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匪石 > 正文 14. 花鸟团扇 因公徇私
    唐岫一时间有些怔忡,来回看了好几遍屏幕上的字。

    他刚刚不是还在教室被那些学生追着问问题么,居然还能想起来跟她这些琐碎的事

    更何况,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特意关照她好好吃饭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检查。

    只不过疑惑是一方面,唐岫的指已经比思绪抢先一步,发了个好字给他。

    想了想,又发了一个比熊蹲在家门口摇尾巴的表情包,表示等他回来。

    最后把翻到背面,压着嘴角止不住上扬的弧度,轻咳了一声。

    --

    家里突然少了一个人,房子就变得空荡起来,单元楼只透出微弱的灯光,厨房的灯关着。

    唐岫打开门,好在还有莫奈跑出来热情地迎接她,给她喂过晚饭后,便抱着狗独守空空荡荡的房子,总觉得没什么胃口,不知不觉就错过了晚饭的时间点。

    等把要看的论文看完,唐岫靠在沙发上刷了会儿,才觉得肚子空空如也,一个冲动,在深夜十点钟点了个川菜外卖。

    宋修筠不太能吃辣,平时做饭最辣的菜就是鱼香肉丝。唐岫开学以来也就在学校食堂吃了几次麻辣香锅,今天晚上没人管着,突然就馋起来。

    等外卖上门,莫奈都困得回窝睡觉去了。唐岫在餐桌上把餐盒挨个摆开,辣子鸡、野山椒牛肉、水煮鱼、沸腾虾、冰粉,虽然只有一个人,但她肚眼大,硬是点出了四个人的量。

    吃之前还苦中作乐地拍了张照发朋友圈:

    此动态已屏蔽家长

    [图片]

    当然,没忘记把某位“同住家长”屏蔽在外,还把唐昶允和唐松绮也给屏蔽了,怕他们一个给宋修筠打报告,一个数落她这么晚还吃辣。

    唐岫是土生土长的北城人,吃辣的功夫是到了大学才逐渐锻炼的,这阵子又退化不少,不心把牛肉里的泡椒吃进嘴,辣得整张脸通红,整碗冰粉都吃完了也不解辣,勉强“斯哈斯哈”吃了两口虾就不行了。

    好在今天才星期三,宋修筠少还有三天才回来,有大量时间让她消灭罪证。唐岫把外卖原模原样盖好去,放进冰箱,打算明天再吃。

    洗完澡躺到床上时,她看了眼朋友圈,这个点几乎是大学生的活跃时间,有不少人回复她——

    沈颖则:怎么不喊我一起吃?

    唐峪:怎么不喊我一起吃??

    江安澜:馋了[流口水]

    陈越:这是哪家店,看着不错。

    连今天刚加的那个体育生也给她回复了:

    y:你爱吃辣的?

    唐岫看到这条回复,才发现自己没记清他的名字,连备注都忘了改。

    出于礼貌,简单回了个嗯字。

    谁知道刚回完,他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我是山城人,你要是爱吃辣,有会我带你去吃学校附近的一家火锅店,挺正宗的

    唐岫看到这两行字,微微睁大眼睛,无功不受禄,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几圈,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好在他又道:

    对了,我昨天训练得太迟,早上那节课睡过去了,没记笔记

    你要是方便,能不能下次上课让我抄一抄?

    [狗拜拜gf]

    唐岫对用狗表情包的人有天然好感,加上他看着人高马大的一个人,居然会用这么可爱的表情包,倒是挺让人意外,没怎么想就答应了:

    好啊

    对方收到肯定的答案,回了句谢谢,又发了个泰菲(猫和老鼠里穿着尿布的灰鼠)不好意思地挺着胸脯的表情。

    唐岫笑起来,瞥见上方的昵称,想到问他的名字:

    对了,你的名字怎么写啊,我要加个备注

    对面回得飞快:

    程煊熠

    哦对了,你要是备注的话,用下面这个吧

    程煊熠(04/6/0/射座/体育生/单身)

    这样应该更有印象

    [线条狗谢幕gf]

    唐岫不得不承认,自己在看到他那个要素齐全的备注时,在床上“噗”地喷出了声。

    一时间竟然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在实践“0以上的男的不出三句话必提身高”这个梗,好在后面的表情包足够可爱,也让他显出一丝真诚来。

