝一直都很洒脱。

    看着温情,实则绝情,他没见过她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

    “不止是感情方面。”温蓝沉吟了会儿,,“这里才是我的家,才能让我有奋斗的动力和归属感。我不喜欢国外那种氛围,那会让我很孤独。”

    这就是很明确的拒绝了。

    其实,他也早就知道,但到底还是有几分唏嘘和落寞。他苦笑:“我哪儿比不上江景行?”

    温蓝默了会儿,弱弱开口:“你要听实话吗?”

    “算了,你别了。”他被气到了。

    真被气到了。

    不用他都知道后面的话了。

    她这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默默在心里对比了一下。事业?他们不同类型,不能比较。颜值身材?他也不输给江景行吧?

    性格?呵呵,他第一眼见那家伙就觉得不顺眼得很。

    气场压人得很,都不拿正眼看人。

    在巴黎待了两天,温蓝和池礼去拜访了几位设计大师,有之前她做交流生时认识的,也有在时装周上认识、交换了名片的。

    不得不,她和池礼在对设计方面的理念非常相同,都很喜欢简约大方、别出心裁的设计。

    比如一件普通的黑色礼裙,他们都不喜欢在上面镶嵌那些杂七杂八的钻石珍珠之类的累赘配饰,而是喜欢在基础廓形上进行改良。

    “这个下摆的省道,可以多开两个。”池礼递给她别针,指导她怎么做。

    温蓝一点就通,当着其他设计师的面将别针一一扎上,裙摆的造型很快变了。

    四周掌声雷动。

    她笑着颔首,将摘下的黑色套戴上,随披了件风衣。

    “等一下。”池礼喊住她,顺从裙子上摘了朵白色玫瑰花,替她簪在发斌上,“这样比较好感,本来有些空。”

    “谢谢。”温蓝笑笑,勾住外套迈开优雅的步子。

    转身时,她脚步一顿,心脏骤缩。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江景行。

    半个月没见,他的模样并没有多少改变,但又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

    这是巴黎一场时尚界的上流酒会,到场的非富即贵。

    可即便在这样名流荟萃的宴会上,他依然是万众瞩目的那一个,不时有大牌的设计师或者哪个知名企业家路过时笑着跟他颔首打招呼。

    他身形优越,站在一众外宾中也是鹤立鸡群,雅灰色的西装韬光养晦,显得端丽而持重。

    像是察觉到被注视,他侧眸望来。

    但只看了她两秒就收回目光,眼底没起丝毫波澜。

    温蓝逃也似的抽回目光,不去看他。

    离开时已经是深夜,江景行走得很快,皮鞋落在绵软的地毯上无声无息。他低头摘着腕表,听着助理在身边汇报行程:“明天有个商业活动,是关于”

    他忽然停下步子。

    广场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披着风衣蹲在那里捡散落的串的温蓝就显得很瞩目。

    她似乎也不在意身上是否会被淋湿,只是单纯地想要捡回自己的串,一颗都不想落下,又或者,她只是单纯地想要淋一场雨,让自己冷静一下。

    雨水将她打湿了,头发黏腻地贴在雪白的面孔上,像是海藻缠住纤柔的脖颈,要将人拖入无底而冰冷的湖泊。

    雷声隆隆,黑沉沉的夜幕不时被着凉。他皱眉抬头望去,雨下得更大了。

    黑色的迈巴赫破开雨势,开上贵宾通道,径直停靠到大厅门口。

    司跑着下来,替他撑开一柄加宽的黑伞:“外面冷,你快上车吧。”

    江景行停顿了会儿才弯腰跨上后座,只是,上车前吩咐道:“给她送把伞。”

    司一愣,随即招来酒店门童,简单叮嘱了两句。

    “姐,伞,别淋病了。”

    温蓝抬头,看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她怔了一下,就听得对方:“那边先生让我给您送把伞。”

    她从门童里接过伞:“谢谢你。”

    回头去看时,明亮的大灯晃过来,她皱眉抬头挡了一下。匆匆一瞥,还是阴影瞥见了车后座的男人。

    黑色的轿车从她身边经过,没有停留。

    温蓝低头看了看里的伞,不清是什么滋味。真不理她,干嘛还要给她送伞?让她自生自灭不是更好?

    淋个雨他也要管?

    夜已深沉。

    酒店客房里寂静无声。

    江景行靠在藤椅中,膝上盖着一条薄毛毯,边的桌上搁着一杯已经冷却的清咖啡。

    “江总,江总”视频会议对面的高层出声提醒。

    他回神,用法语了声“抱歉”,很快收拢思绪:“你继续。”

    之后心无旁骛,继续开这个会议。

    只是,结束之后身心俱疲,闭眼按了按眉心。

    助理过来提醒:“您早点休息吧,我看您脸色不太好。”

    “我没事,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他语声不耐,合上笔记本,转而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巴黎的雨季,降水充沛,这几日遇到寒潮,昼夜温差极大。

    酒店里很温暖,窗外阴寒潮湿。

    江景行双目微阖,只觉得身心疲惫,倦到极致,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打开,查找定位,意外发现她也没关。

    两人显示的圆点重叠在一起,昭示着他们在同一家酒店。

    他怔了一下,从座椅里起身,行动这会儿比大脑快了一步,提起自己的西装朝门口走去。

    江景行很少有被行动支配大脑的时候,也很少有不知道自己具体想要做什么的时候。

    等他出了房门才意识过来这一点。

    但这会儿回去显然不现实。

    因为,他脑海里清晰而明确地有一个声音在呼喊,它告诉他,它迫切地想要见到另一个人,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她。

    不打扰,对方不知道,即是不打扰,不算食言。

    脑中千回百转,但实际上也就是一瞬间思考的功夫。

    他抬步继续往前,这一次没有停留。

    “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儿?”周丛听到声音,从隔壁房间出来,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但目光触及江景行冰冷的神色,又下意识错开。

    免得惹火烧身。

    江景行想做什么,他向来是无力阻拦的。只迟疑了两秒,周丛回到房间,回来时提了件外套,以备不时之需。

    想要在一家规模不的星级酒店里找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对江景行而言,非常简单。

    “打电话给大堂经理,让他帮我找个人。”江景行脚下步子如风,决定后,觉得一刻都不能忍。

    “这”周丛咳嗽,“虽然您身份特殊,是贵宾,但是,这样罔顾客人**,明目张胆地找人是不符合酒店的宗旨的,而且,这大晚上的”

    “你总有办法的。”他冷淡地套上西装,系上最上面的扣子。

    周丛在心里骂娘,硬着头皮打了个电话给已经进入梦乡的经理。那经理嘴里没什么,自己马上到,但估计早在心里把他骂死了。

    “只剩下22和226了。”经理在柜台后认真查找,“她是和一位男士一道来定房间的”

    江景行原本低头漫不经心在敲着桌面,闻言抬头。

    经理被他倏然冷漠的眼神看得汗毛倒竖,心里腹诽,这位不是来捉奸的吧?

    他咽了咽口水,连忙补充:“不过他们不是住的一间房。”

    江景行点了点头,礼貌道:“麻烦你了。”

    经理目送主仆俩离开,下意识擦了下额头的冷汗。

    这叫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