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灞水之败后，西凉联军各部溃散。</p>
队伍保存最完整的，反而是被长安军团冲击的韩遂部人马。</p>
他和陇西八部的败军合兵一处，差不多三万多人，直接选择了走街亭返回陇右，刚好还避开了被楚军堵住散关。</p>
就这样，韩遂带着这批败军，率先退回了陇右。</p>
就在士颂兵进散关，做最后的整休时，他的部队，来到了冀城。</p>
冀城太守，陇右诸郡的实际掌控者韦康，此刻，依旧恭恭敬敬的带着杨阜、赵昂等在这里，迎接西凉败军。</p>
“拜见凉王。”</p>
韩遂头发已经花白，身上那股志得意满的神情，早已消失不见。</p>
他倒是没有托大，而是翻身下马，双扶着韦康，发出了一声叹息。</p>
“败军而回，让韦太守，笑话了。”</p>
韦康对韩遂的态度不错，毕竟韩遂其人，也算是雍凉境内，少有的读书人军阀。他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那士颂，昔日三次大败于魏武，如今不依旧卷土重来，大王乃我雍凉豪杰，不可一战，失了心气。”</p>
“我陇右军民，定然和西凉群雄，同进退，共荣辱。”</p>
韩遂没有想到，从前大家不怎么信任的韦康，在自家大败之际，依旧还能如此坚定的支持自己，站在他们这边，颇为感动。</p>
而后，在韦康等人的热心邀请下，进入了冀城。</p>
其实韦康做出这番表态，也是在内部商议过许久的。</p>
在西凉联军大败之时，他就把自己最为信任的杨阜、赵昂召集过来，问询策略。</p>
“义山兄，论眼光智谋，你都是我西凉一等一的人物。”</p>
“这次马腾韩遂联军大败，我是否应该趁带着陇右，投效楚国？”</p>
一开始，他是害怕的，觉得士颂的楚国大军即将杀过来，这时候，他想要归顺投降士颂了。</p>
反倒是从前很积极和蒋干对接联系的杨阜唱了反调。</p>
杨阜：“不可。现在传回来的消息，是真是假且不论。就算是真的，西凉军十八万人马啊，那士颂不过五万人，再加上长安城里的军队五六万人，又能击杀多少。”</p>
“西凉联军即便是败了，也会有一大批败军退回来。”</p>
“而且西凉军能跑回来的，多是骑兵，速度又快，定然能先于楚军到达。”</p>
着，杨阜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略略思索，还是觉得直比较好。</p>
“我陇右诸郡，得太守仁政，休兵养民。”</p>
“但也正因如此，我陇右之军，不过万余人马，即便是临时拉百姓凑数，凑起三五万人，又怎么可能能挡住西凉败军。”</p>
最后，杨阜面色一沉。</p>
“何况前番，周不疑夜袭蒋干，斩杀楚国秘使之后，我们不得不站在曹魏一边。士颂对我们的态度如何，我们也根本不知道。”</p>
“若是我们盲目投他，结果他根本不接受我们，那时候，我们既得罪西凉联军，又得不到楚国的支援，岂不是只能枯坐等死？”</p>
韦康苦着一张脸，再次埋怨起周不疑。“都是那周不疑做的好事，关中被夺，我陇右诸郡，已经和他曹魏断了连接，他还非要逼着我们得罪士楚。”</p>
自家主公如此失态，杨阜一时之间，也不好多什么。</p>
倒是赵昂急切道：“我现在担心的倒不是楚国士颂，以大人在陇右的仁德名望，那士颂多半不会对大人动。那长安令仓慈不就两次投降，都被士颂接纳了吗？”</p>
赵昂这话，其实还是有问题的，仓慈当时情况特殊，哪里是他们陇右现在的情况可以对比的。</p>
但赵昂也确实看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p>
“太守大人，西凉联军败回，从前的雍凉局势，可能就要变了。”</p>
“从前马腾韩遂二人，自家实力和依附势力加起来，不相伯仲，马家勉强占有优势。”</p>
“但这次大败之后，不论士颂来不来攻陇右。马腾韩遂都有对陇右下的可能啊。”</p>
“现在，是我们想办法以自保的时候了。”</p>
韦康听完他的分析，整个人愣住了。</p>
是啊，西凉联军大败，以他们的段，后面自然是要到处拉壮丁，恢复力量。</p>
