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忆苦饭，我不想成为连队的突破口</p>
障碍射击的终点。</p>
程东和霍林山一路跑过来，起初他们都以为射击第二项比武，秀才能安全跑完障碍，不受伤，不给连里丢人就算是烧高香了。</p>
至于射击什么的，压根没指望他能完成。</p>
要求没那么高。</p>
可谁成想，这子着实给了二人，一个大大的惊喜啊。</p>
一路跑来到跟前。</p>
瞧见陈默此时，正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p>
程东快步上前，伸拦住想要起身打招呼的陈默，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赞赏道:“可以啊秀才，真有你的。”</p>
“好好歇吧，射击科目总共就两项，刚才表现不错。”</p>
“谢谢连长。”陈默龇牙笑着。</p>
他确实累够呛。</p>
这种连贯科目一套整下来，抵达终点的那一刻，没有比武的精气神撑着，不直接躺地上就算挺厉害了。</p>
看到秀才的状况，夸了两句后。</p>
程东叉着腰，转头看向旁边攀登楼的位置，又有连里的人抵达终点。</p>
本来他过来，是想问一下刚才翻越障碍的细节，毕竟，刚才比武的状况，程东一直看着呢。</p>
陈默的表现，确实让他意外。</p>
一次两次就算了，可这子，好像总能给人带来惊喜。</p>
只不过，看他已经累得双腿发软，有啥事也没必要非得这时候询问。</p>
程东沉吟了一下，他索性伸指了指，还坐在地上的陈默，对终点的两个老兵叮嘱道:“你们俩，搀扶着秀才坐一旁休息，今天上午没有比武的科目了。”</p>
“好好歇着，下午还有硬仗要打。”</p>
听到连长过来只是夸了几句，没提成绩的事，附近站的两个老兵也如释重负，二话不，拽上陈默就走。</p>
终点这边的位置不大，随着参赛的人员陆陆续续抵达，各单位都有人过来查看情况。</p>
想休息，肯定是躲到清闲点的地方比较好。</p>
望着秀才被搀扶走。</p>
程东从口袋摸出烟盒，给旁边的霍林山丢了一根，他自己也点燃了一根，咂着嘴道:“这子学东西是快啊。”</p>
“5式微冲狗日的，这子都没见过，居然会用，他刚才那成绩，综合起来在这次射击科目总成绩中，怕是能排前五了。”</p>
“差不多吧，有枪速射的基础垫着，总成绩不会差。”</p>
霍林山点头认可程东的判断。</p>
其实自从新兵下连，这大半个月以来，两人都没怎么管秀才工作的方面的事。</p>
一直将重心放在比武前的集训上，将陈默完全当做散养式的放在连里。</p>
文书的活也没怎么监督他没学，训练方面，更没有刻意要求。</p>
谁知道这子，训练倒是天天比老兵都积极。</p>
任何时候，总能在训练场或者演武场看到他的身影。</p>
程东也没想到，就这么散养的练着练着，嘿，还真给这子练出名堂了。</p>
他仰头看着远处，被一堆老兵围着的秀才，一时间还真有种莫名的成就感，在胸膛内激荡。</p>
这可不是，程连长心气啊。</p>
就一项比武科目而已，拿个好成绩就把他乐成这样。</p>
主要秀才是列兵啊。</p>
瞅瞅高炮旅那两个侦察连，谁敢弄一个列兵上来试试</p>
除了他们老七师的部队，别的单位借他仨胆，他们也鼓捣不出来。</p>
七大军区时代，各单位都有着独特的精气神，争勇斗狠在基层特别普遍，尤其是比较牛一点的连队，更是如此。</p>
这也得亏比武的对是高炮旅，他们老七师跟高炮单位没啥渊源，只是单纯的响应军区号召而已。</p>
若是换成摩步2旅的“泰安连”，这次比武的氛围，至少再提升三倍都止不住。</p>
这么还真不是夸张。</p>
因为老七师和原先的八十二师，都在平城驻军，第三穿插连和泰安连，那就是天生的对。</p>
每年都搞比武。</p>
每次上场，两个连队的人，别的什么也不想，光琢磨着怎么将对给摁死到场上。</p>
