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年2月2日，腊月十三，碾子山村飘着细雪。</p>
天刚蒙蒙亮，村里的大喇叭就响起来了：“村民社员们都注意了，今天村里杀猪分肉，各家就都不要做饭了，老少爷们儿们赶紧收拾一下，准备抓猪了”</p>
大喇叭一连响了三遍，即便是李毅这种喝酒宿醉的人，也经受不住冯叔那大嗓门儿的轰炸，早早地起床了。</p>
等李毅带着杨志文和王来到大队部的时候，门前的打谷场上早已经支起了五口大铁锅。</p>
锅灶</p>
屠户老陈正蹲在锅灶旁的磨刀石前，"哧啦哧啦"地磨着他那柄祖传的放血刀，刀面映着晨光，晃得人睁不开眼。</p>
“来喽！”</p>
随着一声吆喝，几个壮实后生赶着五头膘肥体壮的黑毛猪进场了。</p>
虽然现在全县都在推广生长速度快，病害少的长白猪，但是碾子山村却还保留了不少黑毛猪。</p>
这些猪每头都有二三百斤重，油光水滑的脊背上还沾着麦草屑，哼哧哼哧地喷着白气。</p>
“好家伙，可真肥啊！”老支书冯凯磕了磕烟袋锅，眯眼笑的道。</p>
“哈哈哈，那可不，这可都是隔年猪，当然肥了！”张同福附和着道，满脸的笑意。</p>
随后，在冯凯的招呼下，大家伙儿便都忙碌了起来。</p>
李毅挽着棉袄袖子，和东子一起把杀猪凳摆正。</p>
凳面被多年的猪血浸得发黑，在雪地里冒着热气。</p>
女人们抱着搪瓷脸盆围在旁边，盆沿上结着冰碴子——这是等着接猪血的。</p>
“摁住喽！”</p>
老陈一声令下，五个汉子同时发力。</p>
二三百斤的大肥猪被按倒在条凳上，四蹄乱蹬。</p>
猪叫声刺破晨雾，引得全村的狗都“汪汪”叫个不停。</p>
刀光一闪，冒着热气的猪血“哗”地喷进撒了盐的搪瓷脸盆里，腾起一阵腥甜的白雾。</p>
“这血旺！”</p>
张同福蹲在盆边搅动着猪血，接着继续道：“这么多血，可以弄不少血肠了，回头做杀猪菜的时候用得上。”</p>
“行呢，让女人们麻利点儿，赶紧把肠肚都拾掇出来！”冯凯笑着道。</p>
“哗啦！”</p>
褪毛的开水从被杀死的猪身上浇下去，顿时升起阵阵白汽。</p>
几个妇女立即拿着浮石刮猪毛，黑毛褪尽后露出粉白的猪皮，油亮亮地反着光。</p>
褪干净毛之后，老陈的尖刀沿着猪腹中线一划，热腾腾的内脏“呼啦”滑进木盆，猪油特有的荤香混着雪后的冷气，直往人鼻子里钻。</p>
“瞧瞧这板油，熬出来的荤油想着就让人流口水。”东子娘提着两指厚的雪白猪油，油膜在寒风里颤巍巍地晃动。</p>
李毅帮着分割猪肉，锋利的砍刀顺着骨缝走，五花肉红白分明像大理石纹，后臀尖的瘦肉泛着玫瑰色的光泽。</p>
案板下的积雪被血水融出一个个坑，鲜红的肉块堆成了山。</p>
这时一帮娃娃则是跑过来，和老陈把猪尿泡要走了，不一会儿就看到孩子们在雪地里追逐着滚落的猪尿泡。</p>
看到这一幕，李毅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想起了几年前的自己</p>
很快，五十多头大肥猪全都被宰杀掉了，褪干净的猪肉整整齐齐摆满了整个打谷场。</p>
杀完年猪之后，接下来便是重头戏了——分肉。</p>
冯凯拿着一张写满字的大白纸来到人群前，然后大声道：“刚刚已经挂过称了，5头猪杀了0246斤肉，另外还有2斤骨头，外加5副头蹄下水。”</p>
“还是老规矩，精肉按人头分，每人22斤，猪头猪蹄子卤熟了再分，另外毅娃子喜欢吃骨头，排骨全部给他留下，大骨头分给大家，这么分大家没意见吧？”</p>
李毅正要话，就听等着分肉的村民社员们齐声喊道：“没意见！”</p>
紧接着，就见冯凯大一挥，大声道：“分肉！”</p>
随后，老屠夫和会计再次闪亮登场，一个算账登记，一个则是负责拿刀割肉，现场喜庆而又忙碌。</p>
而在新建的大队部里，几十个妇女则是在忙着做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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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仅仅是杀猪分肉，同时也是村里大聚餐的日子，家家户户都不做饭，只要是能来的全都来大队部吃大锅饭，不能来的老人也会有人给送上门去。</p>
