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马芳：俺想见见严阁老</p>
老朱家祖孙三代是如何表达皇家亲情，严绍庭对此自然是一无所知。</p>
当下的他正忙于应付那摩肩擦踵出城前来昌平登门道喜的朝中人家。</p>
从昌平出发报喜的队伍，连成片的冲进城中，将严家终于四世同堂的大喜事传到了所有的地方。</p>
严嵩接到消息后，也不管是否到了下衙的时辰，便喜滋滋的满面红光在徐阶、高拱等人道喜声中拍着屁股离开了文渊阁。</p>
而在刑部的严世蕃，亦是在听到消息后，立马就将刑部的差事尽数都交付给了右侍郎，还特意格外申明近来大抵是不会关注刑部事务。</p>
俨然一副要在昌平多抱几天宝贝孙儿的意思。</p>
陆府那边，家中女眷子弟亦是乌泱泱的组成群往昌平赶去。</p>
自从孩子生下来后。</p>
昌平的烟火和鞭炮便没有停下来过。</p>
酒席也是一波接着一波，后厨的厨子、厨娘们忙的是连轴转，也赶不上前面从各处赶过来道喜的人。</p>
足足忙活了两天。</p>
严绍庭望着最后一波前来道喜的人离去，终于是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p>
拍拍屁股，转过身走进书院。</p>
陆绎便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p>
他还顺从怀里掏出一只肉包子塞进了严绍庭的里。</p>
“知道姐夫这两天忙的脚不沾地，光忙着迎来送往的了，定然是腹中空空。”</p>
严绍庭也不多什么，拿着肉包子就往嘴里塞。</p>
三两口将包子吃进肚子里，严绍庭还有些意犹未尽。</p>
他开口问道：“你姐那边现在怎么样”</p>
陆绎立马挑起眉头：“二姐那边什么样子，您还能不知道我反正是挤不过去，大姐和三姐都在二姐屋子里，陪着李妃一同话。还有几位国公家的女眷，也都在那边。”</p>
闻言。</p>
严绍庭不由皱了皱眉。</p>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这时候刚刚生子的妇人，该是多静养才对。</p>
陆绎似乎是看出了姐夫的担心。</p>
在一旁声解释道：“都是在外间着话，也是为了不让二姐太过闲闷了，能在里屋听个动静。有芸娘和李神医在，进补的汤药都是按时送过去的，听李神医还留了两名学过妇科的女学生在二姐屋里照看着，您就放心吧。”</p>
见大妹子那边都已经有人安排好，严绍庭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p>
这时候他已经领着陆绎走到了书院里一处茶室外。</p>
只听屋子里不时传来争吵声。</p>
听其声音，乃是老严头和聂豹、王畿、钱德洪三位老夫子的动静。</p>
严绍庭眉头一挑，面露无奈，冲着屋子里挪了挪嘴：“还没吵出个道道来”</p>
陆绎摊摊耸耸肩：“我看这事还有得吵，没指望了。”</p>
严绍庭亦是无奈一笑。</p>
自从自家大儿子出生，老严头接到消息从京城赶过来后，给自己这头一个重孙子取个怎样的名字，就成了老严头最关心的问题。</p>
但偏偏聂豹三位老夫子，也想要横插一。</p>
虽然这是他们老严家的事情。</p>
但按照三位老夫子的意思，这孩子也算是他们心学嫡传，取名一事必须得要引经据典，得要能庇佑孩子一生平安。</p>
于是这四位加起来比大明朝命都长的老爷子，就开始吵得不可开交。</p>
又听了一阵屋子里的争论。</p>
严绍庭隐隐约约听到，这四位老爷子，已经是从四书五经转移到了历朝历代典籍文章上，就为了要取一个大伙都能满意的名字。</p>
无奈的摇摇头。</p>
严绍庭也只能在心里对儿子抱以歉意。</p>
恐怕自家的崽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可能会没有一个正经的大名。</p>
陆绎瞧着二姐夫无奈的样子，却在一旁声嘀咕道：“裕王前天回京后，又带着李妃和世子过来，听了严阁老和三位老夫子的事情，似乎也有意参与进去”</p>
他这就是往火上添油的做法。</p>
严绍庭不由一阵头疼。</p>
只希望最后，自家的崽能有个读起来顺畅的名字就算是万幸了（征集）。</p>
在清楚自己没有给亲儿子取名的权力后。</p>
严绍庭便领着陆绎一路走出书院，钻进了书院后面的严府别院。</p>
进了别院里，便见处处都挂着大红灯笼，仆役丫鬟们也个个都是满脸红光。</p>
见着严绍庭过来。</p>
如今这些下人，也个个都改了称呼。</p>
大爷。</p>
至于原本属于严绍庭的大少爷、大公子的称呼，如今已经落在了连名字都没有的儿子身上。</p>
