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思虑一番，忽而侧过脸，青丝顺势垂落，眼波流转似春水：\那子惠哥哥呢？”</p>
高澄扣着秦姝指，紧了一紧，抬眼眉峰微挑，眼底燃光，抿嘴笑道：</p>
“我的心就大了，我所向往，可不止一处，只愿地之间，任我驰骋”</p>
“就像大将军喜欢的美人一样，不止一个！”</p>
赵北秋蹲在石阶上，束发的红绸带被风吹得歪斜，虽在邺城不久，可高澄在京中的风流韵事却是打听得一清二楚。</p>
秦姝瞧出高澄眸中闪出寒意，立刻道：“北秋，我倒是有些饿了，你去帮我寻些吃的填肚子！”</p>
“诶，好嘞！”</p>
高澄望着赵北秋背影转过街角，喉间溢出声冷哼：</p>
“明日就打发这碎嘴子去晋阳喂马。省得整叽叽喳喳，让人心烦！”</p>
“他是跟着我来的，子惠哥哥。”</p>
秦姝抿笑，补充了一句：“即便嘴碎，也比过子惠哥哥十四懂事！”</p>
这句话点得高澄脊背发凉，实在是不难想到自己的那些烂旧事，急忙解释。</p>
“阿姝，那时都是不懂事，赵北秋那子错了，我现在懂了，弱水三千，只你一人姝！”</p>
秦姝抿笑不语，继续往前走着。</p>
\阿姝！\他急急去捉她的，却见她已旋身走向长街。</p>
赤洪岭笼在连绵细雨里，山道旁的野樱刚绽出粉白，便被马蹄踏碎在泥泞郑</p>
宇文护伏在马鞍上，鸦青粗布袍吸饱了水汽，沉甸甸压着溃烂的箭伤。</p>
箭头深嵌背膀皮肉已两日，为逃追兵，他来不及停留疗伤，此刻翻卷的伤口已经泛白，脓血混着雨水浸红了半个后背。</p>
他勉强抬着眼皮，睫毛上凝着细密水珠，艰难的看着前路。</p>
“萨保啊你莫睡”</p>
此时已由阎姬驱马，攥着缰绳的指节发白，她如今已是六十多岁老妪，厚重的喘息混在雨幕里。</p>
尽管阎姬紧紧拽着宇文护的身子，但他仍是失去意识，身子晃悠之际，从马上重重摔倒在地，裹挟着雨泥。</p>
阎姬急忙从马上翻下来。</p>
扶起宇文护，焦急的呼唤：“萨保？萨保！你怎么这么烫？”</p>
前方开路的侯龙恩也猛然驻马，跑回查看。</p>
“将军该是伤口发痈！”</p>
此时他又似发觉了什么动静，疾跑回前方的坡峰，透过扭曲的树影查看：“不好，东南向约二里十五骑，追了过来。”</p>
铁护腕重重砸向一旁老松。</p>
“末将去引开”</p>
“站住！”阎姬厉喝一声，反抹去面上雨水，露出眼角皱纹，眼神确是坚毅。</p>
“春雨迷踪，你当高欢的斥候是睁眼瞎？”</p>
宇文护听到母亲的话，睁开了眼，艰难的弓起身子。</p>
只见母亲跪立在泥泞之中，雨丝顺着她银白的发髻淌进领口，在锁骨处积成水洼——那里横着道陈年刀疤，是当年柔然围城时为护他被流矢所伤。</p>
“阿阿娘”</p>
他挣着去握母亲的，候龙恩连忙去扶。</p>
“您和龙恩先逃，萨保萨保后面跟来！”</p>
“得子如此，我也瞑目了！”</p>
宇文护听到这句，挣扎着就要起身，好不容易救回的母亲，又如何能让她再度陷入险境。</p>
阎姬拇指轻轻摩挲着宇文护的额鬓，闭目含泪，决绝的站起来了身。</p>
宇文护已被侯永恩扶起身子，奋力的要去拉扯母亲的衣袖。</p>
六十老妪的竟稳如铁钳，将他生生按回：“萨保儿时最喜春猎，可记得那只白翎雉？”</p>
她突然哼起鲜卑调，皴裂的指尖轻点儿子眉心，“待雨停了，阿娘”</p>
“末将宁死不行此事！”侯龙恩突然跪倒，泥水浸透犀皮护膝。</p>
</p>
“还是让末将去引追兵吧！”</p>
阎姬低笑，用帕子覆在儿子滚烫的额上：</p>
“龙恩，你是指望着我，带你们将军去长安吗？</p>
二十年前，老身或许可以！</p>
可如今，如今老身连这具身子，都是拖累！</p>
你若去引追兵，我们都得死！”</p>
侯龙恩随即默言，神色跟着这对母子悲痛而悲痛。</p>
“阿娘，您要作何？”宇文护当然猜到了母亲的意图。</p>
山那头，已经传来马匹嘶鸣。</p>
“龙恩！”</p>
阎姬先是厉声，然后忽地放软。</p>
“打晕他。”</p>
“不！不阿娘阿摩敦！”宇文护已经哭成泪人，细雨青白，混杂着他的抽涕泪珠滴滴滑落。</p>
尽管极力的挣扎扑向母亲，却只能见着母亲一步一步后退！</p>
像儿时哄他喝药时的呢喃，“就当全了全了老身最后的脸面。”</p>
宇文护目眦欲裂，他看见母亲拔下骨笄，将白发草草绾成男子髻；</p>
“阿摩敦，求您”</p>
嘶吼混着血沫喷溅，却被侯龙恩的掌刀斩断。</p>
最后一瞬，他尝到母亲唇间咸涩的雨，混着铁锈味的泪。</p>
阎姬立在路央，看侯龙恩的黑马驮着儿子消失在雨幕郑</p>
她慢条斯理地缠紧护腕，决然转身而去。</p>
在回路上，便窜入一旁岔道，再行百余步后，故意露出身子眺望。</p>
“他们在那儿！”</p>
一追兵眼尖，马鞭指向阎姬逃跑的方向。</p>
“可马蹄印”</p>
“头儿，往西的蹄印浅，怕是布疑。”</p>
“老东西倒是会挑衣裳。”</p>
他咧开嘴，“追！”</p>
“老虔婆！”</p>
追兵的呼喝惊起林间昏鸦。</p>
十匹战马呈扇形包抄而来，铁蹄溅起的泥点子砸在她脸上，带着春寒的腥气。</p>
首领的马鞭梢头，晃晃悠悠吊在阎姬鼻尖前：“宇文护倒是孝顺，留亲娘挡刀？”</p>
四周响起哄笑。</p>
有士卒用刀背拍打马鞍，溅起的水花淋湿了阎姬的白发。</p>
她岿然不动，任由雨水顺着皱纹沟壑淌进领口。</p>
“将军可知，”老妇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如磨刀石，“鲜卑人如何训猎犬？”</p>
笑声戛然而止。</p>
为首领头的眉骨挑了挑，随即挑起环首刀作势要砍：“老东西找死！”</p>
“头，大王要活的”</p>
那首领忿忿不平的收炼。</p>
“立马分五人，往西继续追！余下的人，把这老妪给我绑了！”</p>
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