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p>
今年上面下来个新规定：重大新闻的发布时间从20点，提前至央视的新闻联播，播出时间为9点，重要新闻将首先在新闻联播中发布。</p>
虎坊路5号这边的央视人欢欣鼓舞，这次重大决定，意味着他们央视干掉了以前的老霸主广播电台，正式成为新闻构的老大之一。</p>
晚饭后，江弦先是看了一会电视上的新闻。</p>
这会的新闻联播当然长得不像后世，演播室就是一堵墙，左上角贴一块儿牌子，上面写四个字“新闻联播”，看着非常像草台班子。</p>
播音员也不苟言笑，非常严肃的板着张脸。</p>
嗯，赵忠祥。</p>
江弦对他的印象全是宋单单那句“我十分想见赵忠祥”，一句话喊出了一个时代。</p>
如今赵忠祥正年轻，也不太年轻，都三十好几了，他是新闻联播第一个出镜播报的播音员。</p>
并且早在两年前，他就开始给动物世界进行配音了你敢信。</p>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繁殖的季节”</p>
“咯咯咯咯。”</p>
沙发上，朱琳在一旁捧着一册红楼梦笑了起来。</p>
江弦凑过去，把她揽进怀里，胳膊与朱琳的腰贴在一起，一阵滑软。</p>
“笑啥呢”</p>
“你看这段，写的怎么这么有意思。”</p>
江弦看了一眼。</p>
朱琳的是红楼里面一首诗：</p>
“豆蔻开三月三，一个虫儿往里钻”</p>
江弦也看的一乐。</p>
这是“蒋玉菡情赠茜香罗”一回，写冯紫英宴请宝玉、薛蟠、蒋玉菡。</p>
这时候云儿在一旁助兴，就是敬酒、酒曲、行酒令。</p>
于是写了这么一首诗。</p>
意思很简单，一个虫儿碰到豆蔻，着着急急往里钻，结果怎么也进不去，于是豆蔻就了，我不开，你怎么钻</p>
“你这古代的人，一天着有辱斯文，写这些东西也不嫌害臊。”朱琳。</p>
之前江弦给她央视要拍红楼梦的事情，朱琳给记在了心里，这段时间闲着没事儿就翻看翻看红楼梦这。</p>
“这有什么。”</p>
江弦轻笑道：“就这种水平，我也能写。”</p>
“你也能写”</p>
朱琳翘首瞥一眼江弦。</p>
江弦也不磨叽，直接吟诵道：</p>
“女儿悲，嫁了个男人是乌龟。</p>
女儿愁，绣房撺出个大马猴。</p>
女儿喜，洞房烛朝慵起。</p>
女儿乐，一根毛毛往里戳。</p>
”</p>
一首诗吟罢，朱琳已经在他怀里笑到不行了，因为两个人贴在一起，加上衣物的摩擦，她上衣卷起了一些，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p>
这当然不是江弦所作，是后面薛蟠这个大聪明受云儿启发，跟着写了一首。</p>
朱琳笑完又叹一口气，暗自嘀咕，江弦凑过去一听，才听着她碎碎念的是诗中一句：</p>
“女儿悲，嫁了个男人是乌龟。”</p>
这谁能忍</p>
江弦眉头一皱，直接搂着朱琳的腰间，把她从沙发上抱起。</p>
朱琳不重，江弦抱她相当轻松，他把朱琳放在腿上，这样相当于是坐着抱在一起的姿势。</p>
“干嘛呀你。”朱琳看着他，象征性的抱怨一嘴，脸上满含娇笑。</p>
江弦没话，朝着樱红的嘴吻了过去。</p>
一番深吻过后，二人都渐渐情迷。</p>
“哎呦。”</p>
也不知是吻的还是怎么的，朱琳的嘴唇色泽变得愈发红润，娇艳欲滴。</p>
她抬捂住，双臂抱着江弦的后背，无力的趴在江弦肩上轻哼，声若蚊蚋。</p>
云过雨停。</p>
朱琳浑身无力的躺在江弦怀里，看着自己的肚子，叹一口气。</p>
“你怎么都这么久了，还没动静，该不会咱俩谁有问题”</p>
“啥傻话。”</p>
江弦揉一把朱琳的头发，“哪有一次就成的，总得多试几次。”</p>
朱琳一看，脸一红，“呀，怎么又”</p>
话还没完，便又被江弦拥入怀中，意识最后清醒的时刻，想的是，就以江弦这份表现来看，问题肯定是不可能有的。</p>
此前，王扶叮嘱过朱琳，等江弦回来给她们人民文学打个电话。</p>
翌日，收到电话的王扶赶到江弦家里。</p>
