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庐山琐事</p>
昨夜一场顶尖武人的厮杀，消息怕是都快传出江右，但打的痛快，事后擦屁股却是难受。</p>
即便赵无眠与陈期远有意避开，却也拆了好几条街，待修缮完好，至少也得个把月时间，不过庐山被称江右熔炉，工匠众多，这时间倒是能缩减不少。</p>
庐山县守一大清早便带着随行护卫勘探受损情况，眼神略带错愕，</p>
“早知武魁能打，不曾想亲眼所见，竟如此夸张若放开脚，本官这半生心血怕是都得被拆一半有余。”</p>
着，庐山县守微微摆，“去府库取银票，按名册，一户户赔偿，此等事无需未明侯操心记得派人不动声色去侯爷面前提一句，这银子是本宫替他出”</p>
庐山县守微微一顿，斟酌少许，又是道：“罢了，无需专程告诉未明侯，太过巴结，倒是落了下乘”</p>
话音未落，忽有人快马加鞭冲进镇子，一眼便瞧见一身官袍的庐山县守，裹风携雨下了马来，抬递出一封信。</p>
“可是庐山杨县守此乃知府急信。”</p>
“知府李大人江右可是有要紧事”</p>
庐山县守柳眉轻蹙，抬接信，确认了下官印，的确是江右知府送来的信无疑，这才拆开一瞧。</p>
先前领命准备回府拿银子的近卫刚翻身上马，便又被庐山县守叫住，“且慢。”</p>
回首看去，庐山县守脸色微沉，眼神无奈道：“李大人信中言，这笔银子，他出了。”</p>
护卫神情微怔，神情古怪，“这才过去一晚上，李大人的信就送过来了”</p>
江右知府虽很少过问江湖事，但未明侯要来自己的地盘，自是该尽尽地主之谊，即便见不到赵无眠人，该有的态度，他也少不了。</p>
“少废话，召集工匠，先替李大人垫上银子，趁早开工，我们”庐山县守抿了抿唇，想便是想对未明侯阿谀奉承，他们这的地方官都没有资格。</p>
就是想给未明侯当狗，最次都得江右知府这种品阶哎，层级分明呦。</p>
“呵呵。”身边忽的传来一声淡淡笑声，似是讥讽。</p>
庐山县守眉梢紧蹙，侧眼看去，不远处站着个人，乌黑披风用金线点缀僧纹，斗笠下看不清面庞，单能瞧见冷峻侧脸，长发则用系带绑成一束垂在腰后，身上风尘仆仆</p>
是个江湖人。</p>
以庐山县守的身份，在大街和江湖人起冲突，都算落了身段，更别提此刻未明侯还在镇上，一言不合动怒惹出人命，只会让未明侯觉得他这做县守的没有胸襟气度。</p>
因此庐山县守只是淡淡看了那江湖浪子一眼便收回视线，翻身上马，冷哼一声，带人去办正事。</p>
有近卫低声耳语，“大人，不给那江湖人一个教训”</p>
“我辈朝臣，自有气度。”庐山县守着，回首用眼角余光望去，神情忽的一愣。</p>
人呢</p>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身后哪还有什么江湖浪子的踪迹。</p>
初夏的第一缕风钻进脖子，清爽自然，可庐山县守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p>
来废墟这里观摩武魁交战遗址的江湖人不知有多少，街道两侧酒馆，凡是视角不错的高楼露台，基本都有人就坐，他们侧眼窗外，端着酒杯，指点江山，议论纷纷。</p>
什么当时未明侯与枪魁厮杀时，他就在附近，还挡下了未明侯一道余波云云。</p>
而一间包厢内，一对江湖人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吃饭，只是时不时看向街道废墟，语气唏嘘。</p>
“刀魁，佟从道，枪魁赵无眠是要挑翻十武魁吗”一中年男人眉梢紧蹙，语气冷峻。</p>
在中年男人对面，一老者吃完放下筷子，抬合上窗户，继而自袖中取出一瓷瓶，自内放出一只甲虫。</p>
甲虫爬至老者干枯腕，张开口器，一口咬下，用力吸食血液。</p>
