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大人情</p>
扬州府。</p>
“知府大人，大事不好！”</p>
“扬州营的兵马回来了，此时正在进行搬家，那车队足有数十里长。</p>
看样子，他们这是要撤离扬州府！”</p>
听到这个消息，正在议事的一众扬州官员，纷纷脸色大变。</p>
相比其他地区，他们能够沉住气，耐心组织防御工作，那是有扬州营可以依仗。</p>
自白莲教叛乱爆发以来，官军和叛军交战了无数次，就数扬州营的战绩最为显赫。</p>
现在安庆府沦陷，扬州府也可能遭遇危险，大家第一反应是把扬州营给撤回来。</p>
申请调令刚送出去，兵部的批示还没下来，扬州营就要跑路了，这如何能忍。</p>
“传令下去，务必要拦住他们。</p>
告诉</p>
扬州知府古有文果断下令道。</p>
产业在这边，扬州营的根基就在这边。</p>
朝廷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尽全力保住扬州府。</p>
一旦让他们完成了搬迁，没有了产业这根软肋，就算是出兵也没那么积极。</p>
“知府大人，扬州营的士卒个个身经百战，我们的人根本不敢上前啊！”</p>
赵班头颤颤巍巍的回答道。</p>
在扬州地界上，扬州营就是妥妥的一霸。</p>
他们这些三班衙役，基本上都是看扬州营的脸色行事。</p>
敢和扬州营对着干的，早就死无全尸。</p>
哪怕李牧出征在外，扬州营依旧保持着强势，多次斩断士绅伸出去的触。</p>
震慑于扬州营的武力，无论是知府衙门，还是地方大族，明面上都不敢去招惹。</p>
哪怕心里不满，也只能暗地里搞动作。</p>
“废物！”</p>
怒骂一声之后，古有文又犯起了愁。</p>
以往觉得扬州营碍事，费尽心思想要把李牧弄走。</p>
现在突然发现，他们真离不开扬州营。</p>
虽然不怎么服从管教，但扬州营军纪严格，士卒基本上不会出来滋扰地方。</p>
圈占土地，在地方上搞独立王国，那些都是事。</p>
李牧再怎么跋扈，也只是在管理军队，以及士兵家属和战俘，从未插地方政务。</p>
各地的卫所军队，都有自己的行政体系。</p>
地方上的法律，并不适用于军中。</p>
除了不听知府衙门的指挥，喜欢伸要钱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缺点。</p>
同扬州营带来的安全感相比，这些缺点，完全不值一提。</p>
“知府大人，扬州营也是家大业大，撤离绝对不是一两天能够完成的。</p>
趁着现在有时间，我们赶过去还来得及。</p>
就是朝廷那边，必须要催一催了。</p>
扬州营可是我们扬州府的驻军，现在这种关键时刻，不在扬州怎么行。</p>
对了，此事不能让南京兵部知道，不然他们抢先下令截了胡，事情就麻烦了！”</p>
扬州同知马存忠急忙道。</p>
平常时期，大家随便怎么内斗都行。</p>
叛军杀了过来，可不管他们是什么来头。</p>
“马大人，恐怕瞒不住了。</p>
安庆沦陷之后，南京就乱作一团。</p>
为了保住应天府，南京兵部四处调兵遣将。</p>
甭管是哪路军队，也不管能不能来，他们都给下了命令。</p>
这些不是最麻烦的，真正棘的是扬州营刚刚参加了一场大战。</p>
从朝中传来的消息，围剿伪帝的大会战，官军也只是惨胜。</p>
扬州营作为攻坚主力，部队的伤亡肯定不了。</p>
如果伤亡太大的话，就算李牧想回来增援，也无能为力。”</p>
周通判一脸无奈的道。</p>
在他看来，扬州营选择在此时撤离，分明就是没信心的表现。</p>
倘若有会保住扬州，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在扬州的基业。</p>
李牧虽然调任广西担任都指挥使，但这只是暂时的，未来完全可以调回来。</p>
相比南直隶的世界，岭南那鬼地方，怎么能够比啊！</p>
眼下无疑是最好的会，只要他能够保住南直隶，朝中有一大帮官员愿意帮他进行运作。</p>
别是担任都指挥使，就算是给个南京提督，甚至江南提督，大家也能想办法给他弄到。</p>
涉及到老家的安危，压制武将的事情，完全可以往后放一放。</p>
以江南籍官员在朝中的影响力，就算是想要一个爵位，也不是没法商量。</p>
