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流言蜚语</p>
扬州城外。</p>
“诸位如果是来送行的，我就代夫君心领了。</p>
其他的事情，一律免谈。</p>
扬州营为何会离开，想来诸位心中应该有数。</p>
非我们不近人情，实在是有些人太过贪婪，什么都敢伸。</p>
不能共富贵，也别奢望共患难，这是古今通用的准则。”</p>
景雅晴的话，让一众扬州府的官员很是尴尬。</p>
前面那些动作，都是他们默许的。</p>
没有地方官方配合，哪怕是世家大族，也不敢轻易出。</p>
试探失败了，可人也得罪了。</p>
现在遇到了麻烦，再想上门求救，事情就没那么简单。</p>
“夫人，为了扬州的数十万黎民百姓，还”</p>
“这些事情是你们这些父母官的责任，我只是一个女子，没能力掺和。</p>
好了，时间不早了，还请让开道路。”</p>
古有文的话刚到一半，就被景雅晴打断。</p>
强硬的表态，让一众扬州官员忍不住想起那句“唯人与女子难养也”。</p>
心里非常不爽，面上却必须陪着笑脸。</p>
国公府的出身，甭管在哪个时代，都在帝国权贵的顶层。</p>
嫁的又是李牧这种实权将领，完全具备不鸟他们的资本。</p>
“夫人，还请转告李大人，只要能保住扬州府，条件好商量！”</p>
古有文狠了狠心道。</p>
条件任由对方开，无疑是放弃了主导权。</p>
没有办法，大庭广众之下，拦着女子的车架太不像话。</p>
自始至终，景雅晴都在马车里面没有露脸，为的就是避嫌。</p>
“知府大人，就这么放他们走了，扬州该怎么办啊”</p>
目送车队离开后，马同知脸色阴沉的问道。</p>
家眷都离开了，意味着最大的羁绊没了。</p>
带不走的土地、矿山，叛军就算来了，也一样带不走。</p>
朝廷平定了叛乱，一样可以拿回来。</p>
作为平叛大军的主力，没准能够拿的更多。</p>
“不放他们离开怎么办，刚才那位的身份，难道你敢扣人不成</p>
万一传出什么流言蜚语，你觉得我们几个，能兜得住么”</p>
古有文没好气的道。</p>
一旦传出什么流言蜚语，他们就死定了。</p>
再怎么文贵武贱，也不等于他们这些中层官员，就能挑衅帝国的顶层勋贵。</p>
丢官去职是，最怕对方不讲规则，直接来一个狠的。</p>
现在叛军那么多，突然有一支出现在他们的老家，搞一次灭门行动，也不是没有可能。</p>
类似的案例，在历史上是有先例的。</p>
像李牧那种血气方刚的年纪，干出点儿极端的事情，谁都不会觉得意外。</p>
前面仅仅只是试探性的向扬州营伸，可就死了上百人。</p>
那种血腥的场面，根本不是文官们能预料到的。</p>
事后风波迅速平息下来，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大家被吓着了。</p>
以往的利益纷争，都是各种明争暗斗，哪有一上来就杀杀杀的。</p>
遇上这种不熟悉的争斗模式，除了上奏折弹劾外，他们没有更好的办法。</p>
偏偏现在是战争时期，一般的弹劾奏章，朝廷根本不会当成一回事。</p>
死的人都是专门干脏活的，要么是地痞流氓，要么是隐匿身份的打。</p>
死了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家伙，根本没法拿到朝堂上。</p>
以往的时候都没办法，现在有求于人，那就更没底气了。</p>
归根结底，他们都是有家有业的，做事的时候需要为家宗族考虑。</p>
</p>
广西大营。</p>
看着报上来的名单，李牧眉头微微一皱。</p>
对浙江感兴趣的将领，比预想中更多一些。</p>
麾下的十大卫所将领中，有七人报了名，报名的指挥同知、指挥佥事，更是高达十五人</p>
浙江省一共才十一个府，哪里能够容纳这么多副将、参将。</p>
就算地方再怎么富裕，也不能这么穷兵黩武。</p>
按照李牧的估计，浙江省顶多安置三名副将、八名参将。</p>
经济发达、重要性更高的下三府，杭州府、嘉兴府、湖州府各自安置一名副将，另外八府分别设立一名参将。</p>
