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强攻盐井</p>
“拉！”</p>
“嘭嘭嘭——”</p>
一叶呈黄不是秋，万山黄遍秋满山。</p>
祁山脚下，太阳高升，投石络绎不绝，惊起漫山飞鸟。</p>
盐井城头，扬尘四起，落石震荡城墙，城内百姓哀嚎。</p>
随着日上三竿，城外景象呈现番军眼前。</p>
五十台投石依次排成一排，后方堆起来的投石如山般高，数十上百的民夫在甲兵指挥下熟练操作。</p>
不多时，一轮投石再度升空，重重砸下。</p>
砂石黏土及糯米夯实的盐井城墙，在配重投石面前显得那么单薄。</p>
历经一夜的“轰炸”，城头上的女墙被毁去七七八八，而城内临时赶制的投石也损坏大半。</p>
距离太远，他们没办法将有杀伤力的投石投出，只能投出七八斤的投石。</p>
这些投石对于民夫而言，确实有足够的危险性，因此民夫们拉拽关的绳索旁都摆放了一面面盾牌，他们也戴上了将士们的铁胄。</p>
城内那仅存的十余台投石，大概三五轮才能击中陇西军的民夫。</p>
虽亦有不少人因此受伤，但他们的损伤更令人感到折磨。</p>
“嘭嘭嘭——”</p>
陇西军的投石再度作响，盐井城头再度升起扬尘。</p>
马背上，刘继隆眯着眼睛眺望，不多时才道：“用粮食夯筑的城墙确实坚固，只是不知要耗费多少。”</p>
“这样一面城墙，起码耗费几千石。”耿明回应刘继隆，见刘继隆看向他后又解释道：</p>
“老陈在渭州担任刺史，烧砖修建城墙时，我特意去问过。”</p>
“这盐井城规模与陇西城相当，虽然不是夯土包砖，但用糯米砂浆夯实的砂石城墙，耗费的粮食比夯土包砖还要多。”</p>
“老陈的账本我看过，陇西城要想筑城，最少要烧制城砖五十六万块，用石炭四十三万斤。”</p>
“河临二州每个月往陇西运两万斤炭，估计要两年才能修建起来。”</p>
“刺史，我看元和郡县图志里没记载成州有石炭，那我筑城所用的石炭”</p>
耿明虽然憨厚，但有问题他就提，所以他笑着询问刘继隆，刘继隆却道：“武州有。”</p>
“是！”耿明点头应下，他并非是非石炭不可，只是树木不易成长，可作为阻碍敌军的障碍，他不愿砍伐。</p>
更何况经过刘继隆的改进，陇西军运用石炭冶铁烧砖、陶的技术已经十分成熟，因此不用担心中毒的问题，自然要选择更好利用的石炭。</p>
想到这里，耿明的目光看向盐井城头，但见女墙被摧毁大半，他也连忙抬。</p>
不多时，持着令旗的轻骑到来，而耿明也沉稳下令道：“投石前进，距城墙五十步时扎营投石！”</p>
“标下领命！”轻骑应下，调转马头将军令传往投石阵地。</p>
在他们的注视下，投石阵地拔营前进，而城内除了偶尔投出的八九块投石外，便再无任何反应。</p>
待投石阵地推进至距城墙五十步后，城内的投石也彻底失去了进攻的会。</p>
百斤及以上的巨石被马车运到了投石阵地上，五十台投石开始专攻城墙一点，以点破面。</p>
“嘭嘭嘭——”</p>
“猪犬的家伙，他们想把我困死在这里吗！”</p>
脚底传来的震动感提醒着黎壊，而他此刻已然慌神。</p>
即便他将盐井修建的坚固无比，可陇西军的投石正在用现实告诉他只要是城池，就总会有被攻破的时候！</p>
一时间，黎壊神色变化，起身在衙门正堂来回渡步。</p>
刘继隆在四道城门外都驻扎了兵马，能突围的只有北门，因为那里驻扎的是精骑。</p>
但如果他要甩开精骑突围，这就代表他必须带着精骑和步卒乘马突围，那精骑和步卒的家属怎么办</p>
想到这里，黎壊气愤的踹翻了桌椅。</p>
与此同时，一名百户快走进入院内，隔着十余步对正堂的黎壊行礼：“乞利本，衙门外面有个商贾求见您，是能救我们离开。”</p>
“商贾”黎壊冷静下来，摆道：“叫他进来！”</p>
“是！”百户连忙走出去，不多时便带着一名穿着质朴的商人走了进来。</p>
黎壊已经坐回主位，而被他踹倒的桌椅也被旁边的甲兵扶正。</p>
“秦州行商王魁，参见乞利本。”</p>