“不管怎么，都得想办法试一试。</p>
就算是部队元气大伤，需要进行休整，回扬州休整也是一样的。</p>
兵员要多少，我们给补充多少。</p>
就算扬州府不够，还有南直隶其他州府，肯定能够把编制补全。</p>
不奢望他立即击败叛军，用来守城总没问题吧！”</p>
古有文坦言道。</p>
对扬州营他是很有信心的，能够剿灭叛军首脑，就是最好的证据。</p>
部队元气大伤，需要进行休整，那就更有理由来扬州。</p>
广西那穷地方，能够掏出几个钱给他们。</p>
换成了扬州府，截留今年上缴中央的秋税，就比广西一年的财政收入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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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川流不息的长江水，傅皓轩深深的叹了一口气。</p>
夺取了安庆，沿江而下攻取应天府，本该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p>
怎奈白莲圣国内部出了问题，为一片大好的反虞事业，蒙上了一层阴影。</p>
圣皇史荣轩率领部队转进四川，不幸在贵州全军覆没，白莲圣国一下子群龙无首。</p>
头上没有了限制，本该是一件好事。</p>
可惜圣国三位异姓王，谁也不服谁，相互之间还斗起了气。</p>
东平王魏豪更是放弃了逐鹿中原，直接挥师西进入蜀。</p>
少了东王麾下的数十万大军，江南战场上就只剩下他和西王卫嘉瑞撑着。</p>
在这种情况下，本该精诚合作的。</p>
可惜他派去游的特使，连正主的面都没有见到。</p>
到了现在这一步，白莲圣国的招牌虽然犹在，但圣国的疆域却在实质上分裂了。</p>
他现在能够动用的物资，也仅限于愿意支持他的官员，控制的州府。</p>
“王爷，江上风大，还是进船舱中吧！”</p>
长史杨敬仁开口劝道。</p>
“放心好了，本王没那么娇惯。</p>
吹吹风，正好让脑子更清醒。</p>
圣国的局势，就宛如这滔滔长江水。</p>
看似风平浪静，可暴风雨一旦来临，掀起的浪随时都能把船打翻。”</p>
傅皓轩豪气的道。</p>
唉声叹气的事情，私底下做就行了。</p>
当着下属的面，必须时刻保持信心。</p>
“王爷，甭管局势如何风云变幻，我们只要拿下应天府，天下反虞势力就会跟风而动。</p>
到时候四面楚歌的大虞朝，就没有办法集中精力，把注意力全放在我们身上了。”</p>
杨敬仁笑呵呵的道。</p>
夺取应天府，震动天下，这是支持他们前进的动力。</p>
孤军奋战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p>
前面他们能够发展顺利，那是有圣皇史荣轩顶在前面，吸引了朝廷的火力。</p>
现在扛雷的老大没了，他们一下子成了天下最拉仇恨的义军。</p>
各路官军此刻都在向南直隶汇聚，如果不能一鼓作气拿下南京，应天府就是他们的埋骨之地。</p>
东王的西进，让他们的后方，一下子变得空虚起来。</p>
盘踞在襄阳的官军，现在已经开始反攻，看样子是准备南下收复武昌。</p>
南面的三省联军偃旗息鼓，放弃了对长沙的进攻，可这只是暂时的。</p>
一旦等他们恢复过来，接下来又是一场苦战。</p>
“你的不错，天下苦大虞久已！</p>
我们只是点燃了一把火，在广西起兵的时候，谁能够想到我们能够一路打到应天府</p>
当初大家的目标，仅仅只是夺取广西，割据一方以待天时。</p>
现在的一切，全部都是老天爷赐予的！”</p>
傅皓轩笑呵呵的道。</p>
以往的时候，他肯定会是白莲圣母赐予的。</p>
现在情况不一样，收拢了大量的读书人投靠后，他敏锐的发现这些人对白莲圣母不感冒。</p>
反倒是对“天命”，非常的推崇。</p>
能够走到现在的位置上，傅皓轩自然不是等闲之辈。觉察到这一点之后，他不再拿白莲圣母忽悠这些读书人，反而经常在他们面前强调天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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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义军的成长轨迹来看，期间发生了太多的传奇故事。</p>
