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司马之心</p>
广州港。</p>
望着前方的陆地，士卒们情不自禁的发出一阵欢呼。</p>
这年头在海上航行，可不是什么享受。</p>
从扬州到广州，沿途虽然有不少港口，可士卒们却没有会上岸。</p>
地方官视他们为洪水猛兽，宁愿送上好酒好菜，也不想看到大军上岸。</p>
这样的待遇，让李牧很是无奈。</p>
大虞官军的声誉，都被前辈们给败坏了，现在大家对客军是畏之如虎。</p>
相较于别的部队，扬州营的风评算好的。</p>
不过好的风评，仅限于在扬州府有用。</p>
在外界眼中，扬州营和其他官军都一样。</p>
随着船舶缓缓靠岸，码头上迎接的人群，迅速走了过来。</p>
“李兄，看来人家没把您当成一回事啊！”</p>
唐锦成指着迎接队伍，开玩笑道。</p>
别巡抚、布政使了，就连广东按察使，广州知府都没有露面。</p>
从官服上看，现场负责迎接的最高文官官员，仅仅只有七品。</p>
武将倒是给面子一些，为首的一人同样是正三品，但明显是以文官为首。</p>
大虞文贵武贱，李牧早就习以为常。</p>
可正三品武将跟在七品文官后面混，他还是第一次遇到。</p>
“不当一回事正好，这样我们后面离开，也不用抹不开面子。”</p>
李牧笑呵呵的道。</p>
在广州港靠岸，他只是想上去歇歇脚，顺便告诉兵部自己按时抵达了战场。</p>
可不等于他愿意在广东巡抚</p>
经验告诉他，在文官指挥下打仗，通常不会有好结果。</p>
在出征之前，他早就打听过了，对广东巡抚有一个基本了解。</p>
“李兄，您是想要从海上绕路，从廉州府登陆进攻叛军。</p>
可这么一来的话，大军的后勤怎么办”</p>
唐锦成惊恐的问道。</p>
大家一起共事过，对李牧的军事指挥能力，他是相信的。</p>
问题在于大军出征，有一个绕不开的问题——粮草。</p>
尤其是扬州营这种有骑兵的部队，对粮草的需求更大。</p>
同样是文贵武贱，大虞没有大宋那么极端。</p>
不会出现二三品武将，要向六七文官行礼的奇葩场面。</p>
如果能够自己解决钱粮，武将一样可以不买文官的帐。</p>
在大虞律上，同品级的文武，政治地位是一样的。</p>
无论参加朝会，还是参加重大活动，都是直接按品级排序。</p>
“在出征前，我和南直隶巡抚衙门沟通过。</p>
我负责带走你们这群瘟神，他们负责提供大军所需粮草。</p>
朝廷有令，让南直隶为广东筹集十万石军粮。</p>
反正都要大出血，给谁不是给啊！</p>
扬州营还是自家人，照顾一下不过分吧</p>
只要能够打胜仗，朝廷不会介意，钱粮费在了谁身上。”</p>
听了李牧的解释，唐锦成是一万个不信。</p>
仅仅捎带他们一程，哪里值得下这么大的血本。</p>
按照官场的惯例，粮草都是由负责指挥大战的文官管理。</p>
直接送到一线部队，可是坏了官场规矩。</p>
除非有更大的利益，不然南直隶那帮官员，绝不会轻易得罪广东的同僚。</p>
猛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唐锦成身体都颤抖起来。</p>
“带走”，不仅是顺路捎带一程，还可以是直接送下地狱。</p>
短暂失神之后，他迅速恢复了镇定。</p>
“多谢李兄提醒，唐某知道该怎么做了！”</p>
唐锦成一脸感激的道。</p>
知道文官看不惯锦衣卫，本以为只是受些刁难，执行一些危险性高的任务。</p>
万万没有想到，人家想的是永绝后患。</p>
洞悉了真相之后，他果断选择装糊涂。</p>
李牧微微点头后，直接带着队伍，同迎接的人开始了寒暄。</p>
对扬州营不重视，那是上面的事。</p>
同</p>
为了一时的意气，闹僵了对大家都没好处。</p>
“林知县，你们提供的营地怕是不够。</p>
这次增援行动，南直隶巡抚衙门和南京六部都很重视。</p>
除了扬州营和护送的水师外，还有一些其他部队，总兵力有一万三千多人。</p>
怕是还要再划一块地，给我们搭建营房。”</p>
听了李牧的话，林晨轩直接愣在了当场。</p>
各地的援军，从来都只有缺额的，何曾见到过超员的。</p>
不过这种事情，没必要作假。</p>
就算是搞事情，也犯不着多要一块营地。</p>
“没问题，我马上就安排！”</p>
林晨轩当即答应道。</p>
内心深处，他已经忍不住骂娘。</p>
援兵数量多，对平叛来是一件好事。</p>
可对他这个负责接待的县令来，却是一场灾难。</p>
客军和土匪，基本上可以画等号。</p>
如果不把这些兵痞安顿好，还不知道惹出多少乱子。</p>
巡抚衙门把问题推给广州府，知府衙门又把事情推给县里。</p>
到了县里之后，再也没法往下推了。</p>
看样子平贼饷，还要再往上加，不然今年县里的日子不会好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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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左府。</p>
“左兄，你先消消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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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西的事情，完全是意外。</p>