老者神情淡漠，并未应答，只是沉默片刻后才道：“是又如何枪魁都不是他的对，你我齐上也不过多为他添份刀上亡魂，老实本分做好勘察工作便足以。”</p>
中年男人稍显不甘心，“昨夜赵无眠昏迷，竟是由一稚童搀扶，可见枪魁即便不是他的对，却也将他伤得极重，如今正是虚弱之际”</p>
“收起你的心思，莫忘了他当初可是一天之内杀了范无城，又剑破刀魁真拼起命来，至少你我撑不住，何况他出门在外，怎么可能不带一点护卫”</p>
“暗中不知，可明面上就一稚童”</p>
两人话音未落，身侧紧闭窗户忽的大开，晨风席卷，风声猎猎，侧眼看去，戴着斗笠，裹着僧纹披风的男子半蹲在窗沿，抬撑起窗户，望着两人，着重瞥了眼老者上的甲虫，淡淡一笑。</p>
“南诏九黎”</p>
中年男子神情大变，当即握上腰间刀柄，正欲弹起拔刀，老者便淡淡抬，示意不用惊慌。</p>
老者上下打量了眼忽然出现的男子，微微一笑，“莫惊雪你不借着赵无眠虚弱之际，解决心腹大患，却跑来寻上我们九黎，意欲何为”</p>
莫惊雪放下撑着窗户的，跃下窗沿，站至屋内，抬自桌上端起两人喝了一半的酒壶，随意掂量着，随口道：</p>
“我与他争斗，好让你们九黎渔翁得利吗”</p>
老者淡淡起身，拱行礼，“话既如此老夫崔向微，九黎五大姓之一，崔家家主，这位是老夫那不成器的儿子，崔晏”</p>
话音落下，崔向微顿了顿，才继续道：“我等九黎与赵无眠积怨太深，阁下也是如此，不妨合作”</p>
“崔向微”莫惊雪眼底闪过一丝意外，显然是听过他的名字。</p>
莫惊雪年轻时走南闯北，先入道家，再逢佛门，跨过东海去过东瀛，北越边关睡过草原，自也曾西去南诏。</p>
在中原江湖，崔向微名声不显，但在南诏国，他可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乃南诏国师座下真传，掌管南诏军械监造，年轻时在南诏江湖被称‘知著剑’，取‘见微知著’一词。</p>
成名之战是一夕之间将当年一位南诏宗师给砍成了臊子，杀人好似切砧板鱼肉这可不是夸张。</p>
只是崔向微年轻时受了伤，一辈子无望武魁，至今已经很少在江湖露面了。</p>
因此莫惊雪也不如何瞧得上他，他真正在乎的是崔向微背后的人物，南诏国师。</p>
崔向微都已是半个身子入土的年纪，他师父年纪自然更大，比之乌达木也不逊色多少，堪称江湖活化石。</p>
武功比起乌达木，倒是不知孰高孰低，料想不如，但也是沟通天地之桥的高，好歹也活了一百多年，单这岁数，放去哪里都是一方巨擘。</p>
只是南诏向来乖顺，乃大离附属国，九黎也隐世江湖，很少在外露面，因为朝廷也不如何在乎这南诏国师主要是不知南诏早已成了国师的囊中物。</p>
即便是赵无眠也是擒住范书楠后才逼问出这事儿，回京时也与洛朝烟聊过，因此苗疆那边儿正在暗中调集粮草，整备兵马。</p>
显然，赵无眠可没忘九黎带给他的大麻烦，做足了准备。</p>
“你师父将你派来中原，意欲替范无城报仇恐怕不够格吧，你这样的，赵无眠也能一刀给你砍成臊子。”</p>
这话未免有些太不尊重人，崔晏当即拔剑出鞘，却又被莫惊雪一个眼神震得不知为何两股战战。</p>
崔向微淡淡抬，示意崔晏别插嘴，转而他才继续道：</p>
“范家因为赵无眠，已经彻底完了，我们正忙着蚕食范家家产，不出多久，九黎五大姓便得成四大姓，这段时间可没功夫分出人报仇更何况，报仇也没什么意义，可苗疆那些正暗中调集的兵马，我们不能不管。”</p>
莫惊雪淡淡一笑，“赵无眠可是当今天子的枕边人，杀他，只会让兵马来得更快即便是现在，不出半年，朝廷的铁骑便会踏破南诏国门南诏已经完了。”</p>
“南诏或许完了，但我们九黎可不会，而且师出无名，贸然出兵南诏，只会让朝廷的其余附属国唇亡齿寒，那位大离女帝总不至于真成了赵无眠的提线木偶，随意挥霍国运。”崔向微嗤笑一声。</p>
