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欧洲都是私生子当道</p>
西班牙加里斯港西南二百六十海里的海面上。</p>
一艘帆船随浪飘荡，这是西班牙无敌舰队旗舰圣玛利亚号。</p>
太阳暖暖地照下来，照得人浑身发热。</p>
湿润的海风吹来，吹得人面发痒，圣玛利亚号桅杆顶上的勃艮第十字旗，在风中猎猎作响。</p>
船头沉陷的艏楼上，唐胡安举着单筒望远镜，眺望着远方的海面。</p>
晃动的光晕里，七艘海船张开三分之一的帆，缓缓向这边驶来。</p>
看了一会，胡安放下单筒望远镜，慢慢收起来。</p>
“明国人！”</p>
他低下头，看到闪着光的望远镜黄铜筒体上，刻着一只海鸟，上面还有一行方形字。</p>
这个可以看到数十里外的望远镜，也是明国出产的。</p>
北京光学仪器厂研制出双筒望远镜后，单筒望远镜马上从甜甜变成了牛夫人，倍受陆海军嫌弃。</p>
在双筒望远镜大规模装备后，太仆寺和少府监把单筒望远镜从出口管制货品名单里移出来，允许出口。</p>
嗅觉极其灵敏的阿拉伯商人重金买下一大批单筒望远镜。</p>
运回奥斯曼，再高价转卖给威尼斯和热那亚商人。这些贪婪的意大利商人直接在进价后面加个零，出售给各国的贵族和军队将领们。</p>
唐胡安里的这支上海光学仪器厂出产的海鸥牌单筒望远镜，就是这么来的。</p>
他的副兼外甥亚历山德罗法尔内塞上前一步，沉声道，“将军，我们有圣玛利亚号，有四十艘火炮帆船，完全可以消灭这支狂妄的明国船队！”</p>
法尔内塞有三十岁，比胡安要大两岁。</p>
他的祖父是皮耶尔路易吉法尔内塞，教皇保罗三世的私生子，也是首任帕尔马及卡斯特罗公爵。</p>
他的母亲是神圣罗马帝国哈布斯堡王朝皇帝、尼德兰君主、德意志国王、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首位国王查理五世的私生女，胡安同父异母的姐姐，尼德兰总督玛格丽特。</p>
胡安转头看了外甥一眼，“有了圣玛利亚号，我们就可以打赢全世界了吗”</p>
法尔内塞眼睛里闪烁着狂热和崇敬。</p>
“为什么不能</p>
我们没有圣玛利亚号，就能在将军你的带领下，在希腊的勒班陀打败奥斯曼强大的海军。”</p>
法尔内塞的是5年，胡安担任神圣联盟舰队指挥官，率领由西班牙、威尼斯等国组成的天教联合舰队二百一十七艘战舰，与奥斯曼阿里帕夏指挥的二百七十五艘战舰，激战于希腊勒班陀。</p>
胡安指挥得当，把各国舰队拆散，重新混合编队，进而有利于各国舰队的合作和互相监督。</p>
在战线前方排列六艘巨型战舰（六百吨），用火炮打乱了奥斯曼海军的战斗队形，进而充分发挥火炮帆船的威力，大败以桨帆船为主的奥斯曼海军。</p>
歼敌军四万人，摧毁俘获舰只二百二十四艘。</p>
自从西班牙无敌舰队的威名震动整个基教世界，西班牙也开始称霸地中海和欧洲的全盛时期。</p>
胡安摇了摇头，“无敌舰队又如何我们战胜了奥斯曼海军，却没法解克里特岛之围，结果它落入奥斯曼之。</p>
我们与残缺的奥斯曼海军，还有北非穆教海盗激战了三年，最后还是丢失了突尼斯。”</p>
唐胡安的眼睛里深藏着忧郁。</p>
他也是私生子，是查理五世与德意志雷根斯堡著名女歌芭芭拉布隆伯格的私生子，也是西班牙国王费利佩二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p>
唐胡安生下后没多久就被抱走，交给一位巴塞罗那的贵族抚养。</p>
直到559年，同父异母的哥哥费利佩二世带着胡安第一次拜见了隐居的父亲，被赐名奥地利的唐胡安，正式认祖归宗。</p>
以后就在西班牙王宫里与同龄的侄子唐卡洛斯和外甥亚历山大法尔内塞一起接受教育。</p>
56年，二十一岁的胡安开始为西班牙和兄长征战，率领一支分舰队征剿巴巴里海盗。</p>
