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的午饭让给老师家的孩子吃，懂事地让人心疼。</p>
这跟他的经历有关。</p>
他比林栋哲大了两岁，在福建长到三岁才回苏州。</p>
舅舅家姑妈家都待过，从寄人篱下。</p>
“所以，这就是人情世故吗？”</p>
林栋哲想地出了神。</p>
转眼间就到了元旦，天气越加寒冷。</p>
林栋哲揣着英雄牌钢笔，凑近林栋博，一脸讨好。</p>
“哥。这都要新年了，你那钢笔也坏了，我这儿有一个用零花钱买的钢笔，送给你吧。”</p>
林栋博正用刀刮着铅笔，刮下来的铅倒到一个锁孔里，用钥匙一捅就开了。</p>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p>
“吧，林栋哲，又有什么事要求我？”</p>
林栋哲笑了一下，掩饰尴尬。</p>
“嘿嘿，哥，什么事都瞒不过你。”</p>
“我怀疑附每年寒暑假作业都一样，所以我想借你的作业看看。”</p>
“借？”</p>
林栋博一下就明白了。</p>
“你是想抄吧？”</p>
林栋哲脸红了一下。</p>
“哪能呢？有几个二年级的也想看，他们不让你白看，一毛钱一本。”</p>
“你赚的钱可以用来租书，摊上刚进的封神演义和水浒的连环画，可好看了。”</p>
林栋博开始不同意。</p>
“要是被大人发现就麻烦了。”</p>
“不会的。哥，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p>
“只要不让庄筱婷知道，这事肯定能成。上次蛇瓜那事，就是她告的密。”</p>
这种行为是不对的。</p>
林栋博转了一下脑筋，佯装答应。</p>
“行啊。不过，我不要你的钱，你天天给我洗脚就行了。”</p>
林栋哲两眼放光。</p>
洗脚就能省钱，这事儿他乐意呀。</p>
“那哥，这事就这么定了。”</p>
林栋博找到自己的作业本，扔了过去。</p>
“诺，都在这里了。”</p>
林栋哲欢天喜地地拿着暑假作业走了。</p>
林栋博又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铅笔屑。</p>
“栋哲栋博，快来吃饭了。”</p>
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锅碗瓢勺声，宋莹已经做好饭了。</p>
林栋哲回头叮嘱林栋博。</p>
“哥。一定不能让爸妈知道。”</p>
林栋博嗯了一声。</p>
都二年级了，还整天到处抄作业。</p>
饭菜上来了，腊八粥，咸菜儿，唯独没有了蛇瓜。</p>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p>
放寒假了，庄老师被学校领导叫到办公室。</p>
教育局的人请他出卷子，五毛钱一份。</p>
他参加过两届高考阅卷，有经验，听到有钱一口应承了下来。</p>
随后拿着蜡板纸和皮包回到院里。</p>
“阿玲，我回来了。”</p>
黄玲拿着扫帚，正在打扫筱婷住的隔间。</p>
“别把箱子放床上，我刚换的床单。”</p>
庄超英扭头，看到了栋哲和栋博。</p>
“我没看走眼吧。放假了，栋哲居然在图南的房间里乖乖呆着。”</p>
旁边还坐着林栋博。</p>
“宋莹心情不好，栋哲自然就乖了。”</p>
“上午工厂评先进工人，她又差了几张同事的选票没选上。”</p>
“这次的奖品是电视票。”</p>
庄超英秒懂。</p>
“那你选上没有？”</p>
黄玲神秘兮兮。</p>
“李处长儿媳家正缺一台电视。”</p>
言外之意，宋莹怎么争都没用。</p>
随后，黄玲得知庄超英在家里要印卷子，又听他提到阅卷经费。</p>
心中感慨万千。</p>
“批了两次卷子，经费一点都没见着。”</p>
庄超英尴尬地笑笑。</p>
这钱自然是到了阿婆和阿爹的里。</p>
林栋哲和林栋博听到脚步声，猴一般穿回家门口。</p>
果然看到他爸林武锋正进家门，连忙拉住了他。</p>
“爸，我妈她”</p>
林栋哲做了个抹眼泪的动作。</p>
林栋博也是一脸担心。</p>
“我妈，又没被评上先进，电视泡汤了。”</p>
钱不够了，他可以填，票没有是真难办。</p>
计划经济时代没结束，谁都没辙。</p>
改革开放已经开始，真正实施还早。</p>
林武锋推开门进去，林栋哲和林栋博回家拿作业本。</p>
三人都是蹑蹑脚。</p>
倚在门框上的黄玲一脸羡慕，宋莹活成了她梦里的样子。</p>
庄超英和林武锋都是家里老大，一个乖乖上交工资，一个明里暗里贴补亲爹亲娘。</p>
人跟人没法比呀。</p>
隔壁开始还传来宋莹的哭声。</p>
林武锋进去五分钟时间，宋莹哼着调来厨房了。</p>
黄玲忍不住感叹。</p>
“啧啧啧，同样是女人，林武锋看宋莹的脸色，我得看他庄超英的脸色。这就是区别呀。”</p>
