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快穿] > 正文 45. 君臣已与时际会(45) 谁是主君?……
    沈明欢这一去,就去了三个月。

    他在白雪皑皑时离开,回来时沿路都铺满了青翠的绿。

    何彰骑着马与沈明欢的马车并排而行。

    卓飞尘又担了车夫的职责,亲自为沈明欢驾车,力图又快又稳,他只相信自己的驾车技术。

    大胜而归,打败的还是他们祁朝恨之入骨的寇国,可两人脸上都不见喜气,只有挥之不去的担忧。

    ——沈明欢受伤了,伤势还不轻。

    他的后背中了一箭,箭刃上附了毒,直到现在,这毒还没有完全解掉。

    或许是因为余毒未清,沈明欢的伤一直不见好。

    最好的大夫都在燕陵,北境条件艰苦,也不适合修养。若非如此,卓飞尘才不会同意他这时回去,毕竟即使不觉颠簸,这漫长的行程,对他的身体也是不的负担。

    当事人却不觉得有什么,时不时就要掀开马车厚实的幕帘,也没什么要事,就是叫卓飞尘一下,然后在卓飞尘愤怒的咆哮中乖乖坐好,把幕帘放下。

    以上过程不断重复发生,沈明欢乐此不疲。

    “卓将军。”沈明欢又开始了他新一轮的讨骂环节。

    卓飞尘深吸一口气,大声吼道:“沈澈!把帘子放下!风大!风大!有什么事你隔着帘子!”

    他头疼不已,实在不明白沈明欢这个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叛逆?

    “好嘛,放下就放下。”沈明欢认怂的态度越来越熟练:“可是我很无聊啊,不然你把何彰叫上来陪我吧?”

    卓飞尘大喜:“何彰,何彰,你快过来,你去马车上陪明欢。”

    这样沈明欢就能安分一点了吧?卓飞尘深觉养孩子的艰难,并第一万次庆幸自己没有孩子。

    何彰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马车旁,沈明欢话的时候他就听见了,他有些犹豫。

    虽然这段时间跟这人的相处多了很多,但仅限于公事公办,沈明欢下令,他执行,仅此而已。

    卓飞尘对沈明欢嘘寒问暖,与他谈笑欢闹的时候,何彰一向是能避则避,不能避就沉默着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他不知道沈明欢怎么就能这么坦然,完全不在意他曾经的刺杀。

    卓飞尘还在催促:“何彰,何彰。”

    沈明欢乐不可支,鹦鹉学舌一般重复道:“何彰,何彰。”

    何彰默默地下马,还细心地把泛着冷气的铠甲脱掉,这才弯腰上了马车。

    沈明欢对他眨了眨眼,调笑道:“让战神为你驾车的感觉怎么样?”

    何彰只看了他一眼,没有话。

    因为受伤的缘故,沈明欢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本就清瘦,如今更显得弱不禁风。

    何彰知道他的状态算不上好,背上的伤口依然狰狞,毒素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可这人依然笑得灿烂肆意。

    “你到现在还是很想杀我吗?”沈明欢也不在乎他不回答,自自话:“但是你显然没有这个会,大概永远也不会有。”

    何彰忍不住道:“我现在就能杀你。”就这人如今这幅模样,何彰动动指就能捏死他,卓飞尘都来不及救的那种。

    反而是沈明欢,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和他单独相处,莫非是信任他?

    沈明欢闻言又笑起来,前俯后仰,让何彰很担心这人会扯到背上的伤。

    沈明欢笑完了,换了一个话题:“你觉得当今陛下怎么样?比之先皇如何呢?”

    何彰:“”

    “我懂我懂。”沈明欢一本正经:“你想骆修远哪都好,先皇根本不配和他比。”

    何彰:“”

    沈明欢点点头,他又懂了,“可惜就是缺一个恩情是吧?唉,理解理解。”

    “何将军,”沈明欢:“我很好奇,要是当初替你报仇的人是骆修远,你也会不惜此身、不顾一切地保护他、效忠他吗?你会永远尊崇他的意旨,做他中的剑吗?”

    “现在就会。”何彰这次回答得很快。

    “欸,话可不要太满啊何将军。”沈明欢仿佛很认真地和他讨论:“你看,要是现在又有人救了你,或者替你刃你解决不了的敌人,你岂不是又要跟人跑了?”

