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开彼岸，地藏应劫</p>
欠债</p>
“这叫倒果为因。”季惊秋纠正。</p>
海拉道：“木释天自从斩出报身后，就借报身之的便利行走于大宇宙，所以他基本不在三千阎浮提出没。”</p>
“我只知道木释天疑似与五大支柱皆有往来，但我不清楚他们间究竟达成了什么。”</p>
“这一点，就连另外三个家伙也不例外，我不清楚这万年来他们查清了没有。”</p>
到这，海拉看了眼安分守己的吾周。</p>
以及某个被镇压在山脚下，已然奄奄一息的吾周。</p>
她倒是没想到，这苦海对吾周的压制竟然如此之大。</p>
仅仅是虚幻的苦海之水，就险些让这厮翻不了身。</p>
海拉罕见的严肃道，</p>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祂们既然决定了正式入侵你们联邦所在的幽海区域，就必然有了不的把握，绝不会打没把握的仗，尤其是吾周。”</p>
“哪怕祂们不知道木释天的报身尚在，也绝对会报以最坏的打算。”</p>
对于这一点，季惊秋深以为然，他已经见识过吾周的谋划了。</p>
哪怕是早年步入大宗师的木师兄，对阵吾周，也是输多赢少。</p>
就在他们交流的间隙，</p>
季惊秋内景天地中的护法神走了出来，矗立于季惊秋身后，与真佛投影并肩。</p>
某种意义上，护法神最早的根基，本就是真佛的一道分身，后历经诸般蜕变，直至今日。</p>
也是在此时——</p>
“世尊一脉，来还债了吗”</p>
冥冥中，冰冷而不善的话语传入季惊秋耳畔，如刀磨石，沙哑粗砺，分不清男女。</p>
和苍青一脉的那位前辈不同，那位虽然见面就打趣调侃，但对他们世尊一脉抱有善意，甚至是敬意。</p>
但这位</p>
季惊秋本能感觉来者不善。</p>
“什么债”</p>
季惊秋开口问道，感受着体内风灾，已至中后期，接近尾声。</p>
虽然在本地阴风帮助下，效果远超寻常风灾，但季惊秋仍觉差了些什么，不够“极限”。</p>
只是当下显然没这时间了。</p>
“世尊一脉难道要毁约”</p>
和之前相比，这次的嗓音愈发不善，似在强压着某道情绪。</p>
“昔年不告而取，擅自留下承诺，何时偿还”</p>
伴随着这道声音一起，天地间游散的阴风骤然咆哮起来，哪怕是季惊秋身处其中，都如置身于九幽冥狱，森冷侵入本我、</p>
最严重的，是内天地由原本的濒临崩溃，再度向前一步！</p>
季惊秋深吸了口气，维持镇压，先前还觉得差了些味道，现在却是正好补足了。</p>
正好，再持续一会，自己当能度过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前无古人的风灾。</p>
“你的倒果为因，就是不告而取”海拉笑吟吟道。</p>
季惊秋呵呵笑了声，有点尴尬，但不多。</p>
“道友莫急，等我这趟回去，就去问问木师，是否遗忘了什么故人。”</p>
季惊秋腰背笔直，内天地全面催发，镇压体内阴风。</p>
虽不清楚对方身份，但这个时间点苏醒的，能是什么大人物</p>
撑死辈分高，境界低，如赤姬一般。</p>
听到他这般言论，哪怕是海拉都不禁啧啧称奇。</p>
可以啊季惊秋，不愧是自诩大宇宙无敌，面对昔年五大支柱的遗脉，话都如此硬气，敢称道友了。</p>
四周阴风乍起，已到达盘旋咆哮若蛇形，其中蕴含的本质之高，令季惊秋都身体微微绷紧。</p>
这是生气了</p>
令人不寒而栗的厉喝炸响：“问问他你去</p>
季惊秋摇头道：“道友不会以为木师已死这岂不可笑”</p>
“昔年圣王都未真正身死，尚留痕迹于世，静待归来之时，木师一身道果早已超越前人，又岂会真正身陨。”</p>
