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叛逆的潞王！李太后掌控全场</p>
三月二十日，清晨。</p>
五百名符合要求的适龄女子被送往禁中。</p>
她们将在一众宦官的监督下，在皇宫后苑生活一个月。</p>
之后，将会有五十名女子晋级。</p>
这五十名女子将有一名幸运者成为皇后。</p>
其余四十九人也将留在宫内。</p>
若得万历垂青，很快便能成为嫔妃，为家族带来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p>
这就是皇帝的婚姻。</p>
全遵礼制与规矩，不掺杂任何个人情感。</p>
这一日。</p>
沈念等所有参与科举的考官与执事官都得到了奖赏。</p>
其中。</p>
沈念得到的奖赏是：银锭八十两、紵丝五表里，外加金铰洒金川扇两把。</p>
金铰洒金川扇。</p>
即川蜀出产的一种名贵折扇，市场价黄金一两，多见于宫中赏赐。</p>
因正好是两把。</p>
沈念便准备将其寄给远在西北的父亲与岳父。</p>
与此同时。</p>
内阁与吏部正商讨着河南众省官的新人选。</p>
这次，河南官场将迎来大换血。</p>
一些河南的宗藩已开始捐田免灾，而其它省份的一些宗藩也都纷纷捐田，并迅速上奏称完全配合朝廷的丈田事宜。</p>
虽然这些宗藩捐的都不多，但已将态度表现了出来。</p>
他们看出了朝廷此次的丈田决心。</p>
曾经的隆庆皇帝对他们仁慈，但当下的皇帝却不一定，谁都不想成为反面典型而被重惩。</p>
而这些宗藩的举动，让张居正、沈念等人都意识到：宗藩皆是纸老虎。</p>
此外。</p>
礼部与翰林院在二甲、三甲新科进士被分配到各个衙门学政的同时，也开始进行庶吉士的选拔。</p>
要求：四十岁以下的新科进士。</p>
然后需在一个月内向礼部呈递十五篇以上的文章，论、策、诗、赋、序、记等皆可。</p>
随后。</p>
礼部将根据文章的词藻文理进行筛选，然后确定日期进行考试，通过考试者，便可入馆，成为一名庶吉士。</p>
此选拔一开始，四十岁以下的二、三甲进士便踊跃报名。</p>
这又是一次鲤跃龙门的会。</p>
庶吉士曾经的上限是张居正，而当下的上限可能就是沈念。</p>
沈念若非庶吉士。</p>
当下可能还在某个偏僻的州县担任主官，可能十年、二十年，都没有会见到龙颜，更别提成为一名经筵官和日讲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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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一日，近午时，文华殿。</p>
日讲官、翰林编修沈一贯正在为万历讲解资治通鉴中的汉匈战争。</p>
其他日讲官列于两侧。</p>
受沈念影响。</p>
当下所有日讲官的日讲方式都不再是：朗诵原文，翻译原文，最后以史为鉴，勉励皇帝。</p>
而是在讲解时穿插各类故事，让史料变得生动有趣。</p>
虽不像沈念那样极富有感染性，但也能让授课效果好上很多。</p>
沈一贯本来是最看不上沈念这一套的。</p>
但在感受到沈念讲课法的效果以及万历尤为喜欢后，还是模仿起了沈念。</p>
他还是模仿最像的。</p>
就在沈一贯讲得最兴奋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p>
沈念余光一瞥。</p>
张居正走在前，左春坊左谕德兼翰林院侍读陈经邦跟于后，后面还跟着两名宦官。</p>
沈念注意到，陈经邦一捂着脑袋，面带痛苦状。</p>
似乎是额头受伤了。</p>
万历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当即一招，令沈一贯停止了讲学。</p>
“元辅，这是发生何事了”万历问道。</p>
张居正扭脸看向后面的陈经邦。</p>
噗通！</p>
翰林院侍读陈经邦突然跪在地上，高声道：“陛下，臣无能，实在教教不了潞王殿下，请陛下降罪！”</p>
这一刻。</p>
大家都看到陈经邦的额头左侧有一处红肿，眼角处还有未曾擦拭干的血痕。</p>
听到此话，外加看到这处伤。</p>
大家便明白，这定然是今年初刚满十岁，在禁中一直无法无天、万历的同母弟弟，潞王所造成的。</p>
潞王，即朱翊镠。</p>
