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庄内两间屋，顾喜喜自留一间，另一间原本装杂物的，里面没用的东西腾出来，放一个双开门柜，一张木床，一张三腿圆桌。</p>
就组成了吴娘子和女儿们的栖身之所。</p>
家具都是原主人留下不要的旧货，原本柜门掉落，木床松动摇晃，圆桌也瘸了条腿，全是吴娘子自己动修补好的。</p>
顾喜喜推门进去，只见屋内打扫的窗明几净。</p>
床上铺的鹅黄色粗布格子床单，原本是再寻常朴素不过的样式。</p>
可那上面却别出心裁绣出浅粉色的大朵荷花，鹅黄配浅粉，不仅明亮了这简陋的屋，更增添了家的温馨。</p>
两个姑娘正趴在桌上写字，口中含着糖，两腮鼓鼓的像松鼠一样可爱，一笔一划却写的极为认真。</p>
顾喜喜也桌旁坐下，桌上高高摞起来的几叠木片，都是前些日子两只写的字。</p>
考虑到吴娘子没闲钱买纸，薄木片替代纸张，风干的墨菜煮水替代墨汁。</p>
这法子曾经花池渡村的孩子们也用过。</p>
不过现如今村塾内已经有更多学童用上了真正的笔墨纸砚。</p>
顾喜喜看向秀兰、秀荷，心道，希望她们以后也能越来越好吧。</p>
又过了几日，乍暖还寒时。</p>
秦大嫂提着自己刚蒸的枣泥豆包，到顾喜喜家串门。</p>
狗娃也跟来了，不过他并不是找石头玩的，而是带来自己新买的书。</p>
过去在村塾，所有孩子都没有课本。</p>
唯有依靠先生口述，领读，教孩子们一遍遍背诵。</p>
只因为书本实在太贵了。</p>
想当初顾喜喜也没什么钱，送慕南钊去当教书先生时，买书还捉襟见肘呢。</p>
狗娃和石头坐在板凳上面对面商议大事。</p>
狗娃认真道，“就快开学了，咱俩得复习，还得预习。”</p>
“不然等新的先生来了，要抽查功课，咱们若背不出来，丢的就是整个花池渡村的脸！”</p>
石头严肃地点了点头，“嗯，你的有道理。”</p>
“刘夫子了，会请一位很厉害，比他教学生还厉害的先生。”</p>
“他肯定也跟那先生了咱们，所以咱们绝不能露怯！”</p>
秦大嫂、顾喜喜在旁听的直乐。</p>
秦大嫂悄声道，“你听听，还整个花池渡村的脸呢。”</p>
“敢情咱们这些人都指望着他们这些东西了。”</p>
顾喜喜笑道，“他们愿意学习，求上进，不管理由是什么，总归是好事。”</p>
秦大嫂犹豫了一下，，“到上进，”</p>
“我家老秦最近不是结识了药铺的人，还有几个药商。”</p>
“席间听他们，要想让孩子走科举这条路，留在村塾无异于井底之蛙，是没有希望的。”</p>
“像咱们这地方，开蒙之后，至少都要送去青田县的县学。家里条件好的，还有送去府城的书院呢。”</p>
秦大嫂两口子如今靠着卖药材，头算是攒了点钱。</p>
她比从前更加在意儿子的学业，甚至舍得花钱给狗娃买了书。</p>
可见两口子对狗娃的前程还是很有期望的。</p>
顾喜喜问，“你们打算送狗娃上县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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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县学可以学生的住处，按月出钱，可管食宿。”</p>
秦大嫂，“我也打听过了，我们俩勒紧裤腰带供他，倒是勉强供得起。”</p>
“等过两年，频婆果挂果了，日子只会更宽裕，只是”</p>
她屁股连着凳子一起挪了挪，凑近，“老秦又听人，咱们青田县的县学，自从前任老学令告老，新换的先生大不如前。”</p>
“去年的童生都没考过这个人数。”</p>
秦大嫂着，伸出一只掌。</p>
顾喜喜心想，这个升学率是有点低了。</p>
她记得江明远一直是在府城读书。</p>
秦大嫂发愁道，“现在就是远的地方，咱去不了，府城的书院更是想都别想。”</p>
“我就犹豫，要是去了县学跟在村里没区别，我们费这个劲作甚？”</p>
顾喜喜想了想，建议道，“若县学果真如此，不如先等一等，且看村塾新来的夫子如何。”</p>
“毕竟曾经的”</p>
顾喜喜清了下嗓子，才得以下去，“陈先生、刘先生，还有何先生，他们都教的很不错。”</p>
“我想，由刘先生亲自找来的教书先生，应该不会比他们三位差太多。”</p>
秦大嫂点头，“听你的，再等等。”</p>
她又笑道，“其实我没读下书，也不懂咋样教的好，咋样又是教的不好。”</p>
“只能听人，哪个先生教出来的童生多，又考了几个举人。”</p>
顾喜喜词穷。</p>
择校全看升学率，古代家长看来也是一样的。</p>
只是她无法跟秦大嫂明，的村塾自开创起就是何等的藏龙卧虎。</p>
第一任陈先生，连中三元的天才，如今的摄政王慕南钊是也。</p>
第二任刘先生，考中过进士的学霸，即将入仕为官。</p>
与刘先生共事过的何先生，何家大姐，亦饱读诗书，书法一绝，只是受女儿身所限，没能做官罢了。</p>
顾喜喜对秦大嫂笑笑，“嫂子喝茶，喝茶。”</p>
下午，顾喜喜收到了一封京城来信。</p>
因为山长水远，信件先到青田县城珍宝阁，再由孟大娘子转递到花池渡村。</p>
顾喜喜看见信封上的字迹，会心一笑，回自己屋里在桌边坐下，才悉心拆开。</p>
这是何景兰的一封回信。</p>
顾喜喜早前已去信告知，将在开春后择期去一趟京城，并细了此行的意图。</p>
何景兰很是高兴，其一离情别绪，盼着与顾喜喜早日在京中重聚。</p>
其二既然顾老板将至，合伙开店的事她要提前筹备起来，这样顾老板就来得及给铺子挂匾剪彩。</p>
其三孟承平留京的近况，细述了她与孟承平几次相见，还暂时顺其自然。</p>
其四，也就是最后。</p>
何景兰写到：“这几句你就当听个趣话，你认识的那个陈方，他本来想回花池渡村，可几次没能成行。”</p>
“喜喜啊，我哥，某人是怕隔的时间太久，花池渡村里，尤其是顾喜喜的家里就没有他的位置了。”</p>
“喜喜，我盼着你来京城，当面跟我最近发生的事，会是我哥猜的那样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