569年被任命为镇压摩尔人起义的指挥官。第二年他成功地平定了摩尔人的叛乱，结束了摩里斯科战争。</p>
5年0月，二十四岁的胡安率领神圣联盟舰队，打赢了勒班陀海战。</p>
一身疲惫的他刚刚从南地中海回来。</p>
在那里，他率领的西班牙舰队被重建的奥斯曼海军一支舰队击败，无奈地放弃了突尼斯。</p>
法尔内塞连忙道：“将军，不一样。圣玛利亚号有八百吨，装备有四十门火炮。它是地中海第一大战舰，它一艘可以抵得上十艘。”</p>
圣玛利亚号确实是西班牙海军新一代的主力舰。</p>
它吸收了北欧盖伦帆船的优点，重新设计，艏楼和艉楼下沉降低，使得抗风性更强。</p>
船体加大，足足八百二十吨，装备了四十门火炮，是此前卡瑞克帆船的一倍多。</p>
战力猛然上升，这使得法尔内塞信心满满。</p>
“法尔内塞，明国人的战舰，船型不比圣玛利亚号，火炮更多。”</p>
法尔内塞皱着眉头道：“将军，那是葡萄牙人在跟自己长脸。他们在印度和远东被明国人打得节节败退，为了找推诿的借口，故意把明国的战舰得那么大，火炮得那么多。”</p>
胡安摇了摇头：“法尔内塞，承认别人比我们强大这不难，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p>
葡萄牙人在印度和远东被明国人打败，那我们呢</p>
我们在新大陆丢失了秘鲁，丢失了玻利维亚和波托西，还丢掉了新西班牙总督区西北大片土地，现在连萨卡特卡斯都岌岌可危。</p>
我们在新大陆的海军，也是被明国人击败的。逃回来的海军官兵，他们描述的情况，跟葡萄牙人的一样。”</p>
很快，明国护卫舰队行驶到西班牙舰队对面不到三海里的地方。</p>
胡安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会，然后递给法尔内塞。</p>
在望远镜的视界里，法尔内塞看到了云阳号和隆德号庞大的船体，估计有上千吨，圣玛利亚号在它们面前，就是一艘渔船。</p>
船舷的火炮窗口打开，可以看到里面黑漆漆的炮口。口径都不，威力巨大。</p>
还有它们身后的那五艘战舰，最的那艘都只比圣玛利亚号一点，火炮看上去也有三四十门。</p>
胡安看到法尔内塞放下望远镜，用眼神无声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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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聪明的大外甥，这仗怎么打</p>
法尔内塞神情凝重，他缓缓收起里的单筒望远镜，喉结来回抖动了几下，然后开口。</p>
“将军，明国的战舰船坚炮利，我方能打赢，但是损失会十分惨重。”</p>
胡安欣慰地点点头：“法尔内塞，你的没错。我们能打赢，可是打赢了又怎么样明国人拍拍屁股就走了，我们西班牙怎么办呢</p>
北面有法国，有尼德兰，有德意志。</p>
西边有葡萄牙，有英吉利。</p>
东边有奥斯曼，有北非海盗。</p>
南边有不甘失败的摩尔人。</p>
他们睁大着眼睛，等着西班牙变得虚弱。</p>
法尔内塞，我们在新大陆节节败退，国王殿下为何下不定决心派无敌舰队去增援，原因就在于此。”</p>
到这里，胡安长叹一口气，“我们西班牙是最虔诚的基督子民，是上帝的天选之子，是基教世界的保护者。</p>
可是我们的国库，我们的实力，已经承受不起这样的重任了。”</p>
他转头看着法尔内塞，很严肃地道：“我们觉得能打赢，可万一失败了呢”</p>
法尔内塞一惊，不敢相信地道：“失败，我们怎么可能失败”</p>
“为什么不能失败</p>
我们在新大陆失败，在克里特失败，在突尼斯失败，为什么不会在这里失败</p>
