吝啬到连一把麦穗都不愿赐予夏锄禾的神明，成亲礼的布置也简陋到极致。</p>
那户人家门口挂着两只破旧的大红灯笼，新娘身着传统红色嫁衣，嫁衣破旧，轻飘飘的，质感很差，其家人仍旧一身粗布麻衣，只胸前多了朵大红花。</p>
送亲的人，除了新娘的家人，还有寥寥几位邻居。</p>
虽然是“喜事”，这些人的表情却不好看。</p>
夏锄禾缀在队伍最后，跟着队伍一起走到村东头的别墅，神使穿着红色长袍，向来佝偻的身躯终于站直。</p>
神使咕咕哝哝念了一堆让人听不懂的话，笑容可掬地将新娘和她的家人引入别墅。</p>
至此，仪式结束。</p>
沉默，安静，仿佛无事发生。</p>
送亲的几个邻居各自回去，夏锄禾趁逮住一个面善的妇人：“姐，昨天我见到那个姑娘，她自己要嫁人了很高兴，怎么今天大家都不话？”</p>
“新来的？”妇人四下望了望，见没人关注，便悄悄对夏锄禾招，示意她跟上。</p>
夏锄禾本以为妇人要带自己去什么隐蔽的地方，结果两人竟来到路上最宽广的地方。</p>
妇人低声问：“你信了几位神明？”</p>
“三个。”夏锄禾考虑到冬毁苗和自己是一家人，所以把俩人祭祀过的神明都算上了。</p>
妇人上下打量夏锄禾的衣物，叹气道：“趁你还没陷得太深，能跑就赶紧跑吧。”</p>
“姐，不瞒你，我们一家也是从外面搬来的，现在外面也不安全，这个村子不是有神明庇佑吗？也不能住吗？”</p>
妇人冷笑：“得好听叫神明庇佑，实际上就是给神做奴隶，成为神明的私产。你当那些住进天堂的人舒服啊？他们一样要种地养牛干活，种出的粮食养出的肉，都是神明的，他们能得一口饱饭吃就不错了。好生养大的女儿儿子，都成了神明的劳动力，巴不得捧在心疼的好姑娘，都被神明囚禁起来，不准嫁给别人。唉我们这些人，早晚要死绝喽！”</p>
“那大家怎么还留在村子里？”</p>
“跑，往哪跑？我们和你们不一样，你们还有私产供奉给神明，我们一开始啥也没有，只能用誓言供奉神明。当初我们许诺，等种出粮食，就给保佑我们的神明上供，谁曾想”妇人嘴唇蠕动，想骂又不敢骂，“谁曾想，神明竟然拿走了所有的粮食。我们就是被骗着签了七个协议，所有的家产，都是给神明准备的。”</p>
努力劳动的最终成果却不是自己的。这种情况，摆烂是最好的选择。</p>
夏锄禾也这么问了：“不干不行吗？”</p>
“诶，可不敢，可不敢不干。”妇人连连摆，“不好好干，神明不管我们，邪兽要把我们抓走吃掉喽！好死不如赖活着，神明要的多，但不要我们的命。”</p>
妇人给出信息不少，夏锄禾捋了捋，总结起来就是：当地人被某种协议困在此地，面对神明和邪兽两大势力，邪兽谋财害命，神明谋财不害命，所以被迫选择神明。完成祭祀的人，住进天堂，彻底成为神明的奴隶。未完成祭祀的人住在村子里，在未来的某一天住进天堂，然后</p>
总而言之，无论直面哪个势力，都很惨。</p>
而夏锄禾和冬毁苗，正在逐渐滑入悲惨的深渊。</p>
现在，夏锄禾也理解妇人为什么要来大马路上了。</p>
周围全是神明的私产，公共场合反而成了相对私密之处。</p>
夏锄禾和妇人道了谢，妇人连声劝她：“能搬走就赶紧搬，别在这住了，再住下去，想走都走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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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嫁神明的仪式虽然简陋，但许多时间浪费在了等待上。</p>
夏锄禾回家时，铁匠两人已经在家里借用厨房做饭了。铁匠的妻子不好意思总是用夏家的厨房和粮食，所以包揽了做饭的活儿。</p>
夏锄禾到厨房看了一眼，桌子上多了卷破画，和卧室墙上挂的那幅一样。</p>
“你们拿到神像了？”夏锄禾问。</p>
铁匠颠着锅，大声回答：“拿到了，神使，神明会保佑我们平安度过接下来的几晚。”</p>
夏锄禾看着桌上的神像，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所谓的七个神明，真的是七位吗？</p>
它们共享一副神像，共用一种载体，就连神意和祭祀的步骤，都相差无几。</p>
这样的神明，难道不是一位才对吗？</p>
夏锄禾把神像拿在中，细细把玩。</p>
她对铁匠二人：“我今天在村里打听到一些消息，信奉神明，是成为神明的奴隶，如果还有的逃，还是尽量逃走为好。不如，你们今夜先来我家中避避？”</p>
铁匠犹豫不决。</p>
他的妻子反倒一口答应：“我看这村里的人死气沉沉的，这个神明估计”</p>
后面的话，她没有出口。尘埃未定之际，她也不敢得罪神明。</p>
今日无事发生，除了冬毁苗对着碗底薄薄一层干血发呆，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背着夏锄禾祭祀。</p>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铁匠二人没有离去，直接在住在夏锄禾家的厨房里。</p>
夏锄禾为了见证邪兽和神明的对抗，特意留在厨房陪着二人。</p>
冬毁苗虽然不知夏锄禾得了什么线索，却也强打精神，坚决参与进来。</p>
是夜，邪兽再度侵袭村子，神明如前两晚一样，庇护了夏锄禾的家。</p>
当邪兽离开之际，夏锄禾和铁匠二人都松了口气。</p>
铁匠兴奋地拍：“太好了，那只邪兽没找咱俩！夏姑娘，我们一定会报、答、你、的。”</p>
他着话，嘴唇开合却越来越吃力，语气越来越微弱。</p>
铁匠茫然地看向自己的妻子，慢慢抬起：“老婆，你来、扶我、下，我、起不、来了。”</p>
铁匠虚虚握拳，指与掌心留出半指的距离。</p>
“没有、力气。”铁匠吃力地向夏锄禾解释。</p>
夏锄禾帮着铁匠的妻子，把铁匠扶到拼起的桌子上躺好。</p>
夏锄禾：“今天太晚了，邪兽不知道会不会来第二次，明天我们一起去你家中看看怎么回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