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鼠有鼠道，官有官盗</p>
老鼠招亲又叫老鼠嫁女、鼠纳妇、鼠娶亲等，是在民间广为流传的俗信。</p>
也因此，民间诞生了许多祀鼠活动。</p>
在江南一带，人常鼠是害人精，不吉利，所以旧历年三十夜要把它嫁出去，以保来年平安吉祥。</p>
再靠南些，有些地方在老鼠嫁女的时候，则要家家户户炒芝麻，是为‘贺老鼠成亲’准备的喜。</p>
而老鼠只要吃了喜，就不能再出来祸害人。</p>
有些地方还用老鼠嫁女日的风俗，行那‘祝子巫术’。</p>
鼠是子鼠，寓意能带来子嗣，凡是行祝子巫术的人家，都会在老鼠嫁女的时候做老鼠馍。</p>
是只要当年过门的新媳妇吃了老鼠馍的尾巴，便可怀孕。</p>
在津门这边，也有老鼠招亲的俗信，但日子一般都是在正月间，如今这不年不节的，粮仓里的妖鼠招的哪门子亲</p>
面对徐青疑问，领头带队的硕鼠又是一阵吱吱乱叫。</p>
廪吏官惊奇之余，不禁问道：“它在什么，莫非你懂得禽兽之语”</p>
谁是禽兽，你怎么还骂人呢！</p>
徐青扭过头，笑眯眯看向廪吏：“这些老鼠，他们的大王年事已高，急需招一个有本事的女婿继承这座粮仓。”</p>
“大人，咱们若是想要降伏那妖鼠，必须得先找到进去鼠宅的办法不可。”</p>
“你想要做什么”</p>
眼看徐青笑的瘆人，廪吏官四下看去，似是有丁点不对，他便要开口呼救。</p>
徐青伸把住廪吏的官袖，道：“降妖大任就在大人头上，大人是这粮仓的主官，明显就是这里最有本事的人，只要大人肯娶那鼠王的女儿，还怕进不去鼠宅”</p>
“那鼠王怕不是会八抬大轿迎着大人去洞房哩！”</p>
“哪个要进鼠洞”君子不立危墙，廪吏官拂袖甩开徐青，道：“本官是请你等降妖，而不是拿自己去做诱饵。再者，降妖本就是划给你们的活，本官不在其位，为何要将自身置于险地！”</p>
“你们自去降妖，本官在外面等着你们便是！”</p>
一旁，郭东阳跃跃欲试道：“徐兄弟，你看我怎么样。”</p>
“你你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头，瞎凑什么热闹知道的人鼠王招亲招的是女婿，不知道还以为是招了个活爹！”</p>
“”</p>
眼瞅着终于把碍事的人都赶走，徐青心里一乐。</p>
“大人无需担忧，正所谓鸡司辰，猫捉鼠，狗守家，各司其职。既然是我等领了治鼠差事，自该由我等前去解决。”</p>
目送几只硕鼠引着徐青离去，廪吏官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p>
猫捉鼠，狗守家，这不是拐着弯骂他是狗官吗！</p>
这边，徐青跟在几只硕鼠身后，左右玄玉、大壮寸步不离。</p>
领头的硕鼠战战兢兢，心里却是一点逃跑的念头都不敢升起。</p>
一僵两猫，几只耗子沿着仓道兜兜转转，最终来到仓东边一间放杂物的闲置廒房里。</p>
硕鼠嘁嘁喳喳，是迎亲的耗子不能看见猫，不然怕是不肯开门接引。</p>
徐青左右巡视，也没看到所谓的门。</p>
思索片刻，他便让大壮去门外守着。</p>
玄玉心里觉得好玩，但又怕自己也被支开，于是就抬起头，很严肃的看着徐青，道：“那些老鼠狡猾的很，你入赘过去，它们兴许就不放你回来了。”</p>
徐青笑言道：“老鼠再聪明还能有猫聪明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去，不就好了。”</p>
