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貔貅冯保，大方出钱</p>
文华殿内。</p>
张居正望着御案上的三道巡察公文，陷入深思。</p>
吕调阳、张四维、陈瓒、刘守有四人皆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张居正一怒之下，也撂了挑子。</p>
张居正的选择没错。</p>
即使是国丑，也应外扬，灾民受苦，贪官横行，皇帝必须颁罪己诏。</p>
此乃祖宗法度，贤明君主所为。</p>
至于李太后。</p>
以皇家尊严为上，不愿万历背负骂名。</p>
作为一个母亲，她没错；作为一个太后，她就差远了。</p>
她的心里，只有禁中的皇家，没有大明万方的黎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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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倾。</p>
张居正转过身，看向吕调阳四人。</p>
“刚才吾之谏言，四位可觉得有不妥之处”</p>
次辅吕调阳想了想，道：“并无不妥，只是要服太后，恐怕只能靠叔大费心了！”</p>
其他三人也都点了点头。</p>
此事的症结就出在李太后身上。</p>
若万历一人，绝对没有这个胆量。</p>
而李太后与前朝官员很少话，也就张居正与她的交流多一些。</p>
她大多数情况下，也听张居正之言。</p>
张居正将那三道巡察公文收起，拿在里，道：“此事暂且保密，待明日日讲，我再向陛下进言。”</p>
罢，张居正率先朝着大殿外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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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p>
张居正刚到内阁值房便接到内廷通知，皇帝偶感风寒，日讲取消。</p>
这显然是李太后的主意。</p>
她在等待张居正妥协。</p>
张居正缓了缓，朝着一旁的文吏道：“令殷尚书过来一趟！”</p>
“是，阁老。”</p>
随后，张居正坐在桌前，看了那三道巡察文书一眼，开始撰写谏言奏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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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一刻钟后。</p>
户部尚书殷正茂快步走了进来。</p>
近日，殷正茂在为安置城外灾民而忙碌，兢兢业业，甚是勤勉。</p>
甚至还亲搭起了帐篷。</p>
这让那些盯着他的言官根本挑不出半分差错，甚至觉得这与曾经传中的“巨贪殷正茂”，完全不符。</p>
“阁老，唤下官来可是辽东二次赈灾之事”</p>
张居正点了点头，道：“辽东比想象中要严重，当下又是青黄不接的季节，我建议筹集价值一百万两的财物，赈济灾民。”</p>
“一百万两”</p>
这个数额有些出乎殷正茂的意料。</p>
他本以为是一次修修补补的二次赈灾，五十万两足矣。</p>
没想到竟比首次的七十五万赈灾银还要多。</p>
一百万两，完全能撑得起辽东一年的军费，由此可见，那里的情况非常糟糕。</p>
“一百万两，没问题！下官立即去寻司礼监与工部分摊。”</p>
“你打算如何分摊”</p>
殷正茂想了想，道：“户部出大头，拿六十万两，内库三十万两，工部十万两，若内库不愿，出二十万两也行。”</p>
张居正摇了摇头。</p>
“养实兄，稍后你将郭尚书和冯公公叫到一起，就称我有交待，工部拿十万两，内库可拿可不拿，户部有能力拿出九十万两！”</p>
“啊”殷正茂此话不知何意。</p>
张居正接着道：“你出此话后，冯公公定然不会同意，他会加价，他至少加到五十万两后，你再点头，少于五十万两，你便一文不要，切记，是我交待，内库可拿可不拿，一定要传达出此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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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公公那个老貔貅会舍得出大头”殷正茂不敢相信。</p>
他觉得让内库拿二十万两，都至少要耗费半斤唾沫星子。张居正微微一笑，道：“放心，你照做就行。”</p>
“好，下官依阁老的意思做。”殷正茂答应道，然后便离开了值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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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p>
张居正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p>
他之所以笃定冯保会拿大头，乃是因他若称“内库可拿可不拿”，就意味着他对昨日之事非常气愤。</p>
李太后、万历、冯保三人。</p>
最喜的是顾全大局的张居正，最不喜的是生气愤怒的张居正。</p>
顾全大局，是将大明江山扛在肩上的张居正；生气愤怒，是想撂挑子请辞的张居正。</p>
当下的大明朝。</p>
李太后与万历躲在慈宁宫一个月，大明朝依旧能正常运转。</p>
但缺了张居正两天，京师朝堂可能就会乱翻了天。</p>
冯保害怕张居正生气。</p>
故而他定会用钱来补偿，暗示张居正，李太后与万历在示弱，等待张居正顾全大局来和解。</p>
但是——</p>
张居正不可能妥协，他只想让内库多出钱。</p>
让内库吐钱不容易，故而能坑冯保一次就坑一次。</p>
张居正看上去正气凛然。</p>
其实在一些事上，也会使用一些正人君子不屑于用的段。</p>
官场复杂。</p>
唯有大路径都试着走一走，才能走得远，走得快。</p>
过直过正之官，往往难成大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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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户部衙门前厅。</p>
殷正茂送走来分摊辽东二次赈灾费用的冯保与郭朝宾后，高兴得合不拢嘴。</p>
他没想到，就了两句张居正交待他的：内库可拿可不拿。</p>
冯保最后竟主动要求分摊六十万两白银，占赈灾费用的大头。</p>
一旁的工部尚书郭朝宾都傻眼了。</p>
惊讶的嘴巴里能塞下两个鸡蛋，甚至都怀疑殷正茂是不是用某种方式威胁了冯保。</p>
冯保的抠搜，内库的抠搜，在大明两京十三省外加边境卫所，那都是如雷贯耳的存在。</p>
有此开端。</p>
户部将会比往年轻松许多，功劳也会大许多。</p>
殷正茂感觉自己距离入阁又近了一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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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p>
翰林院，编修厅。</p>
沈念坐在桌前，越想越不对劲。</p>
首先。</p>
今早万历突然称感染风寒取消日讲，有些不对劲。</p>
昨日的万历还是生龙活虎，面色红润，完全没有生病征兆。</p>
一晚上就卧床不起，让人难以相信。</p>
其次。</p>
沈念昨日见到有辽东急信送到了都察院，当日肯定会送到御前。</p>
依照惯例。</p>
今日一早，此信就应该出现在沈念桌前，由他抄录记注，但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消息。</p>
沈念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到底哪里不对劲。</p>
就在这时。</p>
一名内阁值房的文吏快步来到编修厅，道：“沈编修，张阁老请你过去一趟！”</p>
沈念迅速起身，阁老相请，自然怠慢不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