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予春光 > 正文 50. Chapter 51 我非常在乎你,……
    前一天夜宵“吃”到太晚的缘故,某对新婚夫妇第二天成功晚起两个时。

    盛穗的屡次催促下,始终不紧不慢的周时予终于放弃繁杂早餐,两人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一时出门。

    于是乎,搭顺风车去野营的肖茗也被迫迟到,上车前,不住感叹着世风日下。

    盛穗从副驾驶下来接人,不好意思笑笑:“要不我陪你坐后排吧。”

    驾驶座上的周时予闻言挑眉,左撑着太阳穴,右轻点在方向盘,黑眸透过后视镜打量着。

    肖茗忙摆拒绝,余光和某人在镜子里对视,耸肩撇嘴:“别,我怕被暗杀。”

    着她看向盛穗深蓝色毛衣的宽松领口下、隐隐可见的锁骨红印,摇头语重心长:

    “以及我的宝,你要不要考虑下用点遮瑕、还是把领子拉高一点?”

    “”

    最后在盛穗慌忙整理衣领、又从包里找遮瑕时,汽车发动,驶上平直的柏油马路。

    窗外景色飞快倒退,盛穗昨晚只睡了四五时,现在被头顶春光照得浑身暖洋洋,眼皮几次上下打架。

    这时却听身边的周时予出声:“人事部提出了新的聘用条件,肖姐似乎没答应——觉得条件不好?”

    盛穗清醒几分,意识到话是对后排肖茗的。

    “好啊,五倍的工资还要怎么好,打灯笼都找不到第二家。”

    从后视镜里,恰好能看见肖茗望向窗外,语气满不在乎:“但我的确不怎么想来。”

    周时予闻言也不意外,见盛穗那边有阳光直射,抬替她打开遮光板,淡淡道:

    “可以问问理由么。”

    “还能有什么理由,明知道我不配这么高的工资,肯定不敢接啊。”

    “万一你目的不纯,想让我帮你瞒着盛穗做坏事,”肖茗性格直爽、向来有话直,再者现在合同签订、话就更无法无天,“我又是个典型见钱眼开的,真答应你了怎么办。”

    盛穗听完不由轻笑出声,回头看人:“那你可以偷偷告诉我,然后再多敲‘/’诈他几笔。”

    “傻孩子,”肖茗凑上前,爱怜地揉她脑袋,“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俩加起来,玩心眼就能斗过他吧。”

    “”

    盛穗一时竟想不出话反驳——别她和肖茗,就是十个他们俩,凑一起也算计不过周时予。

    在某人一脸“感谢夸奖”的神态中,盛穗回头重新坐好,就收到肖茗短信。

    肖茗:好奇八卦一下,你老公平常对你好也这样?

    盛穗不解:“哪样。”

    肖茗:难,大概是高高在上的施舍感?行为上看着件件都好的让你该感恩戴德,实际上永远被牵着鼻子走,反而显得特别欠揍。

    “”

    好友“施舍”的用词,难免让盛穗不太舒服,却又一时难以有力反驳:“没有施舍吧。”

    肖茗瞬间敏锐捕捉到重点:宝贝,你不否认后半句的犹豫口气,很让姐姐我担心啊。

    肖茗:你老好人也不是第一天,不要告诉我,这段婚姻里,你一点主导权都没得吧。

    婚后生活太称心如意,让她乍一看见“主导权”个字时,忽地愣了愣。

    皱眉迟疑片刻,她缓慢打字:“感情不是相互的么,为什么要掌控对方?”

    言语虽反驳,但她心里隐隐约约冒出些,也赞同肖茗的念头。

    从两人因缘初见,到男人温柔而强势地提出结婚,从几次隐瞒秘密不得坦白真相,再到现在真相大白后、两人正维持的微妙平衡,无论怎样看,周时予都是这段关系的彻底主导者。

    简而言之,当盛穗在这段感情里,自问始终保持真诚坦白时,她想了解周时予多少,只取决于男人想让她知道多少。

    就连双相的病情,从发现腕疤痕、到后续的画作和日记本,都是在周时予的默许、甚至是引导下完成的。

    周时予爱她、敬她、珍惜她,万众瞩目的人甚至甘愿把自己放在低位,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