“久闻先天神一脉向来倨傲异常，视众生如草芥，却未曾听闻，这份高傲还能放在更高者之上，当真荒诞。”</p>
内景天地中，海拉赞扬道：“得好，这帮眼高于顶的先天神，除了那些八境，其余生灵和仆从没什么区别，你拿境界压他们就对了。”</p>
这一次，那道声音的来源沉默了片刻。</p>
季惊秋也不催促，安心对抗体内风灾，打磨自身内天地。</p>
“你见过那位圣王了”对方忽然问道，“在何处”</p>
季惊秋神色平静：“就在第三飞升台。”</p>
这一次，对方再度沉默了片刻，似在记忆中搜寻相关信息，以确认这番言论不是季惊秋信口开河。</p>
片刻后，祂再次问道：“你的天神光就是祂赐下的祂与你了什么”</p>
季惊秋想了想，道：“祂祂有个女儿”</p>
“什么！”</p>
这一次的嗓音震惊到不可思议，季惊秋只是略微停顿了下，就出言打断。</p>
“怎么可能！”</p>
季惊秋莫名其妙道：“什么叫怎么可能，道友是不是太看轻我了”</p>
无非是让自己日后让着她些。</p>
这个实力，他季某人还是有的。</p>
“足以吹散一位天人圆满的阴风，居然都被你扛了下来，倒的确是觑了你。”</p>
一丝淡渺气自星空深处传来，带着一分无法言的阴冷，那冥冥中的嗓音终于显露了几分真形。</p>
季惊秋瞳孔骤缩，顾不得当下环境，心灵驾驭圣胎，以无所不至的本质不断“升高”，终于看清了几分对方的全貌。</p>
“吞界之蛇！”季惊秋惊疑不定道。</p>
出现在前方的，是一条通体泛着古老与腐朽气息的长蛇，似乎早已死去，而仅他看到的部分躯体，就长达几十万里，横亘在宇宙星空中！</p>
每一片蛇鳞都足以化作一片大陆板块，内里仿佛蕴藏着独立宇宙，却又泛着死寂枯朽，乃至终结的气息。</p>
恍若光阴长河中水溅起，季惊秋在溅起的水火中，看到了一幕过去的画面——</p>
星河中，一尊庞大的巨蛇抬起头颅，蛇眸阴绿森冷，吐息间无数斑驳蛇鳞竖起，其中涌出一股股黑色风暴，霎时吹灭前方数以千计的星辰，让无数恒星熄灭</p>
这一刻，季惊秋终于知道了神风鬼蜮中阴风的源头！</p>
“这是九幽冥蛇！”</p>
季惊秋心灵中传来海拉的警告，</p>
“和你的吞界之蛇同为虚空一脉，是最早诞生的一批虚空巨兽，早已臻至种族巅峰，当年在冥墟一脉也算得上赫赫威名，没想到死后尸体居然葬在了这里”</p>
季惊秋缓缓吐气，再次看去，先前的画面已经消失，仅剩下一尊蜷缩在星空中的冰冷蛇尸。</p>
此时此刻，哪里还有什么荒土平原，皆是这具蛇躯衍生的阴土。</p>
季惊秋沉默了下，问道：“你确定它真的死了吗不是我，千法那家伙都能活着”</p>
海拉低声道：“当年杀死它的是阎，以阎的段，这家伙能留下一具尸体，都是那位冥主出及时。”</p>
“死魔因果、时间层面的消亡之道”</p>
季惊秋目光继续掠去，在这尊古老的蛇躯上，找到了一尊盘坐的身影，笼罩在黑袍中，看不真切。</p>
这才是正主</p>
他主动道：“在下季惊秋，道友怎么称呼”</p>
“幽九。”黑袍下，那道身影伸出，按在身下蛇躯上，嗓音依旧冷淡，“风灾渡完了吗”</p>
季惊秋微微颔首，要多谢对方加的一把“火”，此刻风灾已消，取而代之的是灾后的新生。</p>
三次灾起，三次新生，方能奠定造化之基。</p>
他已经稳稳站在了天位的台阶，并因为早已领悟我之为我，对他而言，作为中天位的门槛，天人合一的第二重，毫无阻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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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劫前，你世尊一脉承诺会助我冥墟一脉开辟阴土，却直到今日才肯现身。”</p>