而相对比较富庶的陇右诸郡，自然首当其冲。</p>
甚至搞不好，别人直接杀了你韦康，吞了陇右诸郡，拉着陇右的军民百姓，作为抵抗士颂的第一梯队炮灰，也很有可能。</p>
这种时候，韦康和赵昂只能把目光投向杨阜。</p>
杨阜似乎早有准备，缓缓道。</p>
“我们不知前线战况如何，但我能肯定一条，先退回来的人，必定占据先。”</p>
“马腾韩遂二人，不论谁先回来，保留下来的实力，应该都会更强。”</p>
“而且，我们又有的选吗？</p>
“不论谁先回到冀城，我们陇右便明确地站在他这边就是。”</p>
“马腾韩遂是两条贪婪的狼，若是我们选择一家投效，他定然不愿意另外一家染指陇右。那时候，陇右归属，只有他们二人去争。”</p>
到最后，杨阜看向了赵昂，道：“我若是士颂，一定会乘胜追击，不论周不疑带不带这曹魏去袭扰关中，必然会派出一支部队，来取雍凉。”</p>
“现在对于我们而言，最重要的事，是想办法暗中和楚国取得联系。”</p>
“待楚军来取陇右时，我们能有会配合，那时我陇右才真的可以得到安稳。”</p>
赵昂看向韦康，道：“我有好友姚琼、孔信二人，都是重信义之人，可以信任，我托他们去关中，秘密联系楚军如何？”</p>
韦康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二人的提议，只是一再嘱咐，需要谨慎行事。</p>
但随着韩遂到了，他们出钱出力，帮助韩遂整军队后，发现情况，和他们预想的情况有太多的不同。</p>
关中那边传来的消息是，曹魏那边没有任何动作，好像周不疑曾经给他们的许诺，都是骗他们的话，就连周不疑这个人的消息，都没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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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士颂占据散关，堵住了马腾回来的道路不假，但也没有对马腾的部队穷追猛打，抓住会消灭马腾。</p>
那士颂居然在散关休整部队后，调头去攻武都郡的氐族部落去了。</p>
杨阜得到消息后，整个人都懵了。</p>
他怎么都想不通，士颂为何不乘来攻陇右。难道是士颂看不到战，难道是士颂身边的谋士都是傻子不成？</p>
但士颂从交州起家，由南向北，打下如此基业，显然不是不懂军略的人，这种时候去消灭武都郡氐族部落，显然是多此一举，浪费时。</p>
而且士颂的这种举动，让他们陇右军民，陷入了更加为难的境地。</p>
一来，马腾的实力得到了保存，而且听有五万多败兵，实力还在韩遂之上，这次马腾来冀城，自然会让陇右付出更大的代价。</p>
其二便是，武都郡就在陇西郡的下方，陇西郡再向上，便是金城郡了。</p>
士颂这种进攻路线，完全可以不顾陇右，先沿着西面诸郡，把武都，陇西，金城三郡先攻取下来。</p>
这三郡地盘，金城郡由韩遂实际掌控，陇西八部现在损失惨重，早就成为了韩遂附属。</p>
而武都氐族，本来名义上也是凉王麾下听令。</p>
这样看来，那士颂居然是要先打压韩遂。</p>
这让投靠了韩遂的韦康，整日坐立不安，愁眉不展。</p>
尤其是氐族求援的使者来了后，韩遂这边也立刻行动起来。</p>
韩遂倒是没有敢直接发兵去救援氐族，而是让氐族他们想办法死守，实在不行，就退向陇西郡去。</p>
其实这也是韩遂的私心，想要集中外部从属力量，在他的老巢金城郡外，建立一道防御体系，避免金城郡陷入战火。</p>
韩遂给他位康布置的新任务，那便是为五万大军的半年用的粮草。</p>
“韦大人，现在武都郡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士颂想要派出他麾下骑兵，攻克武都郡后，直接穿过陇西，直接袭扰金城。”</p>
“我已经让成公英回去金城，辅助我儿韩斌，在金城招募人，加紧训练。只是仓促之间，粮草还需要韦太守多多帮忙。”</p>
韩遂这次出征关中，是把长子韩斌留在老巢的。</p>
