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紫禁城给你，西苑给他</p>
“当年，你，老二，老四，围在朕的身边，恍如昨日一样啊。”嘉靖帝斜靠在座椅上，目光看着窗外的水面，黯然道。</p>
“前些日子，晚上朕突然做了个梦，梦到老二，带着老四他们还是那个样子，就跟十几年前一样。”</p>
“父皇偏心，没有梦到儿臣。”朱载坖抹了抹眼泪，低声嘀咕着。</p>
嘉靖帝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p>
朱翊钧也无语，皇爷爷话里的意思，老爹你真的是一点都没听出来吗</p>
真要是梦到你，这大明江山，就是我的了，没伱什么事了！</p>
太阳慢慢落下，天地一片清冷。</p>
月亮高挂在星空间，映在中海的水面上，皓白无暇。</p>
微风一吹，微波荡漾，湖光粼粼。</p>
“老三，你要是做了天子，你觉得最大的帮是谁”嘉靖帝在座椅上挪了挪身子，开口问道。</p>
朱载坖喀喀地吃着瓜子，吐着瓜子皮，顺口答道：“士子大臣们，他们代皇上牧民天下，安抚地方，镇守边疆。”</p>
嘉靖帝目光瞥过来，看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没有嫌弃，反倒有一种看不厌的感觉。</p>
“果然，那些侍讲们把你教得很好。”</p>
“是啊，父皇安排的那些侍讲，都是饱学之士，深明圣贤道理，天理经义，是张口就来。儿臣跟着他们学，多少学到了些圣人道理。”</p>
“那有没有学会帝王之术”嘉靖帝又问道。</p>
“那他们没教，想必他们也没有那个心思和本事。”</p>
嘉靖帝眼睛一亮，“老三也不尽是个糊涂蛋啊。”</p>
朱载坖嘿嘿一笑，“那些师傅的心思，我也知道。我是皇子，是大明的宗室亲王，又不要去考状元，那些东西，听听就好了。”</p>
“对，听听就好了，关键得心里自己有主意。”</p>
朱载坖马上答道：“父皇，这个儿臣不行。儿臣心里有数，我就是个没主意的人。”</p>
嘉靖帝转过头去，微微叹了一口气，“所以，他们把你教得很好。”</p>
水榭里一片寂静，只听到朱载坖喀喀吃瓜子的声音。</p>
过了一会，嘉靖帝转过头来，又问朱载坖：“老三，你要是做了天子，你，你最大的敌人会是谁”</p>
这个问题有点难度了，朱载坖慢下吃瓜子的动作，歪着头想了一会，迟疑地答道：“俺答汗”</p>
嘉靖帝三角眼目光一闪，抓起跟前碟子里的一粒葡萄干，嗖地就丢了过去。</p>
朱载坖反应极快，头一偏，闪了过去。</p>
“父皇，你知道儿臣愚钝，有什么教诲，只管，儿臣一定记在心里。”</p>
嘉靖帝懒得理他，左指了指他，头也不回地对朱翊钧道：“钧儿，你告诉你的好爹爹，天子最大的敌人是谁”</p>
朱载坖转过头来，看着朱翊钧，顺又往嘴里塞了片核桃仁：“老大，对，你比我聪慧，你，是谁”</p>
朱翊钧答道：“天子最大的敌人，就是文臣。”</p>
朱载坖捏着一块核桃仁的右定在了嘴边，“老大，你没错吧文臣是天子最大的帮，怎么又是天子最大的敌人呢”</p>
嘉靖帝转过头去，声音轻飘飘地往后传来：“钧儿，，让你老爹开个窍。”</p>
“皇爷爷，父王，文臣们是天子最大的帮，代皇上牧民天下，安抚地方，镇守边疆，也就是，他们从皇上里，分到了很大的权柄。</p>