一旦编练完成，浙江原有的地方军队势力，几乎可以被挤死。</p>
资源有限，养不起那么多兵。</p>
短暂的纠结过后，李牧爽快的在名单上签了字。</p>
怎么安置这些将领，那是舞阳侯的事情。</p>
浙江一个省安置不下来，还可以往其他省份塞人。</p>
现在的舞阳侯，可是兼任两大总督，下辖四个行省。</p>
除了浙江缺乏优秀将领外，福建和广东一样缺乏优秀将领。</p>
最关键的是这样的拆分，正是皇帝和百官们最喜欢看到的画面。</p>
明面上战后的李牧，麾下还有三万多名精锐战兵。</p>
这样的军事实力，放眼整个大虞朝，也就辽镇能够与之相提并论。</p>
二十多名骨干将领离开，带走了一万多精锐，新生的“桂系”就被拆散了。</p>
得到了这些兵力补充，原本军事力量匮乏的浙江、广东等地，压力也就没那么大。</p>
剩下的一万多名战兵，在皇帝眼中，就没那么扎眼。</p>
如果兵力补充完整之后，军事实力依旧强大，那就再往外调便是。</p>
在外界看来，没有朝廷的资源持续投入，广西那地界养活一万多战兵都难。</p>
既然不构成威胁，那么的李牧位置，也可以往上面挪一挪。</p>
本质上，这就是一场无声的政治交易。</p>
只不过李牧够聪明，没等皇帝惦记上自己，就提前拆分队伍。</p>
当然，明面上这份功劳，还是舞阳侯的。</p>
计划是他提出来的，李牧只是配合执行，没闹出幺蛾子，属于安分守己类武将。</p>
“大人，一下子放这么多人离开，势必会影响大军的战斗力。</p>
巡抚衙门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啊！”</p>
兰林杰委婉的劝道。</p>
武将调动正常，为了加强对军队的控制，朝廷每隔上几年都会进行一次人事调整。</p>
不过大部分调整，都是针对募兵，而且玩的还是微调。</p>
大规模人事调整，只存在于开国前面几十年。</p>
</p>
后续考虑到成本问题，这种调动的频率，就越来越低了。</p>
训练一名合格的士兵，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财力物力。在很多人眼中，精兵就是钱粮。</p>
为了不亏本，大家就算有钱，也会拿去养家丁。</p>
有余力培养士卒的，只有九边重镇。</p>
事实上，那边也是家丁为主，只因为战争需要不得不培养一批能打的士兵出来。</p>
广西兵也是在同样条件下诞生的。</p>
前期战争的胜利，让徐阁老看到了在广西打开局面的会，在钱粮上进行了倾斜。</p>
加上李牧的谋划，以及勋贵集团的助力，才训练出了一支战斗力不错的部队。</p>
拉到战场上打过几仗后，逐渐蜕变为了精锐。</p>
尽管这个“精兵”，这是相对于同僚而言的，依旧是一笔宝贵的财富。</p>
按目前的物价成本计算，想要训练出一万精兵，最少需要投入两百万两。</p>
实际操作中，可能的更多。</p>
毕竟，精兵要上战场厮杀，在战斗过程中肯定有折损。</p>
这个过程，损耗是不可能控的。</p>
运气的话，没准打几仗下来，伤亡也就百分二三十。</p>
运气不好的话，没准直接葬送在了战场上。</p>
以现在的医疗条件，伤员就算恢复过来，大概率也只能退役。</p>
“没有关系，名单送过去之后，陛下会下圣旨。</p>
巡抚衙门有意见，就让他们和朝廷去吧！</p>
现在江南战事紧张，如果不出意料的话，朝廷还会把扬州营调回去。</p>
现在这么一折腾，原来的扬州营，就剩下了一个空壳。</p>
想要人的话，就让扬州知府衙门去和众将抢人吧！”</p>
李牧笑着道。</p>
他是广西都指挥使，长期指挥着扬州营，这像什么话。</p>
以往是战争时期，没人会挑毛病。</p>
现在大军进入休整期，各种麻烦都接踵而至。</p>
为了不给别人做嫁衣，李牧自然是提前布局，逐步把自己的亲信从扬州营调了出去。</p>
留在扬州营挂职的，都是这些勋贵子弟，以及他们的家丁嫡系。</p>
现在这些人离开，扬州营就彻底成了空壳。</p>