    只不过他是零四年的,算算年纪,居然还真是大一新生。

    唐岫回了句好的,反把他的备注改成普普通通的名字。

    对最后告诉她:

    已经一点了,我明天早上六点还得起来跑步,先睡了,晚安

    唐岫有些惊讶,她平时没有运动的习惯,不怎么路过学校操场,不知道体育生居然早上六点就起来训练了。

    但上只简短回他:

    嗯嗯

    --

    次日

    唐岫昨晚吃完那顿川菜胃里发烧,躺在床上辗转了好久才睡着。

    知春花苑北面接着蔚秀园,山环水绕的,大部分时间都安静,但偶尔会有老先生在底下亮嗓,或者遛大型犬的动静。

    唐岫睡下没多久,就听见此起彼伏的鸟叫声,夹杂着悠悠扬扬的唱段:“臣要学姜子牙钓鱼岸上,臣要学钟子期砍樵山冈。臣要学诸葛亮耕种田上,臣要学吕蒙正苦读文章”

    她翻了个身,刚想用被子蒙住耳朵,脸上就遭到脚滑的一击。

    莫奈是体贵兵犬,连卷毛带衣服才六斤八,但在她被子上颠腾起来还是有劲儿的,“啪啪”给她踩了会儿背,又往她脖子里“嘤嘤嘤”“呼噜呼噜”地拱。

    唐岫被她折腾醒,迷迷糊糊坐起来,自己也不知道嘴里在些什么:“嗯嗯莫奈乖姐姐带你出去玩”

    “出去玩”是莫奈来家里三天就明白的口令,平时只要一出来她就马上安静了,到门口整装待发。今天却反常,听到之后反而响亮地叫起来,跳下床往外跑,过了一会儿又跑回来,看唐岫没领会她的意思,急得直转圈。

    唐岫被她看迷糊了,掀开被子拖上拖鞋,把灯打开:“臭臭拉外面去了?”

    莫奈被她污蔑,叫得更响,扭头给了她一个白眼。

    唐岫只好跟上她急切的脚步,出门左转,在宋修筠的房门前停下。

    莫奈一闪身就钻门缝里去了,在门里大声吆喝她进来。

    唐岫这才明白,她这阵子雷打不动地在早上六点跟某人出去遛弯,已经成习惯了,今天一早发现宋修筠不在家,急得满屋子找。

    那头莫奈看她居然不跟进来,气急败坏地钻出来,仰头“嗷、嗷”地催促她,一边伸腿拍门。

    唐岫只好弯腰把她抱起来,揉揉她的脑袋解释:“叔叔出去了,过几天才回来,今天姐姐先陪你出去玩。”

    “嗷!嗷!嗷嗷嗷!”莫奈在她怀里扭头挣扎。

    “你别着急你别着急,我让你跟叔叔打电话好不好?”唐岫伸安抚她,把她抱回床上,拿出。

    莫奈之前就有轻度分离焦虑,后来才慢慢适应唐岫每天要出去上学这件事。更何况在她眼里看来,宋修筠昨天是不辞而别,没准狗都脑补出他在外面遭遇不测再也回不来之类的事了。

    微信语音拨出去的时候,唐岫盘腿抱着莫奈,有些紧张。按他的作息,六点钟应该起来了,但不准他出差的时候会多睡会儿觉,又或者正在跟哪位教授讨论三星堆的祭祀模式问题。

    思绪正发散着,又奇怪地庆幸还好他没有女朋友,要不然她一大清早为了狗给他打电话,万一出现电视剧里的狗血误会剧情怎么办,比如有个声音好听的女人借了他的电话

    “喂?”耳边传出他熟悉的清润音色,夹杂着低低的虫鸣。

    唐岫心头跟着一跳,紧了紧喉咙道:“喂,是我,唐岫”

    不知道是昨晚的川菜害她喉咙发炎还是别的原因,她的声音哑得连自己都惊讶,又没来得及喝一口水,声带闷闷地震动着,甚至像在对他撒娇。

    果然熬完夜又被折腾醒的声音不是适合跟人讲话,唐岫脸上一热,好在不等她下去,莫奈就急切地拱到前面,对着传出叔叔声音的屏幕激动大喊:“嗷!嗷嗷嗷嗷嗷!”