    何彰也很认真:“我实力还行,没有那么多仇人。”

    “也是,要是动不动就来一个血海深仇,那你的命也太惨了。”沈明欢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仿佛现在他已经背上了十个八个刻骨仇恨一样。

    沈明欢又偷偷把窗上的帘子心翼翼掀开一条缝,何彰看着他鬼鬼祟祟的动作,很纠结要不要告状。

    “快到燕陵了。”沈明欢突然:“何将军,你先回去吧,告诉他们把我的房间收拾好,我还要吃大餐,这段时间不是干粮就是野味,而且你们的艺也不行,做得怪难吃的。”

    何彰看他皱着眉头不满地抱怨,觉得沈明欢这人奇怪得很。

    为了节约时间,他们走得一直都是近路,途中没有城池。

    可卓飞尘心疼沈明欢,若是附近有城镇,他一定会抢过何彰的马单独去采买一番,是干粮,其实都是制作精美的点心,哪怕比不过宫中御厨的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若是荒郊野岭,卓飞尘还会专门去打猎,在条件如此不充分的情况下给沈明欢熬一锅补汤。

    何彰从没想过远行还能这么舒服,他觉得就是皇帝出巡都未必有这种待遇。

    可沈明欢还是不满意。

    这人娇气到这种程度,偏偏受伤后一声不吭,甚至没有表露出半分痛楚。

    其实也没有很娇气,他之前从没有抱怨过,给什么吃什么。战时有次被困山林,草根树皮这人也一样面不改色地咽下去。

    沈明欢终于细数完了他的“要求”,“暂时就这些,你去吧。”

    驾车的卓飞尘也略微提高音量:“何彰,你先回去,让那些御医都候着。”

    *

    早朝刚刚结束,骆修远留了几位新提拔上来的官员议事。

    正事完,就开始私事,骆修远讲了一箩筐沈明欢的好话,力图暗戳戳给这几个官员洗脑。

    骆修远是个很温和的皇帝,官员们偶尔也会和他开几句玩笑。

    有人大着胆子道:“陛下,您和王爷可真把我们骗得好苦。”

    “岂止是你们,朕刚开始也被明欢瞒着呢,要不是朕自己发现,明欢还不打算告诉朕。”骆修远笑着。

    这下官员们都好奇了,“为何?”

    这个问题骆修远也曾经问过沈明欢,为何不事先与他通个气,这人早该在“投靠”骆修启时就应该告诉他。

    否则,万一他蠢到真以为这人背叛怎么办?

    “明欢”这不是一件可以轻松起的事情,骆修远的语气蓦然间变得有些低沉。

    当时沈明欢正伏案不知在写些什么,听到骆修远的问话后随口回:“因为我要是了,你肯定不会同意。”

    “大祁是一棵腐朽的树,世家、权贵、包括先皇,都是深埋地下已经腐烂的根。你身边不缺忠臣,可忠臣救不了这样的大祁。”

    他正好写完一份,吹了吹上面的墨迹,放到一旁:“涅槃重生也得先经历烈火的煎熬,大祁要重获新生,需得有人将这些根尽数斩下,而我愿做持刀者。”

    “我需要权利。”沈明欢伸了个懒腰,又拿过一张白纸写起来:“我知道你会信我,可曲相他们多半是不会信的,你们若是争论,难免影响君臣情分。我是想帮助你们,总不能破坏你们的关系。”

    “你是皇帝,要做这些事情多有不便,我却没有这些顾虑。”沈明欢仍执笔不断写着,一心二用地:“有些时候,权臣能起到的作用比忠臣要大,不是么?”

    所以他为摄政王,将大祁上上下下杀了个血流成河,他背负了人命和罪孽,换骆修远登临之路洁白无瑕,换这偌大山河,锦绣旖旎。

    骆修远一字不改地复述完沈明欢的话,在场的人敛容屏气,神情肃穆。

    他们不约而同地起身,往西北的方向深深作揖,“王爷高义。”

    骆修远听着耳畔众人对沈明欢的赞颂,想到那个远在北境的人,情绪瞬间消沉。

    他还有一段没。

    当时夜色低垂,房间内亮如白昼,窗外有着纷纷扬扬的雪,而抬头望去,远处是如墨般的黑。

    沈明欢将中的笔放下,半倚在椅子上,微阖双眸,“我本想永远不告诉你假如我失败了,群情激愤,世家权贵威逼朝廷,你还可以把我推出去,任凭他们处置,以平息怒气,这样,又能为大祁争取一段时间。”

    “你怎么这幅神情?只是假如嘛,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再了,凭我上沾染的鲜血,判个凌迟处死,其实也不为过”

    “喂喂喂,你不会要哭吧?陛下,骆修远,这么大年纪了再掉眼泪很丢脸诶别哭别哭,我错了还不行吗?”

    “所以我才不想让你知道,我就知道你知道了一定要难过,让你觉得我背叛了,不定还轻松一点。谁让你非要猜,非要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