玄玉眼前一亮，又迟疑道：“那迎亲的老鼠该怎么办”</p>
徐青当着几只大耗子的面，解衣开怀，示意玄玉躲到自个的衣服里。</p>
“”</p>
玄玉盯着徐青敞开的胸口，里面是白色的内衬，外面则是张开口的衣襟。</p>
几只大耗子见状明显有些失落，不过想起已经支走的大猫，它们的心思便又活泛起来。</p>
看到玄玉迟疑，徐青便循循善诱道：“玄玉要是不藏起来，那就只能去看守仓门了。”</p>
徐青话音刚落，身前便有柔滑的触感传来。</p>
领口收束，黑猫露出脑袋，暖烘烘毛茸茸的头顶刚好触在在徐青的脖颈下巴处。</p>
伸将玄玉露出的脑袋塞回去，此时徐青的胸大肌显得格外发达。</p>
“现在可瞧不见猫了，你们快些带路，若是敢动歪心思”话间，徐青拉下衣襟，玄玉便配合的呲牙哈气。</p>
硕鼠肥肉一颤，只得乖乖绕着地面吱吱叫唤。</p>
约莫三五个呼吸，坚土夯就的地面忽然如流沙陷落，不多时地面上就多出了个一尺见宽的洞口。</p>
感受着洞口传来的妖气，徐青心中惊奇。</p>
这妖鼠虽然道行未必有多高，但这建造鼠宅，改动地势的本领却是非同一般。</p>
洞口处，有拎着鼓的探兵出来打探，徐青身旁的硕鼠与之交谈片刻，那探兵便欢天喜地的回去禀报。</p>
徐青静静等待，两柱香过后，一尺见宽的洞口再度陷落，这次却是撑开了足足能够容纳一顶轿子通行的甬道。</p>
有一队黑脸短，面窄嘴长的侏儒，穿着人类衣袍，打洞口迎了出来。</p>
徐青瞧着眼前的迎亲队列，下意识打开望气术，只见那些侏儒似的男男女女，瞬间就变成了灰黑灰黑的大耗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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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立而起的耗子揣着锅碗瓢盆，将徐青迎进轿，一路敲敲打打，倒还真像是活人迎亲。</p>
“姑爷到——”</p>
“请姑爷入府！”</p>
待轿停下，徐青走下轿子，就看到眼前多了一处占地颇广的大宅。</p>
宅院建在地底深处，头顶不见天日，昏黑无星月。</p>
在府邸正门处，有两盏红纸灯笼悬挂，中间匾额处写着“古府”两个漆金大字。</p>
徐青跟随迎亲队列走进府宅，未进厅堂，便有嘈嘈切切的声音钻入耳中。</p>
宾客奴仆用掌敲打锅碗瓢盆的动静像是在敲锣打鼓。</p>
厅堂内，桌椅挪动，身穿灰褂黑袍的宾客们把酒问盏，纷纷朝着厅堂主位坐着的宅院主人道喜。</p>
“恭喜家主喜得新婿！”</p>
“子虚兄可喜可贺”</p>
徐青往主位打眼一瞧，只见一个白衣白帽，面上有两撇八字胡的老头，正红光满面的坐在首席。</p>
“快请姑爷入座！”</p>
有一对黑脸童将徐青引到席间。</p>
席面上，一碗生米，一盆白面，一碟生，还有些黍米谷物，看起来倒是四碟八碗，丰盛无比。</p>
有宾客前来敬酒。</p>
“汝既能入得子虚兄法眼，想来是有些本事在身上，今日正逢良辰吉日，汝不妨展示一二，也好让我等诚服。”</p>
徐青看向那头戴文巾，身穿儒袍的中年人，乐呵呵道：“有理，既然是大喜的日子，我是该给主家长长脸面。”</p>
话间，徐青让侍者取来石块，接着他便念诵口诀，对着那石块施展借土生金，万物化金的法门。</p>