    宋修筠原本还惊讶她怎么会这么早给自己打电话,听到那声沙哑的“是我”,耳根本能地一软,蹿上一抹热,旋即就被狗的叫声搅个七零八落。

    无奈地弯起唇角,他开口:“怎么了莫奈?早上吵到姐姐睡觉了?”

    “嗷嗷嗷嗷”

    唐岫便充当翻译官:“应该是你昨天走的时候没跟她打招呼,早上看你不在家,她急得不得了。”

    “对不起啊莫奈,叔叔再过三天就回家了,见了面一定跟你好好道歉。”宋修筠放慢脚步,歉声道。

    唐岫这才听出来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加上背景声明显在户外,问:“你在晨跑吗?”

    “嗯,招待所附近有条河,景色挺好的。”宋修筠对她介绍,声音舒展又柔和,似乎都能让人想到他所看到的风景。

    莫奈看他们俩居然聊起来了,生怕参与度不够,伸腿扒住,也像听得懂似的对宋修筠叽里咕噜。

    电话那头低笑了声,破解出了狗的语言:“莫奈也想去河边散步?那等叔叔回来就带你去,咱们去圆明园逛逛。”

    贵宾犬聪明,也不知道是真听懂了还是歪打正着,冲着电话狂摇尾巴。唐岫便告诉他:“莫奈答应了。”

    宋修筠“唔”了声,随后问她:“你想不想看看这条河?”

    “我?”唐岫怕自己领会错他的意思,不确定地问,“视频看吗?”

    “嗯。”宋修筠应着,水面上的柳色轻拂,映出浓翠的波纹。

    “好啊不过我就出镜了吧,早上被莫奈踩醒,脸都还没洗”唐岫的声音轻下去,音调也软软的,又不知不觉对他撒起娇来。

    那头的人只是笑,低低的气声,一边向她发送视频通话邀请。

    唐岫默默趴下来,用莫奈挡住自己的脸,就看到屏幕上映入的明媚色彩。

    日暖风轻,广汉市的九月比北城暖和许多。沿河是长长的柳岸,河水清澈,倒映出碧蓝的天,树荫下的水面间或漾开一圈圈涟漪,大概是河鱼的踪迹,隔着屏幕都感受到早晨清爽的空气。

    时间还早,周围没什么人,唯一可惜的是宋修筠也没出镜,在认真给她展示晨跑时遇到的好风景。

    唐岫从狗身后探出眼睛,不由感叹:“好漂亮啊,我一会儿也带莫奈下楼散散步。”

    莫奈平时也经常视频跟姥姥和妈妈通话,看到上的画面并不困惑,而是伸去摸,爪子在屏幕上“噼里啪啦”作响,不满足地叫了两声。

    唐岫明白她的意思,加上一部分私心作祟,问他:“你能不能让莫奈看看你?她想你了。”

    她也有一点点想。

    宋修筠答应得很快,只是明显不常跟人视频通话,镜头翻转过来时,脸上的神情还有些不自然。

    清晨的光线是柔和的冷色调,他的肤色被映得更白,额前的碎发带了些汗,被随拨开,轻岚散去,露出远山般的眉眼,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莫奈是女孩,当然也懂欣赏美男,看到宋修筠出镜,兴奋地跳起来,在屏幕上“啪”的一下,尾巴一个劲摇着。

    唐岫不由眯起眼睛,伸托着下巴,胸口的玉坠子在半趴着的姿势下轻轻晃动,间或碰到她的皮肤。

    狗的视角太低,宋修筠那头只看到满屏幕莫奈的脸,黑亮的圆鼻子在屏幕上又嗅又拱,把后面的唐岫挡得一点也看不见,无奈地弯了弯唇。

    唐岫今早的课九点四十才开始,但因为还得给莫奈喂饭跟遛狗,她没有打扰宋修筠太久,不一会儿就结束了通话。

    只是才短短七分钟,她莫名其妙地就知道了他今天一整天的行程安排。洗漱完在食堂吃完早饭,先跟所长到祭祀坑外的几处工地看看,下午再去八号坑给他一个师兄干干苦力,让他们的老腰放半天假。

