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桃李春风一杯酒</p>
蹄哒，蹄哒————</p>
马蹄声在街头响起，混杂着街道两侧铁匠铺内的打铁声，赵无眠现在也算名人，出门在外总是被人认出身份，明显不便，也便戴上斗笠做寻常江湖人打扮。</p>
斗笠下，他望着街道景致，能听见茶摊酒馆的江湖人唾沫纷飞聊着昨晚大战，也能听见一些夫人姐或是带着帷帽的白衣女侠聚在一起，一口一个‘未明侯枪刀剑三绝’，一声一句‘赵少侠真好看’。</p>
赵无眠心底有些唏嘘，失忆前，他是太玄宫反贼，大多时间低调行事，时至今日江湖也没一个唤‘萧远空’的浪子，便知他当年有多么谨慎微。</p>
失忆后，晋地逃亡时更是恨不得改头换面，如今功成名就，虽然还是太玄宫反贼，出门在外依旧戴着斗笠掩盖身份，但却是因为在江湖的名气太大。</p>
若是对身份不加掩饰，指不定走两步路就有人给他跪下拜师，更别提什么女侠姐投怀送抱之类的事。</p>
也算凡尔赛的烦恼了。</p>
当年入京寻求奈落红丝是为了救萧远暮，却意外结识了苏青绮，洛朝烟，这才有了如今的世事无常，身份斗转。</p>
念及此处，赵无眠眺望东北方，忽的有些想念苏青绮与洛朝烟。</p>
偷梁换柱之策，暂且不提萧冷月心中能不能过这坎儿，单洛朝烟那边也不知会不会答应待回去京师，得和她好好商量商量，瞧她怎么，总不能厚此薄彼。</p>
“你在想什么”萧远暮侧眼看他。</p>
赵无眠如实出心中想法，只收获了萧远暮一句很冷漠的“那是你的事”。</p>
赵无眠笑了几声，心情倒是不错至少萧远暮现在没太过抵触萧冷月和他生娃娃这回事儿。</p>
萧远暮与洛朝烟之间的矛盾，困扰了他不知多少个夜晚，如今不迎来曙光，至少也算有了个盼头。</p>
他不由摩拳擦掌，兴奋起来，迫不及待想去天涯群岛找到错金博山炉，恢复记忆，将心头积压的事一股脑都解决掉。</p>
萧远暮似是看出他心底想法，回首看了他一眼，“乐什么”</p>
“在想等我恢复记忆的事。”</p>
萧远暮柳眉轻佻，传音入密，语气似笑非笑，“恢复记忆，就能轻薄你姨”</p>
“恢复记忆后我得再装昏一次，所以被轻薄的人应该是我”</p>
萧远暮冷眼看他。</p>
赵无眠改口道：“我以前肯定没少操心你的伤势，指不定找到过什么线索。”</p>
萧远暮又扫了他一眼，随意笑了声，“顺其自然吧。”</p>
也不知她口中的‘顺其自然’，是自己的伤势，还是赵无眠与萧冷月那不可言的关系进展。</p>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很快来至客栈，同太玄宫一般，无极天的弟子也豪掷千金包了整栋客栈，四处可见身着黑衣，来回巡视的无极天弟子。</p>
“来者何人！”</p>
无极天为人处世霸道硬气，刚一靠近便有人喝道，闻声看去，客栈二楼窗户大开，有人坐在椅上单露侧脸，垂眼瞥来，居高临下又威严冷峻。</p>
赵无眠觉得这嗓音似是耳熟，抬轻挑斗笠，“赵无眠，有事拜访枪魁他应该没死吧。”</p>
高高在上的汉子一个激灵差点自窗口摔下，惊悚看来。</p>
赵无眠打量几眼才认出此人身份，“陈澄宇”</p>
