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七成，真神仙（加更2求订阅）</p>
这是一个纸薄路远的年代。</p>
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幅员之辽阔，很少会真的有人能理解。</p>
就如同中原人去了西域，会感叹一地便如中原数省之面积。</p>
但人口却甚至不如中原一府之人丁。</p>
发生在徽州府。</p>
吃着炊饼喝着白水的海瑞如何如何。</p>
没有多少人会知道。</p>
除了一路陪着他的两名差役长随。</p>
而远在京师。</p>
已经吃上炖牛筋牛蹄膀，喝着温过的薏苡仁酒的徐璠，也同样不会明白吃炊饼就着白水，会是个什么滋味。</p>
这个世界。</p>
总是无处不在的，充满了参差不齐。</p>
一口温酒。</p>
一口炖的软烂软烂的牛筋。</p>
终于。</p>
美酒美食当下。</p>
徐璠内心的烦躁，终于是稍稍抚平了一些。</p>
随后。</p>
他放下酒杯和筷子，抖着双臂举起。</p>
轻轻一拍。</p>
便有一名女子怀抱琵琶，从外面走了进来。</p>
不多时。</p>
乐声响起。</p>
徐璠的脸色，愈发轻松起来。</p>
等到吃的差不多半饱，锅中的牛筋牛蹄膀，却不见少多少。</p>
徐璠已经是拿起一块价值不菲的苏绣丝绸帕子，擦了擦嘴。</p>
而后便随意的丢在桌上的骨头堆里。</p>
这时候。</p>
有差役自外面走了进来。</p>
“嗯”</p>
徐璠微微皱眉，显露不悦。</p>
一般等到他酒足饭饱的这时候，那乐声都会停歇。</p>
而后就是满屋霏迷。</p>
差役的出现。</p>
显然是打乱了他的计划。</p>
差役却是硬着头皮，到了徐璠身边：“公子，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钦差两淮盐务盐课的鄢懋卿来了，想要求见公子。”</p>
这差役，其实是自徐府带来顺天府的。</p>
方便身边有个知根知底的人伺候着。</p>
徐璠面露疑惑和好奇。</p>
他看了一眼对面坐着弹奏琵琶的女子，脸上微微一笑。</p>
“叫他进来吧。”</p>
差役点头，姿态恭敬卑贱，心翼翼的退出。</p>
等到了屋外。</p>
差役却是昂首挺胸，站在廊下台阶上，看着已经等候多时的大明正三品左副都御史鄢懋卿。</p>
“我家公子见你。”</p>
“请进吧。”</p>
鄢懋卿脸上带着笑，幕僚师爷跟在身边。</p>
两人走到了廊下。</p>
那差役却是伸出一只将两人拦下。</p>
他也不话，只是嗯了一声，看向跟在鄢懋卿身后的幕僚师爷。</p>
鄢懋卿当即面露尴尬，回头瞪向幕僚师爷。</p>
“不懂规矩的东西。”</p>
“不知道在外面候着”</p>
“徐公子也是你能见着的”</p>
幕僚师爷躬身颔首，弯腰点头，便停在了外面。</p>
鄢懋卿这才满脸堆笑的看向那差役。</p>
“嗯。”</p>
“进去吧。”</p>
差役嗯了声，便算是允了鄢懋卿进屋。</p>
鄢懋卿依旧是满脸堆笑，从差役身边走过，两人错身而立。</p>
鄢懋卿的眼底，也终于是闪过一道杀气。</p>
至屋内。</p>
也不等鄢懋卿看清屋内的人。</p>
他便赶忙的拱，弯腰低头。</p>
“下官鄢懋卿，拜见徐公子。”</p>
“今日冒昧打扰，登门造访，实乃万不得已，还望公子见谅，万万海涵。”</p>
弯腰低头的鄢懋卿，显得有些吃力。</p>
过去。</p>
自己可从来都是抬着头挺着胸，威风四面的。</p>
坐在桌前的徐璠，也只是嗯了一声，斜觎打量着躬在那里的鄢懋卿。</p>
他的眼里，闪烁着玩味的神色。</p>
虽然他昨日不在京中，但前些日子是在京中的。</p>
而鄢懋卿带着大批银子和珍宝财货回京的事情，他也是知晓的。</p>
眼下虽然还不清楚这厮为何找到自己。</p>
但是，不得就是自己的一个会。</p>
能借着这个狗东西，解了自己在密云的困局。</p>
徐璠缓缓开口道：“听闻都御史这一次南下两淮，办的差事颇为得力，成效显著，成果斐然啊。”</p>
鄢懋卿额头已经有些汗水了，却只能是陪着笑道：“公子谬赞，下官不过是上仰陛下隆恩，依仗阁老威严，才未曾将差事办砸。”</p>
到这里的时候。</p>
饶是鄢懋卿，也是尴尬不已。</p>
过去。</p>
自己算是严党中坚，可徐家可是没少起冲突。</p>
现如今却要这般委曲求全。</p>
徐璠却是疑惑的嗯了声：“阁老”</p>
鄢懋卿当即解释：“是徐阁老！”</p>
“嗯。”</p>
徐璠的脸色缓和了一下：“其实都不过是为陛下、为朝廷办事而已。”</p>
着话。</p>
徐璠瞥了一眼鄢懋卿。</p>
态度倒是个好。</p>
鄢懋卿也只能是干笑着陪是。</p>
徐璠则是面色逐渐夸张起来，笑着道：“哎呀呀，我定是酒多了，怎么能叫都御史这么久还站着。都御史，快快坐下，刚好你我也一同喝一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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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话，徐璠那是满脸的热情。</p>
鄢懋卿也终于是带着满头的汗水，站直身子，抬起头。脸上的笑容却是不减。</p>