“怎么还带着东西”朱琳看王扶上门还背着个麻袋，吓了一跳。</p>
“都是给江弦的信。”王扶气喘吁吁的，“你们家这三楼也太高了，累死我了。”</p>
“王老师来了，快坐，喝杯茶。”</p>
江弦招待起来。</p>
他和王扶都非常熟悉了，不把对方当外人，相处起来非常自然。</p>
王扶先是喜滋滋的给江弦讲了一下人民文学92年第6期目前的订购数量有多喜人。</p>
又拿出几篇红高粱的评论文章。</p>
“当代作家评论一次性就推出了四篇评论红高粱的文章，文学界现在都是关于你这篇的讨论，你就偷着乐吧。”王扶一脸与有荣焉的得意。</p>
江弦对红高粱引起文学界的热议也感到开心，不过开心的同时他也有顾虑。</p>
“除了这些赞誉，就没什么批评的声音”</p>
“也有。”</p>
王扶愣了愣，，“你也知道，寻根文学在文学界很多人眼中，和如今的文学主流是相悖的”</p>
“王老师，你就直吧。”</p>
见江弦都这么了，王扶只好如实相告：</p>
“别的都没什么，是正常的讨论，对于一篇来讲，有讨论是正常的，不过之前文学报上有一篇文章引起了比较大的争议。”</p>
“什么文章”</p>
“文章是一位老作家丁鑫写的，引起争议的点就在于，他认为红高粱这篇，歌颂了土匪抗日。”</p>
王扶起这事情都有些无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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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高粱这样的，最怕寻章摘句。余占鳌、戴凤莲这些人，他们不是正规军人，就是扛起锄头、拿了土枪的当地百姓，是土匪，确实算得上是土匪，因为他们浑身匪气，所以没法直接反对歌颂土匪的法。</p>
但是看了以后，就又会发现，这回事是这么回事，可是根本没办法这么简单的去概括啊，也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啊。</p>
王扶起丁鑫在文章批评红高粱的一个问题：</p>
余占鳌亲叔余大牙贪财好色，还嗜酒如命，有一回喝醉了酒，就玷污了村里的姑娘。</p>
这个时候，余占鳌的第一反应就是包庇亲人。</p>
他觉得，一个女人算个啥呢有多伤天害理</p>
丁鑫在文章中写出这个情节，并且言辞激烈的批评，认为余占鳌这个角色三观不正，不应该歌颂这样毫无人性的“土匪”。</p>
“这分明就是断章取义！”王扶有些气愤道。</p>
余大牙是什么人余占鳌的亲叔。</p>
余占鳌自幼丧父，是他一直接济着余占鳌母子，这样的人，余占鳌毫不犹豫的就给他枪毙，这可能吗</p>
更何况，剧情怎么能只截取一段来分析后面的发展和人物挣扎只字不提。</p>
在后面的剧情里，队伍里年轻又有学问的副官要求余占鳌处决余大牙，否则自己就不干了。</p>
戴凤莲很理智，明白队伍里有个好指挥是多么重要，使劲儿劝余占鳌处决他亲叔。</p>
还顶着余占鳌的枪口，痛骂他：“原以为你是个好汉呢，没想到也是个窝囊废啊！”</p>
余占鳌呢，他浑身匪气，可他不糊涂，心里也明白啊，这回自己非得大义灭亲不可了，要不然队伍里的这帮人不会服自己。</p>
于是他自己一定不忘余大牙的养育之恩，打算披麻戴孝去祭扫坟墓来报恩。</p>
不过，一码归一码，欺负无辜的人，依照队伍纪律就得被处死。</p>
于是，余大牙晓得自己犯了事，就坦然地去赴死了。</p>
当枪口指向他的时候，他看向远方那光芒闪耀的高粱，张嘴大声唱道：“高粱红了，高粱红了，东洋鬼子来喽，东洋鬼子来喽，国破喽，家也亡喽”</p>
余大牙出生在东北的高粱地，他犯了很大的错，就是死了也不值得同情，不过在临死之前，倒也表现出了几分男子气概。</p>
整个剧情连贯着读，并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而且觉得非常顺畅，每个人所作的决定和选择，都满足每个人物性格。</p>