黄玲走到厨房，宋莹的歌声还没停，欢快地让人嫉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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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给你腾地方。”</p>
黄玲试探性地问。</p>
“电视票的事解决了？”</p>
宋莹眉开眼笑，压低了声音。</p>
“武锋搞到电视票了。”</p>
黄玲只夸林工有本事，并问电视什么时候买。宋莹表示钱还差一点。</p>
黄玲当即就答应，借给她钱，还表示自己和庄超英各管各的钱。</p>
可把宋莹惊讶地不行。</p>
“超英每个月\/3工资补贴给他爹娘。两次改卷的阅卷补助，两口子还算计着买收音。”</p>
“我把钱借给你，断了他们念想了。”</p>
宋莹忍不住打抱不平。</p>
“玲姐，你就是太好脾气了。”</p>
黄玲挥挥，叹了口气。</p>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p>
两人正讲着话，没注意林栋博占到了厨房外。</p>
“黄阿姨，妈，我进来了。”</p>
“你是不是买电视钱还不够？我还有点儿添上吧。”</p>
林栋博拿着大铁皮盒子，掀开盖儿给两人看。</p>
大大的毛票叠在一起，看样子还不少。</p>
宋莹数后后更惊讶了。</p>
“天哪，55块3毛6。栋博，你这些钱从哪儿来的？”</p>
筱婷简直是林栋博的新闻发言人，辫子一甩进了厨房。</p>
“妈，宋阿姨，栋博哥哥可会赚钱了。他卖的铅笔橡皮还有文具盒，都比外面商店要便宜。”</p>
宋莹差点惊叫出声。</p>
“卖这些东西，能赚这么多？”</p>
“栋博，你从哪批发的这些文具？”</p>
黄玲也百思不得其解。</p>
“是啊。你们学校老师也不管吗？”</p>
“万一被抓住了，你连学都上不成了呀，栋博。”</p>
筱婷简直是神助攻。</p>
“不可能的，宋阿姨。老师家里的肥皂盒，化妆打扮用的镜子，都是栋博哥哥白给的。”</p>
黄玲和宋莹嘴巴张地老大。</p>
“这孩子不仅会倒买倒卖，还会堵老师的嘴。”</p>
人情世故那一套，这孩子是真懂啊。</p>
宋莹迫不及待拿着铁皮盒子，给林武锋看。</p>
“可以呀，你子。”</p>
业余期间都赚这么多，真让人刮目相看。</p>
“你老爸毕业的情商，还没你现在高。”</p>
宋莹捂着嘴直笑。</p>
晚上，宋莹美滋滋地数着钞票。</p>
“算上玲姐借给我的00多块钱，再加上栋博给的，一下就够了。”</p>
林栋博坐在床边看书。</p>
林栋哲端着一盆水，狗腿子一样讨好。</p>
“哥，洗脚。”</p>
宋莹和林武锋对望了一眼，哑然失笑。</p>
“你子有什么把柄在你哥里？”</p>
林栋哲支支吾吾。</p>
“哪有啊？弟弟给哥哥洗脚，不是应该的吗？”</p>
端着洗脚盆的林武锋，进屋，把盆放到宋莹的脚边。</p>
“洗脚吧，姑奶奶。我们爷儿俩就是伺候你们娘儿俩的命。”</p>
第二天，宋莹和林武锋去买电视。</p>
99年的春节，吴家人，庄家人全部聚集在宋莹家里。林栋博十一岁四年级，庄图南十三岁初一，筱婷和栋哲二年级</p>
要不是宋莹怕张阿妹的大嘴巴出去乱，高低也得夸夸她家栋博的功劳。</p>
这电视少那50都买不了。</p>
张阿妹仍然故技重施，嚷嚷着要给孩子们发红包。</p>
他家三个孩子，庄家和林家都是两个，里里外外都是他们沾光。</p>
黄玲本来就不愿给，她最烦算计的人。</p>
“给来给去都是大人的钱，互免了。”</p>
眼看沾光无望，张阿妹的脸拉了下来。时间到了图南学英语的时候，宋莹果断转台。</p>
庄老师谈到了中美关系，强调英语的重要性。</p>
张阿妹可怜兮兮自己家没电视，耽误孩子学业。</p>
宋莹愣了一下，大大方方地表示。</p>
“都来我家学。”</p>
沾到了光的张阿妹，高兴地很。</p>
“军敏，珊珊，还不快点谢过你宋阿姨。”</p>
只要能沾光，张阿妹嘴巴比谁都甜。</p>
拜完年回到屋里。</p>
庄超英还在刻卷子，冻得发红。</p>
“别刻了。蜡板台太冰了。”</p>
“你看你上都是冻疮，两只都快肿成馒头了。就为了赚那一点点钱。”</p>
“唉。起来，你印卷子还没人家栋博倒卖文具赚的多。”</p>
“宋莹买电视，家伙一个人就掏出了50多块。”</p>
“那脑子瓜不是一般的灵。”</p>
庄超英就纳了闷儿了。</p>
“十一岁的孩干什么这么赚钱？你就唬我吧。”</p>
黄玲摊摊，她就吧，没人会信。</p>
寒假过半，林武锋歇了个班，吃过了晚饭，突击检查林栋哲的寒假作业。</p>
老练的林栋哲，脸上肉眼可见的慌张。</p>
“爸爸，寒假不是还没结束吗？”</p>
“你怎么提前检查作业了？”</p>
到底是个孩子啊，战斗经验不足。</p>
“你个臭子，检查作业还分时候吗？赶快拿过来。”</p>
林栋哲磨蹭着拿过来寒假作业，还偷瞄了一眼林栋博。</p>
林栋博摊摊，做出一个不关我事的表情。</p>
林武锋翻了几下，脸色都变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