    唐岫趴在枕头上听着听着,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没想到他会主动跟她这些。

    听起来简直像在给她报备行程。

    --

    周末

    宋修筠出差之后,莫奈的吃喝拉撒重新落回唐岫头上,她的生物钟被迫调节得十分健康,连着三天给自己蒸了虾饺做早餐,然后忙忙碌碌地上课、看书、写作业,晚上回来还会画几笔画,过得还算充实。

    周六带莫奈去买了花,跟高中的朋友江安澜去看了个画展,还去宠物友好的餐吧吃了晚餐。

    就这样数着日子挨到星期天,唐岫睁眼的时候就在想宋修筠今天什么时候会回来。

    他明天早八还得给大二学生上课,最迟今晚总得回来了。

    然而早上遛完狗睡了个回笼觉,中午吃完外卖把家里打扫了一遍,一直到落日时分,宋修筠还没回来。

    唐岫在茶室的木几上搁下笔,俯身拉开窗帘,天光收尽,只剩被稀释过的淡金色,不远处的建筑和更远的山影都被敷成含糊的灰紫。

    “这都几点了”

    唐岫喃喃,托着下巴看了一会儿,良久才收回视线,蘸笔在画上蜜蜂的尾部点上金粉,又拉开距离整体看了一遍,便收起桌上的画具,只留下画上的那株鸢尾在茶几上晾着。

    她下午擦桌子的时候在抽屉里翻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蒸汽眼罩,这会儿实在没心情做别的事情,莫奈又在睡觉,索性把家里的灯都关掉,打开音响放上歌,仰面躺在沙发上,心无杂念地蒸眼睛。

    唐岫听歌的品味很单一,或者应该大众又中庸,一点点摇滚,一点点爵士和蓝调,还有最近流行的蒸汽波和typp,每年公告牌榜单上的歌她有一大半都喜欢。

    眼罩开始热热地熏着她的眼睛,方才在窗外看见的暮色被延长,在黑暗中流入客厅,把木质地板浸得温温热热的,和边几上流淌出的音乐交织在一起,让人有种从沙发上漂浮起来的感觉。

    aitw的前奏响起来时,唐岫已经心无杂念,忍不住随着节奏感强烈的鼓点晃动脑袋,指在布艺沙发上一下一下轻点。

    宋修筠推门进来时,家里暗暗的,唐岫的歌单正放到wngt。

    他对音乐一窍不通,只知道乐声悠扬,男人的嗓音很低,像一脚踏入了勃艮第的瑰丽夜色,一下一下撩动人的心弦。

    原本准备开灯的便轻轻放下了,这是她预先营造的气氛,他不应该打破。放下行李,循着音乐走到沙发旁,才逐渐看清躺在沙发上的她,正枕在扶上随着音乐晃动脑袋。

    宋修筠垂眼看了一会儿,喉间微动,怕惊动她,便到餐厅那头坐下,仰头枕在椅背上,没有着急整理出差带回来的一团乱,安静地听她放着的歌。

    他的飞刚落地,又坐了很久的车,闭上眼睛后,身体中积累的疲惫在这一刻不知不觉就散去了,被舒缓的音乐重新填满,在黑暗中认真辨认歌曲里的唱词。

    “iymydrlngywerewngt,

    (我:亲爱的,今晚你真的很美。)

    yrewngt

    (哦,我的爱人,今晚你真的很美。)”

    歌很短,沙沙的尾音散去时,宋修筠睁开眼。

    唐岫把窗帘拉开了,夜色透进来,是最好的落日后的几分钟,天空的最尾端被晚风沉淀成醉人的玫瑰紫色,似乎能闻到葡萄酒香,餐桌上的马蹄莲的轮廓修长,花瓣微卷。

    他惯性地伸去碰,花瓣柔腻,像温软的脸颊。

    不远处的茶几上有半片暗色,大概是唐岫的画,纸上闪烁着星点的光,隐隐是一朵花的形状。

    宋修筠轻吸了一口气,抬覆上胸口。

    不知道是不是音箱中的鼓点太真切,心跳被震动了,在这样舒缓的傍晚,跳得有些响。

    眼罩在发热后散发出淡淡的茉莉花香,唐岫在沙发上躺得太舒服,睡意上涌,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眼睛上的温度一点一点凉下来。

    好在她还记着宋修筠今晚要回来,胡乱睡在沙发上太不雅观,在彻底睡着的前一秒把眼罩摘下来,坐起身长长伸了个懒腰,把头靠在沙发背上,打着哈欠道:“几点了——怎么还不回来——”

    她这一声完全不掩饰,每一个字都胀着鼓鼓的气儿,简直像动画片里熊大熊二的配音。

    宋修筠看她醒了,轻笑了声,伸打开灯:“谁还不回来?”