其顽劣之名，众人皆知。</p>
但因李太后与万历都甚是宠溺，故而没有官员敢去招惹他。</p>
今年，潞王已满十岁。</p>
张居正在万历的授意下，便为其增多了一些课程。</p>
其中，翰林侍读陈经邦主要负责他的讲读课，任职还不到两个月。</p>
万历眉头微皱，问道：“陈侍读，到底是怎么回事，细细道来。”</p>
陈经邦一脸委屈。</p>
“陛下，臣来讲可能会带有情绪，有失公允，还是让伺候潞王殿下，刚才站在一旁目睹所有经过的两名宦官来讲吧！”</p>
“可以。”万历点了点头。</p>
随即。</p>
两名宦官便讲述起了此事的经过。</p>
简单来——</p>
就是陈经邦在东华门内的南三所书斋向潞王讲学时，潞王坐相不端，外加陈经邦让其抄写文章时，他因不认真将“圣贤”抄写成了“贤圣”，将“忠孝”抄成了“孝忠”。</p>
陈经邦不由得委婉劝诫了潞王两句。</p>
潞王觉得陈经邦啰嗦。</p>
恼怒之下，拿起桌上的砚台扔了出去，然后失砸中了陈经邦的额头。</p>
潞王见陈经邦的额头见血，不由得大骇，便飞快地朝着李太后的寝宫奔去。</p>
两位宦官特意强调是“失”，但在此的官员都觉得他可能是故意的。</p>
这已经不是潞王第一次惹事了。</p>
就在三月初。</p>
他曾朝着陈经邦的茶杯里倒墨水，曾骑在一名宦官脖子上在书斋里玩耍，还曾偷偷出宫去象房骑象，害得四名伺候他的太监被冯保打了个半死。</p>
相对于万历受到前朝、后苑，外加宦官们的三重监督，很少做逾矩之事。</p>
十岁的潞王，嚣张跋扈，想要做什么，就要立即做什么。</p>
李太后对他甚是溺爱。</p>
即使其做错了事情，也多是口头训斥两句，根本舍不得重惩。</p>
万历见张居正面色严肃，不由得问道：“元辅，您以为该如何惩治潞王”</p>
“陛下，臣建议，应惩潞王在奉先殿跪先帝像一日，而后禁足一个月！”</p>
张居正提出的惩罚极重，可见对潞王这种行为已非常不满。</p>
禁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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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将其关在房间内便不问不顾，任其玩乐睡觉，还为其送一日三餐。</p>
潞王若被禁足，是要罚抄文章的，完不成，便增加禁足时间。</p>
万历微微皱眉。</p>
他非常疼爱这个弟弟，也非常清楚李太后对他的疼爱。</p>
莫禁足一个月，就算是七日，李太后都不可能会答应。</p>
就在这时。</p>
冯保从外面快步走了过来，张嘴欲言，明显有话要。</p>
“大伴，何事让你如此步履匆匆”</p>
冯保先是看了一眼陈经邦，然后拱道：“陛下，太后让臣传话，潞王失用砚台砸到了陈侍读，已经知错，她已训斥过潞王，以后潞王定然不会再有此举。”</p>
“另外另外潞王称陈侍读讲学过于枯燥，他想换一名讲学官，最好是能令沈编修抽出时间，每月为潞王安排几次讲学。太后认为此建议还算可行，特征求陛下的意见。”</p>
当下，御座下站着两名沈编修，一位是沈一贯，一位是沈念。</p>
但大家都很默契地认为，潞王所指是沈念，而非沈一贯，就连沈一贯本人也笃定指的是沈念。</p>
这就是沈念的讲学魅力，大明独一份。</p>
潞王点名沈念。</p>
一方面是因万历不止一次在潞王面前称沈念讲学有趣。</p>
另一方面是有曾在内书堂听过沈念讲学的宦官在潞王身边当差，也在不断夸赞沈念的讲课之法。</p>
就在大家都认为李太后此举过于宠溺潞王时。</p>
本就跪在地上的陈经邦突然道：“陛下，臣有罪，臣该死！”</p>
砰！砰！砰！</p>
陈经邦完全不顾额头上的伤，朝着石板地猛地磕头。</p>
声声都是脆响。</p>
他不是在认罪，而是在表达不满。</p>
明明是潞王顽劣之过，而今却成了他讲学有问题。</p>
对一名日讲官最大的污辱就是被指责讲学不行。</p>
关键。</p>
陈经邦是经过万历认定的。</p>
他自认没有沈念讲得好，但也不至于被如此污辱。</p>
万历若不为他主持公道，他能磕死在这里，对他而言，士大夫的尊严高于一切。</p>
“快快拉住陈侍读！”万历高声道。</p>
两名宦官连忙拉住了陈经邦，并将其拽起来，站在一旁。</p>
这时。</p>
张居正再次拱道：“陛下，为潞王讲学，错不在陈侍读，潞王顽劣，不听管教，满朝皆知，臣恳请陛下劝太后重惩潞王！”</p>