甚至都不用比武，光是看到双方连队带的臂章，那种拼死不落一步的气势，就“蹭蹭”的上头。</p>
若是刚才的射击科目，放到跟泰安连的比武场上，程东都能激动的一蹦多高，乐呵呵跑到人家连长跟前去显摆。</p>
在这，已经算是低调了。</p>
等烟抽完，程东抬脚将丢在地上的烟头碾灭，朝着远处的车队努努嘴道:“中午开饭，两个单位都要忆苦。”</p>
“我去看看准备的怎么样了。”</p>
“行。”</p>
霍林山没再多，他抬整整军装，踱步朝着陈默所在的方向走去。</p>
这时候。</p>
没被抽选上场的一群老兵，正兴致昂扬的围着陈默，询问射击比赛的心得，这种百米障碍射击，只有等全部人员都结束后，才会宣布个人成绩。</p>
毕竟，九十人轮番上场。</p>
哪怕以老兵的反应能力，每隔十秒就能上一个人，但中途也需要暂停，去添加火障的燃料之类。</p>
添加燃料期间，为安全起见，比武必须暂停，零零总总算下来的话，等全场结束，至少需要半个时才行。</p>
一群老兵闲得发慌，刚才只看到秀才翻障碍翻得还挺起劲，又不清楚他射击的具体状况。</p>
全都围上来询问。</p>
陈默这边，面对一群老油子的疑惑，他一开始还照实，十发子弹十发中靶，没有脱靶的情况。</p>
可奈何，这帮老油子根本不信啊。</p>
就认为他吹牛。</p>
聚在跟前，不厌其烦恶给他普及65式微冲射击的难度。</p>
那家伙，场面老热闹了。</p>
众人讨论正起劲时，看到霍林山过来，一帮老兵急忙起身，陈默也跟着从地上站起来。</p>
“指导员好！！”</p>
“嗯，我找秀才点事。”霍林山笑着摆摆，示意众人不用客气。</p>
人家指导员都这么了，老兵还能啥呢。</p>
干脆三五成群，聚成一堆，挪到稍微远点的地方，继续观看正在进行的比赛。</p>
终于不被人围着了，陈默长舒一口气。</p>
伸挠挠头，不等他吭声。</p>
霍林山就率先伸指了指地面:“坐。”</p>
“是。”</p>
两人肩并肩的坐在路牙子上，老霍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p>
而是拿出烟，一人一根，享受着片刻的安宁。</p>
在基层开展工作，尤其是政工类的工作，首先就要具备敏锐的观察，以及足够的厚脸皮，这是搞思想工作必须具备的条件。</p>
侦察连想要始终保持着“英雄单位”的荣誉，所能依靠的可不单单是战士们的付出。</p>
他们这帮干部，同样要做好自己的分内工作。</p>
而霍林山，作为侦察连的指导员，还是一位非常负责任的政工干部，连里大大的事情他都清楚。</p>
其中包括新兵下连以来，谁的表现好，谁的表现差，谁的性格内向，谁总是一个人发呆，他都了如指掌，如数家珍。</p>
陈默自从下连，一直都是积极训练。</p>
今天又在场上表现的非常出色。</p>
敢拼，也愿意拼。</p>
这种人才，霍林山必须了解清楚他内心的想法，避免新同志出现消极的情绪。</p>
就比如，文书这个工作，陈默想不想继续做，因为这次比武回去，连里会有一段时间特别的忙。</p>
不是训练，而是春季换装就要开始了。</p>
每年的这个时候，关下派的任务比较多，基层对应的工作也多。</p>
补本子，登记报表，查文件非常忙。</p>
这么积极的新同志，还带着一定的天赋，可不要因为工作安排方面，打击了积极性啊。</p>
中夹着的香烟燃尽，霍林山随丢掉烟头，扭头看看陈默。</p>
看这子一直在自己跟前端正的坐着，他这才开口道:“秀才，刚才障碍射击的表现非常好。”</p>
“你以前，应该没有接触过类似的训练吧”</p>
“没有。”</p>
陈默闻言，他非常坚定的摇头，开什么玩笑，这种话可不能瞎承认啊。</p>
“嗯，那可能就是天赋好。”</p>
</p>
霍林山感慨了一声。</p>
他倒也没觉得奇怪，毕竟部队里面，每年进来这么多新兵，各种各样厉害的类型他都见过，或者听过。</p>
