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公墓内</p>
据少年贝尔所，老约翰所巡视的墓地，是镇子上的一片公墓。</p>
虽然近些年来，埋入这片公墓的居民越来越少，但老约翰身为“守墓人”的职责还是未曾懈怠过。</p>
每天，都必须定时巡查一次，以防“食尸鬼”出现。</p>
“没人能真正死去，”少年贝尔的表情中满是恐惧，“这是布兰库格的诅咒。”</p>
在与少年贝尔的交谈中，于勒得知，在这片名为土地上，流淌着一种“诅咒”。</p>
一种独属于布兰库格人的诅咒。</p>
它的起源早已失落于往昔的黑暗之中，哪怕最为博学的祭司，也无从得知它诞生的年代。</p>
人们只知晓，在这片土地上所产生的任何尸体，都不会真正死去。</p>
而是会在某个月光都无法照耀的夜晚，悄然自死亡中回归——不过，并非是以他们想要的模样。</p>
这些可怖的存在，被当地人统一称为“食尸鬼”。</p>
对于这些传，当地人是讳莫如深，就算提及，也都带着并不理性的宗教或神话色彩。</p>
不过，于勒倒是从中品出了一些别样的味道。</p>
在接触神秘学后，他往往会本能地将这些神话或传以神秘学的方式进行解构。</p>
那些原本云遮雾罩的故事，也不再显得朦胧，而是带上了清晰的色彩。</p>
看布兰库格这模样，很像是被某种影响或是仪式给笼罩了，导致这里的“死亡”趋于淡化或是扭曲。</p>
“难道，这里曾有冬之准则的高位存在驻足”他暗自思忖道。</p>
抗拒死亡这种概念，本身就与冬之准则关联极大，而噤声书局只从名字上看，便能看出其与冬之准则的关联。</p>
别又是一场类似印斯茅斯的仪式吧</p>
想到这里，于勒嘴角忍不住抽了抽。</p>
算了，关心这么多干什么呢，反正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里去伦敦了。</p>
倒是那噤声居屋，很值得道道。</p>
按理来，既然防剿局的密传都有相当一部分出自其中，为何荒废了一年都无人问津</p>
但他还记得，蜈蚣之前，此地被封闭，暂不对外开放，显然是了解过情况的。</p>
那么负责对接的存在，究竟是谁所谓的荒废，又究竟是什么情况</p>
“先生，请您一定要救救我爷爷！”少年贝尔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p>
他看着身前声泪俱下的少年贝尔，沉吟半晌，道：</p>
“能，你们所记载的‘食尸鬼’究竟有什么特征吗”</p>
少年贝尔沉默了一阵子，道：</p>
“就是您之前在沙滩上的样子。”</p>
闻言，于勒愣了愣，旋即脸皮一抽：</p>
“除了外表！”</p>
“除了外表”听到这个问题，少年贝尔又陷入了沉默。</p>
“喜欢吃任何腐坏的东西，对于活人拥有极强的攻击欲望，而且”</p>
他顿了顿，才接着道：</p>
“似乎会保留部分生前的习惯。”</p>
这话时，他不自觉望向餐桌一角。</p>
于勒循着其目光望去，这才注意到，角落放着一把蒙尘许久的木椅。</p>
上面积着厚厚一层灰，若是坐下，足以将洁白的长裤染成灰黑色。</p>
甚至，他还能凭借自己过人的视力，看见上面微不可查的蛀孔。</p>
少年注意到了于勒的目光，叹了口气，道：</p>
“我母亲她在化作食尸鬼之后，曾经回过两次家，表现得和生前极为相似。”</p>
“我们把她生前喜欢的所有东西都留下了，只为了让她多回来几次”</p>
于勒眼神闪烁了下：</p>
“你家里其他人呢”</p>
“有的失踪了，有的死了，有的去外面打工了，最后就只剩下我和爷爷。”少年的语气十分平静。</p>
于勒也不知道什么好，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p>
“放心，我会帮忙找到你爷爷的。”</p>
虽然他总觉得老约翰如此热情是另有目的，但对方一开始也没打算对自己怎么样，而是打算把自己入土为安。</p>
而在发现自己又活了之后，对方也表现出了足够的善良，。</p>
就算对方的确有自己的目的，他也不介意顺帮个忙。</p>
将少年打发走过后，于勒并未急着回去，而是走到壁炉旁，对着那只被称为“哥伦巴”的乌鸦悠然道：</p>
“你能看见，对吧”</p>
若祭司一开始有什么耳目，那自然非这诡异的乌鸦莫属。</p>
乌鸦扇动了一下翅膀，嘶哑开口：</p>
“我的确能借助这种乌鸦看见远方的事物，但您大可放心，我绝无恶意。”</p>
