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到那间窝棚前，白菲菲伸敲了敲门。</p>
里面没有半点声响回应。</p>
白菲菲失落的低下头。</p>
她很想再次见到乌姨。</p>
可乌姨却不在家。</p>
我安慰：“现在是白天，乌姨总要讨生活，现在应该在外面忙活，没在家很正常，我们等等好了。”</p>
罢，我看向乞丐和姑娘两人。</p>
依着江湖规矩，他们引路寻人，寻到人，我们应该掏感谢费给他们。</p>
老时候，这叫报酬，但对方会尊称“打赏”。</p>
他们除了乞讨，赚的就是这份钱。</p>
可现在，他们路带好了，人却没找到。</p>
要是抠搜的人，现在没准已经找借口开始赶人，打算赖账了。</p>
当然，我不是这种人。</p>
且不我现在不缺这点钱，就凭他们和我以前有过相似的经历，且没有在拍花子底下为虎作伥，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他们吃几顿饱饭，我是乐意的。</p>
我也没打算让他们跟我们等到乌姨回来，我就要掏钱。</p>
这时，那乞丐却主动道：“哥哥姐姐，要不我带你们去废品回收站看看？这位奶奶收了东西，总要到那边换钱的。”</p>
这话一出，白菲菲眼睛一亮，点头道：“好！”</p>
她是一刻也等不及了。</p>
我自然不会拒绝，跟着俩孩子在这边左绕右绕，最后到了另一条巷子的巷尾。</p>
放眼望去，巷尾好大一块地方，堆着山一样的废品。</p>
瓶子、纸板、破铜烂铁</p>
只要能回收的，都有。</p>
此刻，废品回收站里，一间铁架子支起来的棚子下，一群看着吊儿郎当的人，正在里头耍钱，时不时就发出阵阵嬉笑怒骂，言语粗俗。</p>
另一边，一伙人正叼着烟，将废品归类、称重。</p>
顺着巷子往外一看，废品回收站对面，墙边蹲着一溜人，估摸着有十几个。</p>
那些人衣着朴素，面相看着老实憨厚，身边斜搭着一根扁担，似乎是在晒太阳，又好像是在等活儿干。</p>
最关键的一点，他们的扁担一头，都系着一条红布。</p>
我耳力不错，能听出他们的口音，是西南那片的。</p>
我心里一动。</p>
这里还真是鱼龙混杂。</p>
连挑担工都有。</p>
挑担工，是靠干力气活，挣辛苦钱的一伙人。</p>
但我口中的挑担工，可不仅仅是形容职业。</p>
而是一伙旧社会的江湖人。</p>
正当我心里头思索着时，带路的女孩突然喊道：“那里那里，那个奶奶在那里。”</p>
我回过神，往前一看。</p>
废品回收站里，一个估摸五十来岁的女人，正从里的蛇皮头袋中，掏出一个又一个的瓶子。</p>
在她边上，还有一辆拖木板车，上边堆着许多纸板和几块废铁。</p>
白菲菲呆呆看着那边，下意识的往前。</p>
我知道，那就是乌姨。</p>
乌姨的面容很憔悴，比真实年龄苍老很多。</p>
她穿着一双破布鞋，头发已经花白，身上的衣服也洗的发白，不少地方能见到缝补的痕迹。</p>
但她身上干干净净，连鞋子也是，头发更是梳理得一丝不苟。</p>
因为吃了许多苦，她的腰背不可避免的有些弯，但她还是尽量挺直。</p>
那张脸上，遍布皱纹，但从骨相上，依旧能依稀辨别出来，她年轻时定是个漂亮的美人。</p>
更特别的，是她身上温婉的气质。</p>
这让她哪怕苍老了，面相上也不显得愁苦，而是眉眼慈祥。</p>
看着白菲菲激动的向前，又忍不住停步，我知道，她心里开心又胆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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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相见。</p>
还是她养母一样的人。</p>
曾在她亲生母亲死后，担负起抚养教育她的职责。</p>
却因为莫名的原因，不得不离开意识富足的白家，在这里饱经磨难十多年。</p>
尤其是她对白菲菲还充满抵触，似乎恨不能白菲菲远离自己，永远别找上门。</p>
几个原因加起来，让白菲菲有着近乎近乡情怯的复杂心绪。</p>
但最终，白菲菲还是深吸一口气，坚定地朝乌姨走去。</p>
我看了一眼后，抽出两张百元大钞，悄悄塞进了带路的乞丐中。</p>
乞丐松开瞧了一眼，又迅速攥紧，而后飞快的塞进衣服里，神色激动，又带着几分警惕，四处张望。</p>
我问道：“能换开吗？”</p>
乞丐激动的点头，又犹豫的：“大哥你给太多了，带路用不着这些。”</p>
我好笑的：“能换开就行，你们走吧。”</p>
乞丐对我感激的鞠了一躬，拉着那个女孩跑了。</p>
两百块，在这个年头，已经是个很高的数字了。</p>
尤其是对他们而言。</p>
哪怕十多个人，省吃俭用，少能顶半个来月。</p>
我能多给。</p>
哪怕再掏几百几千，也无所谓。</p>
但给太多，他们护不住，还有可能给他们带来麻烦。</p>
这也是我问他能不能换开的原因。</p>
他是乞丐。</p>
骤然在大庭广众下掏出一百块，某种程度上，都是一种罪。</p>
唯有换开后，几块，甚至几毛几毛的花，才能最好的保护自己的安危。</p>
这子是个灵的。</p>
我想，他应该能听懂我的提醒。</p>
扭头一瞧，白菲菲已经走进废品回收站。</p>
但她就站在门口，没敢直接走到乌姨跟前。</p>
我能明白她的情怯，快步追上她，坚定的推着她往前走。</p>
“别怕。”</p>
眼瞅着距离乌姨还有个十来米，乌姨那边突然出现争执。</p>
她用比划着语，：给的钱不对。</p>
对面收废品的人，吊儿郎当的叼着烟，看着乌姨比比划划，一脸的不耐烦。</p>
“你比划什么，赶紧拿钱走人，没看到我们正忙吗？你后头还排着不少人呢，别耽搁大家伙的时间！”</p>
乌姨摇摇头，依旧用语强调：钱不对！</p>
收废品的眉头紧皱，冷笑着：“别比了，我看不懂，话！”</p>
我和白菲菲脸色一冷。</p>
任谁都看得出来，乌姨没法话。</p>
他的要求，分明是刻意为难人。</p>
乌姨却没生气，另外想了个办法，表明自己的想法。</p>
她指了指称重的秤，又指了指钱。</p>
收废品的瞥了一眼，嗤笑一声：“你想我钱没给够？”</p>
他其实早就看懂了。</p>
但他故意为难乌姨。</p>
想要贪便宜。</p>
乌姨点了点头，伸出，五指张开。</p>
那意思，不是五块。</p>
而是五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