    可与此同时,这段关系的发展和走向,两人始终不平等的高低位置,也都完完全全是由周时予一人决定,从未问过盛穗是否愿意。

    思绪飘远时,掌心再次震动,盛穗低头看消息。

    肖茗:谁让你掌控了。

    肖茗:我的意思是,哪怕你再喜欢对方、也不要在感情里委屈自己;千万别因为喜欢一个人,就忽略自己的感受——简单来,再微的不爽都要大声出来,听见没

    盛穗正要回复时,就听耳边再传来周时予淡淡低声:“在聊什么。”

    “女生的事你懂什么,”知道盛穗不会撒谎,肖茗抢先一步回答,转移话题道,

    “对了,穗宝昨天你们公司还有其他人也来,也没清楚人名,都谁啊?”

    “”

    很快,肖茗就得到问题答案。

    山林叠峦、鸟鸣花香的树丛丛生间,成禾的人早将靠溪边的整片营地租下来,盛穗人到达时,另外两个男人正合力搭建帐篷,唯一的女生正在折叠桌边准备食材。

    在场除了女生是陌生面孔,剩下两个男生盛穗都认识:邱斯,以及上次去庆祝乔迁之喜的许卓。

    走近时,就见许卓走向女生身旁话,随后女生甜甜笑着抬头,主动亲吻在男人嘴角。

    周时予迈着长腿前去打招呼,盛穗则被肖茗一把拽住胳膊,就见闺蜜一脸震惊:

    “原来你老公和邱斯,居然不是死对头?”

    盛穗面露疑色。

    “邱斯是我们公司跟成禾合作的总负责人,成天周时予八卦,”肖茗回忆往事,感慨连连,

    “这人成天真心实意地吐槽你老公秀恩爱,我们都以为俩人关系不好。”

    盛穗想起邱斯电话里的拜托,失笑:“他可能,只是单纯想谈恋爱了。”

    肖茗远看这人围着周时予团团转,满脸嫌弃地冷笑一声:“公司里就感觉不太聪明,没想到私下里更蠢。”

    “”

    “你老婆可真会找朋友。”

    与此同时,帐篷旁的邱斯也注意到肖茗存在,瞪眼看着周时予,皮笑肉不笑:“还有,你子早就知道了是吧。”

    关于肖茗和邱斯在工作上不和的事,周时予略有听,闻言只施施然抬眉,算是默认。

    除了许卓的女朋友苏莹莹外,在场都是熟人,简单打过招呼后就各自分组,准备野营需要的物品。

    许卓刚谈恋爱、只想和女朋友粘在一起,提议道:“我和莹莹去弄些生火的柴和木炭,你们负责下帐篷和食材吧。”

    周时予和盛穗两人行李多,自然就负责搭帐篷,于是仅剩的食材任务,就顺理成章的留给仅剩的肖、邱两人。

    肖茗无语地看着两队情侣走远,冷呵一声:“谁懂,我真的很讨厌配平文学。”

    邱斯颇为认同地点头:“没想到,我们两个也有意见相同的一天。”

    “?”

    肖茗不是很想理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试图将边沉甸甸的箱子放在高地:

    “有没有一种可能,配平文学里我最讨厌的部分,是你本人呢。”

    “彼此彼此。”

    邱斯见她细胳膊细腿,单轻松将箱子提上去,见肖茗又弯腰要去搬烧烤架,不由啧了声:“你那个身板,非得弄这些是吧。”

    “你去串肉,”他从肖茗臂弯接过架子,听对方长泄出口气,咧嘴乐了,“搬不动又非要逞强,到时候砸到脚,再向上次那样、哭的像峡大坝决堤似的。”

    “”

    被提起往日痛处,肖茗阴恻恻举起里菜刀:“你再废话,信不信我直接给你剁了,正好晚上炭烤烧串吃。”

    “你倒是表里如一,”邱斯看她瘦的像片纸还放狠话,不仅不生气,反倒只觉得好笑,

    “不管在单位还是私下里,骂我倒是越来越顺口。”

    “废话,我周时予都敢当面怼,”肖茗被他笑的只觉莫名其妙,“再,凭什么下班还供着你,你是我爹么。”

