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这件事当日哀家也恍惚听过一句。想当初，静丫头还为那张家过好话，谁能想到他们竟如此不堪，简直丢尽了脸，这样人，有什么资格制药？只怕他们做出了药，也是为了贪财逐利的。」
听太后这样，江秋静牙都快咬碎了，却不敢再为张扬话，只得低头声道：「太后娘娘的是，我不知道这其中详情，原来竟有这份儿曲折，这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到这里，她却又抬起头来，紧盯着沈明珠沉声道：「即便妙方药铺不行，那别的药铺也不行吗？沈娘子莫要为了自己利益，就置三军将士的性命于不顾，如果真的因为药品短缺导致将士们伤亡惨重，你就是千古罪人。」
话音未落，忽听殿外一个声音淡淡道：「谁这么大的口气？朕刚刚过功在社稷的人，转眼间就被定成了千古罪人。」
「皇上？」
江秋静惊叫一声，成国公夫人等也全都站了起来，就见皇帝在几个太监的簇拥下走进来，威严目光四下里一看，就落在江秋静身上，沉声道：「都平身吧，刚才是你沈明珠是千古罪人？」
「是…可女子并非给她定罪，只若因为她不肯交出配方就导致边军将士药品短缺丧命，她就是千古罪人…」
江秋静又不是傻子，哪会听不出皇上的语气不甚友好，也幸亏她出身名门，这时候不至于被吓得不出话，还能为自己分辩，若换成别人，怕是早成一滩泥了。
「药方早就公布了出去，不过是别家做不到沈氏药厂那份儿质量罢了。胡涂东西，就会给人乱扣帽子，有本事你也做出一味药，能解边军将士疾病之苦，到那时你再来嘴。」
皇帝冷哼一声，现在连太后都看出他是很不高兴了，怎么江秋静也是常出入慈宁宫的，从前见皇帝，他还夸奖称赞甚至逗弄过，怎么今天竟然因为一句话就如此严厉？
「皇帝可是遇上了什么烦恼事？」太后见江秋静吓得跪在地上不敢起来，便问了一句，接着又道：「你看看把静丫头吓得，你还从未这样严厉对她过话呢。」
皇帝笑道：「哪有什么烦恼事？不但没有烦恼，反而还有一件大好事。」他完就含笑看向沈明珠：「朕听，你要做一种药，是能治疗伤风感冒，服用还特别方便的？」
沈明珠一愣，略微想了想才想起自己的确和顾清池过这种话。于是连忙躬身道：「是，皇上，民妇此前手上有一张药方，可惜还未完善，所以民妇曾经同顾大人过，若一场大战必不可免，民妇希望这场战争能尽量晚一些到来，给民妇一个完善药方的机会。」
「好啊！好！」
话音未落，就听皇帝大叫了一声，接着竟拍案而起，在地上踱了几步，停了步子后又发出爽朗大笑，接着方对沈明珠道：「刚刚书房里英国公和朕起此事，朕还半信半疑，如今听你亲口证实，朕心里总算有了底。哈哈哈，太好了，沈明珠听旨！」
啊？这…这就要宣旨了？皇帝亲自下的旨意？要…要赐婚了？不是吧？那不是该用黄绫圣旨吗？
沈明珠完全被惊呆了，只觉着脑子里乱糟糟的，幸亏还有本能，于是立刻跪下，眼角余光瞥见皇帝指着她，满面笑容叫道：「从今天起，你把一切都放下，就给朕潜心研究这个药方，争取在大战来临之前能把这味药制出来，到时朕亲自给你的药题名。」
好直白的圣旨啊，别文言文了，就是白话文也不带这么直白的吧。
沈明珠心中暗暗吐槽，不过整个人却放松下来，皇帝能亲自出这样的旨意，可见他心中兴奋。
因伏着身子了一句「民妇遵旨」，然后大着胆子好奇道：「皇上，您…您怎么这么高兴啊？当日我和顾清池…哦，顾大人的时候，他也没兴奋成这个样子。」
「他一个翰林，知道什么？就算读了万卷书，可曾行过万里路？可曾真正去边疆看过？他哪里知道什么军中疾苦？你也不知道。之所以要做这味药，大概只是听人将士们有因此丧命的。可朕现在告诉你，每年北疆西夏边境因为这伤风感染而丧命的兵士，都在两万左右，如果是遇到战争爆发，这个数字可以增加到五万，都可怜无定河边骨，可有谁知道？这无边骨真正丧生在战场上的，不过两三成而已，到最后，夺命的恶魔倒多是各种疾病。」
到这里，皇帝不禁一声长叹，喃喃道：「边疆将士们苦啊！保家卫国一场，却连尸骨都不能回乡。」
沈明珠也不禁感叹道：「能将边疆将士伤亡情况记得如此清楚，足见皇上仁慈。皇上放心，民妇必定竭尽所能，尽早制出此药。只是…有一条，民妇还请皇上开恩。」
「什么？」
皇帝高兴之下，大手一挥，差点儿就出：「你只要能制出那种药，什么要求朕都答应。」然而想到之前还有赐婚的话，顾清池眼巴巴等着呢，终于理智回笼，这话在舌尖上了一个转，又咽回到喉咙里去了。
「求皇上…能将赐婚的日期推迟两年。」
沈明珠磕了一个头，沉声道：「民妇需要时间研究药物，可即便研究出来了，还要制做出来才能算数。即便民妇可以将配方交出，让其他药铺也能制作此药，然而依靠山上出产的野生药材，远远不够，咱们大夏人工种植药材的地方也太少了，所以接下来，不仅仅是研究配方和做药，还要种药材，开厂房，这当中有太多的事情，民妇实在没有精力再顾及婚事，求皇上开恩。」
「这样啊…」
皇帝捋了捋胡子，呵呵笑道：「可是清池的岁数不了，别的男人像他这么大，孩子都两三个，他却是连婚还没成，这象话吗？更何况他一日不成婚，就总有些仰慕他的女孩儿不肯死心…」
到这里顿了一下，目光在江秋静脸上转了一圈，这才又呵呵笑道：「不瞒你，从春天会试到现在，官宦勋贵家的婚礼足足比往年少了四成，这可大多是你们两个造的冤孽。」
沈明珠：…
「皇上，这…这其中或许有顾大人的功劳，但和民妇却是没有半点关系的，皇上明鉴啊。」沈明珠心什么冤孽？根本就是冤枉吧。皇上您这是要把我变成大夏朝的窦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