潞王的种种行为，张居正早已看不惯了。</p>
今日若换掉陈经邦，日后将无官员再愿为潞王讲课。</p>
张居正还是很护</p>
但是，当下有资格惩罚潞王的，只有万历与李太后。</p>
万历想了想，看向张居正。</p>
“元辅，潞王才十岁，正是顽劣的年龄，依朕来看，还是不禁足了，让其在先帝面前罚跪一个时辰，然后然后罚俸半年吧！”</p>
罚俸半年。</p>
这个惩罚，对潞王而言，压根与没有惩罚一样。</p>
当下的潞王对俸禄根本没有概念，想吃什么想要什么，李太后皆会满足他。</p>
万历是想将此事朝着处处理。</p>
“另外，朕不会无缘无故为潞王更换讲学官，朕稍后会态度强硬地向母后汇禀。”万历道。</p>
“陛下，潞王之行为，代表着皇家尊严，若如此处理，日后可能会促使潞王犯下更大过错！”张居正仍忍不住劝道，觉得对潞王惩罚太轻。</p>
万历面带无奈。</p>
“元辅之意，朕会考虑，朕尽量与母亲言吧！”</p>
当下，此事的决定权在李太后身上。</p>
当即，张居正退到了一边。</p>
他知李太后是没有那么容易被服的，万历能如此妥协，已算作不错了。</p>
就在这时。</p>
突然有宦官高声道：“慈圣皇太后驾到！”</p>
李太后已许久没有在日讲之时垂帘于幕后，但她仍有资格出现在这里。</p>
文华殿，算不得前朝。</p>
很快。</p>
李太后在数名婢女、宦官的陪同下，缓步走来。</p>
万历连忙站起身，张居正等官员都纷纷拱，站在一旁的陈经邦也连忙拱。</p>
“母后！”万历柔声喊道。</p>
李太后点了点头，先是看了陈经邦一眼。</p>
“陈侍读辛苦了，潞王失砸到你，他已承认错误，我也训斥过他了，你莫见怪！”</p>
“臣不敢！”陈经邦拱。</p>
随即，有宦官将一张大椅放在御座一旁，李太后便坐了下去。</p>
“陛下，不知您打算如何惩罚潞王”</p>
万历道：“回母后，潞王近日着实顽劣了一些，朕准备惩罚他在父皇像前跪上一个时辰，然后然后罚俸半年。”</p>
李太后微微皱眉。</p>
“他才十岁，身子骨又弱，不用罚跪，换作罚俸半年，然后令其写十张大字吧！”</p>
“听母后的。”万历怂的非常快。</p>
当年，他继位时也是十岁，但罚跪两三个时辰是常有的事情。</p>
如今换作潞王，就是身子骨弱了。</p>
李太后对潞王的宠溺已经到了令人无言以对的地步。</p>
一旁，张居正一言不发。</p>
管教潞王，乃是皇家家事，虽皇家事就是国事，但在管教潞王之事上，李太后向来都是一言堂。</p>
李太后对潞王没有什么政事的期待，只希望他过得开心，故而潞王的学业如何，她根本不在乎。</p>
张居正向万历恳请惩罚潞王，是因万历能辨是非，听对错。</p>
而向李太后言对错，李太后眼泪一落，起“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之类的话语，就不好哄了。</p>
这时，陈经邦面带不悦。</p>
想要再次跪在地上磕头，反对此等溺爱行为。</p>
但他刚想有动作，就被一旁的两名宦官抱住了臂，根本不让其下跪。</p>
随即，李太后看向万历。</p>
“陛下，不是陈侍读讲学不好，可能是与潞王性格不合吧！我建议辛苦辛苦沈编修，让他每月抽空为潞王上几节课，当然，其它讲学官都照旧上课，陛下以为如何”</p>
万历道：“母亲所言甚有道理，朕来安排吧！”</p>
“好！”罢，李太后便离开了。</p>
一众日讲官面面相觑，在这种事情上，他们一群日讲官都斗不过一个李太后。</p>
而万历更是怂到了对李太后言听计从的地步。</p>
万历看向沈念。</p>
“沈编修，接下来几日就辛苦你为潞王上几节课，好好教育教育他了，若他对你也心生不满，甚至动，朕一定重惩他！”</p>
沈念想了想，拱道：“陛下，请允许臣用自己的方式教导潞王殿下，臣保证最多三日，一定能让潞王殿下勤勉向学，不敢再肆意捣乱，且臣不会令潞王殿下对臣不满而向太后告状！”</p>
“真的若真能如此，朕定然是准许的！”万历笑着道。</p>
沈念总能为他带来惊喜。</p>
沈念两世为师，专治问题少年。</p>
潞王当下明显处于叛逆期，喜欢寻找存在感，沈念已想到用何法让他彻底老实下来。</p>
一旁，陈经邦面带兴奋地看向沈念。</p>
若沈念能让潞王老实，变成勤勉好学的少年，下次日讲官聚会，他定要多提几杯，敬一敬沈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