于勒盯着乌鸦，淡淡地道：</p>
“对于老约翰失踪这件事，你怎么看”</p>
乌鸦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p>
“也许的确是食尸鬼所致，不过，我不能出。”</p>
于勒皱眉：</p>
“此话怎讲他可是你们本地人。”</p>
乌鸦摇了摇脑袋，语气深沉：</p>
“我必须时刻待在修道院内，维持镇压食尸鬼墓地的仪式，无法离开。”</p>
镇压食尸鬼墓地的仪式于勒沉吟半晌，道：</p>
“那你，假如我要找回老约翰的话，应当怎么做”</p>
乌鸦凝视着于勒，道：</p>
“那些食尸鬼的嗅觉很灵敏，我可以给予您一串祷文，让您在短暂时间内被‘逝去之物’遗忘。”</p>
听见这话，于勒倒是没急着要那祷文，而是眉头微皱：</p>
“照这么，那老约翰岂不是性命堪忧”</p>
“这一点，您大可放心，”乌鸦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一般，“这些守墓人是我挑选的，自然也掌握有对应的祷文。”</p>
但他马上话锋一转：</p>
“不过，等到第二日的夕阳落下，那祷文可能就要失效了。”</p>
于勒双臂抱胸，好整以暇地道：</p>
“看起来，你这布兰库格的祭司，对布兰库格人的死活，不怎么关心啊”</p>
乌鸦背后的祭司陷入了良久的沉默。</p>
就在于勒以为对方准备已读不回时，一声冗长的叹息传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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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的生死太多，会使人麻木。”</p>
“若是明天黄昏您都没能找到老约翰，那就不用找了，直接来找我吧。”</p>
完，那乌鸦的眼神逐渐失去了光泽，变得黯淡了许多。</p>
“喂，你还没告诉我祷文呢！”于勒话语刚出口，忽然心有所感，与眼前的乌鸦一同陷入静默。</p>
脑海中开始呼啸起风雪之声，其音节隐约组成一节祷词：</p>
“让我们拜请骨白鸽，遗忘与铭记之神，逝者与非逝者之神，愿您的伟力让逝去者遗忘我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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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p>
按照少年简单绘的布兰库格地图，以及昨天去祭司所居住的破败修道院的记忆，于勒往镇上走去。</p>
他也了解了些许布兰库格的地理情况——位于英格兰西南方的康沃尔郡，是一座岛，颇有几分与世隔绝的味道。</p>
岛上只有一座规模不算大的镇，与其是镇，不如是农牧产品集散地。</p>
只不过，于勒发现，与外界不同的是，这里的镇甚至会光明正大地出售某些与神秘学有关的书籍。</p>
而居民们对此也见怪不怪，但他们大部分人本身却又并没有超凡力量在身。</p>
种种矛盾令于勒颇感疑惑——这地方，太怪了。</p>
况且，防剿局为何会容忍布兰库格这样的存在按他们的行事作风，必然不可能放任神秘学知识在此流通的。</p>
他可不相信他们不知道。</p>
防剿局既然能联系上噤声书局，那就没有道理不知道布兰库格的现状。</p>
晨曦的光芒铺洒在街道上，令于勒感到一丝亲切。</p>
在过去，他可很难在印斯茅斯见到这样富有生的场景。</p>
摊贩们摆开木桌，叫卖声此起彼伏，羊毛、干草堆在车上，几个农夫围着讨价还价。</p>
铁匠的敲击声自不远处断断续续地响起，发出富有节律的叮当声。</p>
而街道两边，甚至直接有摊贩拿着一团茅草铺好，上面凌乱堆着几本破旧的书籍。</p>
于勒静静注视着这一切，在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后续的行动。</p>
其实，他来这边，除了找一找老约翰，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p>
祭司要他去掌控噤声居屋，他就什么都不了解，傻呵呵地就去了怎么可能！</p>
他决定先在本地人口中有意无意地打听一下，过去的时间里，噤声居屋究竟是什么样的。</p>