要是我们失败了，明国战舰行驶到塞维利亚、加的斯、马加拉和巴伦西亚海域，对着港口开炮。</p>
法尔内塞，你会发生什么情况”</p>
法尔内塞脸色一冷，越发地严肃。</p>
他低头想了一会答道：“将军，坏消息传开，威尼斯和热那亚银行家会拒绝再向国王殿下贷款，甚至会开始催债。</p>
法兰西、葡萄牙会结盟，开始侵吞西班牙在海外的领地和利益。</p>
英吉利和德意志会结盟，支持尼德兰地区叛变，脱离西班牙。</p>
奥斯曼会继续向西进攻，在马耳他，在西西里岛，在撒丁岛，在那不勒斯登陆。</p>
西班牙建立的秩序会荡然无存，我们也会在群狼围攻下，遍体鳞伤。”</p>
胡安欣慰地点点头：“战争不仅仅是军事行动，它更是政治和经济的延续。明国人的咄咄逼人，只是遥远的威胁。</p>
尼德兰、法兰西，还有新教徒和奥斯曼，才是西班牙的心腹大患。”</p>
胡安是费利佩二世同父异母的弟弟，法尔内塞是费利佩二世的亲外甥，都是心腹，非常清楚目前西班牙内情，也清楚西班牙的困境。</p>
法尔内塞忍不住问道：“将军，遥远的威胁，难道丢掉新大陆也很遥远吗”</p>
胡安看着自己的外甥，语重深长地道：“人人都新大陆有金山银山，源源不断地流进了西班牙的国库里。</p>
可是真实情况，你我都知道。</p>
新大陆挖出来的金银，新西班牙和新格林纳达总督区的贵族和官员们，先过一遍，三成没有了。</p>
运回西班牙本土，路上又漂没三成。终于等到运银船入港了，还得跟贵族们四六分，贵族们拿四成，国王殿下拿六成。</p>
法尔内塞，你算算，总共才多少金银进到西班牙的国库</p>
可是组建无敌舰队、编练大方阵、驱赶摩尔人、镇压新教徒、挡在奥斯曼前面保卫基教世界时，贵族们却不吭声了。”</p>
中央与地方、君主和世家的矛盾，全世界都一样。</p>
欧洲还更严重一点。</p>
他们搞的分封制，臣子的子民跟君主无关。</p>
英国的大宪章，法国三级会议，真以为是民主吗</p>
那是贵族们用来对抗君主的重要工具！</p>
白了，民主只存在于国王和贵族们之间。</p>
还有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那是保护贵族们的财产不会轻易被国王拿走。</p>
普通平民有什么财产值得保护</p>
在贵族领地里，一切都是贵族的，你住的房子，喝的水，种的地，砍的柴，出产的粮食这一切都是贵族的财产。</p>
西班牙在收复伊比利亚半岛、驱赶穆教徒的战争中，建立起比其它国家要强有力的君主集权，所以它能够不受钳制地进行大航海，可以集中财力组建无敌舰队和强大陆军。</p>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西班牙也跟东方神秘大国一样，君主的权力被贵族们日渐蚕食。</p>
这些贵族跟明国世家豪强一样，只想享受权利，不想承担责任。</p>
费利佩三世为什么无法下定决心，派遣无敌舰队去收复新大陆</p>
无敌舰队是老子耗尽心血，一个银币一个铜板积攒军费组建的。</p>
派到新大陆去跟明国人打个两败俱伤，收复了新大陆，我能分多少好处</p>
仔细一算，好处全被新大陆和本土的贵族们占去了，自己还得搭钱去填无底洞！</p>
费利佩三世能答应吗</p>
胡安和法尔内塞很清楚费利佩三世的心思，也清楚自己统领的这支舰队宝贵之处。</p>
它是国王殿下的财产，也是保卫国王财产的重要武器。</p>
胡安和法尔内塞默然无声，海风依旧，勃艮第十字旗在他们头上猎猎作响，白底红色十字，在阳光显得格外醒目。</p>
“将军阁下。”一位副官上前来，对胡安严肃地道，“各船正在等候你的命令。”</p>
是啊，敌人都到跟前了，到底打不打身为主将的胡安，你总得有句话吧。</p>
胡安一拍护栏，下定了决心，“传我的命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