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城中村的道路如化不开的青墨，漆黑无比，身后背着孩子、胸前抱着孩子的女人，连电筒都没有，延边摸黑走着。</p>
夹杂着黄沙的大风呼啸而过，女人泪眼婆娑，可她没法用挡，得护着两个娃。</p>
好在，前头的几处农家院子里亮着灯，那是办企业的，女人便大步上前了</p>
这时，院子的里屋，炕头摆放着四方桌，一群人围坐着吃烤鸭，香味四溢。</p>
“啧啧啧，妹比你好看多了。”</p>
隋青轻呲着牙，一直傻乐，还总是嫌弃裴寂昌，两人已经有段时间没聚过了。</p>
是吧，秦招娣是要去吃烤鸭，这矮子能不去？虽然家里跟她严肃过，要离得裴寂昌远一些，但年轻人嘛，都有自己的想法。</p>
简单而言，你不懂他。</p>
寂红安静地吃着，听到被夸，不由咧嘴轻笑。到省城的这段时间，姑娘跟着祝明子登记出货，财务实在搞不懂。</p>
是吧，主要还是妹劲大，不想浪费喽，那搬货比男人都厉害。</p>
“矮子，我记得你和我妹差不多大，都是十九。”</p>
裴寂昌笑道。</p>
“俺十八！”</p>
寂红栽了他哥一拳，杵到男人后背上。姑娘心里委屈，怎么亲哥记得其他姑娘的年龄，却把自己的给忘了，而且出门在外，对亲哥的依赖更加强烈，可受不了一丁点委屈。</p>
“咳咳咳。”</p>
裴寂昌剧烈咳嗽，微微抬，不是要接招，而是真的怂了。</p>
“寂红，哥过多少次了，不要这样开玩笑，这一拳头我受不了，有时候我真想翻脸。”</p>
裴寂昌横眉倒竖。</p>
“噗哈哈哈哈”</p>
隋青轻忍不住大笑，裴寂昌总能精准地卡在姑娘的笑点上。</p>
妹撇着嘴，把头埋得很低。</p>
秦招娣轻轻呼气，把包好的烤鸭放到妹的碗里，画面倒是挺温馨。</p>
“呼我也才二十四，水葱一样的年纪，不是一般的嫩啊。”</p>
裴寂昌咧着嘴，洋洋得意，活过一次的人，对于这个年龄，感触颇深啊。</p>
“怎么这么不要脸！”</p>
隋青轻笑骂。</p>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p>
裴寂昌把一块鸭肉塞到隋青轻嘴里，谁能想，这矮子躺在炕上，又眯眼笑了，身子还一颤一颤的。</p>
“咱们吃吧，不用管她了，神经病啊。”</p>
裴寂昌看向秦招娣。</p>
灯光落在桌上，三人都在大快朵颐，一姑娘躺在炕上，抬腿弯曲，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里还抓住一块鸭肉。</p>
片刻后，隋青轻起身，怒喊：“裴寂昌，你没给我包下饼，还蘸了那么多酱，想齁死我啊。”</p>
“给！饼！”</p>
裴寂昌拿起饼，当即甩过去，不偏不倚地拍在隋青轻的面门上。</p>
“你这个人啊嘿嘿嘿”</p>
隋青轻又咧嘴笑起，这回连秦招娣都发笑，刚才的动作什么太滑稽。</p>
不过嘛，矮子还是把里的烤鸭，夹在面门的饼里，可不能浪费粮食。</p>
“咚咚咚”</p>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急促的敲门声，裴寂昌便下炕往外头走去。刘其、祝明子等人，还在清点库存，各品牌方登报宣传以后，把心连心的货都给卖爆了。</p>
很快，裴寂昌拉开门，是村里的妇人，不过，咋这副狼狈样子。</p>
“出啥事了？”</p>
“厂长，我男人到现在都没有回家，我得出去找找，你这里有电筒吗？我借一下，实在给你添麻烦了。”</p>
妇人不断地弯腰致歉。</p>
“有啊，你等等，只是你带两个孩子出去找人，今晚上的风还这么大，要不送村长家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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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长，你帮我看一下吧，我知道你是好人。”妇女又接连哀求。</p>
这搞得裴寂昌一时无法拒绝，带着孩子的女人，最容易让男人的同情心泛滥。</p>
“行吧，你尽早回来，主要我这里太忙，要是迟迟见不到你人，我只能把孩子放在大队。”</p>
裴寂昌还是心软，领着妇人往院里走去。</p>
“太谢谢你了。”</p>
妇人不断哀求。</p>
两人随即到了里屋，吊灯下，裴寂昌可以看清女人的脸，倒是挺清秀的。</p>
“矮子、秦，你们来，妹，你坐着，你劲太大，别把孩子捏疼了。”</p>
裴寂昌抬指挥，连忙找到电筒，递到女人里。</p>
“厂长，太感谢你了，我是村里的牛英子，完了我让我家男人好好感谢你。”</p>
牛英子紧握电筒，用力鞠躬后，匆匆离去。</p>
眼下，隋青轻和秦招娣不知所措，里各抱着一个孩子，莫名其妙地望着裴寂昌。</p>
“那啥，村里的妇人，男人到现在没归家，出去找人了，也是可怜人，家里没个帮衬的，正好离得咱这近，就把孩子给放过来了。”</p>
裴寂昌一边着，坐在炕头继续吃着烤鸭，看了眼寂红，又道：“愣着干啥，吃啊。”</p>
寂红听话，用力点头后，大口吃起。</p>
“哇哇啊哇哇哇”</p>
“哇哇哇哇哇”</p>
可这时，两个孩子都哭了，那叫一个撕心裂肺。</p>
隋青轻懵了，大步走到裴寂昌身边，惊呼道：“怎么办？我不会照顾啊。”</p>
“哦哦哦不哭了，宝是不是饿了。”</p>
秦招娣轻轻晃动孩子，娃的哭声似乎了，她走到后炕，撕了一块最嫩的鸭肉，又捏成块，递给孩子吃。</p>
果然，娃不哭了，眨着眼睛望着秦招娣。</p>
“宝是饿了呀”</p>
秦招娣的声音温柔，继续给娃喂东西吃，家里的孩子都是她看大的。</p>
隋青轻也照模学样，拿起了烤鸭，可给孩子递过去时，遭到了裴寂昌的弹脑门。</p>
“虎妞，你给孩子吃都蘸酱啊。”</p>
裴寂昌怒吼。</p>
“我怕他不好吃。”隋青轻委屈巴巴道。</p>
“我来吧。”</p>
秦招娣接过孩子，把饼沾着挂面汤，喂给娃吃，就这样一次次喂着，非常有耐心，很快，两个娃都不哭了，靠在一块闭眼睡去。</p>
只是他们已经没爹了。</p>
“那啥，你俩晚上不用回了，就在这里住，反正明天休息，把娃给看好，这间屋子给你们空出来，我去寒房睡。”</p>
裴寂昌背着，已经溜达到了门口。</p>
“哎！你这个臭不要脸！”</p>
隋青轻怒骂。</p>
“明早送你们回去啊。”</p>
裴寂昌摆摆，走出了屋子，并且把门重重给关上。</p>
“气死我了！”</p>
隋青轻站在炕上，叉着腰，大声叫喊。</p>
“你点声，别把孩子给吓醒了。”</p>
秦招娣轻抚着孩子。</p>
至于寂红，还在低头吃着烤鸭，实在太香了，比涮羊肉都好吃。</p>
裴寂昌凑到窗户口，往里头望了一眼，这幅画面深深印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