陈澄宇曾围杀过赵无眠，如今被认出身份无异于阎王点名，当场结结巴巴，“你，不，侯爷来此，有何贵干”</p>
赵无眠觉得好笑，“怕什么当初都敢带人围杀我，虽然没成，但胆气还是有的，现在畏畏缩缩，还算个枪客吗”</p>
萧远暮柳眉轻蹙，抬眼打量着陈澄宇，这事她倒是不知道，毕竟以她的身份，陈澄宇这种喽喽显然没有多关注的必要。</p>
陈澄宇硬挤出一丝笑容，</p>
“侯爷笑了，那会儿我为晋王办事，立场不同，如今您是未明侯，又领了晋王的二十万大军替他报仇，甚至救了晋王世子一命有这层恩义在，该轮到我为你办事才对。”</p>
陈澄宇跪得倒是快，不过赵无眠也不是什么肚鸡肠之辈，没心思过多追究，淡淡抬，“那就把你大哥叫来，有事儿寻他。”</p>
“好嘞好嘞！”着，陈澄宇朝周围呆愣在原地的无极天弟子吼道：“傻啦吧唧站那儿作甚快给侯爷赐座上茶！”</p>
入了大堂落座，周围弟子似有些颤颤巍巍上了热茶。</p>
不可能不怕，枪魁与赵无眠刚打过一场，如今登门拜访，难免担心是来找茬的。</p>
赵无眠没有向这些弟子解释的想法，没等多久，大堂后院脚步声由远及近，陈期远身上还携着些许药味与血腥味大步流星跨入大堂。</p>
抬眼瞧见萧远暮，动作微微一顿，眉梢紧蹙，站在原地看了赵无眠一眼，“来砸场子”</p>
萧远暮看也不看他一眼，坐在椅上双腿凌空，吃着果盘瓜子一言不发，活像被赵无眠带来逛街的女娃，不问世事。</p>
“你都被我揍了，无极天还有什么场子可供我砸的今日来有正事要谈。”</p>
赵无眠随口笑道，听上去有些讥讽，但以他和陈期远的关系，如今打都打了，言辞间自是随意了些。</p>
着，赵无眠淡淡抬，示意周围弟子退开，但做出动作才反应过来，此地可不是他的地盘。</p>
周围弟子能看出来赵无眠的意思，但不敢退去，唯恐掌门被害，只得看向陈期远。</p>
陈期远随意挥，他们才面面相觑，退出大堂，待大堂无人，一杆黑布包裹的九尺大枪便自桌前飞旋而来，他稳稳接过，抬震碎黑布，口中则道：</p>
“怎么老子弄坏你一杆枪，便想让我给你赔一杆”</p>
“平时用得少，临阵磨枪才导致兵器被毁，是我的问题，和你没关系”赵无眠微微摇头，紧随其后道：“这枪你可认得”</p>
陈期远看了赵无眠一眼，也没多言，细细端详着这杆刘家老枪。</p>
枪杆不知是何材质，虽极为古朴，可细细看去，似是闪着黑青之色，枪锋带着几分未曾彻底消去的锈迹，但依旧可见锋面如镜，血槽之内似有消不尽的暗红血迹。</p>
枪身没有任何刻字纹，古朴低调，但对于陈期远这等枪魁而言，自是能看出更多东西，双在枪杆掰扯几下，道：</p>
“枪杆用柘木，是杆硬枪，此乃南派枪，若是北派，一般会用白蜡杆浸泡桐油，软枪居多你那杆碧波，虽未用白蜡杆，但韧性十足，走的还是正统北派枪的路子。”</p>
赵无眠并未开口，静静听着陈期远分析。</p>
着，陈期远屈指在枪锋轻弹，只听‘铛’的清脆响声，枪锋震颤。</p>
他贴近耳朵旁听颤音，神情浮现几分惊疑不定，“渊鳞钢”</p>
赵无眠不通铸造，与萧远暮对视一眼才问：“这材料很珍奇吗”</p>
“要珍奇，现在的确千金难买”陈期远打量枪锋，口中解释道：</p>
“古籍瀛涯志异记，‘东海渊底有玄鳞，火锻百日成钢，刃出如鲸鸣’，指的便是渊鳞钢。”</p>