现在在冀城，流言满天飞，士颂攻武都郡，那就为了先歼灭他韩遂在金城的势力，后面再攻陇右和武威。</p>
“凉王，这会不会是楚军的计谋，故意弄出流言，要攻金城郡，其实却还是来攻我们陇右诸郡？”</p>
韦康多少有些舍不得自己的粮草，就这么被韩遂拉去金城，在这里给韩遂着他的看法。</p>
“那士颂即便是能击败武都郡的氐族部落，想要威胁金城郡，也不担心陇西各部，在半途就把他的军队给打了吗？他不怕自己的后勤补给被切断吗？”</p>
韩遂笑道：“韦太守放心，成公英不过是独自一人返回金城。我在冀城这边还留有两万精锐，有陇右万余军队辅助，足够坚守冀城。”</p>
“而且，侯选，马玩，杨秋他们不是担心自家在陇西的地盘和家当吗？他们既然已经决定投入我麾下效力，我也让韩成，带着新整编的一万人马，返回陇西郡。”</p>
这次韩遂虽然军队有所折损，但是对比陇西八部来，情况好太多了。</p>
陇西八部将，八个首领，在灞水一战，死了四个。</p>
余下四个虽然逃了出来，但他们麾下人马，八部凑不齐五千人马，算是彻底被打没有了底气，原来还能以依附的名义，以半独立的性质，挂靠在韩遂麾下。</p>
就好当年刘备驻守沛时一样，名义上还能是独立势力。</p>
现在这局势，侯选，马玩他们一商议，干脆直接投效了韩遂，把他们八部瓜分的陇西郡“献给”了凉王韩遂，换取韩遂对他们的庇护。</p>
这次，韩遂分出五千人马，交给自己的二子韩成，汇同他们剩余的人马，返回陇西郡，有两个目的。</p>
一来是在陇西郡招募人，借着八部最后的威信，能拉多少人就拉多少人。若是士颂真的如流言中的那样，大军进入陇西，那他们能守就守，能拖就拖。</p>
后面直接带着陇右聚集起来的部队，退回金城郡，在成公英的统一指挥下，防守金城郡。</p>
只是明面上，韩遂假作安慰韦康，道：“韦太守放心，他们在陇西征募新军，若是士颂真是声东击西，带着军队来攻冀城。他们速度快，随时便可以把陇西之兵，转回陇右。”</p>
韦康支吾起来，道：“这，这来的及吗？”</p>
“放心吧，现在陇右诸郡，不也在招募新军吗？以韦大人的威望，少也能聚集三五万人马，那时候若是发现我欺瞒于你，你韦太守自然可以带着陇右之军，灭了我韩遂。”</p>
韩遂先是哈哈一笑，自己上这两万人，都是实打实的“战兵”，而且还经历过关中大逃亡的。</p>
韦康拉些老百姓起来，就算是自己军队的两倍，也啃不动自己。</p>
最后，韩遂收起笑容，眯眼质疑道：“莫不是韦太守，不愿意出这批粮食，不愿意和我雍凉群雄，不是一条心吧。”</p>
韦康胆子，立刻摆，道：“哪里哪里，凉王勿疑，我韦康生在雍凉，长在雍凉，从来都是为雍凉的利益着想。怎么会放弃雍凉之利益，去投他士颂呢？”</p>
“我这就去准备粮草，为凉王大军守金城郡，提供支持。”</p>
韩遂拍了拍韦康肩膀，道：“我信韦太守。”</p>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p>
韦康忙活数日，好不容易凑齐了五万多石粮草，马腾的军队也刚好来到了冀城。</p>
韩遂这边，既不想马腾也来占据陇右的利益资源，又想要马腾继续和他联合作战，抵御士颂。</p>
而阎行也出了一个馊主意，那就是让韦康这边派人，去对接马腾，让马腾在冀城城外驻军。</p>
名义上，是城内城外，互为犄角之势。</p>
但实际上，就是不想让马腾的部队进城。</p>
马腾要是真的就这样带着马家军和东羌各部混合军队在城外扎营了，那不就任由他韩遂拿捏了吗？</p>
与其那样，马腾还不如直接穿过陇右，返回自家老巢武威郡。</p>
在这个时空中，马家在武威郡可是一家独大，当地的世家大族，都在名义上归顺了马腾，甚至把自家子弟都投入马家军效力了。</p>
只是马腾额情况和韩遂一样，灞水大败之后，他也需要吞噬陇右的利益，来为自己“回血”，他也派出庞柔，先返回武威郡，联系当地世家大族，在武威和河西诸郡招募新军。</p>
但同时，马家军也想要在陇右“吸血”，他这沿路，就已经开始拉壮丁了，现在缺的，就是粮草补给。</p>
刚好，韦康筹备的粮草，在集中的路上，就被马家给盯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