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轻取成州</p>
“刺史，高骈已经率兵抵达木谷道，斛斯刺史率兵砍伐树木阻碍，但恐怕阻碍不了太久。”</p>
“不出意外，明日黄昏前，高骈便会领兵抵达盐井！”</p>
午后申时（5点），随着斛斯光派出的轻骑将消息带回盐井城外，牙帐中的刘继隆下意识看向耿明。</p>
“尚铎罗他们距离此地还有多远”</p>
“不到十里！”</p>
耿明作揖回答，随后请示道：“刺史，不如将投石前移二十步，准备砂土填河”</p>
“你去办吧！”刘继隆颔首，他知道这是为云车过河攻城的准备。</p>
没办法，盐井城过于坚固，若是时间充裕，再给他两三天时间，他们自然可以从容攻城。</p>
只是现在高骈步步紧逼，他们没有从容准备的时间了。</p>
想到这里，刘继隆又想到了城内的黎壊，不由开口道：“看来这厮是不准备活命了，先前举动都是缓兵之计。”</p>
刘继隆自然不知道黎利这厮精明到想要待价而沽，哄抬盐井城价格。</p>
在他所获的情报看来，黎壊恐怕在自己围城之初就投靠了高骈，前面要求招降的条件，都只是缓兵之计罢了。</p>
原本刘继隆还想让他去秦州搅乱汉人和番人，现在看来他已有取死之道。</p>
刘继隆冷脸起身，将铁胄戴在头上，冷眼扫视众人：“围死城，敢反抗者，杀无赦！”</p>
“末将领命”</p>
十余名将领纷纷作揖应下，并跟着刘继隆的身影走出牙帐，直奔前线而去。</p>
投石开始继续向前前移，在护城河对岸对着二十步外的城墙不断投石，扩大豁口。</p>
与此同时，民夫们两两一组的推动板车，将板车上的砂土填入护城河内。</p>
盐井城那三丈宽的护城河，在上千民夫的共同努力下，很快被填出一条道路。</p>
十余名民夫开始用磨盘大的石碾碾过这条蓬松的砂土道，并用石盘夯实。</p>
待这一切做完，天色已经接近黄昏，而尚铎罗也带着一千番兵来到了城外的陇西军营中。</p>
一千人被尚铎罗整编一处，身上的甲胄锈迹斑斑，列阵时也动作不断。</p>
这样的兵卒，打打顺风仗还可以，但逆风就不行了。</p>
想到这里，刘继隆看向尚铎罗和耿明，从容下令道：</p>
“投石准备火攻，云车趁火攻时强攻城上豁口，陇西甲兵在前，番兵在后。”</p>
“刺史！”耿明作揖道：“为何不让他们打头阵”</p>
耿明的他们是番兵，但刘继隆瞥了一眼那群游勇散兵，冷声道：“让他们打头阵，难不成是想让他们惶恐之下，掉过头来反冲我们的军阵”</p>
“我们打头，把城内番兵锐气打掉，然后再让他们一鼓作气。”</p>
“末将明了！”耿明连忙作揖，而此时太阳也没入祁山之中。</p>
“准备进攻！”</p>
“呜呜呜——”</p>
号角声在城外响起，所有投石被裹上破旧的麻布，浸泡石脂后放上抛石带。</p>
对着火把点燃石脂，五十台投石朝着城内齐齐进攻。</p>
呼啸间，五十颗燃烧火焰的落石砸入城内，许多房屋开始着火，城内大喊着走水。</p>
三台云梯在上百名甲兵的推动下冲过护城河，朝着城墙上的豁口攻取。</p>
那处豁口宽三丈，残缺一丈左右，距离地面还有七八尺的距离。</p>
随着云车冲过去并放下云梯，护城河对岸翘首以盼的一千陇西甲兵开始渡河进攻。</p>
“众将听令，随我攻城！”</p>
尚铎罗拔刀下令，率领着那一千吐蕃甲兵跟在陇西甲兵身后开始攻城。</p>
“哔哔——”</p>
“汉奴攻城了！”</p>
“投降不杀！投降免死！”</p>
“开城投降者分地五百亩！”</p>
“先登者擢升三级！”</p>
“杀”</p>
盐井西城内外，示警声、喊杀声、招降声络绎不绝。</p>
那些蹲在墙根，躲避陇西投石的番兵，此刻纷纷冲向城头马道御敌。</p>
“走水了！救火！”</p>
“铛铛铛——”</p>
城内大火燃烧茅屋、木屋，火势连成一片。</p>