着，陈期远双指在枪锋轻轻一抹，内息涌出，锈迹尽褪，寒光幽幽，依稀可见枪锋上一丝天然水波纹。</p>
“果真是渊鳞钢。”陈期远看向赵无眠，神情微惊，道：</p>
“渊鳞钢，产于深海，寻常武者，即便精通龟息之法，贸然入海百丈，也会七窍流血肌肤龟裂，爆体而亡，渔民更不用提，因此渊鳞钢产量极少，</p>
当年唯一能开采此钢者，唯有甲子前的东海水师，如今时至归婵，早已无人有能力去深海采矿，世面上仅存的渊鳞钢可都是熔了当年东海水师的兵刃甲胄而来，用一点少一点。”</p>
话虽如此，以陈期远，赵无眠等人的体魄，真想要渊鳞钢，亲自潜入海底去找也不是不可能但当今世上，谁敢让武魁下海采矿</p>
武魁若真想要渊鳞钢制成的兵刃，随口一句话，自有</p>
着，陈期远想起赵无眠身份，上下打量他一眼，抬抛回刘家老枪，“这枪，定是当年辰国铸的怎么找到你家传宝枪了”</p>
赵无眠随接过长枪，看向萧远暮，“刘家是辰国的人，约莫也和逐北盟有些关系，或许是五位堂主后裔之一”</p>
萧远暮微微颔首，即便刘家不是五位堂主的后代，也定与逐北盟关系匪浅。</p>
陈期远知道这杆枪恐怕就是错金博山炉的线索，在桌前坐下端起茶壶准备好好唠唠，结果萧远暮一个眼神看过去，他默默起身。</p>
别来沾边儿。</p>
想替父报仇也没那个能力，多靠近萧远暮也是给自己找不痛快，陈期远也拿得起，放得下。</p>
转而来至柜台后随提了坛酒，大马金刀在柜上坐下，斟酌片刻，又道：</p>
“我在应天出生，相距东海本就不远，祖辈也曾去过东海前线抵御戎人，倒是知道，当年戎人势如破竹，攻破燕云十六州，南下之际，被东海水师在长江沿线布防挡下，靠的便是渊鳞钢</p>
此钢铸甲，重量很轻，防护力却极为不俗，若是铸枪铸箭，穿刺时高频震颤，极易破甲，便是放在江湖，此钢铸兵也算神兵利器，极为难求。”</p>
“如此好的材料，东海水师拿什么采的”</p>
“这种隐秘老子怎么知道。”</p>
赵无眠琢磨片刻，起身来至柜前给自己也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润了润嗓子，才继续道：</p>
“戎人自知东海水师挡住他们，依仗的便是这渊鳞钢，不可能不做针对，恐怕没少派人去渊鳞钢的产地作祟吧”</p>
“这是自然”陈期远蹙眉，“你想什么”</p>
赵无眠推测道：“东海水师也不可能不做防备，戎人派来搅局者，定然都是武功高强之辈，股部队打不过，大批兵马围不住，想对付戎人高，自然该靠武艺高强的江湖人”</p>
“不差。”</p>
赵无眠抚掌而笑，“这就结了。”</p>
“啊什么结了”陈期远眉梢紧蹙。</p>
却看赵无眠兴奋起来，来回踱步，</p>
“对付戎人高，自然该由逐北盟出，而逐北盟总舵位于一座岛，那里是渊鳞钢产地的可能性，高达九成九想保护渊鳞钢，没有比把总舵建在产地更稳妥的法子了。”</p>
随着赵无眠逐字逐句的分析，陈期远不免一愣，直接自柜上站起，一拍双，也是跟着一块眉飞色舞起来。</p>
“好子，你只需找曾经的渊鳞钢产地，不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逐北盟遗址找到错金博山炉了”</p>
