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p>
宫道之上的太监丶宫女们的身影在晨雾中穿梭，脚步匆匆却又悄无声息，呼出的白气在唇边瞬间消散。</p>
柳囡囡的寝殿中，炭火盆燃得正旺，暖烘烘的温热之气让老皇帝想多睡一会儿。</p>
挣扎过後</p>
皇帝臭着一张脸坐起身，他端坐於床榻边，眼神尚带着几分未睡醒的懵登儿。</p>
一众太监内侍早已候在一旁，领头的内侍双捧着叠得方正丶綉工精湛的龙袍。</p>
龙袍上用金线綉着五爪金龙，五爪金龙张牙舞爪。</p>
德胜公公弓着身子，碎步疾行至老皇帝跟前。</p>
他身後两名太监赶忙跟上，一人端着铜盆，铜盆清水冒着丝丝热气。</p>
铜盆边上还搁着一方素白的软巾。</p>
内侍捧着乌木托盘，盘中放着桃木梳和玫瑰花露。</p>
德胜公公接过软巾，浸#39;水中，稍稍拧乾后，嘎巴嘴道：“皇上，今儿个起得早。</p>
您可别着了凉，奴才们先给您净净面。”</p>
老皇帝迷的糊是一句没看懂，他自己拿过帕子，胡乱在脸上擦了一把。</p>
德胜公公一瞧，得嘞！老皇帝压根没听见他的话。</p>
能听见就怪了！德胜公公干嘎巴嘴也没吱声啊！</p>
老皇帝哄了半宿孩子，才睡下没几个时辰，他此时正在迷糊着</p>
他能看清啥？</p>
再寝殿一十八盏宫灯就点一盏，照明全靠摸黑和眼神。</p>
让老皇帝咋瞅？</p>
内侍沉默地取过梳子，蘸了点桂花味的头油，顺着皇帝的发根慢慢往下梳理。</p>
梳头是个技术活，内侍想藏起皇帝鬓间的白发，舞扯半天整一脑门子汗，皇帝还是满头白发。</p>
破罐子破摔，内侍三下五除二，给老皇帝束起了发。</p>
德胜公公再次捧起龙袍，轻轻一抖，龙袍展开。</p>
他与另外两名乖孙子分站三边，协力将龙袍披於皇帝肩上，随後德胜公公蹲下身子，双熟练地为老皇帝整理宝石腰带。</p>
老皇帝一低头就看见了德胜公公鬓上的白发。</p>
人未死，白发满头。是一年不如一年。</p>
“德胜啊！这样的活儿交给你那帮干孙子做吧！你年岁大了，何必亲力亲为。</p>
朕也不是非用你伺候不可。”</p>
“德胜你年纪也不了，半截身子都要#39;土了，你可想有一个家？”</p>
呦呵！</p>
德胜公公一听今个皇帝心情还不错，还长心了。</p>
花甲之年，开始关心他的人生大事了？</p>
德胜公公拉扯下龙袍上的玉石扣子，确保龙袍平整妥帖。</p>
他嘴角翘起低声道：“奴才是残缺之人，何必耽误好人家的女子。</p>
那不是造孽嘛！</p>
奴才可不敢有那想法，奴才就想多伺候您几年。”</p>
系好腰带，内侍呈上龙靴，靴面上同样綉着飞龙在天的图案。</p>
老皇帝挑眉道：“不敢？”而不是不会，那就是有可心的人了？</p>
“你看上谁了？朕给你指婚。”</p>
“回皇上的话，奴才奴才私心里觉得皇後娘娘身边的莫雨”</p>
皇帝仿若未闻。</p>
他心里寻思这老德胜咋不上天呢？还相中莫雨了，咋不相中皇后了呢？</p>
若是德胜相中皇后，老皇帝高低把仁德太后刨出来送他。</p>
相中柳囡囡的管事姑姑了？哼！胆子是真大</p>
老皇帝提脚便走，一边走一边嘟囔道：“这袍子做的不错，腰带上的宝石也气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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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得是我姑娘，在哪都想着朕</p>
那句话怎麽的，要想富杀年猪。”杀贪官。</p>
老皇帝回头一指身後的内侍道：“那帮老鸨那帮大圣密探们，没有消息吗？”</p>
“回皇上，没有消息？”内侍躬身道。</p>
“没消息？”皇帝皱起眉头，这眼瞅着大雪丶冬至又到元日了。</p>
元日宴的花费不，还要论功行赏给四品以上官员及家属施恩送食。</p>
桩桩件件都要花银子。</p>
皇帝顿足，他的眉头久久不能舒展。</p>
德胜公公躬身上前道：“回皇上，许是路途遥远，天气又骤然转冷使得消息传递不便。”</p>
“德胜啊？冷宫里的那几个花容月貌的姑娘，你不喜欢吗？</p>
莫雨是皇後身边得力的人，你不怕皇后打死你，朕怕！”</p>
“皇上爱护奴才的心，奴才懂。”</p>
老皇帝冷哼一声：“你懂个屁！真是怕皇后打我。</p>
啥人你都敢惦记啊？你脖子上的脑袋晃悠啊？”</p>
此时</p>
一内侍低垂着头脚步匆匆行至门口跪地道：“启禀皇上，柳尚书在宫门口负荆请罪。”</p>
谁？</p>
谁负荆请罪？</p>
老皇帝怀疑自己起猛了，突然耳朵都不好使了。</p>
老皇帝用拇指抠抠耳朵道：“谁负荆请罪？”</p>
“回回皇上是柳尚书。”</p>
“谁？”老皇帝压低声音靠近内侍道：“你谁？”</p>
“回回皇上，是柳尚书。柳尚书正在宫门口跪着，光着膀子背上背着藤条。”</p>
老皇帝连忙摆：“不可能！不可能”那年他往死里打我，都没负荆请罪。</p>
“回皇上，奴才看的真真的，真的是柳尚书。”</p>
老皇帝眸光一暗，只觉他师兄来要银子金，毕竟年关将至谁都缺银子。</p>
他脸色一沉道：“摆驾御书房，宣柳尚书晋见。”</p>
不多时</p>
柳尚书被引至御书房。一路上，他身姿笔挺，露着白花花的後背，寒风侵肌，相当的凉爽。</p>
背上的藤条一根刺都没有，溜光溜光的藤条把肥肉压的一条一条的。</p>
进得书房。</p>
柳尚书一撩袍子跪地，伏地叩首：“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p>
阿嚏！阿嚏！阿嚏！”</p>
老皇帝老皇帝坐在龙椅之上，回眸看一眼德胜公公。</p>
德胜公公一颗心八百个心眼子，七百九九个心眼子都在老皇帝身上。</p>
他当即心领神会道：“哎呦！这天寒地冻的别再染上风寒。安子，快去传魏太医过来。”</p>
“是。”</p>
老皇帝掏出素帕往地上一扔，正好扔到柳尚书脚边。</p>
柳尚书捡起帕子，擦擦鼻涕。</p>
只听老皇帝道：“今个唱的乃一出啊？跟谁打赌打输了？还是彩衣娱亲的新花招啊？”</p>
柳尚书擦完鼻涕一叩首道：“启禀皇上，今日天光微亮，微臣收到了南良传来的消息。”</p>
老皇帝眼眸一亮，脱口而出道：“谁贪赃枉法了？</p>
家产是多少？</p>
田庄宅子有几十个？有没有百十万两银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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