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大年初三了，天还这么冷。”</p>
舅舅蹲在火盆边，不停的搓着。</p>
“这大冷天你不生个炉子，只烤火盆啊？”</p>
春花无语的扯了扯嘴角。</p>
大冬天又没事干，谁起那么早。</p>
火盆里的木炭还是昨天晚上生火做饭时剩下的，不然连木炭都没有。</p>
她打开衣柜盖子，从里面摸出二百七十块钱，递到了舅舅面前。</p>
“这钱我原本不应该要的，可你舅妈那里又不过去。这不一大早上天刚亮就让我出来要钱。”</p>
舅舅把钱折好，放进自己大衣兜里。</p>
“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啥都是你舅妈的算。要不然我咋能要亲外甥女的钱。”</p>
春花嘴角上扬，眼睛里却没有笑意。</p>
她打开房门，冷风灌了起来。</p>
“阿嚏。”</p>
舅舅正烤着火炭，冷热突然交替，猛的打了个喷嚏。</p>
“春花，你是在赶舅舅走吗？你在心里真的怪舅舅了？”</p>
春花不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把着房门的没松开。</p>
“行，我走。你照顾好自己。”</p>
舅舅把烤热的塞进衣服口袋，缩着脖子走不出去。</p>
春花重重得把门关上。</p>
好一个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p>
客套话的再好听，不也是来拿钱的吗。</p>
丫被关门声吵醒，揉着眼睛坐了起来。</p>
春花赶忙过去，对着丫后背拍了几下，丫又栽到枕头上睡着了。</p>
临近正午，太阳大大的，暖洋洋的。</p>
春花拿出织针，靠着南窗户，织袜子。</p>
房檐滴答滴答的在滴水，丫拿着盆蹲在院子里，捏个雪球扔进装满水的盆中，看着雪丸子在水里变得透明，然后慢慢融化。</p>
“丫，你也不嫌冷。”</p>
婶子的声音从院子里响起。</p>
春花刚一抬头，婶子已经开门走了进来。</p>
“你都开始织袜子了，我家嘉乐的毛袜子我拆了，还没开始织呢。”</p>
婶子也搬着凳子，坐在春花旁边。</p>
春花比划着，示意可以帮婶子把嘉乐的毛袜子也织了。</p>
“那脚丫子都快有我脚丫子大了，再我织的也比你织的能快些这儿你得换针。”</p>
婶子指着春花织的凹凸不平的部分。</p>
“啊。”</p>
春花把毛线放在织针上比划了一下，见婶子点了点头。</p>
把刚才织好的部分又拆下来一段。</p>
“老大家你嫂子生了，你知道不。”</p>
春花惊讶的放下织针，抬头看着婶子。</p>
“你奶死的时候肚子也没显得多大，没想到这么快就生出来了。生个姑娘，还挺重，有七斤八两呢。”</p>
春花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五十块钱，放在了口袋上，指了指大娘家的方向。</p>
“先不去下奶，我问你大娘了，她要等满月办酒席。”</p>
婶子拉住要出去的春花。</p>
“你也不知道你大娘咋想的，去年你哥结婚办的酒，年底你奶死了收了礼，这年初又要办。我看她是想钱想疯了。”</p>
婶子突然噗嗤一乐。</p>
“就算在外面随了再多的礼，这两次事也收的差不多了。要是办事那天没人，脸可丢大发了。”</p>
春花摇了摇头。</p>
大爷是村子里的老师，村子里的人多少会给大爷点面子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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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九不出，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p>
丫一边唱着嘉乐教给她的儿歌，一边用巾擦着脸。</p>
“姨姨，我脸干净吗？”</p>
丫一咧嘴，露出芝麻大的牙。</p>
春花正往袄子兜里放钱，看着丫可爱的脸，点了点头。</p>
“今天能看见弟弟喽。”</p>
丫扯着春花的，一蹦一跳的朝着村子后面走去。</p>
正如春花所料，大娘家办酒席并不缺人。</p>
过了二月二，已经有了开春的意思。</p>
刨去些帮忙的，剩下的人坐在桌子旁，一边搓着，一边晒着秧秧（晒太阳）。</p>
春花领着丫从人群中穿过，朝着屋子里走去。</p>
外面坐着老少爷们，屋子里都是老太太和媳妇。</p>
她们或倚在墙上，或坐在炕上，嘎嘣嘎嘣的嗑着瓜子。</p>
几个孩子在里屋外屋跑来跑去，地上还有花花绿绿的糖纸。</p>
嫂子抱着孩子被围在中央。</p>
春花探着脑袋去看，只见孩子被包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脑袋。</p>
她眼睛闭成了一条缝，睡得香甜，丝毫不受这帮人唠嗑的影响。</p>
“春花来了呀，赶紧上炕坐。”</p>
大娘穿着红彤彤的绒衣，短短的头发上还烫了个羊毛卷。</p>
春花左看右看，炕上连条缝都没有，哪还有她的位置。</p>
账房先生坐在炕里，看着春花。</p>
春花赶忙拿出五十块钱，从人群的缝里递了进去。</p>
大娘看了一眼春花递过去的钱，脸色变得难看了些。</p>
“姨姨，我也想吃糖。”</p>
丫指不停搓着在地上捡起来的糖纸。</p>
春花刚要伸，哪知大娘突然一把把装糖的袋子提了起来。</p>
春花有些尴尬的缩回的，她不解得看向大娘。</p>
“里面糖少了，我再抓点。”</p>
大娘着，从炕上下来，走到别的屋子里去了。</p>
春花和丫站在屋子里等了几分钟也不见大娘回来，很是尴尬。</p>
甚至觉得站在屋子里的老太太媳妇都在上下打量着自己。</p>
春花赶忙拉着丫走出了屋子。</p>
“我就跟你我姑奶的大方吧。”</p>
“那是我姨奶奶大方。”</p>
几个孩的声音从屋子里响起。</p>
春花探头去看，只见刚才大娘拿走的糖袋子甩在了屋的炕上，几个孩儿正一把一把的往自己兜里塞着糖果。</p>
丫看着春花，咽了咽口水。</p>
春花心里不是滋味，她攥紧丫的走了出去。</p>
“那是你婆家这头的亲戚吗，咋随的这么少？”</p>
一个老太太看着嫂子，捂着嘴乐。</p>
旁边的人也跟着乐了起来。</p>
“娇娇，当初劝你别嫁过来你不听，看看这穷了嘎唧的亲戚。”</p>
一个嫂子抱着膀子皱着眉。</p>
“是呗，礼随的那么少，有糖也不给她吃。”</p>
大娘又拎着满满一袋子糖，放回了写礼账的桌子上。</p>
既然大娘不待见她，春花不往屋子里凑就是了。</p>
可五十块钱对她来毕竟不是数，春花也不能白随礼，不吃点东西再回去。</p>
她拉着丫，坐在了挨着角落的桌子边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