“这些人真是没茬找茬。”王扶毫不客气的，“余占鳌队伍里，连聋带哑连瘸带拐，这些人是土匪吗难道不是正规的抗日军人，一帮无名之辈就不值得去歌颂”</p>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江弦幽幽的了一句。</p>
王扶却听得精神一振。</p>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p>
她喃喃念了一遍，忍不住笑了起来。</p>
“得好，江弦，你这句得真好。”</p>
这话的意思很简单，从事卑贱职业的普通民众，而有知识的人却往往做出违背良心、背弃情义的事情。</p>
这会儿江弦用在这里，反怼那个名为丁鑫的老作家，可以再合适不过。</p>
“我这些天正在写一篇文学评论，准备替你解释解释丁鑫这篇文章里那些误人子弟的批评，我再把你这句话加进去，好好刺一刺他。”</p>
“这话可不是我的，我也是引用。”江弦解释。</p>
他并没阻止王扶写评论文章的事情。</p>
他可不像八一厂的李俊导演那样，能洒脱的“把一切都留给时间”。</p>
留给时间，坐等舆论自己发酵。</p>
那就完了！</p>
他从来都是学习鲁迅先生，凡是招惹上来的，必定回怼过去。</p>
鲁迅先生是真猛人。</p>
就连自己宠溺孩子这种事被人家阴阳怪气了，他都要果断的回怼，还写了一首七绝，名字就叫答客诮，意思回答客人的讥讽。</p>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p>
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看於菟。”</p>
一个人冷酷无情未必就是真正的豪杰，相反，那些怜爱孩子的人又怎见得就不是大丈夫呢</p>
你可知晓，那山林中兴风狂啸的老虎，还时时回过头来顾看老虎呢</p>
舆论从来都是要靠自己引导的，江弦作为后世人太明白这个道理。</p>
所以王扶要写评论文章，甚至要写他回怼的那一句“仗义每多屠狗辈”，江弦都是完全支持的，甚至不介意自己亲笔写上一篇。</p>
完这事儿，王扶又拿出高密文化馆给江弦的来信，和他约起了创作谈。</p>
高密县关注到红高粱，这事儿也在江弦的预料里。</p>
他其实有考虑过，将高密改成一个虚构的地方，避免发表以后自己还得想办法解释。</p>
但是后来想想还是硬着头皮用了。</p>
没办法。</p>
“高粱高密辉煌。”</p>
这一句太经典，写的也太妙了。</p>
改了故事的发生地点，这一句的韵味不只是大打折扣，可以是完全褪色。</p>
所以就遵循原著，写成了高密。</p>
至于创作谈，江弦也答应下来，一来有钱赚，二来也是向外界做出他对自己写出高密故事的一番解释。</p>
只要听起来足够合理，也没多少人会在这个事上纠结。</p>
王扶告辞以后，江弦的创作谈还没动笔，新华社那边又来人了。</p>
吴克鲁给江弦来送了一趟理解万岁的稿酬。</p>
他又很是不好意思的旁敲侧击，京城好多关单位，都想听江弦的理解万岁报告，问江弦能不能在京城再组织几场。</p>
江弦婉言拒绝了他，“接下来的时间，我想我还是要专注于创作当中。”</p>
吴克鲁遗憾告辞。</p>
过后几天，江弦蹲在家里编红高粱的创作谈。</p>
与此同时，王濛也开始替他办理调任的事情。</p>
消息是瞒不住的，很快就传开。</p>
可以，王濛这忽然一步棋子打乱了很多人的布置，然而这些人的反应也很快，令王濛意想不到的快。</p>
九月初，针对红高粱的批判文章数量激增，江弦又察觉到一种熟悉的气压和压迫，正如当年铜钱街发行以后。</p>
山雨欲来风满楼。</p>
就在江弦有些头疼之际，吴克鲁又找上门来。</p>
这回上门还是一样，要求江弦再组织一次理解万岁的报告。</p>
江弦自然是拒绝。</p>
但吴克鲁笑着：</p>
“这个单位，你恐怕没办法不答应。”</p>
江弦一头雾水。</p>
“哪个单位这么邪门我还没办法不答应”</p>
吴克鲁微微一笑，附耳过去：</p>
那片海。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