渊鳞钢早便无人开采，产地定然荒废，如今一甲子过去，显然不会有太多人知晓方位。</p>
一甲子很长，曾经的逐北盟后裔，林林总总也过去了三代人。</p>
但一甲子也很短，直到现在，也有大批来自三教九流的人记得辰国，反离复辰的夙愿，一刻也不敢忘。</p>
赵无眠不信找不着一点线索，待会儿他就书信一封寄去朝廷，让洛朝烟也帮忙查查，总归有些记载的。</p>
一来就有收获，赵无眠心情愈发轻快，抬起酒坛，仰首灌酒，晶莹酒液浸湿衣领，旋即抛出酒壶，枪身一抖，好似黑蛇窜出，刺破酒坛。</p>
咔嚓————</p>
酒液洒在枪身，赵无眠抬指轻滑枪杆，一扫而过，“我在给你舞套枪法，你瞧可是认得”</p>
陈期远哈哈一笑，“好！”</p>
无名枪法虎虎生风，威势赫赫。</p>
眨眼舞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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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眠伤势未愈，舞完一套，累的满头大汗，眸间依旧闪亮。</p>
陈期远看了一半便蹙眉思索，直至舞完才道：“也是南派枪法，看着有点眼熟”</p>
着，陈期远提着酒坛仰首灌了口，而后抬掌用内息吸来后院的血麟枪，“你再舞一套，老子接着。”</p>
“好！”</p>
赵无眠枪似流星，枪尖眨眼掠至陈期远喉间。</p>
陈期远惊得冷汗，向后闪去，枪尖一刺一挑，竟是枪锋挑起酒坛，将其凌空抛出。</p>
赵无眠将酒坛抬枪扫来近前，又往嘴里灌了口，酒液如星，自下巴滴落在地。</p>
陈期远大笑几声，持枪扫来。</p>
两人一时舞枪，火星与酒液飞溅。</p>
坐在方桌淡淡抿茶的萧远暮，面无表情望着完全兴奋起来的两个江湖汉子，不发一言，只是默默抿茶。</p>
但忽然间，客栈外惊声一句。</p>
“何方宵在此窥探！”有人在外喊道。</p>
萧远暮也感知到了什么，猝然回首看向大门处，只瞧紧闭大门发出一声巨响，骤然向内倒下。</p>
客栈外下了雨，一位身披黑底金纹的披风，腰间挎着四尺仪刀，头戴斗笠的江湖浪子，迎雨而进。</p>
“枪是好枪，酒却不知是好酒乎，可否给在下入口几两”</p>
大厅单点黄灯，灯光不及浪子，他站在大门处，背对客栈外的光线，阴影恰好遮住他的面庞。</p>
虽此一人，可在场未明侯，刀魁，太玄宫宫主三人在此，尚敢破门而入，单是这股自信与气度，便定让人高看一眼。</p>
陈期远大惊，抬枪直指不期而至的浪子，冷声道：“莫惊雪”</p>
十几位无极天弟子听到动静，提着枪连忙闯进大堂，脸色阴沉眼神凝重望着这不速之客</p>
萧远暮也是心底微惊，他们皆猜出莫惊雪兴许会埋伏在庐山附近，但没想到这厮竟敢如此正大光明，登门拜访。</p>
是觉得赵无眠与陈期远伤势过重，也便不将他们放在眼里</p>
以赵无眠与莫惊雪的仇怨，一经见面，就该拔刀把对方狗脑子都给打出来如今莫惊雪怕是来者不善。</p>
她细细感知，客栈外隐有异动萧冷月藏身在侧，莫惊雪显然是没料到附近竟还藏着一位武魁。</p>
萧远暮心底也便放松几分，侧眼看向赵无眠。</p>