    “谁!”唐岫冷不丁听到他的声音,吓得扭头,差点没闪了脖子。等从沙发背后探出头,看清在不远处坐着的他,睫毛窘然地眨了眨,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才回来,没过多久。”宋修筠回答。

    唐岫被这回答听得一哽,回想自己刚才做了些什么,指犹豫地指向自己,又不好意思问,懊恼地缩回沙发后面,声埋怨:“我什么时候才能不在你面前丢脸”

    哪想隔着音乐,宋修筠居然听见了这句话,反问:“你什么时候在我面前丢脸了?”

    “刚刚。”唐岫重新露出一双眼睛,头发被沙发蹭得有些乱,像探出巢穴的毛茸茸的动物。

    宋修筠没料到她是这么看待自己的,疑惑地微微蹙眉,唇角依旧是上扬的:“为什么会丢脸?”

    唐岫被他问倒,不确定地开口:“你不觉得太傻了吗”

    虽然除了丢脸之外,更多的是难为情,自己在背后整天念叨他也就算了,居然还被他本人听见。

    那岂不是喜欢得太明显了吗。

    但宋修筠显然没有多想,笑着轻摇了摇头,走近问她:“现在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这首?”唐岫仔细听了一会儿,回答,“是事后烟的k。”

    “事后烟?”宋修筠歪了歪头,咀嚼着这个名字,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就是,”唐岫再次语塞,眼神飘忽地落到音箱上,咬字变得又轻又谨慎,“cgretteafterse”

    而她面前这人太正派了,甚至要用冰清玉洁来形容,不论是“grette”还是“e”似乎都跟他扯不上关系。

    “哦”宋修筠的英文水平还可以,当然明白这几个单词,似乎也为这个露骨的名字微微咋舌,笑了一下,问,“晚上吃过了吗?”

    “嗯,你呢?”唐岫庆幸这个话题结束,把音乐调轻,拖上拖鞋。

    “吃了飞餐,”宋修筠提步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明天早上想吃什么,红豆年糕汤可以吗?”

    “红豆年糕汤?”唐岫眼睛一亮,这几天趁他不在,吃的都是重油重辣的东西,确实想吃点甜甜糯糯的,嘴上一口答应,“当然可以啊,现在都可以!”

    宋修筠听见后半句,也明白她的意思了,笑着点点头:“那现在就给你做。不过这个点开始泡红豆来不及了,只能先用现成的蜜豆,口味可能会差一点。”

    唐岫没想到他把自己的随口一当了真,忙摆道:“没关系的,太麻烦就不要做了,都这么迟了”

    “不麻烦,正好我也饿了。”宋修筠挽起袖子,打开冰箱时想起来告诉她,“对了,我买了巧克力给你,在门口的袋子里。”

    “巧克力?”唐岫再次被他惊讶到,跑着去门口把礼品袋提过来,袋子上印着三星堆文创经典的戴着青铜面具的古蜀人形象,沉甸甸一袋。

    “这次报告会是在博物馆里开的,高馆长带我们看了新展厅的陈列设计,出去的时候经过文创店,觉得你应该会喜欢就买了。”宋修筠解释着,嗓音落在细密的水声上,触耳温凉。

    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送她礼物呢,居然会在出差的时候都想到她么?

    唐岫的嘴角随着他的话一点一点上扬,以防万一,在拆开袋子之前抬头:“都是给我的吗?”

    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未免太贪心,这么大一袋,他不定还有别人要送,哪能全都给她。

    正不知道该怎么找补,不远处的人却理所当然地开口:“当然都是给你的,难不成还送你姥爷么?他要吃这么甜的东西,牙都要掉个精光吧?”