老严头则正式升职成了老太爷，严世蕃也算是混到了老爷的份上。</p>
雀儿这个还没有定亲的龙虎大将军，也跟着晋升成了二爷。</p>
严家内部的变化，严绍庭对此也只是抱以释怀的笑意。</p>
一代人便有一代人的不同。</p>
儿子的出生，便代表自己已经不再能用年轻自居。</p>
这便是独属于中原人那莫名的传承。</p>
好不容易到了后宅。</p>
严绍庭便撞见蹲在门口台阶上的屁孩朱翊钧。</p>
他看了一眼周围，不见再有旁人，不由眯起双眼，面露好奇。</p>
朱翊钧看到严绍庭过来，立马笑着窜了起来，一把就扑到了严绍庭的怀里。</p>
“师傅，她们都不带钧儿玩。”</p>
“钧儿想找师弟玩，也被母妃打出来了”</p>
严绍庭一把将屁孩抱起托在怀里，揉了揉屁孩肥嘟嘟的婴儿脸：“我都没见到你师弟几次，别你了。”</p>
当师傅的长长一叹。</p>
被抱在怀里的朱翊钧也是耷拉着脸轻叹一声。</p>
但朱翊钧到底还是孩子，情绪来的快，走的也快，他转悠着那双圆滚滚的眼珠子瞅了眼四周，然后便趴在严绍庭的耳边，心翼翼的了起来。</p>
“师傅，前天我和父王去了西苑见皇爷爷。”</p>
严绍庭心中顿时一跳，他这两天忙的是连头转，全然都没注意到裕王一家子都干了些什么。</p>
他当即声询问道：“哦世子是要多去陪陪皇上，要多在皇上跟前尽孝。”</p>
朱翊钧却是撇撇嘴：“不是啦师傅，钧儿那天和父王去西苑见皇爷爷，是为了师傅您呢！”</p>
完话，朱翊钧的眼里透着一股子灵。</p>
严绍庭却是眉头一挑：“世子是为了臣”</p>
朱翊钧却不话了，抬起脸看向碧蓝的天空，眼珠子却斜拉着瞄向严绍庭。</p>
严绍庭忍俊不禁，伸揉了揉屁孩的脑袋：“三包牛肉干，等下就给你藏在老地方！”</p>
听到这次能有整整三包牛肉干。</p>
朱翊钧立马双眼闪烁着亮光，嘴角也有一串口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p>
他立马抱住严绍庭的脖子，声道：“皇爷爷，等这次事情之后，找到会，就给师傅在南京那边赏个大大的官职。”</p>
听完徒弟这话。</p>
严绍庭心中一愣，眼神也变得悠长起来。</p>
而在一旁的陆绎则是目光转动，姐夫要去南京任职</p>
那自己往后可咋办</p>
南京锦衣卫那边不知道还有没有缺</p>
严绍庭在短暂的迟疑后，却是立马反应过来，将屁孩放到地上，拍着脑袋叮嘱道：“世子这话可不能再对旁人起，不然皇上会不高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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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钧重重点头，还不忘拍起胸膛：“师傅放心吧，钧儿保证不对别人！”</p>
“乖！”捏了捏屁孩满是肉感的脸蛋。</p>
这时候，芸娘正满脸涨红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p>
严绍庭立马牵着屁孩上前：“带世子去后厨找些果子吃，甜食不能再给他多吃了。”</p>
听到不能吃甜食，朱翊钧立马瘪起嘴，但眼珠子却是一转，低着头面露笑容。</p>
只要师傅不在场，自己有的是会拿甜食吃。</p>
芸娘应了声，了声陆文燕已经睡下，其他几位夫人也要出来了，才领着朱翊钧离开。</p>
这头。</p>
严绍庭走到屋门前，便见李妃领着一帮妇人走出来。</p>
见到严绍庭。</p>
李妃立马笑着打趣道：“瞧瞧，曹操，曹操就到。他这两天在前头忙着，恐怕心思全都在这屋子里了，咱们啊也别打搅了人家夫妻，快些去前头支两桌麻将耍耍。”</p>
听着李妃的调侃，严绍庭也只能是抱以微笑行礼。</p>
但凡是李妃跟着裕王来昌平，那就是放开了玩。</p>
借着这等会，也算是替裕王和京中各家拉近了不少关系。</p>
送走了这帮妇人。</p>
严绍庭这才转头看向还跟在身边的陆绎：“刚刚世子的都听到了”</p>
陆绎连忙点头。</p>
严绍庭目光转动，低声道：“今年恐怕难，但明年大概是要南下了，若是有会，先将朱七他们安排过去，到时候也好行事。”</p>
陆绎依旧是点点头。</p>
这事的道理他懂。</p>
若姐夫当真要南下为官，自然少不了要有锦衣卫里的自家人在那边提前布置好一些暗地里的事情。</p>
严绍庭又：“南京城里现如今的情况，也查一查，到时候送来。”</p>
陆绎眉头一紧：“那几家要不要也一并查了”</p>
严绍庭顿了一下，随后才点了点头。</p>
“别暴露了就行。”</p>
陆绎嗯了声，已经心中有数。</p>