很多胜利都是老天爷喂给他们的，要没有天命，怎么也交代不过去。</p>
现在圣皇史荣轩陨落，证明天命之人不是他，往下最有可能的就是三位异姓王。</p>
为了顺应大势，傅皓轩果断把自己往“受命于天”上靠。</p>
效果非常不错，加入麾下的读书人，很快就接受了他。</p>
一个个都幻想着，能够跟着他横扫天下，搏出一个万户侯。</p>
“王爷，东王已经西进，暂时对我们提供不了帮助。</p>
可西王那边还是要努力争取一下，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把湖广的地盘，全部移交给他。</p>
反正我们的战略重心发生变化，对湖广地区鞭长莫及。</p>
与其便宜伪朝，不如留给西王。</p>
只要西王占据了湖广，襄阳那边的官军，他们就必须挡住。</p>
来自两广福建的威胁，也减少了大半，只需心敌人从海上增援应天府。”</p>
左丞相钭瑞宇开口劝道。</p>
白莲圣国分裂成了定局，但现在这种时候，还不是放弃招牌的时候。</p>
顶着共同的旗号，他们才是有资格参与天下争夺的一方势力。</p>
在吸引人才上，有非常大的加成。</p>
“丞相的不错，西王那边确实不能放弃。</p>
相较于我们，西王的处境其实更加糟糕。</p>
没有第一时间攻克南昌，现在已经陷入战略被动。</p>
无论如何，他也无法坐视湖广沦陷。</p>
必要的时候，我们还可以给他一些支持，帮西王尽快拿下南昌。”</p>
傅皓轩淡定的回应道。</p>
争夺天下，就不能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p>
他们最早打响反虞战争，就注定了要遭受朝廷，最猛烈的反扑。</p>
白莲圣皇已经没了，剩下的三王绝对不能再出现意外。</p>
最少在他拿下应天府之前，西王那边必须要顶住。</p>
襄阳官军南下，西王那边必须顶上，云贵两广的官军北上，挨打的还是西王。</p>
既然都打着白莲圣国的旗号，朝廷可不管他们是西王的兵马，还是南王的兵马，反正都是要剿灭的。</p>
谁距离官军更近，谁就最先挨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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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总督府，李牧迅速带着队伍赶回广西。</p>
连广东、福建军中同僚的邀请，他都给婉拒了。</p>
着实不好意思，战争是三省联军一起打的，肉却是被广西兵独自给吃了下去。</p>
当然，这样的做法，并不是算出格。</p>
战争的主力是广西兵，其余两省的部队在打辅助，分蛋糕的时候自然只能拿块。</p>
好歹攻克了几座州府，多少也该有些收获。</p>
他这个主将，没有向下属伸要钱，都算是不错的了。</p>
哪有主将将自己碗里的肉，主动分给打酱油的弟啊！</p>
传了出去的话，被人认为是收买人心，那就麻烦大了。</p>
抵达广西之后，李牧第一时间把消息，向营中诸将进行了通报。</p>
在官场上阻人仕途，一直都是不死不休的大仇。</p>
凭白无故的，他自然不会做这个恶人。</p>
舞阳侯开出的条件不错，只要过去都有官升，还是浙江那种油水丰厚的好地方。</p>
在围剿伪帝的过程中，大家都发了一笔财，正是腰包最鼓的时候。</p>
此时把人放出去另立门户，无疑是最好的时。</p>
大家好聚好散，往后相见还是朋友。</p>
“诸位不用不好意思，有什么想法，就直接吧。</p>
我等不远万里，从京师到广西来做官，为的就是功名利禄。</p>
本将是什么人，大家都是知道的。</p>
有官一起升，有财一起发。</p>
就算到了浙江任职，虽然不在我的麾下，大家还是可以继续合作。</p>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p>
职位到了我们这一步，分开是迟早的事情。</p>
当然，大家如果有更好的门路，那就更好了。</p>
浙江虽然不错，可终归还是存在一定的风险。”</p>