    唐岫被这话听得“扑哧”一声,好在他背对着自己,能够肆无忌惮地把脸乐成一朵花,一件一件拿出袋子里的博物馆文创。

    宋修筠貌似每样都给她买了一些,从盲盒摆件、冰箱贴到书签、巧克力,甚至还有线香,生怕有遗漏似的。

    唐岫把书签放到灯下一照,是一把镂空的花鸟团扇,粉金配色,左边是铜冠鸟造型,右边则是铜花果与立鸟,两鸟在枝上相对,造型感极强。忍不住举起扇子告诉他:“书签好漂亮啊,我会好好用的,谢谢。”

    宋修筠听出她的兴奋,把煮着蜜豆的珐琅锅盖上:“你要是喜欢,今年放寒假刚好可以去博物馆看看,八号坑的野外发掘工作到那个时候应该全都结束了,修复中心就在展馆内,博物馆的文物修复师会在那里现场进行修复工作,你可以从早上九点看到下午五点。”

    “好啊。”唐岫早就想去那儿看看了,时候虽然也跟妈妈爸爸去过一次三星堆,但那个时候只发掘了一、二号祭祀坑,这次启动的再发掘都把出土的文物编到一万五千多件了,她想亲眼看看自己在考古报告上读到的那些造型奇特的祭祀器,想看看宋修筠亲捧出土的三尊青铜扭身跪坐像。

    但如果能和他一起去就更好了。

    他不定能指着展厅里的某件文物,告诉她当时是怎么清理填土,又是怎么固定文物,怎么找到平衡的支点把它拉上来的,越详细越好。

    这样她就能知道,他们好久不见的这几年,他都做了些什么,而她并没有错过,或是被排除在这段时间之外。

    可惜这些话唐岫不可能出口,只是心翼翼地把书签装回塑封袋,找到他刚才跟自己提起的巧克力。

    三星堆博物馆出的青铜面具冰淇淋太火,只是不能作为伴礼远程携带,青铜味的巧克力大概是为了弥补这样的遗憾,拆开之后,揭下脸上的金面具,巧克力上逼真地裹了一层不均匀的锈色,甚至还仿了白色结晶锈,像是藏在某个杂物间有些年头而长出的霉斑。

    唐岫握着巧克力的木棒和他的大眼睛干瞪了一会儿,好笑地告诉宋修筠:“巧克力做成这个颜色,看起来确实没什么胃口。”

    宋修筠亲摸过青铜面具,确实也不太能想象巧克力做成这个样子,笑着回答:“抱歉,其他文物受到的关注度不太够,目前的文创设计主要还是围绕青铜器展开。你要是实在下不了口,就留着收藏吧。我多买了几块,你还可以拿去送给朋友。”

    只是“朋友”两个字脱出口时,他突然就联想起那天课上坐在她身边的男生,尾音迟疑地顿了一下。

    总不会拿他的礼物送给他吧?

    宋修筠的眉心很轻地拧了一下,嘴上没什么,拆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方形年糕。

    唐岫倒是不知道他有这样的误会,下意识应了声“好啊”,掰下面具的半个脑袋塞进嘴里。

    随后惊奇地发现:“嗯其实还挺好吃的,抹茶味的,里面还有一点点坚果。”着便带着巧克力去厨房,递到他面前:“你也尝尝?”

    宋修筠条件反射地微微仰头,直到看清眼前的东西,不确定地垂眸看她一眼。

    唐岫收到这个眼神,稍愣了一下,意识到他大概是觉得自己唐突了,赶忙把缩回去:“我是掰下来的,没有咬要不这块都给你吧,我还有!”

    着把巧克力塞到他上,背和他匆匆擦过,指却又因为复杂的交接纠缠了一阵,她的心一下子就冒了汗,慌不择路地从他掌心中抽出,转身回到餐桌。

    一定是因为他今天对自己过于友善的态度,才让她得意忘形了。

    居然会冲动到想要喂他,也怪不得他会抗拒。

    宋修筠看着她突然落荒而逃的背影,再次疑惑地眯起眼睛。

    随后低头在其貌不扬的巧克力上咬了一口,认真品尝过她所描述的味道,发现确实如此,尽管太甜了一些。

    再开口时,嗓音因为嘴里的巧克力有些含糊,带出几分若有所思的低沉:“嗯,挺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