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内书堂最后一课，万历又闯祸</p>
八月十八日，午后。</p>
沈念奔向司礼监内书堂，决定将在内书堂的最后一堂课讲完。</p>
他一跃成为日讲官，自然不能再在内书堂讲学。</p>
故而他向马自强申请，再在内书堂上一课，算是有始有终。</p>
约一刻钟后，沈念大步走入内书堂。</p>
四百多名十岁左右的宦官，站得整整齐齐。</p>
有的眼眶泛红，有的两眼噙泪，全都一脸不舍地望向沈念。</p>
沈念从三月初任教到现在，已有半载。</p>
虽三五日才来一次，但却对他们影响颇深。</p>
沈念给了他们足够的尊重，让他们获得了学习的乐趣，让他们明白了做人良善的重要性。</p>
也渐渐让他们相信，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p>
自进宫以来。</p>
沈念可谓是唯一一个没有将他们当作残缺卑贱者的官员教习。</p>
沈念见学子们如此不舍，眼睛也有发酸。</p>
他环顾四周，发现几乎没有能叫上名字的。</p>
因外臣与内宦不能接触过深，故而沈念一直没有问询他们的名姓。</p>
但却记住了大多数宦官的脸。</p>
这些孩子命运多舛，比一般的孩子更懂事，也更勤奋，若走正道，日后对万历是大有裨益的。</p>
沈念缓了缓，双往下虚压，示意众人坐下。</p>
然后。</p>
他高声道：“今日，是我为大家上的最后一节课，便不讲经史了，我们讲一个人，一个伟大到必将载入史册、必将名垂千古的太监，三宝郑和。”</p>
宦官们立即精神起来。</p>
三宝太监的故事，他们几乎都耳熟能详。</p>
但沈念无论讲什么，都与别人与众不同，他们仍非常爱听。</p>
当即。</p>
沈念缓步走下讲台，双一背，开始了他在内书堂的最后一堂课。</p>
他选择讲郑和。</p>
是希望这群宦官们也能立鸿鹄之志，心中想着为大明做些什么，为天下百姓做些什么。</p>
而非心里满是一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坏主意。</p>
这一次，沈念准备得甚是充分，激情十足。</p>
从郑和入宫服役，在燕王府服役，讲到他远航西洋，在三十多个国家留下脚印，弘扬大明国威</p>
宦官们身板挺得甚直，竖着耳朵，连眼睛都不舍得眨。</p>
这一次，沈念讲学的时间非常长。</p>
一直到太阳落山，天气渐暗，他才长呼一口气，然后从宦官中间，走回讲台。</p>
“诸位，最后一课，我便讲完了！”</p>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在我眼里，你们便是我沈念的学生，若有一日，你们飞黄腾达，无须记我教诲之恩，懂得报效朝廷，对下属、对百姓好一些就行；若困于生计，难以生活，找到我，我帮你们！”</p>
“最后，我再送你们一句话：如果不知以后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便先做个好人。”</p>
“咱们后会有期！”</p>
罢，沈念朝着众宦官深深鞠躬。</p>
宦官们连忙离开座位，纷纷跪在地上，齐齐高声道：“谨遵先生教诲！”</p>
“都起来吧！”</p>
沈念完此话后，还不待宦官们站起，便快步离开了内书堂。</p>
对这些宦官，他也是动了真感情的，再停留片刻，他也要落泪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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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p>
沈念的公事重心，便完全转移到了日讲与君前记注之上。近几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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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院检讨厅热闹的如同集市一般。</p>
除了修撰厅的一众修撰、编修厅的一众编修，国子监的一些官员也都来到检讨厅向沈念请教讲学之道。</p>
有人抄写沈念的讲义。</p>
有人问询如何在讲学时搭配肢体动作和表情。</p>
还有人问沈念那日讲帝鉴图中的典故时，是如何想到用京师日常之物的市价作为切入点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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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非常大方，将自己的心得体会，全数道出。</p>
这些官员都是擅于总结之人，很快便将沈念的讲学之法形成了文字。</p>
比如：沈检讨讲学六法精义、沈检讨内书堂讲学秘法沈检讨御前讲史讲义等等。</p>
这些文章很快就流传到了世面上，并被诸多私塾先生、官学先生购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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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印刷作坊，靠卖这些文章，便赚得盆满钵满。</p>
沈念在街头看到自己的讲学精义都有些发愣。</p>
这些内容比他讲得都要好。</p>
但真要达到沈念讲学的境界，没有三五年的静心钻研与讲学经验，根本做不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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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七日，文华殿日讲。</p>
沈念轮值记录起居注而非担任日讲官。</p>
万历坐在御座上。</p>
最开始还挺认真地听讲，但不多时眼睛就有些睁不开了。</p>
脑袋不停朝下点，开始打瞌睡。</p>
张居正立即注意到了这一点，走上前问道：“陛下，可是昨晚未曾休息好”</p>
唰！</p>
万历吓得一哆嗦，立即坐直了身体。</p>
“元辅见谅，是是朕跑神了，昨晚睡眠尚可。”</p>
张居正见万历精神不足，道：“陛下先去偏殿喝口茶吧，咱们稍后继续。”</p>
“好！”万历乖巧地点了点头。</p>
就在万历起身准备前往偏殿之时，一名太监跑到李太后的身边低语了几句。</p>
唰！</p>
李太后骤然起身，然后突然从帘幕后走出，径直来到万历的面前。</p>
“啪！”</p>
一本书籍摔在了御案之上。</p>
此番动作，将连同张居正在内的一众日讲官都吓了一跳。</p>
一国太后，日讲之上，对着皇帝摔书。</p>
这是有悖于礼法的。</p>
而当皇帝看到御案上的书籍后，顿时傻眼了。</p>
砰！</p>
李太后跪在万历的面前，哭泣着道：“请陛下立即到祖宗牌位前长跪，不然不然我立即自缢、追随先帝！”</p>
张居正有些懵，连忙走了过去。</p>
他翻开那本书，定睛一看，脸色大变，然后从书内拽出一张撕掉的带画的书页。</p>
沈念站在一旁，明显感觉张居正也是气得身体微微颤抖，脸色都铁青了。</p>
不远处。</p>
冯保见李太后落泪哭泣，张居正脸色铁青，连忙来到万历面前，道：“陛下，去跪吧！”</p>
万历咬着嘴唇，快步朝外走去。</p>
此刻。</p>
未曾看到书名和那片书页的沈念与两侧的一众日讲官都是一脸懵，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竟引得李太后和张居正齐齐失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