行商着一口流利的吐蕃话，而黎壊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抬着下巴问道：“你可以救我离开盐井”</p>
“没错。”王魁点头，随后从怀里拿出一枚木牌：</p>
“我是秦陇二州高刺史麾下的行商，高刺史准我便宜行事，但在此之前，我需要询问您一些事情。”</p>
百户从他中接过木牌，转递给黎壊。</p>
黎壊看过后便询问道：“你想知道什么”</p>
“敢问乞利本，城外官军可是打着陇西的旗号”</p>
王魁询问，而黎壊也点头承认，闻言王魁皱眉继续追问：“眼下盐井城能撑住几日”</p>
“你这是什么意思”黎壊表情不太好看，因为他感觉王魁在轻视自己。</p>
王魁见状作揖道：“陇西军中投石犀利，我唯有得知盐井能撑住几日，方能向我家使君请援。”</p>
“请援”黎壊闻言思虑，这才反应过来。</p>
原来自己是卷入了大唐两个藩镇的争斗中，看样子秦州的这个高刺史是想要拉拢自己。</p>
得知自己有了价值，黎壊也就不再慌乱，而是端起架子道：</p>
“城外的官军为了让我投降，已经开出了不少条件，我想知道高刺史能给我什么”</p>
黎壊变得镇定下来，这让王魁感到了麻烦，但盐井是成州精华，绝对不能让给刘继隆。</p>
想到这里，王魁继续作揖道：“渭州的乞利本鲁褥月已经投降我家使君。”</p>
“投降我家使君前，他麾下不过精骑甲兵千余人，番丁三千罢了。”</p>
“如今不过一年，他已然成为我朝的游亦使，麾下精骑四千。”</p>
“乞利本您的实力比他雄厚，我家使君也定然会以高官厚禄来礼谢您的。”</p>
王魁想先安抚住黎壊，以免他投靠刘继隆。</p>
只是黎壊根本不吃他这些许诺，他只想看真的，可以到的利益。</p>
“我只想知道，我能得到什么！”</p>
黎壊姿态高高在上，这让王魁心里咬牙切齿。</p>
他不确定刘继隆是不是真的给黎壊许诺了什么高官厚禄，因此他只能作揖道：</p>
“我现在便放出信鸽，向我家使君询问。”</p>
“好！”黎壊知道城内有不少商人是秦、凤、兴州的间客，但他毫不在意。</p>
只要能做生意，哪怕所有商人都是间客也没问题。</p>
“在下告退”</p>
王魁退出了正堂，不多时消失在了衙门内。</p>
眼见他离去，黎壊立马看向那百户：“你现在找人写一封信，用箭矢射到城外，告诉城外的官军，秦州的高刺史想要拉拢我。”</p>
“如果他们不想让我投靠高刺史，那就看他们的诚意会不会比高刺史的更高了。”</p>
黎壊能把盐井生意做大，靠的就是脑子那点精明。</p>
眼下自己成了货物供人争抢，而自己又守不住，那不如看谁出价更高。</p>
在他的吩咐下，百户很快按照他的意思，找了个商人书写了书信，用弓箭射出城外。</p>
这封信很快送往了刘继隆面前，而盐井城内又一次性放飞了十余只信鸽。</p>
“这个高骈竟然在城里有间客”</p>
“不出奇，他们背靠朝廷，人钱粮雄厚，培养间客并不困难。”</p>
牙帐内，耿明沉声开口，语气有些不善，而刘继隆眉头微皱，但并不是不能接受招降。</p>
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向洛门道的窦敬崇派去轻骑才行。</p>
想到这里，刘继隆看向耿明，而耿明也同时作揖道：</p>
“刺史，这高骈既然知道我们在打成州，那他恐怕会走最近的洛门道，不定眼下已经发现窦敬崇他们了。”</p>
“我们要不要派轻骑去洛门道，看看窦敬崇那里是什么情况”</p>
耿明的想法还是比较多的，眼见他已经想到，刘继隆也颔首道：“可以，另外派斛斯光率二百精骑前往木门谷筑垒！”</p>
“是！”耿明作揖应下，随后走出牙帐。</p>
只是他才走出去没多久，就有马蹄声从远到近，渐渐靠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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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耿明急匆匆走了回来，对刘继隆作揖道：“刺史，尚铎罗他们劝降上禄，招降甲兵五百，获口四千余。”</p>
