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往前走。过了两条道,就见不远处围着一群人。</p>
围观群众叽叽喳喳,零星传出一些话来。</p>
“前头干啥的,这么热闹?”</p>
“卖身呢!”有知道内情的人道,“有一对母女被婆家赶出来了,活不下去,搁这儿自卖自身。”</p>
“那咋不去牙行?”</p>
“牙行不收啊。这娘俩一看身体就不好,弱不禁风的,牙行也怕把人收了,回头死了,亏钱。更何况她们要求还多,非要母女两一起,不能分开单卖。”</p>
“到底是当娘的舍不得孩子。——也是可怜。你这婆家咋这么狠,寒冬腊月的,就把人赶出来。再一个儿媳妇不要就算了,怎么孙女也不要了?”</p>
“你也是孙女了。一个丫头片子而已,又不是不能生。”</p>
“哎,一家四口,偏偏死的都是男丁,否则也不至于这样。要是有一个活着,这母女俩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境地。”</p>
“是啊,我们女人就是命苦。”</p>
“命苦啥啊命苦,没准真像这母女俩的婆婆的那样,这对母女克夫克兄。想当初四个人一起得的病,身强力壮的男人都死了,身体柔弱的母女俩却活了下来。不是她们克亲,那是因为什么?”</p>
“你这话也是造孽。那——东西——”那人着,声音弱下来,嘴巴动了动,没瘴病,而是用了东西二字来指代。</p>
本地人对瘴病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连提都不愿意提到。就连起名字,都恐惧这病会卷土重来。</p>
她道:“那东西的可怕咱们安州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每次病发死了多少钱?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那都是命。怎么能归结到这母女身上?这次若不是汴京来的大夫找到了药,咱们也活不下来。你这样,亏不亏心?”</p>
“哎呀。”前头那人有些抹不开面儿,“我也就是一而已,哪值得你这么上纲上线的?”</p>
“也不行。人家被赶出家门本就可怜,何必还要给她们安个克夫克子,克父克兄的名头?更何况,她婆家这么做,那算计打量着谁不知道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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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是看中了这家的财产,打量着这家男人都没了,想抢她家家产?否则何至于做得这么绝情?大冬天的,连床被子都不舍得给就把人赶了出来。”这人着,深恶痛绝。</p>
想当初她男人死的时候,她婆家兄弟也是这样,不帮忙照顾孤儿寡母不,还惦记她家的财产。</p>
如果不是她娘家兄弟多,又心疼她这个女儿,都护着她,再加上她有两个儿子,更是在族长面前发了誓绝不二嫁,家里的房子铺面能不能保住还是二话。</p>
前头那人显然也是想起了十多年前老邻居家发生的事情,表情顿时有些讪讪。</p>
“哎呀,我的错,是我的错。我没考虑周到。”</p>
“和你无关,到底还是我们女人可怜。”一身荣辱皆系于男人,否则她们就像那无根的浮萍,随水飘到哪儿是哪儿。</p>
苏虞和邢巧娘对视一眼,正想问问情况,就听到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孩童尖锐的叫喊声:“娘,娘你怎么了?”</p>
“哎呀,不好了,这当娘的晕倒了。”</p>
苏虞和邢巧娘闻言,连忙喊道:“让一让,让一让,我是大夫。”</p>
两人一边喊一边往人群中央挤。</p>
刚刚话的两位大姐见状,也帮着两人开路,一边把围观的人群挤开,一边喊道:“大家都让一让,这里有大夫。让大夫进去看看。”</p>
有人帮忙,两人很快挤到了里面。</p>
“病人在哪里?”</p>
“这里,这里。”脸上冻得通红,长满冻疮的姑娘连声应道,看到来的大夫是熟悉的面孔时,姑娘顿时一喜,连忙道,“苏大夫,是您?您一定要救救我娘。”</p>
苏虞定睛看过去,才发现这姑娘竟然是个熟人。</p>
她再看向地上的病人,果然便是成惠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