权柄这玩意，意味着权势、名声、财富。拿到，就不会舍得放弃，只会越想越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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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载坖听懂了一点，“文臣们想从天子里，分走更多的权柄”</p>
“是的父王。奸臣想贪，需要更多的权柄；就算是正臣，想济世救时，也需要更多的权柄。所以对于大臣们来，无论邪正，只要有所作为，都需要更多的权柄。”</p>
朱载坖想了想，“如果他们真得能做事，那就给他们好了。”嘉靖帝转过头来，看了朱载坖一眼，叹了一口气，扶着扶要站起来，朱翊钧连忙起身，扶起了他。</p>
嘉靖帝双笼在袖子里，慢慢走到室外的露台上，看着外面的湖光月色。</p>
“出来吧，外面月色很美。”</p>
朱载坖站起身，拍了拍上的碎屑，迈开步子，准备跟出去，被朱翊钧拉住了。</p>
朱翊钧挥挥，李芳连忙上前，双奉上一件羽氅。他接过来，双奉到朱载坖，嘴巴往嘉靖帝背影努了努。</p>
朱载坖愣了一下，看着朱翊钧上捧着的羽氅，又看了看嘉靖帝削瘦的身影，默默地接过羽氅，轻步走到嘉靖帝身后，双拎着羽氅的领子，披在嘉靖帝的身上。</p>
嘉靖帝不经意地转头，看到是朱载坖，愣了一下，凛冽的目光变得柔和。</p>
朱载坖站在嘉靖帝的左边，朱翊钧走上前，站在嘉靖帝的右边，三人并肩站在露台上。</p>
嘉靖帝双笼在袖子里，头微微歪着，腰想挺直却挺不直，只能往右边微斜。</p>
朱载坖双背在身后，头耷拉着，腰微微向前弯着。</p>
朱翊钧双也笼在袖子里，头仰着，腰挺得非常直。。</p>
皓月悬在三人的头上，洁白清亮的月光洒下来，笼在他们全身。</p>
过了许久，嘉靖帝幽幽地开口：“老三，”</p>
朱载坖马上应道：“儿子在。”</p>
“权柄给出去了，就很难拿回来了。惊天动地，要死人，才能拿回来的。”</p>
朱载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大礼议”</p>
嘉靖帝没有回答，只是继续道：“杨廷和，杨一清，夏言，曾铣，无一不是当时俊杰，国之柱石。</p>
杨继盛等人，朕又何尝不知道是正直纯粹之人</p>
钧儿得对，丈夫不可一日无财，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要成大事，必须揽权。他们揽着揽着，你就会被困在紫禁城里，出不去了。”</p>
朱载坖转过头，神情复杂地看着嘉靖帝，“所以父皇，把紫禁城留给儿臣，把西苑留给钧儿”</p>
嘉靖帝也转过头来，四目相对，他枯瘦苍老的脸上，浮出笑容来。</p>
朱载坖看着父亲脸上难得的笑容，不由地想起少年时，自己跟着哥哥、弟弟，围着父皇玩耍时，他脸上也是这样的笑容。</p>
一时间，恍如隔世，神情惘然。</p>
嘉靖帝看了看湖光月色，环视一眼清冷的西苑，摆了摆，有些萧索地道：“风景虽好，可惜清冷啊。走，回屋里坐着赏景。”</p>
朱载坖主动伸，扶着嘉靖帝右。</p>
朱翊钧无声地扶着嘉靖帝的左，三人缓缓地走回到水榭室内，在各自的座椅上坐下。</p>
嘉靖帝坐下之前，朱翊钧替他取下羽氅，等他坐下后，再盖在他的身上。</p>
嘉靖帝枯瘦的，握了握朱翊钧的右，笑了笑，示意他坐下。</p>
“钧儿，给你爹爹，文臣们为何是天子最大的敌人”</p>
朱载坖闻声转过头，看着对面坐下来，如大人一般的朱翊钧，目光闪动，神情复杂，突然也笑了。</p>
“老大，你，我听听。”</p>
“是，皇爷爷，父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