“好，命尚铎罗留下我军精骑甲兵，带一千番军来盐井，拿下盐井后我们调转兵锋南下武州。”</p>
刘继隆交代一声，同时看向黎壊让人送来的那封书信。他想了想，若是能劝降黎壊，减少些伤亡，那自然是比较好的。</p>
“你替我写信告诉黎壊，若是他愿意投降，我愿意为他请表正五品的上骑都尉，年俸二百石，永业田八百亩。”</p>
“他的家财我可以不取，但官仓和府库必须归我。”</p>
“末将领命！”耿明闻言应下，随后入座书写书信。</p>
一刻钟后，黎壊便得到了刘继隆的书信，但他对信中的待遇并不满意。</p>
“乞利本，我们要投降吗”</p>
百户心翼翼询问，黎壊却骂道：“这么点东西，他把我当奴隶打发吗”</p>
骂声落下后，他又追问道：“那个王魁来消息了没有”</p>
“没有，信鸽前往上邽再返回，起码要两个时辰。”百户摇摇头。</p>
闻言，黎壊继续等待消息，而昨夜遭窦敬崇阻碍的高骈，则是率领四千精骑原路返回武山县，随后绕道伏羌、前往上邽。</p>
信鸽飞抵上邽的时候，上邽立马就放飞前往了伏羌的信鸽，同时派出轻骑前往伏羌。</p>
果不其然，高骈在正午便经过了伏羌，没有逗留的驰往了上邽。</p>
轻骑疾驰两个时辰后，便在官道上撞见了高骈所率的精骑。</p>
大军勒马停下休整，轻骑也将盐井的情况做出了汇报，向高骈请示该如何做。</p>
“娘贼的，早知道这盐井的番贼这么容易拿下，我们就该早点动，现在被姓刘的那杀才抢先了。”</p>
“刺史，这盐井的番贼怕是个没卵的家伙，不许诺他点东西，恐怕他真的会投降刘继隆。”</p>
“路上！”</p>
张璘与梁缵二人七嘴八舌着，高骈却不想停下考虑，决定一边往上邽赶去，一边想怎么办。</p>
很快，四千精骑再度往上邽赶去。</p>
虽然同是精骑，可高骈麾下精骑的双马，分别是驼甲的挽马和作战的军马。</p>
相比较下，刘继隆麾下精骑为单骑两匹军马，质量和速度都更适合中长途作战。</p>
磨蹭到黄昏，高骈终于率军抵达上邽城，而他命令张璘、鲁褥月等人在外扎营后，便带着梁赞前往了衙门休息，同时命人放出了信鸽。</p>
十余只信鸽带着消息被放飞，在天黑前却只有六只抵达了盐井。</p>
王魁急忙将信鸽腿上的竹筒拆开，倒出信纸后仔细查看。</p>
信中高骈让他便宜行事，并许下了成州游亦使的身份给黎壊。</p>
“成州游亦使”王魁皱眉，他记得这个位置已经给鲁褥月了。</p>
看样子自家使君是想先稳住这厮，等他兵锋抵达此处再想办法安抚黎壊。</p>
想到这里，王魁连忙烧毁所有信纸，随后起身往衙门走去。</p>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被猛攻的盐井西城墙也垮塌多处，好在还算坚固，没有垮塌出缺口。</p>
不过以陇西军这样的进攻强度来看，盐井城顶多能再撑三天罢了。</p>
不多时，王魁满脸笑意的走入盐井县衙，对着正在吃饭的黎壊作揖恭喜道：</p>
“恭喜乞利本，我家刺史愿意为您请表成州游亦使，这盐井依旧是你在治理，我们只要上禄和长道。”</p>
“不过在此之前，还请您坚守足够多的时日，等待我援兵抵达盐井！”</p>
正在吃饭的黎壊闻言露出笑脸，他摇头道：“可惜，城外的刘继隆许诺了我成州刺史，把整个成州交给我管辖！”</p>
“不可能！”王魁脸色一变，但黎壊却冷哼道：“事实如此！”</p>
在王魁与上邽沟通的时候，黎壊已经派人向城内所有商贾询问了陇西军和刘继隆的事情，自然也知道刘继隆对于现在的大唐朝廷也是一个威胁。</p>
既然如此，那大唐肯定要出更高的价码来招抚自己。</p>
一个成州游亦使的身份固然令他心动，可他的地盘却还是的盐井，这怎么让他满意</p>