由于甲兵纷纷登上马道守城，城内的火势只能靠百姓自发解决。</p>
熊熊大火给予了战场厮杀的光亮，耿明率一千陇西甲兵先一步冲上城头，抢占了马道和城门楼，将千斤闸的绞盘转动。</p>
反应过来的番兵与陇西军在登城的马道上厮杀，甲胄的窸窣声被喊杀声盖过。</p>
“嘭！”</p>
耿明中金瓜锤砸在一名番兵脸颊上，脸颊瞬间红肿发胀，皮肤渗出血来，几颗粘连血肉黄牙飞落城下。</p>
不等番兵栽倒，耿明再补一脚，一脚将他踹下马道，砸在了不少举弓仰射的番兵身上。</p>
“心流矢！”</p>
耿明隆声开口，而陇西军已经在城墙两边结阵。</p>
刀盾在前，长枪居中，弓弩居后。</p>
面对不断涌来的番兵，刀盾兵稳住阵脚，长枪兵挥枪突刺，弓弩利用间隙朝敌军面部射箭，亦或者压制城内仰射的番军。</p>
当番兵栽倒，陇西军的弩立马拔出钝兵，将这些受伤的番兵刀劈斧凿，或是砸死，或是沿着甲胄缝隙分尸，将他们推下马道。</p>
血液浸满城墙根的泥土，喊杀声还在继续。</p>
耿明率陇西军扩大战场，尚铎罗指挥番兵紧随其后，对那些尸体补刀。</p>
偶尔有番兵逃跑，却也影响不了陇西军的军阵。</p>
很快，盐井番兵被逼退挤下了马道，西门城墙被陇西军抢占。</p>
尚铎罗连忙率领番兵接驻，而耿明继续带着甲兵杀下马道，向城门杀去。</p>
黎壊率领衙门的五百精骑急匆匆赶来，却见己方已经失去了对马道和城门楼的控制。</p>
“稳住！杀汉奴一人，赏钱十贯！！”</p>
黎壊也是下了血本，毕竟盐井一年榷盐所得不过三五万。</p>
若是将攻入城内的陇西甲兵杀光，他起码要出万贯。</p>
饶是如此，他还是给出了悬赏，并且随着己方不断被逼退而不断加大悬赏。</p>
“杀汉奴一人，赏钱二十贯！”</p>
“杀——”</p>
喊杀声随着悬赏加大而不断加大，然而作战并非个人勇武，战阵之上只讲纪律。</p>
陇西军在刘继隆麾下一日一练，三日一操，会典之中针对各种地形的各种阵型，早就被他们烂熟于心。</p>
从城头杀到城下，再从城下杀到长街之上。</p>
火光四起，一些汉人百姓也蠢蠢欲动。</p>
“凡是汉人，头缠麻布拾刀杀敌，杀一人，赏田一亩！！”</p>
阵中，耿明带着十余名队正、旅帅奋勇杀敌，同时放声驰援那些蠢蠢欲动的汉人奴隶。</p>
很快，一些奴隶将衣服撕破缠在头上，随拿起各种各样的工具，开始从番军后方进攻番军。</p>
“杀贼！！”</p>
“杀番贼！”</p>
“狗奴隶！还敢造反！”</p>
“杀”</p>
盐井城固然富庶，但富庶之人并非是城内的汉民。</p>
城中番将与其家眷因为盐井富庶而脑满肠肥，可熬制井盐的奴隶们却瘦骨嶙峋。</p>
那种几十年如一日的生活，他们已经过够了，如今正是爆发的时候！</p>
“杀！”</p>
枯瘦的汉民用劈柴的斧头劈砍番人，可番人甲厚，挨了几下后便反应过来，挥刀斩断汉民的喉管。</p>
不等他反应过来，又有七八名汉民围了上来。</p>
哪怕是再怎么健壮的甲士，面对七八名抱有死意的奴隶时，也只有含恨倒下这一个结局，更何况他们的正面还有他们真正的敌人。</p>
火光照亮了夜幕，黎壊麾下精骑在混乱的巷战中发挥不了作用，只能下马杀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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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盐井城的四座城门被尚铎罗派人清理打开，城外的甲兵、精骑见状，纷纷冲入城内，欲要杀光每一个持械的番人。</p>
“砰！”酒肆的门被暴力破开，浑身染血的陇西甲兵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p>