他缓缓走向一处书摊，地板上堆着几本羊皮封面的破书，散发着独特的腐朽气息。</p>
摊主是个约莫六十岁的老人，见于勒有意，呵呵笑道：</p>
“这些圣典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喜欢的话就买走吧。”</p>
圣典于勒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抓起一本翻看着。</p>
他随意翻了翻，便发现，他中所看的，是一本关于介绍“冬之准则”基础概念的书籍。</p>
这怎么会是圣典</p>
他将其翻到最后，发现在这本书中，还记载了关于食尸鬼的信息，不过只有支离破碎的片段，根本无法让人构建起一个完整的认识。</p>
他沉吟了下，将书本放回，询问道：</p>
“不知老人家最近有没有见过食尸鬼的踪迹”</p>
老人愣了愣，哑然失笑：</p>
“那种东西，我见过怎么可能还活着回来”</p>
于勒“嗯”了一声，佯装出笑意：</p>
“最近我还听，岛上出现了食尸鬼的踪迹”</p>
“嗨，都是骗人的！”</p>
提起此事，老人摇头晃脑地道：</p>
“尸体是会变成食尸鬼不假，但它们最终都会去往食尸鬼墓地，根本威胁不到咱们，担心这些玩意儿做什么！”</p>
“老人家所言极是。”于勒点点头。</p>
被于勒这么一吹捧，老人很快兴奋得是红光满面——毕竟，这种老人大都有着满肚子的见闻无处倾诉。</p>
此刻，遇见于勒这种情绪价值拉满的存在，自然是滔滔不绝。</p>
因为早有准备，所以于勒很轻松地就将话题导向了噤声居屋的方面。</p>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p>
“不知道，您对一年前发生了火灾的那座修道院了解多少”</p>
“那座修道院啊”老人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p>
“别的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能肯定，那里面，闹鬼，我还很的时候，父母就警告我，不要靠近那里，里面的管理员脾气古怪，不喜欢我们闯入。”</p>
“不过，虽然他们脾气古怪，但是为人都不错，经常义务教书，传授知识。”</p>
“原来如此”于勒点点头，感谢了一声便离开了。</p>
他本想丢下两个便士作为报酬，但他尴尬地发现，或许是在海上漂那几个月，导致他浑身上下半分钱都没有了。</p>
于勒离开书摊，脚步未停，径直走向公墓的方向。</p>
晨光渐强，街道上的喧闹被他抛在身后，耳边只剩风声和远处海浪的低鸣。</p>
公墓就在镇子边缘，离镇子并不远——甚至可以，公墓的辐射范围，某种意义上比镇子还要大。</p>
毕竟，在这些公墓中，埋葬的是布兰库格数千年来所有的死者。</p>
没多久，公墓的入口就近在眼前。</p>
铁门半开，锈迹在阳光下泛着暗红。</p>
于勒在门口停下，低声念出祷文：</p>
“让我们拜请骨白鸽，遗忘与铭记之神，逝者与非逝者之神，愿您的伟力让逝去者遗忘我等。”</p>
冰冷的寒意瞬间爬上脊背，他感到自己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开。</p>
那股被世界遗忘的熟悉感觉再度涌起，只不过，迅速消退。</p>
他踏入墓地，枯叶在脚下碎裂，声音刺耳。</p>
墓碑歪斜，泥土散发着潮湿的腐味，几只乌鸦蹲在高处，目光阴冷。</p>
于勒屏住呼吸，仔细搜寻起老约翰的痕迹。</p>
“这公墓这么大，怎么没个正经的守墓人”</p>
他没想到，这公墓从外面看很大，从里面看更大——外面那圈围墙，根本就是搞笑的。</p>
公墓更广的范围，早已深入密林之中，令人看不真切。</p>
如果老约翰跑进那里面的话，恐怕不好办想到这里，于勒眉头微皱。</p>
他能感觉到，这祷文虽然的确能保证自己被食尸鬼“遗忘”，但却也要求自身保持绝对的“静默”。</p>
否则，食尸鬼仍然能发现他。</p>
只不过，目前为止，他还没看见任何关于食尸鬼的踪迹。</p>
但他倒是发现了些人类的痕迹——或许便属于老约翰。</p>
正当他准备按照这些痕迹，接着寻找时，清脆的树叶被踩碎声响起。</p>
而且，不属于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