而严绍庭见自己交代完，陆绎已经明了，这才放下心，转身走进屋里。</p>
进到屋中。</p>
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p>
虽然大妹子当下还在坐着月子，但屋子却显得清清爽爽的。</p>
而在里间也果然如陆绎所的，有两名李时珍教出来的女学生陪护着。</p>
见到严绍庭进来，两人还要起身行礼，却被严绍庭抢先一步拦下。</p>
“你们辛苦，先去歇息会儿，我在这边陪着。”</p>
两名学生点点头，却仍旧是福身行礼后，这才压着脚步走到外间候着。</p>
严绍庭这才终于是得以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陆大妹子，以及在襁褓中的儿子。</p>
母子两人这会儿都闭着眼睡着。</p>
但似乎是感应到了严绍庭的到来。</p>
才睡下没多久的陆文燕，皱着眉头便缓缓的睁开了双眼。</p>
见到果然是严绍庭来了，陆文燕的脸上立马露出灿烂的笑容。</p>
“夫君”</p>
严绍庭点点头，便坐在了床边：“夫人辛苦了。”</p>
陆文燕摇摇头，转头侧目看向被放在床榻里面的儿子。</p>
庆幸严家没有那么多的刻板规矩。</p>
儿子生下来后也没有立马就被交给奶娘，而是一直都陪在陆文燕身边。</p>
看着熟睡中的儿子，以及脸色有些苍白的大妹子，严绍庭轻轻的低声着话。</p>
屋中，夫妻二人声的闲聊着家长里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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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宣驿路。</p>
作为连通京师和宣府镇的重要驿路，每日都有无数的军民商贾往来此间。</p>
近来又因为蒙古人叩边，京宣驿路便显得越发繁忙起来。</p>
素有天下九塞之一、太行八径之一美称的天下第一雄关居庸关。</p>
如今更是整日里军马往来。</p>
这一日。</p>
一支骑兵队伍，卷着长长的尘烟，自关外直奔居庸关而来。</p>
整个队伍马不停歇，路上行商军民望之旗号，纷纷躲避不及。</p>
队伍一直到了居庸关下，才终于不得不按照规矩停下战马。</p>
一名打头的骑兵慢慢的驱赶着马到了关口下。</p>
又自怀中取出一块令牌，及一份文书，递给了守在关口前的将领。</p>
关口将领接过令牌和文书，打开细细一看，查验之后脸色顿时大变，忙乱中连忙又将两样物件双捧着送还给了对方。</p>
而后将领便挥舞着号令关口士卒清空通道，带着麾下官兵撤到了一旁。</p>
“末将参见大将军！”</p>
守关的将领带着人，望着骑兵队伍里，那名为首的男人，振声高呼。</p>
而被称之为大将军的男人，也只是点头嗯了声。</p>
队伍便再次加速起来，直冲关内奔袭而去。</p>
全程整支骑兵队伍都寂静无声。</p>
在过了居庸关之后，沿着燕山中的山道一直向着东南方向驶出十二里后，眼前景色便顿时豁然开朗起来。</p>
关内平坦的土地，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p>
队伍也渐渐慢了下来。</p>
宣府镇参将兰永震骑着马到了被称之为大将军的男人身边。</p>
“大将军，前方再有二十里地便是昌平所在。”</p>
望着昌平方向，兰永震的脸上带着一份感激。</p>
而被称之为大将军的男人，则正是这一次奉旨入京述职的宣府镇总兵官马芳。</p>
马芳此刻亦是顺着兰永震指方向看了过去。</p>
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深意。</p>
“听闻严府近来将有喜事。”</p>
“也不知老夫能否有会，此次入京之际，登门讨一杯喜酒”</p>
一旁的兰永震面露意外，默默的看了眼大将军，心中却是哼哼了起来。</p>
大将军这话的倒是含蓄了起来。</p>
还不如直接，您是想见见严阁老呢。</p>
不过这等话，兰永震自然是不敢的。</p>
他当即笑着道：“当下蒙古人已经开始退兵，大将军此次奉旨回京，也不必急于返回宣府，想来定然是有会喝到这杯喜酒的。”</p>
经由兰永震这般附和。</p>
马芳的脸上方才露出一抹笑容：“那俺倒是也能见见那位名声在外的严阁老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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