沉吟半晌，他才继续开口道:“你自己对以后的规划吧。”</p>
“从入连开始，或者在新兵连开始，我一直都有关注你。”</p>
“你一直都很拼，这么干，是想去战斗班还是其他原因”</p>
“这次比武结束，咱们连里也要调整一下针对新同志的训练和工作方面。”</p>
“文书的活，如果你实在不想做，可以提出来。”</p>
听到询问。</p>
陈默也大致明白了指导员的来意。</p>
这自从下连，全连所有工作都为此次比武让路，新兵都不怎么管。</p>
他在连里蹦跶这么久，指导员都只是看着，从来没有私下找他谈话。</p>
这次，估摸是看他刚才表现，想问问中意不中意文书的工作。</p>
这可能就是表现好的兵，所独有的特权吧。</p>
要是搁旁人，这种事，妥妥的就是上面怎么，</p>
瞧着指导员认真的神情。</p>
陈默考虑了一下，他才开口道:“指导员，我对自己的工作没有不满意。”</p>
“当兵之前我就明白一个道理，在全世界的军队中，精锐从来都是少数。”</p>
“大部分常规部队，本身的存在就是意义，战场上对于这种单位唯一的要求，就是填上某个战线的空缺，告诉敌人，这里有人。”</p>
“他们不负责高强度的战斗任务，不需要快速反应，不需要攻坚克难。”</p>
“但我们不是。”</p>
“我既然来到了侦察连，成为一名光荣的侦察兵，我就希望我是连队战斗力的延长与补充，而不是被突破的点。”</p>
“更不是一名只能被派往填线的兵。”</p>
“这，算是你的回答”霍林山愣了愣。</p>
他原本还以为，给秀才谈心，问他想不想下战斗班，这子应该很高兴才对。</p>
主要是符合他平时的表现啊。</p>
正好趁着这次比武，战斗班也见识了秀才的能力，不管去哪都是一个好的选择，会有人欢迎。</p>
没成想，这子上来叽里咕噜的了一通大道理，总结下来其实就一句。</p>
既然参加了比武，自己就不能被当成全场最弱的兵，整个侦察连最薄弱的突破点。</p>
“是，指导员。”</p>
陈默起身，言语锵锵的回应。</p>
这下。</p>
反倒让霍林山没好意思再提工作调动的事了。</p>
他扭头看看远处百米障碍射击，已经结束。</p>
老霍也跟着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走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p>
“哈哈，看看这次射击的成绩吧，你们程连长，刚才可是断言你能排到前五名。”</p>
谈到成绩。</p>
陈默可就没有了刚才的淡定，他当即满脸喜色的跟上指导员，再次来到障碍射击的终点处。</p>
此时，终点这里，程东正被一群老兵围着，中攥紧从竞赛观察员中拿到的成绩表。</p>
那家伙，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p>
只要连长高兴，全连的人都能跟着松口气啊。</p>
瞧见陈默过来。</p>
程东更是随扒开人群，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陈默跟前，一拳擂到他胸口乐道:“好子，知道这次综合射击的成绩嘛”</p>
连长询问的时候，他把中成绩表捂到胸口，可后面一群老兵那嘴巴撇的，一个个傲娇的都不往这边瞅。</p>
光看都能看出来，自己的成绩不会差，肯定又“一不心”盖过这帮老油子了。</p>
“肯定是第一。”陈默嘿嘿一笑。</p>
原本捂住成绩表的程东，闻言则是一愣，而后扭头就破口大骂:“特么的，哪个狗日的又拆老子的台”</p>
骂完后。</p>
程连长就重新换上一副笑脸，抬拍拍陈默的肩膀:“狗日的，行，是我老程带出来的兵。”</p>
“上午两项第一都在咱们这边，有两个奖杯都是咱们的了。”</p>
“到时候比武结束，会念到你的名字上台领取奖杯。”</p>
“还有奖杯”</p>