见众人沉默不语，李牧爽朗的道。</p>
虽然是特殊时期，但他中的兵权，还是太重了一些。</p>
从实力上来，简直就是翻的平西王。</p>
当然，他比吴三桂的处境好上很多，本身就属于朝廷的嫡系力量。</p>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皇帝还没有猜忌他。</p>
不过一直握重兵，遭受猜忌是迟早的事情。</p>
索性就趁着这个会，让麾下众将带走各自的亲信，在明面上进行一波瘦身。</p>
反正在外界眼中，广西军这个怪胎，就是勋贵集团合力缔造的。</p>
最初的骨干力量，都是来自一众勋贵子弟的家丁。</p>
“指挥使大人，按照您的功绩回南直隶，就算担任江南提督将军也是够格的。</p>
如果拖延时间，给江南士绅施加压力，就算江南总督的位置也有不的会。</p>
不如我们一起合力运作一下，大家直接去江南发展，也不用分开了！”</p>
云羽丰率先提议道。</p>
外界眼中广西兵损失惨重，可是他们这些参与却知道，广西军团完全是血赚。</p>
独自赴任浙江，终归是充满了风险。</p>
倘若能够拉着队伍，大家一起去江南地区发展，那就舒服多了。</p>
击败叛军，完全没有难度。</p>
战后大家一起抱团，垄断江南军界，日子要多舒坦就有多舒坦。</p>
“此事万万不可！</p>
朝廷忌讳我们武将做大，眼下文官势大，还不是我们冒头的时候。</p>
就算暂时让朝廷妥协，事后也免不了被清算。</p>
为了子孙后代计，我们不宜太过冒进。”</p>
李牧急忙拒绝道。</p>
如果是皇袍加身，没准他还会纠结一下。</p>
江南总督，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么。</p>
现在大家愿意跟着他效力，那是他能够给众人带来利益。</p>
倘若真和朝廷对上了，不等于这些人，也愿意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造反。</p>
“指挥使大人”</p>
不等大家继续劝，李牧果断打断道：</p>
“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p>
别我这个上官不道义，想要现在离开的，亲信嫡系都可以带走。</p>
只要士卒们愿意跟着离开，本官绝对不阻拦。</p>
为了避免引来巡抚衙门的干涉，你们带走的兵马，都只能以家丁的名义带走。”</p>
事实上，“家丁”两个字，本身就是最大的限制。</p>
相较于普通士兵，家丁的待遇要高的多，还不能拖欠军饷。</p>
真要是傻乎乎的带走几千人，怎么养活就是一个大问题。</p>
以他们的军职，哪怕家底再怎么丰厚，带上千儿八百人，就是能够承受的上限。</p>
“指挥使大人豪气！”</p>
一众将领齐声道。</p>
这样的许诺，相当于允许他们将精锐士卒收为家丁，已经算是非常大方了。</p>
毕竟，广西军的精锐，都是李牧四处筹钱喂养出来的。</p>
大家虽然也跟着出了力，可终归不是主将。</p>
一名将领带走的士卒不多，可十几二十名将领，要带走的人就不是一星半点儿了。</p>
明知道在削弱自己的军事实力，李牧也必须配合。</p>
这场戏，既是演给大家看的，也是演给朝廷看的。</p>
目的就是向外界证明，他没有多大的野心，仅仅只是想要升官发财。</p>
见到大家的热情，李牧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判断。</p>
麾下这帮武将，一个个都在暗自筹划着离开广西，没人想要在这里扎根。</p>
“行了，事关你们的未来前途。</p>
本将还是建议你们慎重考虑，最好是给家中去信商议一番。</p>
不要族中给安排了更好的位置，又跑去浙江任职，那可就亏大发了。”</p>
李牧中肯的建议道。</p>
既然决定卖人情，那就干脆送个大的。</p>
精兵都舍得放出去，也不在乎多几句漂亮话。</p>
未来这些人，如果仕途上发展顺利，也是他在军中人脉。</p>
按照大虞朝拉帮结派的传统，从他麾下走出去的将领，都是他这个派系的人。</p>
加上同出于勋贵圈子，在朝堂上，大家就是天然的政治盟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