反正王魁不知道刘继隆给自己开了什么价码，自己漫天要价也是应该的。</p>
想到这里，黎壊得意洋洋，而王魁见他那得意的模样，心中怒意横生。</p>
只是一想到事关盐井得失，他立马压下心中怒气，作揖对黎壊道：“若是如此，我家刺史愿意让您节制成州，另赠明甲明盔五百套！”</p>
五百套扎甲的诱惑摆在眼前，黎壊眼前一亮。</p>
“哈哈哈哈我黎壊虽然是吐蕃人，但我一直仰慕大唐，如今有会让我成为大唐的官员，实在是一件喜事！”</p>
黎壊把从羊腿上拿开，用油腻腻的抓住酒碗向王魁敬酒。</p>
百户见状上前为王魁倒了一碗酒，王魁连忙笑着一饮而尽。</p>
“老狗，等我家使君赶走了刘继隆，先取你的性命！”</p>
“嘭嘭嘭——”</p>
在王魁思考如何取下黎壊性命的时候，城外的陇西军则是昼夜不停的强攻城墙。</p>
百余斤的投石猛烈砸在城头，从夜晚到翌日正午。</p>
盐井城墙变得更为破烂，但依旧没有垮塌出可以强攻的豁口。</p>
“斛斯光率精骑抵达木门谷了没有”</p>
“辰时便抵达了，如今应该在筑垒了。”</p>
马背上，刘继隆询问耿明，耿明回应得体。</p>
闻言，刘继隆也就放下心来，继续看着投石猛攻城墙。</p>
与此同时，身处木门谷的斛斯光正带着二百精骑砍伐树木，将树木放倒在那并不宽阔的谷道上。</p>
木门谷位于祁山沟壑之间，谷道宽不过十余丈，两侧皆为山岭，难以逾越。</p>
随着斛斯光砍伐树木，拉拽倒在谷道上，谷道便被彻底断绝。</p>
几十棵高七八丈的树木被砍伐栽倒，每棵树重数千斤，想要清理并非那么容易。</p>
树木被斛斯光有意的交叉拉倒，构筑起高五六尺的“树墙”。</p>
“动作都快点，别让那高骈有会过来！”</p>
“嘭——”</p>
斛斯光叫嚷着，而两边下马砍伐树木的精骑也用力挥砍着这些数百年的巨树。</p>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多时木谷道内响起了沉闷的马蹄声，斛斯光连忙吹响木哨。</p>
“哔哔——”</p>
听到木哨声，所有精骑纷纷跑下陡坡，来到了他们制造的路障身后。</p>
斛斯光看向身旁校尉，交代道：“稍后数清楚他们的旌旗，看看有多少人，派人回禀刺史。”</p>
“是！”</p>
二人交谈间，前方开始出现披甲精骑，乌泱泱一片。</p>
当他们看到前方被树木阻断的谷道，所有人脸色一变。</p>
“杀才的，你敢们阻拦官道！”</p>
张璘策马冲出，举着马鞭对刚刚上马的斛斯光破口大骂。</p>
斛斯光闻言，阴阳怪气道：“你哪只眼睛瞧见阿耶阻断官道了”</p>
他余光看向校尉，但见校尉在低声默默数着旌旗，这才收回目光，拔高声音道：</p>
“我家刺史收复了成州，得知那成州番贼为了不让朝廷从秦州出兵进攻，特意砍伐树木阻断谷道，所以派我们前来清理。”</p>
“只是有的人长了人样，生了狗脑，分不清青红皂白便开始对我们颐指气使！”</p>
“你！！”张璘还想发作，却见高骈策马来到他身前，面色如常扫视被阻断的官道。</p>
“既然这位郎君是来清理官道的，那不如我们一起清理吧。”</p>
高骈抬，身后的张璘连忙率领数百人下马，准备清理这些树木。</p>
与此同时，斛斯光看向了自己身旁的校尉，却见他不知何时退到后方，低声吩咐着几名精骑。</p>
不多时，这几名精骑调转马头往盐井撤去，而斛斯光也笑道：</p>
“好啊，有诸位清理，也省了我们一番力气。”</p>
“听闻后方又有番贼阻断了官道，我们现在便去清理！”</p>
斛斯光声音落下，当即调转马头撤离。</p>
“杀才的，我要杀了他！”</p>
张璘把搭在刀柄上，高骈皱眉看向他：“你这鲁莽的脾气该改改了，不然总有一日要吃亏！”</p>
张璘闻言，这才忍下脾气，将从刀柄拿开，下马上前，与精骑们一起搬开树木。</p>
至于斛斯光，他已经带着精骑前往更狭窄处砍伐树木，继续阻断官道去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