莫惊雪随意摇着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这话其实没错。</p>
南诏是九黎的，可九黎不是只有南诏，朝廷真要派兵，大不了放弃南诏便是，而且现在朝廷师出无名，随便派兵，明显不妥，至少也得准备一番，找个名头</p>
崔向微没想同莫惊雪聊这些大势，也便扯开话头，继续道：</p>
“国师让老夫前来，并非为了杀赵无眠，只为随行监视，摸清他的动向，以便我们及时做出反应可若真有杀了赵无眠的会，我等也不会放弃，阁下当真不愿与我等合作”</p>
莫惊雪将空荡荡的酒壶随扔在地上，抹了把嘴角，继而朝崔向微露齿一笑。</p>
“你们不配。”</p>
崔向微神情不变，但心中也是有了几分火气，冷冷道：</p>
“是吗那我等大可拭目以待是我们九黎先杀了赵无眠，还是阁下先砍下他的首级。”</p>
莫惊雪哈哈一笑，推开窗户，轻笑而去，“大可试试”</p>
话音落下，莫惊雪长靴轻踏，无影无踪。</p>
此时崔晏才不禁开口，“他怎如此目中无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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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实力，傲一点也无可厚非。”崔向微斟酌片刻，用瓷瓶收起甲虫，淡淡起身，</p>
“先撤，莫惊雪那人性子捉摸不透，指不定我们在这的情报此刻要被他一送去赵无眠桌上。”</p>
崔晏一愣，“他敢点我们这么损人不利己”</p>
“他干的无聊事可多了去，既然合作不成，那就最好别和他扯上关系。”</p>
话音落下，两人不敢久留，匆匆离去。</p>
中午时分，雨早便停了，客栈周围护持的太玄宫弟子也渐渐多了些，大多都是一晚过去，自江右各处分舵调集而来的弟子。</p>
大战过后，自该多加防备。</p>
屋内，香炉早已熄灭，幔帐放下，榻前可瞧一双长靴与巧绣鞋凌乱落着。</p>
淡金阳光穿过窗纸，在屋内拉出几道倾斜光束，映着空中粉尘。</p>
幔帐后黑影微动，似是翻身。</p>
赵无眠一觉睡到响午，直到阳光穿过幔帐，几缕落在眼上，他才悠悠转醒，头脑还有几分浑浊。</p>
他伤势未愈，昨晚忽的被姨娘与萧远暮的谈话惊醒，是一句‘强制开’也不为过，而且强制开还开了不止一次。</p>
姨娘开一次，萧远暮开了几次来着三四次</p>
赵无眠大脑昏昏沉沉，一时之间都有些想不起来，直到怀中有绵软温香微动，他垂眼看去。</p>
萧远暮发鬓凌乱，披散身后，趴在赵无眠胸膛上酣睡。</p>
衣裙肚兜皆揉成一团，随意丢在床脚。</p>
赵无眠掌心放在萧远暮粉背上，因为她此刻又变成娃娃似的模样，因此心底也没什么邪念，只是意识渐渐清醒，回想起昨晚半夜荒唐。</p>
只记得萧远暮长大后，竟是先学着萧冷月的模样，腿上勾，腿弯轻夹明显还是在出气。</p>
这也就罢了，他与萧远暮情至深处，只是简单一盏茶的时间，根本什么也做不完。</p>
若是换了往常，萧远暮不把赵无眠眼睛蒙上，明显不可能继续，如今却大方展示，看得赵无眠眼缭乱，印象最深的莫过去站起身与她相拥。</p>
草长莺飞。</p>
不过肯定也不全是亲热，更多还是内息流转之际，用柳无尽疗伤。</p>
如今虽然距离完全恢复还差得远，但至少是不影响行动了。</p>
随着赵无眠醒来，萧远暮也淡淡睁眼，抬眼瞧见赵无眠看她，杏眼失神片刻，忽的一冷，抬捂眼。</p>
“干嘛”</p>
“谁允许你看我现在的身子啦”</p>
“昨晚不是”</p>
“昨晚的我，不是现在的我。”</p>
“反正我已经记下了，和长大时截然不同，时候的你白白净”</p>
砰————</p>
赵无眠被摔下幔帐，惊得在隔壁的萧冷月匆匆推门，迎面就瞧见赵无眠爬起身，不由眨眨美目，向下扫了一眼，忽的想起昨晚，心中顿生一抹局促。</p>