躲在酒肆内的商贾感到了绝望，他们比谁都清楚大唐治下，那些藩镇的牙兵有多么恐怖。</p>
绝望感开始蔓延，可就在商贾们认命的时候，这甲兵瞧见他们吐蕃平民的装扮，当即啐了一口。</p>
“在这里躲好，别上街，心被番兵宰了！”</p>
话音落下，他转身加入了街道上的厮杀中，而商贾们面面相觑。</p>
“牙兵现在这么好话了”</p>
“不对啊，我们穿着吐蕃人的衣服，即便不杀商贾，也不会放过我们啊”</p>
“他们连番民都不杀”</p>
一时间，这些商贾愣住了。</p>
他们走南闯北，做了几十年生意，北方的牙兵是个什么情况南方的将兵是个什么情况他们比谁都清楚。</p>
北方的牙兵可不管那么多，只要给出悬赏，是人头他们就要。</p>
南方的将兵老实些，但面对蛮、獠百姓却常有杀良冒功的行为。</p>
如今在这混乱的陇西之地，突然遇到如此讲理的牙兵，他们竟然有些不适应。</p>
不等他们继续讨论，数十上百的陇西甲兵先后经过他们这里，甚至有人进入其中搜查。</p>
但无一例外，他们仅限搜查番兵，对于汉人和番民却是秋毫无犯，甚至会提醒他们心番兵行凶。</p>
“娘贼的这牙兵改性了”</p>
“不会是朝廷的官兵吧”</p>
“呸！官兵杀抢的更厉害！”</p>
街道上的喊杀声还在继续，可各家酒肆内却难得平静下来。</p>
渐渐地，这些商贾也胆大了起来，伸出头向外看去。</p>
长街上，陇西甲兵将番兵杀得节节败退，投降之人数不胜数。</p>
从戌时（9点）杀到子时（23点），整整两个时辰的时间，长街上的喊杀声终于了起来。</p>
又是半个时辰，长道上响起了马蹄声。</p>
十余名马步兵拱卫着一名高大俊朗的将领朝衙门走去，商贾们站在酒肆里眺望，纷纷从马步兵中的旌旗得知了该人的身份。</p>
“这就是三州防御使刘继隆”</p>
“生得模样这般好，比长安的那些探使还俊朗些！”</p>
“啧啧”</p>
这些商贾倒也心宽，两个时辰前还担心生死，如今见了陇西军不滥杀后，反倒胆子变大了。</p>
刘继隆并未理会他们，他慢悠悠来到盐井衙门外，但见陇西甲兵将衙门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了起来。</p>
“刺史！”</p>
“怎么回事”</p>
耿明眼见刘继隆到来，当即抹了把脸，上前作揖行礼。</p>
“那黎壊率几百残兵躲入衙门内了，末将正准备派人撞墙进攻。”</p>
耿明如实回答，而刘继隆闻言却皱眉，随后策马来到衙门外，放声对衙门内叫嚷道：</p>
“里面的番人弟兄，只要你们杀了黎壊，把他的首级丢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还会将你们划做民户，擢赏田亩！”</p>
“你们好好看看衙门里有多少粮食，即便我不进攻，饿你们几天你们也就饿死了，自己想清楚！”</p>
几百人困守衙门中，刘继隆根本不用强攻，只需要煽动煽动，就能让他们认清现实。</p>
“猪犬的家伙！你们想干嘛！”</p>
“杀出去，杀一人我赏百钱！我赏额啊！！”</p>
忽的，衙门内嘈杂一片，混乱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衙门的大门便缓缓打开，一名脱下甲胄军械的节儿举走了出来。</p>
他的上正提着一个人头，人头还在不断滴血。</p>
“这是黎壊的首级，您答应的话算数吗”</p>
他心翼翼询问，刘继隆翻身下马走到他身前，居高临下道：</p>
“你若知晓我名声，便知道我从不虚言！”</p>
刘继隆看向了那首级，随后才道：“让你的人脱甲交械，一个个排队出来。”</p>
“只要他们不乱动，我不会为难你们。”</p>
在刘继隆的交代下，这名节儿放下首级，心翼翼退回衙门之中。</p>
不多时，他便带着仅穿布衣的番兵先后走出衙门，而刘继隆也看向了耿明。</p>