“让我看看，你世尊一脉是否有完成昔日承诺的资格。”</p>
黑袍下，那道身影伸出白皙如玉的，轻按在下方的蛇躯之上，嗓音幽然。</p>
天地间隐有海潮声响起。</p>
季惊秋面皮抽动了下，刚想喊停，问问这位是不是弄错了什么。</p>
一劫是一万零八百年，三千劫是</p>
他们联邦崛起至今，也才一劫之期！</p>
但海拉的一句失神喃喃，却让他惊疑不定。</p>
“光阴长河木释天当年，难道是在逆流而上，布局万古，身渡万劫”</p>
季惊秋心中震动，木师当年承诺了何事</p>
那现于天地间的海潮声愈发刺耳，季惊秋望去，面色微变。</p>
只见天上地下，无数没有理智的幽魂奔腾而来，实力不高，但是数量一眼无尽。</p>
尤其是远方那座漆黑山峰，仿佛上穷碧落下黄泉，无数厉鬼幽魂如海潮般向着此地平推而来，看的季惊秋神色凝重。</p>
眼看最近的幽魂即将吞没他所立之地。</p>
季惊秋伸自虚空中拔出青主，无量光涌入长刀内，加持刀身，这一刻的青主似乎异常沉重，内蕴无穷，沉重压弯了虚空。</p>
这一刀无保留，并不以斩灭为目的，内藏净化之意，一刀斩出，仿佛一轮大日升空，悬挂冥狱之上，将四方照彻如白昼！</p>
无数幽魂在光照之下无所遁藏，内藏五毒八苦皆消，神色渐惘，停下了无意识地冲击，逐渐归于平静。</p>
但随着涌来的幽魂数目几近无尽，浩浩荡荡，前方原本消除了孽业的诸般幽魂，被不由自主地推动。</p>
季惊秋眉头皱起，这般无穷无尽的阴魂潮要怎么解决</p>
最让他感到不妙的，是随着阴魂的数目逐渐加剧，天地间隐隐浮现了一道恐怖的存在。</p>
不似大宇宙天意，他无法描述其中万分之一，似亿万万幽魂的集合。</p>
时至此刻，幽魂吞没天地，无日无月无风无云，天地间只剩无尽幽魂。</p>
“阴土就是冥墟一脉欲开辟的轮回之地”季惊秋忽然问道。</p>
“不错。这些是冥土一脉昔年的子民。”</p>
海拉幽幽道，</p>
“昔年冥主欲不顾其他四脉阻挡，强行开辟阴土，却在最后横遭苦海阻拦，功亏一篑，无尽神国子民悉数沦为幽魂”</p>
“也就是你面前看到的这些。”</p>
“祂们近乎不死不灭，唯有渡化超脱，但若要渡尽此间幽魂内藏八苦，哪怕是冥主，也要跌落神座，彻底堕入苦海，永世不得超脱。”</p>
“后来，冥主想了一个办法，祂以己身神国为葬地阴土，容纳了所有幽魂，这个时间点大概在三千劫前！”</p>
海拉猛然起身道：“此事难道与木释天有关可他又不告而取了什么！”</p>
季惊秋不再理会，因为汪洋般的幽魂已经席卷而来，密密麻麻，触目惊心，非人力能及。</p>
他选择盘坐而下，唤出菩提，撑起一方净土，试图以净土镇压渡化。</p>
同时，他还在沟通身后护法神，想知道这位突然走出内景天地，是为何事。</p>
随着他坐下，护法神也随之跌跏趺坐，双结印，安忍不动，闭眸诵经。</p>
季惊秋听出了祂诵念的是世尊一脉的往生渡魂经，随着一句句经文吐出，天地逐渐浮现琉璃之色，内外明澈。</p>
这一刻，无上真佛的投影融入了护法神体内，铸就在世金身，仿佛层层迭迭无数时空，都落座着一位面含悲悯的佛陀，天地间皆是“佛”！</p>
季惊秋心有所感，驱使菩提，洒落清光落在护法神身上。</p>
一片净土从无到有，顷刻间成形，开始向外扩张，糅合了无上真佛的报身佛国，无所不在，包罗大千，漫无边际，接引无尽幽海入佛国！</p>
“天王法身”</p>
不远处，幽九低语，再三确认这并非那世尊的存世躯壳，并且与季惊秋有着某种极为密切的联系，似同出一源。</p>
“是报身，而非法身”</p>
“一介天人，就能斩出一具天王报身”</p>
在洞彻了某些隐秘后，幽九陷入了沉思。</p>
世尊一脉，似乎不是空话</p>