但定眼一瞧，赵无眠刚醒正是开之时，心底更是更为局促，连忙关门，嗓音自屋外传来。</p>
“怎滴不穿衣服”</p>
“被你闺女扔下床，半点不顾及我是伤员，姨娘也不教训教训她若要抽她屁股，我待会儿就给姨找根粗一点的带刺柳条。”</p>
着，赵无眠忽的想起昨晚他貌似也抽过萧远暮的屁股只不过用的不是柳条。</p>
那清脆声响与红痕，让他顿时更精神几分，困意一扫而空。</p>
门外的萧冷月没在乎这玩笑话，只是在心底估摸着赵无眠貌似不知昨晚之事那就好，那就好。</p>
若被他知道，她这做姨娘的哪还有脸面再同他话。</p>
幔帐拉开，萧远暮已穿上淡青肚兜，冷眼望着赵无眠雄赳赳气昂昂站在屋内，眼神更冷。</p>
“你兴奋什么”</p>
“没”</p>
赵无眠话音未落，萧远暮便语气冰冷道：“被你姨看到，很兴奋，很刺激”</p>
“姨娘看到的是方才的我，不是现在的我，现在的我不会因为方才的事兴诶诶诶，别动别动，你忘穿薄裤了好白”</p>
砰——</p>
萧冷月听着屋内的打闹声，揉了揉太阳穴。</p>
这两人时候天天打架，现在长大了还是天天打架唉，这就是感情好的象征吧。</p>
床下打得越凶，床上打得也越凶。</p>
想起昨晚之事，萧冷月腹不知为何有股莫名的热流，淡淡摇头不愿多想，轻敲了下门。</p>
“快别闹了，都多大人了还跟时候一样快穿好衣裳，准备吃饭。”</p>
柳无尽疗伤需要内息，内息生成需要能量，若是没有东皇钟集聚的天地灵气，那便只能靠食物汲取能量。</p>
赵无眠由此吃的狼吞虎咽，半时辰后才酒足饭饱，看向萧冷月，“陈期远呢”</p>
萧冷月早便吃完，坐在桌前，架着丰腴双腿，绣鞋轻佻，里拿着账本，皆是江右各地分舵送上来的。</p>
来都来了，早晨萧冷月闲的没事，一直在查账。</p>
赵无眠望着她的丰腴身段与威严气质，忽的在心底想，若是让姨戴上眼镜，穿上黑丝，不知该有</p>
萧远暮的目光忽的冷冷在一旁扫来。</p>
赵无眠装作没看到，在心底骂了自己几声色胚，居然对从照顾自己的姨娘有想法但色一点就色一点，经过昨晚之事，这明显只能算人之常情。</p>
若非顾及萧冷月的脸面，赵无眠定然早就找她敞开天窗亮话了</p>
直接：‘姨，我馋你身子’</p>
如此直白，萧冷月心底肯定也能好受一点，省的她内心煎熬多亏慕璃儿与太后，赵无眠如今已经很有经验。</p>
萧冷月不知赵无眠在想什么，她显然不似萧远暮那般毫不在意陈期远死没死，专程打听过他的下落，便头也不抬道：</p>
“城内也有无极天的人，昨儿半夜他便被扛着住进客栈，离咱们也不算远，你若想去，姨娘陪你。”</p>
赵无眠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无名枪法，陈期远多半认得，待找他问问，咱们也就该启程去天涯群岛”</p>
着，赵无眠看向萧远暮，“一块去”</p>
萧远暮摇头，“罢了，和他不对付，不愿见你也少和他这等不三不四的浪子交朋友。”</p>
赵无眠斟酌片刻，没同意。</p>
“莫惊雪下落不明，万一来了庐山，你一人在这，岂不危险走走走，一块去，大不了给老陈气得吐几口血。”</p>
萧远暮轻叹一口气，但赵无眠言之有理，只得点头。</p>
赵无眠起身去马厩牵出白马，却不见萧冷月的人。</p>
“姨娘呢”</p>
身后传来悦耳嗓音，“暗中跟着呢快走吧。”</p>
赵无眠四周望了眼，却半点察觉不出萧冷月在何地现在伤势太重是一方面，萧冷月武功甚高也是一方面。</p>
还好姨娘同行，若是此刻他被什么武魁高暗算，恐怕还真就要交代在这庐山。</p>
赵无眠琢磨间，翻身上马，与萧远暮一同策马朝陈期远的客栈赶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