不光扬州营是空壳，就连扬州水师，也是一个空壳。</p>
就连当年借的船，都在围剿叛军的战斗中，直接报了战损。</p>
当然，相比陆军水师的存在感更低，估摸着一时半会儿大家都想不到扬州还有一支水师。</p>
“大人，现在外界的流言，对我们非常不利。</p>
大家都在，我们拿了白莲圣国的劫掠的财富。</p>
有几千万两的，也有上亿两白银的，还有黄金千万两、白银上亿两。</p>
私底下都有人向学生打听了，怕是盯上我们的人不少。</p>
现在这种时候，中有兵比什么都重要！”</p>
兰林杰一脸忐忑的道。</p>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p>
没有足够的实力保障，拥有巨额的财富，就是一场灾难。</p>
更关键的是大战结束后，李牧没有进行任何打点运作，就像没事人一样。</p>
外界的流言蜚语一出，想要分一杯羹的官员，也跟着推波助澜。</p>
不过广西地界上的官员，腰杆子不够硬，哪怕心里惦记上了，也没人敢上门讨要。</p>
若是消息传到京师，那就麻烦大了。</p>
毕竟，他们这些亲身参与者知道，外界的流言并不是空穴来风。</p>
李牧中拿到的没那么多，可加上军中各层将领和士卒们的收获，折价后是真的有几千万、乃至上亿。</p>
在这种背景下，规避风险的最佳选择，就是拥兵自重。</p>
数万大军放在那里，就算朝廷知道是真的，也只能假装看不见。</p>
“兰先生，这些话可不能乱，我们什么时候有巨额缴获的。</p>
军中的一众将领可以作证，围剿伪帝一战，我们一无所获。</p>
隔壁的贵州军队也参战了，总不能战利品我们全拿了，他们都在旁边干看着吧！</p>
现在外面的流言蜚语，全是叛军放出来的，需要大家理性看待。</p>
外人若是打听，就让他们算一算，上百万叛军每天的消耗支出。</p>
尽量把大家的视线，往走私商人身上引，让外界知道叛军劫掠的财富都用来养了兵。</p>
暗地里让人放出消息，就叛军劫掠的财富，只是士绅们明面上的财产。</p>
更多的银子，都被埋藏在地窖里。</p>
安排人扮作寻宝队，在世家大族的旧宅去找找看，是否有意外收获。</p>
没有就刻意安排几起，故意让人看到。”</p>
听了李牧的回答，兰林杰微微一愣。</p>
叛军的谣言，完全就是一个阳谋。</p>
无论怎么解释，外界都会有人怀疑。</p>
哪怕交出缴获，还是会有人怀疑。</p>
咬死不认也不行，全军那么多人，不可能所有人都保密。</p>
要是有几个喜欢吹牛逼的，流言就坐实了。</p>
在这种背景下，不想倒霉的话，做好武力对抗的准备就非常有必要了。</p>
只要做出一个姿态来，朝廷就没人敢动。</p>
万万没有想到，李牧的应对方式，居然是拉人垫背。</p>
贵州的官军参了战不假，可他们只加入了后半场。</p>
车队前面就截留住了，后面只剩下一群顽固的叛军。</p>
在整场战役中，贵州官军不是在挨揍，就是在挨揍的路上。</p>
军功都跟着蹭上的，哪里有什么战利品啊！</p>
反正都没有收获，就算被拉垫背，也不怕朝廷派人追查。</p>
各地的走私商人，就要悲剧了。</p>
接下来一段时间，找他们打秋风的官员，数量必然会大增。</p>
尤其是军费紧缺的背景下，搞不好会被直接抄家。</p>
虽然他们有关系后台，但利润大到一定程度后，再大的后台都挡不住人心的贪婪。</p>
最起码相较于李牧这种握重兵的实权将领，他们都是妥妥的软柿子。</p>
一众无人居住的士绅宅院，接下来一段时间，也会变得热闹起来。</p>
如果他们幸存下来的子弟，不赶紧回去看家，就要被人掘地三尺了。</p>
寻宝之风一起，搞不好他们的祖坟，也要跟着遭殃。</p>
毕竟，这些人的宅院之中，只是可能存在地窖藏银，但祖坟中肯定有陪葬品。</p>
“大人高见，学生这就去安排！”</p>
兰林杰满脸欣喜的道。</p>
其他人是否倒霉，同他没有关系。</p>
只要让朝廷认为，他们的收获没有流言中那么大，事情也就过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