    邱斯还真想了下,对方喊他“爸爸”的场面,挑眉,没再跟着拌嘴。

    -

    赏桃花定在明日,日落西山、夜幕降临时,众人开始生火烧炭,在噼里啪啦的火星跳跃声中,很快便有菜肉香阵阵聊来。

    六人围坐在溪边谈天地,嘴里吃个不停、耳边满是虫鸣与潺潺水流声,时而再有几句拌嘴响起,立刻又被大笑声一笔带过。

    林间春夜寒凉,盛穗披着毯子窝在折叠椅里,双捧着周时予特意为她温好的热茶。

    她正聚精会神地听苏莹莹起,她跟许卓的初见故事时,忽然听的耳边窸窣声响起,像是脚踩枯叶。

    是身旁的周时予起身离开,高瘦的暗色背影,几乎要与无尽黑夜融为一体。

    盛穗见男人头也不回地走进两人帐篷,不知怎的,几秒后也起身跟着过去。

    外面几人弄出的动静太大,又是放歌又是大笑不断,恰好将盛穗的脚步声完美这遮盖。

    她轻轻脚地走近,远远就见在仅剩缝隙敞开的帐篷外,见周时予正仰头喝水。

    男人面前的方桌上放着一个方形盒子,从盛穗的角度看,能看清盒子切分成许多方格,每个方格里,又有五六片形状不同的药片。

    有些是半片,有些是一整片或一整粒。

    盛穗想起来,上次在京北旅行时,她半夜和早晨各撞见一次周时予吃药,对方还哄骗她是保健品。

    书上,双相最好要每日定时服药——现在才刚晚上七点,平日这时周时予都在家做饭,且盛穗根本没见过他吃药。

    所以,男人究竟吃不吃药?吃药的话,又是什么时间?

    盛穗简直要被这个问题困扰到抓心挠肝,就见帐篷里的人有所察觉,抬头,目光紧准落在她身上。

    周时予发现走进她帐篷也不慌张,不紧不慢将药盒收好,再若无其事地走上前,温声道:

    “怎么突然过来?是觉得冷么。”

    完便抬,细心给盛穗拢了拢滑落一半的毛毯。

    如果是过去几日,盛穗一定会顺从地避开话题,或许是受到肖茗短信的影响,她今天偏偏要刨根问底。

    “还好,”她摇摇头,看向再不见药盒的桌面,“你刚才是在吃药吗。”

    周时予帮她整理毛毯的动作一顿,淡淡道:“嗯,要不要再给你换个厚一点的毯子?”

    “不用换。”

    拉扯艰难的对话,让盛穗追问地十分难受;她深吸口气抬头,长袖下的握紧,盯着男人双眼,不折不挠:

    “周时予,你每天都几点服药?为什么我从来没见你吃过?”

    “”

    意识到再无法规避,周时予无声轻叹,镜片后的黑眸笑意淡退了些。

    他抬揉了揉盛穗发顶,预期有几分无奈:“难得出来一次,一定要现在这些吗。”

    盛穗望进他双眼,坚持道:“我不明白,对你来,这是个很难对我回答的问题吗。”

    她同样是病人,糖尿病的确诊时长和周时予的双相相差无几、每天一日餐和睡前都要打针维持,频次也高于对方的一日一服药。

    虽然不会主动提起,但盛穗从未对这些讳莫如深。

    “穗穗,其实双相不发作的时候,我可以做到,看上去和正常人是没有两样的。”

    足足漫长的十秒过去,周时予才重新开口,语速较平常缓慢许多,显然经过深思熟虑:“你不需要太紧张,也不需要浪费自己本该休闲的时间,花费在了解我的病情上。”

    “——那样只会让我觉得,我时时刻刻都是个疯子。”

    男人俯身亲了亲她额头,低低道:“就当你行行好帮我,我们都不再谈这件事了,可以么。”

    “”

    “可我不喜欢这样。”

    鼻尖满是清苦发涩的冷木味,闻的盛穗舌尖都感觉到丝丝苦味。

    “周时予,我是个很笨的人;”

    “我不想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猜,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情瞒着我。”

    她从周时予的怀抱中退出来,掌心用力收紧到发痛;这是婚后她第一次和丈夫起正面冲突,艰难到她几乎只会车轱辘似的重复过的话:

    “我非常在乎你,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