伴随着一道道经文传开，最前方的无尽幽魂皆被渡化，怨毒之色尽消，敛去了狰狞扭曲，剩下的只有安宁与迷惘。</p>
他们似迷路的旅人，不知从何而来，到何处去，直到一朵朵金色神绽放虚空，指引迷途。</p>
佛光自金身处荡漾而去，在虚空阴土中开出一朵朵金，不似莲，不像婆罗，却指引一道道道幽魂落座净土。</p>
与此同时。</p>
显化于世，扎根虚空的菩提树枝叶簌簌而动，苍劲的树干流转着一股浓郁生，迷蒙清光氤氲，散发着一种愉悦的情绪。</p>
枝叶的顶端缓缓凝聚出一滴水滴，落入了护法神座下，虚空开莲台，化作一朵功德金莲。</p>
这一刻。</p>
季惊秋仿佛与护法神相对而坐。</p>
——此地是僧的缘法所在，还请世尊允许僧留在此地。</p>
护法神双合一，垂首恳求。</p>
季惊秋目光越过护法神，落在那一道道怨毒尽消，安宁落座的幽魂，心中微叹。</p>
昔年为你取名地藏，不曾想，有朝一日竟真是应了此名。</p>
“你，可以感受到他们苦痛”季惊秋低声问道。</p>
名为地藏的护法神，垂落一滴血泪，顺着面颊滚落而下，折射斑斓之景，季惊秋惊鸿一瞥间，看到了无数凄惨悲痛之事，见到了阴土万灵的苦痛挣扎。</p>
果然如此</p>
“你要如何做”季惊秋问道，“此方幽魂，占阴土中的多少你真的能渡尽吗”</p>
护法神默然不语。</p>
此间显露的幽魂，不过是阴土中的亿万万分之一，当真如恒沙一般的数目。</p>
纵然是祂，也觉渺茫，只怕此生再无侍奉世尊左右的会。</p>
——还请世尊教我。</p>
季惊秋轻声道：“我旧时听闻，有佛陀立下大宏愿，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渡尽，方证菩提。”</p>
护法神目光微怔。</p>
季惊秋神色平静，身后无上真佛显化。</p>
他一句，便让护法神重复一句——</p>
今日之后，百千万亿劫中，应有世界，所有地狱，及三恶道，诸罪苦众生，誓愿救拔，令离地狱恶趣，畜生饿鬼等，如是罪报等人，尽成佛竟，我然后方成正觉</p>
天意倾垂，佛音轰鸣，宏大庄严，佛光照彻无量，将此方无尽鬼蜮照彻分明，琉璃清光洒落虚空。</p>
开启了阴土一角门户的幽九，神色震动，感受到了那冥冥中降临的恢弘天意。</p>
这是誓愿上承天心！</p>
此时此刻。</p>
糅合了部分真佛本质的护法神缓缓起身，再次向着季惊秋行礼，主动向着前方无尽幽魂走去，座下金色莲台化作佛光相随，温暖安宁，清净弥漫。</p>
他每走一步，脚下便有一朵金色神绽放，共鸣佛音，拔除众生罪业。</p>
那不是金莲，亦非婆罗，而是彼岸。</p>
开彼岸！</p>
祂步步登高，所到之处，彼岸盛开，无尽幽魂执念皆消，默默跟随在祂的身后，托庇于净土，去往阴土更深处。</p>
这一刻，幽九再想关闭通往阴土的门户，已然是不由己！</p>
他神色震动，尝试了各种法门，却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目睹那尊不知来历的“神明”走入了阴土中！</p>
幽九豁然起身，咬牙切齿，不知今日的莽撞行为是否会带来不可控的变数。</p>
他猛然看向季惊秋，刚要些什么，却对上了一对平静的仿佛洞穿了一切的幽深眼瞳。</p>
借助护法神立下大宏愿，上承大宇宙天意时，季惊秋看到了三千劫前的一角光阴，洞穿昔年真相。</p>
那是一道足踏水，立足于光阴长河的身影，呵斥那无上冥主不自量力，倒行逆施，不顾麾下万灵之命</p>
季惊秋缓缓开口道：</p>
“昔日承诺，非是对尔冥墟一脉，而是对冥墟亿万兆生灵。”</p>
“世尊一脉，从不亏欠冥墟神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