在徐璠的盛情邀请之下，这才堪堪落下半个座。</p>
徐璠这时才又道：“我这人吧，不喜旁人伺候，向来都是自个儿吃喝，都御史也请自便，酒肉不缺。”</p>
鄢懋卿却是喊了句：“徐公子雅趣。”</p>
然后便又起了身。</p>
先是为徐璠满上一杯酒，然后又给自己添了一杯酒。</p>
这才重新坐下。</p>
不等鄢懋卿敬酒。</p>
徐璠便幽幽问道：“这一次都御史回京，可曾去严阁老府上了”</p>
他这是明知故问。</p>
鄢懋卿也配合着，面露戚戚：“却是不想严阁老这一趟竟然是病了，下官回京至今都未曾见到。严阁老如今已经年过八旬，却是不知道这一遭到底是个什么数”</p>
着话的功夫，鄢懋卿不忘打量着徐璠。</p>
而他这话，倒也是的很重。</p>
左右其实就是在严嵩是要死的了。</p>
徐璠脸上露出笑容：“到底是上年纪了，希望有个太平吧。”</p>
鄢懋卿这时候便顺着话题，开始为自己解释道：“其实今日来寻徐公子，其实也是因为下官这在外的差事，如今算是办完了。只是回京却不想严阁老病下了，无法交差所以”</p>
他这就是屁话。</p>
朝廷的差事，交差也该是给朝廷交。</p>
哪里有去找严嵩交差的。</p>
话到这里。</p>
其实也就很明白了。</p>
徐璠心中了然。</p>
“都御史乃是能臣，差事上难道还能出什么问题”</p>
鄢懋卿回头看了一眼怀抱琵琶弹奏的女子。</p>
见徐璠不为所动。</p>
只好继续道：“回徐公子的话，其实事情是这样的。”</p>
徐璠面色平静。</p>
鄢懋卿道：“下官这一趟奉旨南下巡盐，是替朝廷找补些过往欠下的盐课。如今银子算是带回来了，只不过”</p>
徐璠故意道：“数目短缺了这可是个大问题，陛下会不喜的。”</p>
“不不不。”</p>
鄢懋卿连连摇头：“银子是够的，只是两淮地界，士绅商贾盛情，闻听京中阁老们辛劳，便纷纷举家投献，如今下官正带着一批女子，还有一套昆曲班子”</p>
徐璠眉头微皱：“就这些这也不算什么大事。”</p>
鄢懋卿看了两眼徐璠。</p>
心中知晓。</p>
自己若是要借徐家的力，恐怕是要填饱眼前这个狗儿子。</p>
他笑着开口道：“自然还有些地方上主动投献的财货珍宝。只是下官是奉旨当差做事，这投献与否，有时怕是难以清”</p>
徐璠心中冷笑。</p>
这鄢懋卿的心思，可不就是想借自己和徐阶，让他在两淮捞的好处，都给洗白了。</p>
正好密云那边诸事繁杂，推进缓慢。</p>
这可不就是瞌睡来了有枕头。</p>
他当即道：“既然是主动投献，那自然是能清的，这等事，都御史不必担忧。”</p>
鄢懋卿心中一喜。</p>
看来是有喜。</p>
他当即借着拿筷子的功夫，伸出三根指。</p>
但徐璠却是稳坐如山，一丝不动。</p>
鄢懋卿咬咬牙，三根指变五根，筷子也顺势放在桌子上。</p>
可徐璠却依旧不动分毫。</p>
鄢懋卿不由心中生怒，却又不能显露。</p>
他现在属于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作活马医。</p>
于是。</p>
嘭的一声。</p>
鄢懋卿双拍在桌子上。</p>
在徐璠皱眉看过来的时候。</p>
鄢懋卿拿酒杯，扣下收起三根指头在心，亮出七根指头。</p>
“徐公子，我敬伱一杯！”</p>
七成。</p>
这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大的好处了。</p>
再多。</p>
自己这一趟岂不就是白干了。</p>
徐璠看着那七根指。</p>
脸上渐渐露出笑容。</p>
这才合理。</p>
这才懂事。</p>
这才规矩。</p>
他渐渐笑出声，一只捏住酒杯，亦是站起身。</p>
“哈哈哈哈！”</p>
“都御史客气了。”</p>
“这杯酒，该是我敬你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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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懋卿去顺天府衙了”</p>
严府。</p>
徐渭、周云逸等人已经悄然离去。</p>
陆绎则是悄默声的自后院贴着墙的那座宅子，进了严府。</p>
严绍庭面带笑容的看向带来最新消息的舅子。</p>
陆绎点点头：“擦着天黑进去的，到现在还没出来，派了人摸黑贴过去了一点，似是推杯换盏。”</p>
严绍庭默默的笑着，目光闪烁。</p>
“看来，咱们这位徐阁老，官居次辅，大概是国事繁忙，疏于管教子女啊。”</p>
陆绎开口道：“徐家在南城的一处私密宅子，今晚也进了无数大车，都用油布蒙着，但分量却不少。”</p>
严绍庭却是转头盯着陆绎。</p>
好一阵不话后。</p>
陆绎有些后背发凉的转头看向别处。</p>
自家姐夫怕是又要坑人了。</p>
严绍庭却是幽幽问道：“与成，你这世上可有真神仙”</p>
陆绎摇摇头：“大概是没有的。”</p>
“不！”</p>
严绍庭面带笑容，摇了摇头，脸色很认真。</p>
“我觉得，这些日子住在咱们家的张真人。”</p>
“就是个真神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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