客栈内的气氛随着莫惊雪的忽然到场，眨眼间凝然压抑，好似即刻便刀光剑影，血染长街。</p>
赵无眠反握枪抵在腰后，里还提着一壶酒，神情也有几分哑然，但他几秒后便抛出酒坛，微微颔首，神情似是带笑，</p>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来者是客，便是给你几两尝尝又如何反正不是我的银子。”</p>
酒坛在空中飞旋而过，眨眼来至莫惊雪近前，他淡淡抬，掌心似有气劲，稳稳接住酒坛，倒也不怕下毒，仰首便灌了一口。</p>
藏在暗中的萧冷月杏眼微眯，倒是没有借此会忽的出。</p>
此刻摸不清莫惊雪来意，贸然出，纯粹就是二愣子。</p>
况且莫惊雪的武功却是不容觑，萧冷月虽有自信，可若真打起来，明显顾及不了赵无眠与萧远暮</p>
两人毕竟伤势太重，乱战一团，对谁都没好处。</p>
咕噜咕噜————</p>
莫惊雪好似酒中老饕，眨眼余下酒液便被他一饮而尽，继而才长舒一口气，轻笑几声。</p>
“侯爷好气度，还肯请我喝酒。”</p>
陈期远与周围的无极天弟子神情阴沉，眼瞧莫惊雪来自似乎并非杀人，可神情依旧冷峻，不见半点放松。</p>
赵无眠倒是相当平和，提着枪在桌前坐下，抬拉了拉自己被酒液浸湿的衣领，侧眼看他，</p>
“你让我想起了个故人。”</p>
“哦”莫惊雪向前走出阴影，露出斗笠下的清俊面庞，神情饶有兴趣。</p>
周围无极天弟子提枪对着他，十几杆枪寒光闪闪，他视之于无物，径直走到赵无眠近前，在他对面坐下，“谁”</p>
“鬼魁，刘约之一个死人。”</p>
“晋王的人啊他在晋地江湖威望很高，但没沟通天地之桥，不入我眼，倒是没同他喝过酒。”</p>
赵无眠与莫惊雪仇怨都已深到那种地步，此刻忽的相见，却没有拔刀相见，倒是闲聊起来。</p>
“他死都死了，你再想和他喝也喝不了，但我还活着。”赵无眠敲了敲桌面，虽然心底觉得有趣，但依旧单刀直入，随口问：</p>
“方才我和枪魁的话，你都听到了”</p>
莫惊雪抬掌吸来一坛酒与两个酒碗，淡淡倒酒，微微颔首，“半点不差侯爷想杀我堵嘴”</p>
“你若真想跑，早便带着情报跑了，此刻何至登门拜访是觉得我杀不了你”</p>
莫惊雪笑了几声，将酒碗推至赵无眠面前，“此刻我杀不了你，你也杀不了我，你我心知肚明，侯爷何必这些”</p>
这话便是莫惊雪来此的依仗，他笃定赵无眠此刻伤势太重，杀他不得，才来此登门拜访。</p>
“那就正事。”赵无眠抿着酒液，淡淡道。</p>
莫惊雪摇着碗中酒液，将其一饮而尽，道：“你方才的枪法，我认得。”</p>
赵无眠眉梢轻佻，抬眼看他。</p>
莫惊雪也没卖关子，微微一笑，道：“这是当年的东海水师总督，易将军的枪法。”</p>
话音落下，屋内猝然死寂几分。</p>
陈期远眼神错愕。</p>
赵无眠倒是没什么表情，显然心中也有过这猜测。</p>
但莫惊雪紧随其后却道：“枪法是易将军的枪法，但枪，却不是易将军的枪会这枪法的人，在当年可不仅只有易将军，据我所知，他的两位副将也会。”</p>
也就是，老刘家可能是易将军的后裔，也有可能是那副将的后裔。</p>
莫惊雪的忽然上门，倒是帮赵无眠解了一心中疑惑。</p>
虽然也有可能是莫惊雪故意假话，想把赵无眠带进沟里。</p>