“收兵！”耿明心领神会，而包围衙门的甲兵也纷纷收回兵器。</p>
耿明开始接管降兵，而刘继隆则是前往了官仓和府库。</p>
不出他的预料，盐井果然富庶，远超上禄和长道。</p>
官仓之中，仅粮食便有十五万石，豆料三万石有余，其它更不用。</p>
至于府库之中仅钱便有三万余贯，上千匹绢，数千匹麻布和两千余担盐。</p>
看过官仓和府库的文册后，刘继隆连带着被高骈恶心的心情都好了不少。</p>
待衙门清扫干净，他带着尚铎罗与耿明走入衙门之中，来到正堂坐下。</p>
“这厮持此富饶，竟然不想着拿下成武二州，真是目光短浅！”</p>
尚铎罗怒其不争的骂了起来，而耿明也作揖道：“刺史，抓到了高骈所派的间客。”</p>
“把他带上来！”刘继隆先回应耿明，随后才看向尚铎罗道：</p>
“这厮若是做大，他这生意也就做不下去了。”</p>
“我观这盐井城外仅有田四万余亩，这官仓内的粮食，大概都是这厮贩盐所得，把他的账本寻来，我要好好看看。”</p>
“末将领命！”尚铎罗作揖应下，随后带人去翻找账本。</p>
与此同时，被甲兵执来的王魁也被押入正堂。</p>
“跪下！”</p>
两名甲兵一人一脚，立马把王魁踢得跪下。</p>
王魁跪在地上，抬头仰视刘继隆的同时，脸上还不停抽抽，显然被甲兵踹得不好受。</p>
“你就是高刺史麾下间客”</p>
“正是！”王魁咬牙道：“敢问刘使君以何等身份进攻成州”</p>
王魁的意思是成武二州本是高骈麾下鲁褥月、蔺茹真将该收复的地方，刘继隆现在收复成州，名不正言不顺。</p>
只是面对他的质问，刘继隆却轻笑摇头道：“收复失地，人人有责。”</p>
“秦陇凤兴四州无能，迟迟未曾收复失地，那只好由本使率兵收复了！”</p>
“何况你难道不知道，朝廷已经擢封我麾下将领耿明为成州刺史，我协助他收复成州，名正言顺！”</p>
刘继隆一席话把王魁愣住了，他确实不知道朝廷竟然册封了耿明为成州刺史。</p>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刘继隆收复成州还真的是名正言顺。</p>
“好了！”</p>
刘继隆缓缓起身朝王魁走来，王魁吓得不轻：“刘使君，我是朝廷擢封的上邽屯监，您不能杀我！”</p>
“杀你”刘继隆疑惑道：“我什么时候要杀你了”</p>
他这话把王魁堵的不出话来，不等王魁开口，刘继隆看向耿明：</p>
“取他的钱财，卖匹挽马给他，派人带他去木门谷交给斛斯光，就我们解救了被番贼俘虏的秦州官员。”</p>
“是！”耿明憨厚笑着，眼见刘继隆吩咐后离开，当即便对那两名甲兵道：</p>
“你们两兄弟辛苦些，把他绑着送往木门谷，按照刺史刚才的话交给斛斯刺史。”</p>
“标下领命！”二人作揖应下，而王魁则傻眼了。</p>
他带来了几百贯钱，现在就只能换一匹挽马！</p>
“放开我！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是朝廷册封的上邽屯监！我是朝廷”</p>
“闭嘴！”甲兵一巴掌打在他脸上，随后把他架起，向外走去。</p>
赶在天亮前，两名甲兵乘马将此人拉往了木门谷。</p>
二人对斛斯光解释过后，斛斯光连忙吹响了木哨，那些连夜砍伐树木的精骑疲惫走下山坡。</p>
“行了，盐井收复，不用再砍伐树木了。”</p>
斛斯光交代一声，所有精骑纷纷松了一口气。</p>
与此同时，斛斯光凑上前，见到了被打肿脸的王魁。</p>
“来人，为驮着他的这匹挽马打个桩，别让挽马跟着我们跑了！”</p>
在斛斯光的吩咐下，驮着王魁的挽马缰绳被固定在了木桩上，而二百精骑与两名甲兵则是在斛斯光的率领下，朝着盐井离去。</p>
几个时辰后，在王魁快晕过去的时，木谷道内终于传来了马蹄声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