不一会儿，整个大队部就飘出了浓浓的饭香味儿。</p>
临时支起的灶台上，大铁锅里炖着杀猪菜，酸菜吸饱了五花肉的油脂，粉条晶莹剔透地缠在骨头上，血肠切得厚薄均匀，露出里头蜂窝状的气孔，不少人还没开饭哈喇子就流了一地。</p>
“开饭喽”</p>
随着外面分肉进入尾声，冯凯通过大喇叭招呼村民们吃饭了。</p>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村里的男女老少们端着搪瓷碗排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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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多，这场盛宴总算是结束了。</p>
就在吃饱喝足的村民们忙着收拾一片狼藉的大队部时，一帮娃娃就急匆匆的跑进来告诉众人，村口来了好多大卡车，还是来找李毅的。</p>
李毅一听就知道是他订购的家电到了，当即让杨志文赶紧将车队带到大队部，而他则是让冯凯重新将村民们召集到大队部，他要给大家分彩电。</p>
很快，熟悉的大喇叭声就再次在碾子山村的上空响了起来。</p>
通知刚刚下达，众人就听到大队部外面传来一阵汽车轰鸣声。</p>
紧接着就看到十几辆解放牌大卡车排成长龙，向着大队部开了过来，随后便在刚才杀猪分肉的打谷场上停了下来。</p>
打头的卡车停下，接着从车上跳下两个，走进了大队部。</p>
看到来人之后，李毅脸上一乐，当即迎了出去。</p>
“李毅同志，幸不辱命，您要的货我全都给你搞来了！”</p>
李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老孙，你这个大厂长咋亲自来了，送货这种事情交给别人就行了嘛！”</p>
真的，李毅真没想到孙峰会亲自过来，当即有些喜出望外。</p>
“哈哈哈，这不是厂子里有些事情等着向你这个大老板汇报，但你就是不去，我只能亲自过来找你了。”孙峰笑着道。</p>
“是我的不对，等给乡亲们将东西分下去之后，咱们好好聊聊！”李毅道。</p>
“哈哈哈，就等着你这句话呢！”</p>
“对了，你们还没吃饭吧，今天村里杀猪了，锅里还卤着猪头猪蹄，你们有口福了！”李毅笑着道。</p>
“那敢情好”</p>
话间，听到通知的村民们全都闻声赶了过来，围在卡车周围议论纷纷。</p>
车上装的全是崭新的彩色电视和电冰箱，包装箱上印着“燕京”、“牡丹”等品牌商标，在夕阳中格外醒目。</p>
冯凯和张同福一同来到车队旁，看着这满满十几卡车的家电，全都懵了。</p>
过了好一会儿，冯凯这才看着李毅道：“毅娃子这都是给咱村的？”</p>
李毅点点头道：“对，每家一台电视，一台收音，过年了，让大伙儿都高兴高兴。”</p>
听到这话，冯凯一抖，里的旱烟锅差点掉地。</p>
“毅娃子，这得多少钱啊？”冯凯声问道。</p>
“冯叔，不要钱，算我送给乡亲们的新年礼物。”李毅笑着道。</p>
“使不得使不得哪能让你”</p>
话音未落，就听李毅笑着道：“叔，这些电视、收音都是我的厂子生产出来的，成本价没多少，你们就别推迟了。”</p>
“还是赶紧给大家把东西分了，趁着天还没黑，完全有时间把电视给安装好，晚上也好让大家伙儿收看新闻联播。”</p>
“这”</p>
不等冯凯话，李毅再次道：“对了冯叔，这些给咱送货的同志们还没吃饭，顺便让人给大家活儿整点饭，多搞点肉！”</p>
“行”</p>
当下冯凯立即和大家宣布了李毅要给每家每户送彩电的消息，瞬间，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p>
女人们激动的笑开了花，而男人们搓着不知什么好，孩子们已经蹦跳着欢呼起来，整个大队部很快就成了欢乐的海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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