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已经泛黄的纸张被油灯照亮。</p>
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像是被泪水打湿的。</p>
可依旧能看清那信纸上的内容——</p>
陆先生：</p>
展信佳。</p>
师兄，深夜来信，我感到万分抱歉。</p>
劳烦你告诉路先生，从我进了顾府开始，那些约定便早都不作数，如今他从国外回来，我为他高兴。</p>
只是梧桐街的承诺，我做不到了。</p>
余生只求将阿年抚养成人。</p>
祝君安好。</p>
此致。</p>
最后几个字有些重。</p>
“唉。”</p>
“看起来，好像是三姨太原本有个私定终身的爱人，可被顾老元帅抢了进来，害的他们被迫分离。”</p>
纪阮坐在床边，忍不住叹息了几声。</p>
忽然间。</p>
在沉默中，他隐隐感受到了身旁的慕瑾年异样的情绪。</p>
垂眸才看见他指尖攥的紧了些。</p>
信纸的一角都被他捏得发皱。</p>
这细微的动作仿佛在刻意压抑着什么。</p>
昏暗的床头仅亮着一盏油灯。</p>
斑驳的绰绰光影倒映着慕瑾年脸上的阴沉。</p>
他的视线始终落在那几行墨迹上。</p>
“慕瑾年，别看了。”</p>
纪阮抽走了他指尖的信纸。</p>
转身抱住了他的身子。</p>
眸光微微动容。</p>
“我们睡觉吧。”</p>
他的声音也柔软有力，像夜色中微暖的风拂过。</p>
微微唤回了慕瑾年些许理智。</p>
“嗯。”</p>
他的声音有些闷。</p>
却依旧乖顺。</p>
无数翻涌的情绪都在眼中渐渐淡去。</p>
油灯熄灭。</p>
黑暗中，纪阮抱着他的腰，声音很轻。</p>
“你怎么比我还凉？”</p>
此刻，纪阮仿佛明白了什么。</p>
或许慕瑾年本身就该是顾年。</p>
他之所以看到这封信难掩情绪。</p>
是因为这笔迹的出处是他母亲写的。</p>
怪不得白天会那样威胁自己。</p>
忽然间。</p>
纪阮觉得，他也只是一个缺爱，又试图寻找真相的孩。</p>
“对不起。”</p>
安静的空气中响起不轻不重的声音。</p>
眼看着他欲翻身躲避。</p>
纪阮二话不双攥住了他的大掌，语气故作轻松，</p>
“道什么歉？你一个活生生的人，还要我这个鬼给你暖，真是个娇气的人。”</p>
他埋在他胸前。</p>
柔软的掌心包裹着那双冰凉的大掌。</p>
来回搓了几遍。</p>
好感度30％。</p>
慕瑾年冷硬的心脏有些动容。</p>
看着身前的傻鬼握着自己的傻搓着。</p>
目光有些悠远。</p>
“以前我娘也会给我搓。”</p>
他低沉的声音有些缥缈。</p>
轻的有些捉摸不住。</p>
纪阮竖着耳朵，佯装不经意地顺着他的话问，</p>
“那后来呢？”</p>
“后来她死了。”</p>
话音落下，短暂的沉默中慕瑾年的声音似乎有些轻颤。</p>
“不过我学会了自己取暖。”</p>
他学会了很多。</p>
被扔进山林里时，他甚至在野狗嘴里抢过吃的。</p>
那些谩骂声将他逼成了一个阴影中苟延残喘的蛆虫。</p>
颤抖的尾音中包含着浓郁翻涌的情绪。</p>
纪阮心脏一软。</p>
叹了口气。</p>
</p>
在他胸膛间抬起眸子，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瞳孔中，</p>
“什么傻话呢，现在我是你的主人，有我在一天，还能让你受了委屈不成？”</p>
“我一天是你的主子，那我就会对你负责一天。”</p>
纪阮望着他盛满了巨大悲伤的眼睛。</p>
几乎想都没想，就出了口。</p>
脑海中闪过细碎的碎片。</p>
仙气缥缈白茫茫一片的地方，那个熟悉的白衣男人背对着他，怀中像是抱着什么人，指骨修长分明，寸寸熨过那人的眉心。</p>
也了这样类似的话。</p>
“只要我活着一天，便会爱你一天。”</p>
那碎片记忆一闪而过。</p>
此刻纪阮被那份情绪干扰，只想短暂地给慕瑾年些安慰，无关乎利用，无关乎任何。</p>
“你生前也爱这般多管闲事吗？”</p>
那些话像一股暖流钻进了耳畔，仿佛微微融化了他四肢百骸凝结成的冰霜，一直暖到了心脏处。</p>
除了母亲。</p>
好像没人这样过。</p>
美好到甚至让他懒得计较，这傻鬼是在骗他还是发自真心。</p>
慕瑾年轻扯嘴角着。</p>
紧接着就被胸前的人儿一记眼刀。</p>
“我生前可比现在还威风，只要我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那时荔城还没有什么法租界，也没什么百货大洋行，只有十里长街的纪家商行，那风光，人人见了我都得叫声主子。”</p>
提到生前的记忆。</p>
纪阮眼睛都微不可察地亮了亮。</p>
仿佛真的他嘴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爷。</p>
慕瑾年失笑，“那你还能变成鬼？”</p>
提到这个字。</p>
纪阮眼眸中的光亮就黯淡了下来。</p>
原主记忆中的灭门惨案在脑海中浮现，一股真实到残忍的感觉铺天盖地席卷着纪阮的感官。</p>
他叹了口气，收回了自己的视线。</p>
“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你个屁孩，你懂什么。”</p>
“烦死了，睡觉。”</p>
纪阮攥着他的放在了胸口，皱着眉闭上了眼。</p>
整个过程看的慕瑾年心软了半分。</p>
今晚他才感觉到。</p>
他们像两个被世界遗弃的孩。</p>
所以才能在一起取暖。</p>
或许他的话有几分真意。</p>
想着。</p>
慕瑾年深邃的眸底升起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软。</p>
好感度40％</p>
看着脑海中这两天突飞猛涨的好感度。</p>
纪阮松了口气。</p>
这个反派就是个缺爱的孩。</p>
心思比前两个世界要直白一些。</p>
不过这次那些闪过的记忆多少清晰了些，他看到那人的。</p>
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p>
想着想着。</p>
纪阮就缓缓进入了梦乡。</p>
掌心包裹着的大掌也慢慢回温。</p>
慕瑾年看着他安静纤长的鸦羽，黑暗中落下声叹息。</p>
算了。</p>
在这段时间里，对他好些。</p>
等以后要他的命时，让他少些痛苦。</p>
就当是惺惺相惜的弥补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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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情的夜晚过去。</p>
很快便迎来了腥风血雨。</p>
一大早。</p>
纪阮就被吵醒。</p>
细听才听清那下人的话的什么。</p>
老元帅死了。</p>
不对！</p>
他明明昨天看那个死老头的脉象还算稳当，毒也解了几分。</p>
按道理。</p>
不该死的。</p>
怎么会！？</p>
纪阮潦草换完衣服，穿着白大褂提着医药箱跑到老元帅房间时，门前挤满了往里探的脑袋。</p>
只是他刚进去。</p>
“嘭！”</p>
门就被踹上。</p>
紧接着，就被一双强有力的大钳住了胳膊。</p>
“纪医生，没想到你还敢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