这个陈默还真不知道，出发之前，甚至在连里呆那么久，都从来没有听老兵提起过。</p>
“废话，没有奖杯，咱们几百公里跑过来干啥”</p>
程东翻翻白眼，叉腰道:“上午的科目没有了，下午会抽中什么，我也不清楚。”</p>
“但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们，中午由于这边做饭能力有限，所以咱们还是老规矩，吃忆苦饭。”</p>
“该集合去吃饭就去吧，入口那已经做好了，去吧。”</p>
忆苦饭</p>
听到连长这个所谓的好消息，陈默怔了怔神，他扭头左右看看炮场。</p>
这里确实不适合做饭，野炊都不太行，车辆路过都能卷起一股灰尘，就算炒菜，炒出来怕是也要半锅菜半锅土了。</p>
加上附近只有几栋红砖房，大多还都是器材室，锁着门，做饭确实是问题。</p>
但陈默真正疑惑的是，这特么早上就吃了四个馒头一包榨菜，平时就跟萝卜白菜打交道。</p>
还有啥忆苦饭比平时吃的还差吃土嘛</p>
陈默有些不解。</p>
旁边聚集的老兵倒是一个个神情自然，队列开始解散。</p>
“班长，啥是忆苦饭”</p>
陈默找了一个眼熟，并且看起来顺眼的老兵，凑过去询问。</p>
“吃土。”老兵没好气的回应一声，揉揉肚子，然后死活都不再开口。</p>
这让陈默更懵了。</p>
路过新兵聚堆的休息区时，他还不忘招呼着杨大力和李志昂。</p>
这两个家伙，是过来比武，但实际上，就真的跟度假差不多了。</p>
身上一不带号牌，二不参与抽选，连拔草都不用，最重的任务，就是帮老兵看着装备罢了。</p>
听到可以吃饭，那家伙，刚才还一副有气无力的瘫在地上，立马变得精神抖擞。</p>
“班副，我听你这次上场的表现了，真牛逼！”杨大力例行公事似的恭维一句。</p>
不是他不惊讶，属实是懒得惊讶了。</p>
因为在他眼里，什么老兵，什么狠人，只有赢了班副才算。</p>
陈默在他们这帮新兵眼里，已经是无所不能了。</p>
由于心里一直惦记着忆苦饭，陈默也没多聊，跟着老兵来到炮场的入口。</p>
虽一上午，比武的科目并不多。</p>
陈默没怎么上场，第一场全装都没他的事，可百米障碍射击，一套下来，足够消耗早上那四个馒头了。</p>
更别提大早上出发，还在车上晃悠了几个时呢。</p>
此时的陈默，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啃上几个肉包子解解乏，再不济，早上那种馒头来几个也成。</p>
可想象很美好，现实却总是格外的残酷。</p>
当他们一群人，火急火燎的赶到炮场入口，这边根本没有支任何炊灶。</p>
只有一辆运兵后车厢，放着一个个竹子编成的大筐，筐旁边还放着一摞黄色的瓷碗。</p>
等陈默排队走到跟前，他伸领到瓷碗，只低头看了一眼。</p>
碗里所谓的忆苦饭，就忍不住笑出了声。</p>
刚才他还寻思，啥玩意饭菜能比天天萝卜白菜还苦，难不成还要吃土来着。</p>
没成想，这“土”还真就来了。</p>
真的就跟地上的土一个颜色，黄黄的，盛了一大瓷碗。</p>
如果非要区分两者的话，那只能碗里的东西，要比地上的更碎，更细，也更均匀。</p>
“这是啥东西，能吃嘛”</p>
排在后面的杨大力，伸捏了一把“土”塞进口中，仰头询问负责盛饭的老兵。</p>
炊事人员是高炮的人，自然是不好开口训斥，只是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p>
可自己连里的老兵，就没那么客气了啊。</p>
抬一巴掌削在大力的后脑勺上，张嘴骂道:“咋不能吃好好的粮食有什么不能吃”</p>
“我看你就是好东西吃多了，嘴养刁了，这是炒面。”</p>
“以前咱们上战场打仗，就这东西都不能定量的吃。”</p>
“你懂个屁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