我真不知道白莲教妖人，有如此厉害！”</p>
尹智铭不厌其烦的解释道。</p>
倒阉大业是完成了，可尹左两人，也因此生出了间隙。</p>
计划是尹智铭想出来的，负责实施的也是尹家人。</p>
怎奈他们有能力挑起矛盾，却无法控制局势发展，直接坑死了左鸿江的门生。</p>
大虞朝的师生关系，一直都是官场上最牢靠的政治同盟。</p>
甭管是不是意外，得意门生被人坑死了，做老师的心里肯定不会舒服。</p>
“哼！”</p>
“尹兄，往后你还是少些谋划吧！</p>
弟的胆子，实在是不敢掺和了。”</p>
左鸿江没好气的道。</p>
早知道后果这么严重，他绝对不会掺和。</p>
扳倒阉党固然重要，可祸国殃民，却不是他想要的。</p>
政治人物只是道德底线低，不等于没脑子。</p>
按照他们这种折腾法，大虞朝早晚会被祸祸完蛋。</p>
倾巢之下无完卵。</p>
现在他们积攒下的名望，在乱世之中什么也不是。</p>
真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开国之主可没有今上那么容易糊弄。</p>
光他们两个的政治理念，都有可能掉脑袋。</p>
“左兄放心，这种事情仅此一次，绝对不会有下一次！”</p>
尹智铭当即保证道。</p>
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不光吓坏了左鸿江，尹智铭同样被吓的不轻。</p>
本来只是想制造一个倒阉借口，谁也没有想到会引发一场波及数省之地的叛乱。</p>
幸好选择的是广西，对天下局势影响相对较。</p>
倘若是中原省份，发生这种大乱，那就要动摇大虞的根基了。</p>
“如此最好！</p>
针对内阁的计划，暂时先取消吧。</p>
现在这种烂摊子，谁在庞亨升的位置上，日子都不会好过。</p>
昨天我们进宫，陛下的脸色非常难看。</p>
虽然没有明，但他对我们两人的态度，明显不及之前。</p>
陛下，只是不通政务，又不是真的傻。</p>
折腾的多了，陛下肯定会觉察到不对劲。”</p>
左鸿江缓缓道。</p>
看得出来，广西事变对他的打击很大。</p>
同进京之初相比，左鸿江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p>
“左兄，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想停就能够停下的。</p>
在扳倒阉党过程中，你我积累了无数的名望不假。</p>
可这些名望也是一柄双刃剑，带来好处的同时，也留下了无数的隐患。</p>
即便是你我想停下，参与倒阉的那么多士子、官员，也不会答应。</p>
朝堂上的位置一共就那么多，不把上面的人拉下来，大家怎么上位</p>
因为阉党的事，剩下那七位辅臣，无不把我们视作眼中钉。</p>
现在我们只要稍微懈怠，你我必将死无葬身之地！”</p>
尹智铭摇了摇头道。</p>
从挑起白莲教叛乱开始，他们就没有了退路。</p>
朝廷平息叛乱之后，必然会追查起因。</p>
如果不能身居高位，执掌朝中大权，早晚都会查到他们身上。</p>
有些事情，不需要证据。</p>
谁是最大获利者，又恰好出现过，谁就是嫌疑犯。</p>
恰好一众辅政大臣看他们不爽，人家完全可以借题发挥。</p>
为了扳倒阉党，他们干了太多见不得光之事，随便查出一条就能让他们身败名裂。</p>
现在支持他们的皇帝，到时候就是最想弄死他们的人。</p>
“哎！</p>
此时继续出的话，那就只能鼓动陛下提前亲政。</p>
朝堂上的七位辅臣可不是好惹的，一旦提出此事，我们就和他们彻底翻了脸。</p>
没有动我们两个，不是他们动不了，而是人家顾忌名声。</p>
真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直接把我们给弄死，也费不了多少功夫。</p>
别看支持我们的人不少，可这些人大都是散官，握实权的人很少。</p>
朝堂上的核心岗位，大部分都是他们七人的党羽。</p>
想要扳倒他们，那就要玩命！”</p>
左鸿江叹息一声道。</p>
在野的和在朝的斗，本身就处于绝对的劣势。</p>
名望不能当饭吃，同有广泛群众基础的倒阉不一样，敢同一众辅臣对着干的没几个。</p>
振臂一呼，很有可能就是那么一呼。</p>
“老家传来消息，苏州府有人在调查尹家。</p>
既然有人盯上了我，想来左兄也跑不掉。</p>
对一些人来，想要罗织罪名，实在是太简单了。</p>
现在只能兵行险着，先在朝堂上搞出事情来，转移大家的视线。”</p>
尹智铭的话完，左鸿江被吓了一跳。</p>
上一次尹智铭搞事情，直接导致广西沦陷，再来一次他真心受不了。</p>
“尹兄，不至于如此。</p>
再过几个月，陛下就要改元了。</p>
接着就是大婚亲政，左右不过几个月时间，你先且忍耐一二。</p>
千万不要冲动啊！”</p>
左鸿江急忙劝道。</p>
两人在政治上绑定的太紧，一人倒霉另一个也跑不掉。</p>
对尹智铭的妙计，他现在是心有余悸，着实不想跟着一起干。</p>
“左兄放心，这一次不需要做什么，跟着推波助澜即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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