这便需要赵无眠自行确认了。</p>
赵无眠抿着酒液，一言不发，几息后才笑道：“你来此便是为了告诉我这事”</p>
“桃李春风一杯酒，想不到侯爷一介江湖人，肚子里油墨倒是很多在下来此，是为喝酒，不是早便过了吗”</p>
莫惊雪再度将碗中酒液，一饮而尽，放下酒碗，继而起身。</p>
“和江湖大名鼎鼎的未明侯喝过一杯，兴矣，这便告辞。”</p>
莫惊雪忽然来，又要忽然走，飘忽不定，莫名其妙。</p>
可若是了解他的人，便知莫惊雪就是这种人。</p>
随心而为，不拘一格。</p>
赵无眠侧眼看他，忽的出声，“你了解这么多该不会逐北盟五位堂主，其中有一位姓‘莫’吧”</p>
莫惊雪身形一顿，斗笠下的面庞侧眼看向赵无眠。</p>
两人对视，气氛忽的压抑，几秒后，莫惊雪猝然一笑。</p>
“不想，不告诉你。”</p>
罢，莫惊雪倒是好奇问：“错金博山炉的线索被我听到，侯爷当真不打算拦我”</p>
陈期远握着血麟枪的紧了紧，周遭的无极天弟子，很多人都开始出汗。</p>
气氛极为紧张。</p>
赵无眠笑了几声，“苍娘娘是我媳妇，早在当初我们便商讨，要利用错金博山炉杀你，你便是不来窥探，那情报早晚也会送去你中今日你瞅准我伤势未愈，大方拜访，他日待去逐北盟遗址，你大可继续寻我喝杯酒。”</p>
“只不过”赵无眠微微一顿，继而道：“喝完了酒，就该杀人。”</p>
莫惊雪眼神哑然，他还真不知道赵无眠与苍娘娘想靠错金博山炉当鱼饵杀他。</p>
他微微摇头，“早知如此，我方才还撅着屁股趴那儿听墙角作甚白白丢了武魁风度”</p>
莫惊雪自嘲一句，便抬压了压斗笠，看向客栈之外。</p>
“侯爷埋伏在外的那位武魁，无需紧绷神经，有你在侧我才不敢动，否则早便杀起来了但真打起来，对你我都没有好处，就此别过吧，好歹也是江湖人，潇洒一点。”</p>
闻听此言，周围无极天弟子面面相视，神情茫然。</p>
什么武魁</p>
赵无眠身边还有一位武魁！</p>
萧冷月并未回答，只是暗暗心惊莫惊雪好俊的武功，这都能发现她</p>
此人果真不容觑。</p>
莫惊雪笑了笑，回首朝赵无眠拱拱，又夸了一句，“侯爷好气度，若是常人，早便被我吓破了胆，大大方方请在下喝杯酒的人，至今不多，若非立场所致，恐怕你我也能把酒言欢。”</p>
一直坐在旁边的萧远暮冷不丁道：“把酒言欢，跟着你去逛窑子吗”</p>
莫惊雪愣了下，打量萧远暮几眼，继而笑道：“庐山的青楼，在下还没去过，而且我对女色也不感兴趣，当年去东瀛见过那儿魁，那脸白的跟鬼”</p>
“赶紧滚。”萧远暮杏眼微眯，这厮还真聊起来了</p>
赵无眠笑了声，“就此别过吧不过这酒，不是我的银子，是枪魁请的才是。”</p>
莫惊雪朝陈期远也拱拱，一拉披风，跨出客栈大门，潇洒离去。</p>
赵无眠并未阻拦。</p>
莫惊雪大大方方前来，他虽有杀意，但此人也的确让他想起了刘约之，心底还有点怀念</p>
比起藏在暗处玩弄心，赵无眠显然还是更欣赏莫惊雪这种浪子</p>
不过因为莫惊雪，死的人可是不知多少，赵无眠至今未忘。</p>
如他所，下次见面，喝了酒，就该杀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