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大雪。</p>
肆意的大风吹过空气，产生响动的破空声，像是死神降临时，不断收割生命的声音。</p>
难民人头攒动，艰难地行走着。</p>
中州外的泥土坚实，踩上去没有梁州松软的感觉。</p>
每个人脸上充斥着麻木警惕。</p>
“还有多久？”有人在问，“中州快到了吗？”</p>
苍老的声音回答。</p>
是一个蓄着雪白胡须的老者，他的声音暗哑，像是许久没有喝过水，每一句话，嗓子干涩难捱。</p>
像是械齿轮摩擦中产生的音响。</p>
“大家坚持住！到了中州，我们就能吃到粮食，穿上御寒的衣服！那些战乱的疼痛会远离我们！”</p>
“这里不是淮州边疆，不是洛南城！那些蛊巫找不到我们！”</p>
“是啊，我们快到了。”</p>
一行人中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残，罕见有青年壮汉和年轻妇孺。</p>
大部分的人浑身上下脏乱地像是在泥巴地里翻滚了好几圈一般，落魄难堪。</p>
可率先倒下的是老者。</p>
一道微弱如猫般的幼童女音响起。</p>
“哥哥，快来！老伯伯坚持不住了！”</p>
跟在女孩身后的少年咳嗽着，他走一步喘着气，每一口气都像是在透支生命一般。</p>
少年身板消瘦，竭力把刚刚话的老者扶起，他艰难地直起身，往前走着。</p>
他挥了挥，没让跟随在身后的人停下。</p>
“向前走，不要停。中州城就在前方。”</p>
简简单单一句话，足以让剩下的难民振奋起来。</p>
踩着坚硬的土地，迎着逐渐下大的雪花，一众经历颠沛流离，灰头土脸地朝着所认定的方向走去。</p>
少年费力扶着老者，另一只牵着面黄肌瘦的女孩，声线温柔喊道：</p>
“乖你也往前走吧。”</p>
罢，他猛烈咳嗽起来，仿佛连肺都要咳吐出来一般。</p>
名叫乖的女孩面容粗糙，像是常年在风雪的城镇生活着，脸上带着两团高原红。</p>
她摇摇头，“哥哥，我要陪着你，我要陪着老伯伯。”</p>
少年轻轻叹了口气。</p>
老者在搀扶中悠悠转醒，步履蹒跚的走了几步。</p>
他目光浑浊，才反应过来。</p>
自已被少年扶着。</p>
“赵廷，发生什么事了？”他希翼地看着，“大家伙都抵达中州城了吗？”</p>
赵廷摇摇头，“成老，中州城就在前面，我们再走半个时辰就到了。”</p>
“我刚刚这是怎么了？”</p>
成老甩了甩头，松开了赵廷搀扶的，踉跄地向前走了几步。，差点脚底打滑，摔了过去。</p>
赵廷连忙上前扶着他，回答道：“你太疲惫晕过去了。”</p>
成老没话。</p>
他幽幽地看着前方，“孩子，往前走吧，前面是中州，再往前是天子所在的京城，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是战火不会蔓延到的地方。只要抵达中州，你们今后会过上好日子，不会再经历半夜敌袭，眼睁睁看着亲人逐渐离世”</p>
赵廷没话，默默搀扶着成老一起走。</p>
自从一个月前，宸王抵达后，洛南城的日子逐渐好过起来。</p>
那些嚣张的敌军在听到宸王名声的一瞬间，一个个鸦雀无声，不敢调戏。</p>
谁知道荆国居然请动了一百来名巫坐镇！</p>
要知道生活在洛南城的人都对巫深恶痛绝。</p>
起初，两国开战的原因是因为一名巫！</p>
身位女性的巫在荆国身份不菲，能力出众，离开荆国之后的第一站，便是处于淮州边疆的洛南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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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洛南城民风朴素，沙尘漫天，很少见到绿株。</p>
这位巫带来了一棵罕见的树。</p>
随后便留下树木，失踪在洛南城，从此再也没见过她的身影。</p>
起初，洛南城的人们以为她离开了，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曾经关系一般的荆国居民几次三番地来到洛南城打听消息，被城主驱赶了出去。</p>
在荆国居民打听到巫的消息后，连忙上报。</p>
至此，战争拉开帷幕，像是一个等待引爆的导火线。</p>
洛南城从此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p>
赵廷也是那时成为的孤儿。</p>
好在，几年前，他收养了一个孤女为妹妹，停滞的生活才开始流转。</p>
谁知道，好景不长。</p>
一百名巫在一次战役中齐齐出动，发起猛烈的进攻。</p>
宸王出征，下落不明。</p>
随后灾难接憧而来，洛南城驻守的士兵齐齐感染了瘟疫，才知道洛南城身后的水源不知道何时被污染。</p>
水源浸泡了上百具尸体，漂浮在水面上，吓得后来勘察的人屁滚尿流。</p>
这些尸体，有的是看守的人，有的是荆国的探子，齐刷刷地泡着，面目全非，腐烂了好几天的时间。</p>
洛南城哪怕有老将军坐镇，也无济于事。</p>
宸王消失前所，后面还有一大批支援的物资。</p>
老将军苦苦支撑，物资迟迟未到。</p>
洛南城被攻破了。</p>
荆国大捷！</p>
老将军艰难守在洛南城，在攻破前几日时间，他们被游副将塞了好几包吃食，是让他们前去内陆逃难。</p>
如果不是游雪游副。</p>
不定他们这群人早就不在人世了。</p>
一路上，赵廷感受到了被歧视，被排挤，被看不起，甚至被当做狗一样驱赶。</p>
每经过一座村庄、城镇，迎接他们的不是救济，而是棍棒与驱赶。</p>
那些感染瘟疫的人，早就死在了路途中</p>
淮州逐步沦陷。</p>
宸王失踪后的淮州，像是没有了主心骨一般，淮州知府早就六神无主，率先逃难去了，投靠到了梁州。</p>
梁州知府不让他们进去，甚至官兵拿石头砸他们。</p>
逃难的短短时间，他们靠着残存的食物艰苦过活，直到曙光就在眼前！</p>
赵廷扶着人往前走。</p>
成老没在话，省着力气，他嘴唇青紫，花白的胡须在寒风中抖擞着。</p>
直到这群衣衫褴褛的难民来到中州城外，看到高大巍峨的城墙，内心的第一反应是深深的自卑，以及苍凉。</p>
中州太过庞大，与洛南城的城墙相比，高大了不知道多少倍。</p>
苍凉的是，城门关闭，迟迟未开。</p>
看不到驻守的半点火光。</p>
赵廷想：他们这又是被放弃了吗？</p>
他扶着老者默默蹲在墙角边。</p>
已经有人受不了，抱头痛哭。</p>
“中州到了！”</p>
“不是中州是大州府吗，为什么城门未开？”</p>
“娘，我好饿呀。”</p>
人群发生了骚乱，质疑声，痛哭声，孩童微弱的叫饿声混杂在一起，形成悲凉的景观。</p>
赵廷心中产生了无尽的荒凉，一路以来，他早就看透了。</p>
没有人肯接纳他们，只是因为一群人身上可能携带着瘟疫</p>
可那些因瘟疫而死的人，已经被一把火烧掉了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