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p>
段老太爷差人来时,却发现段乾早已离去,霎时又气得胸闷起来。</p>
城南铺子。</p>
陶桃站在放置尸体的床边,神色认真且专注,穿针引线,开始缝合尸体。</p>
这是名男性,身上有多处陈年旧伤,大约在三十上下,肌肉扎实,是个行走江湖多年的人。</p>
只是这有多大的仇,居然将人五马分尸了。</p>
针线在肉与肉之间来回穿梭,站的累了,她便寻处凳子坐下,继续缝制。</p>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p>
这时门外传来轻微地脚步声。</p>
她误以为是细辛来叫她回去,头也不抬的道:“我一会儿回去,你自己先回去吧。”</p>
“可以进来坐坐吗?”</p>
外面传来一道温和且熟悉的询问声。</p>
她动作顿住,猛然抬起头看去,隔着屏风,那倒映在上面,隐隐约约的身影看着有些眼熟。</p>
她神色一惊,放下中的东西,用帕擦了擦,带着疑惑走了出去。</p>
“太子殿下?”</p>
那人转过身来,淡然又温润的脸庞不是齐蘅还能是谁。</p>
“桃。”</p>
陶桃赶忙迎上去,拘谨地道:“您怎么来了?有事让人过来一声就是。”</p>
她侧眸看向身后的里室,脚步一挪,直接给挡住。</p>
“你是在忙吗?这是栗子糖酪,你不是喜欢吃甜的吗,可以试试。”</p>
齐蘅将中的酸梨木锦盒递到她面前。</p>
她双捧过,连忙道谢:“多谢殿下,还劳烦殿下亲自跑一趟。”</p>
“快坐。”</p>
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一张桌子。</p>
“这次来,砚礼是有一事想要问问桃,若是桃不清楚那也无所谓。”</p>
“砚礼但无妨,我要是知道,定然知无不言。”</p>
齐蘅有事要问她?这倒是奇怪了,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而她知道的?连她自己都没搞清楚。</p>
陶桃胡思乱想了一番,还是没想到什么。</p>
听言,齐蘅眉眼舒展,轻笑出声,“我是想问问你认不认识丁云湘?”</p>
“丁云湘!?”</p>
她瞳孔地震,惊讶了一瞬,不到两秒钟,若无其事地顺势问下去:“是谁呀?听着有点耳熟,好像是听谁提起过。”</p>
她垂眸伸给两人各倒了杯茶水。</p>
“是随州前盐运使之女,盐运使因为私自贩卖官盐,贪污受贿,被斩首抄家,丁家年老者和年幼者全部斩杀,年轻者则被贬为贱籍,送到集市发卖,以填补国库。”</p>
齐蘅捻起茶杯,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温度。</p>
他低头端详了下,淡黄的茶水,杯底有些许残渣叶片在轻轻浮动,如同此时动荡不安的朝堂。</p>
“那、丁云湘是被卖到帝京的吗?”</p>
“对,但是又被人从春烛楼买了回去,听鸨母是两位女扮男装的娘子。”</p>
陶桃呼吸一滞,紧张狂跳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p>
他原来知道是她,但是为何不明,非要试探于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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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我是去过春烛楼救过一女子,但是我当时并不知道她是罪臣之女,不然我也不会将她赎回来。”</p>
齐蘅无奈地摇头:“桃,我没有怪你,而且我发现你紧张的时候总是对我格外的疏离,是我的身份让你感到很害怕吗?”</p>
“没有,当然不是。”她矢口否认。</p>
“你救了便救了,只要她平安活着就行。”</p>
他拿起茶杯放在唇边抿了一口。</p>
在他完后,陶桃却更加的紧张起来,因为丁云湘已经死了。</p>
但她不知道他为何要问丁云湘的下落,丁云湘不是罪臣之女吗,还是丁家和齐蘅有什么关系?</p>
私贩官盐可是弥天大罪,不可能会有人想在这个时候和罪臣沾上关系吧,而且他身为太子,不应该更加的谨慎吗。</p>
她心翼翼地抬眼观察着他脸上的神色。</p>
“丁云湘的确在我这待过一段时间,但是前两天她已经走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p>
“走了?”</p>
他诧异地抬头看她。</p>
“对,她走的前一天和我过,她的姐姐曾和蔡家订过婚约。”</p>
“我就知道这么多,其余的我就不太清楚了。”</p>
蔡家?哪个蔡家?</p>
要朝堂之上的蔡家,也只有一家,那便是吏部侍郎蔡久文,丁家和蔡家何时有过婚约?</p>
齐蘅皱了皱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即是如此,往日如何,便也是她的命数。”</p>
陶桃没有搭腔,低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睫微微颤抖,暴露了她此时内心慌乱,好在他并没有发现异样之处。</p>
“听闻你最近一直在忙开分店的事,真是恭喜。”</p>
他完又顿了下,面容闪过一丝歉意:“可惜我没有带祝贺之礼,有些遗憾,你可有喜欢的东西,我去买了送你。”</p>
“不用了,你不是送了我一只兔子吗,我很喜欢,谢谢你。”</p>
她赶忙摆,将话题准备引到兔子身上。</p>
“那只兔子啊,前些时日皇家围猎,我瞧着那只兔子特别像你,便抓了过来,我还担心你不喜欢呢,如今亲耳听见你喜欢,我也就放心了。”</p>
他微微笑起,映着窗外月光,眉眼润泽如玉,真是光风霁月的清润君子。</p>
她见此,一时间有些恍神。</p>
可惜,他不是嫦娥,我也不是兔子。</p>
她笑了笑,没再话,两人之间陷入了片刻的沉寂。</p>
却也无人感到尴尬,尤其是齐蘅,似乎还有点留恋此时难得的宁静。</p>
“我有幸可以见见你工作的样子吗?”</p>
他对着面前沉默不语的陶桃道。</p>
“啊?”</p>
陶桃惊诧地抬头看他,又圆又大的眼睛闪烁着疑惑地光芒,润红的唇微张,竟然透露出些许地萌态。</p>
齐蘅轻笑出声,又重复道:“我想见见你平日工作的样子,可以吗?”</p>
她听明白了,但是实在是不太雅观啊,有点重口,这太子殿下受得了吗。</p>
“砚礼,我觉着你可能会接受不了,要不就不看了吧。”</p>
他微蹙起眉,有些不满:“有何接受不了,我又不是没见过死人,心里实在好奇葬仪师是如何工作。”</p>
“不好看,可能会让你留下阴影。”</p>
“不会的,我们可是朋友,你连这点都不愿和坦诚吗?”</p>
在他对一再坚持下,她终是没有办法,无奈地塌下肩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