咒决念罢，徐青并指往那石块上一点，眼前平平无奇的石块，便忽然金光大作，变成了耀眼的金子。</p>
“好本领！子虚兄眼光果然不俗，汝有此本事，合该当得古府佳婿！”</p>
那身穿儒袍的中年人完此言后，便拱离开了席位。</p>
旁边有嘁嘁喳喳的议论声传来：“娄公子惦记古姐许久，这下可好，被新姑爷给抢了去。”</p>
“娄公子只会搬运钱财，哪有姑爷变金子的本事厉害”</p>
主位上，古子虚笑容愈发热切，他伸招来侍者，耳语一番。</p>
不多时，有头戴朱红盖头，身上却穿着白色衣裙的新娘，在侍者的拱卫下来到厅堂前。</p>
徐青看着那身形袅娜，款款而来的新娘子，笑容更盛。</p>
起身来到堂前，徐青捧托盘，朝着主位上的古子虚道：“岳丈，婿此番还有贺礼敬上。”</p>
这孩子好，有礼貌！</p>
“贤婿有心了。”古子虚抚须点头，随后他便看向徐青中空无一物的托盘，有些好奇道：“不知是何礼物”</p>
徐青微微一笑，持托盘抵在胸前。另一却探入怀中，将紧裹的衣襟一把扯开！</p>
一只脊背弓张，口中哈气的黑猫便跳到了托盘上。</p>
娘嘞！这大喜的日子，怎么会有猫跑来闹亲！</p>
诺大的厅堂里，锅碗瓢盆打翻的声音，桌椅带倒的动静，顿时响成一片。</p>
徐青侧目看去，只见那些个人模人样的宾客奴仆，转眼便化作一只只大黑耗子，纷纷往厅外逃窜了去。</p>
眨眼功夫，厅堂里便只剩下几只瑟缩在墙角的硕鼠，几个侍者，以及古子虚和那未知姓名的新娘还在。</p>
古子虚眼皮砰砰直跳，它瞧着目光锁定在自个身上的黑猫，心里有不上来的惊悸。</p>
徐青不慌不忙的扯来一把椅子坐下，擒贼先擒王，地面有关大壮守着，那些鼠妖再怎么跑，也逃不出这处地穴。</p>
将托盘放在大腿上，徐青缓缓开口道：</p>
“我来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p>
古子虚长出口气，道：“你是此间粮官请来拿我的法师，是猫仙堂的高人。”</p>
“哦”徐青挑眉道：“你是迎亲之前知道，还是现在猜出来的”</p>
古子虚答非所问道：“久闻猫仙堂大名，我道行不如它，若被它盯上，我护佑的鼠群便再无安生时候。”</p>
“若是道友不声张，我倒是真想和道友结个翁婿情分。”</p>
“”</p>
徐青伸安抚下蠢蠢欲动的玄玉，笑道：“盗食官粮，可是死罪，你这是想用财色贿赂于我人难道还能和老鼠做亲家”</p>
古子虚皱眉道：“你只知我盗食官粮，那你可知我为何明知有罪，还要来此行盗”</p>
徐青心绪微动，静待下文。</p>
“我曾经也是仙家，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朝廷在津门设下赈济仓，因为这等缘故，我曾勒令群鼠不得靠近贮谷粮仓。”</p>
“天下哪处粮仓没有闹鼠可前两年间，津门就不曾闹过一回鼠患！”</p>
“但等到流民增多，需要开仓放粮的时候，粮官却津门粮仓闹鼠灾，莫赈济仓的粮，便是其他贮谷仓的粮也被鼠灾损害大半”</p>
“没有粮食，就不能开仓放粮，我的堂口反而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p>
“那时，百姓推了我的庙，我也没了香火可用，你我为何要跑来这里，盗食官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