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盛暑见雪</p>
“”</p>
时至正午，复津县衙外百姓来往热闹，可县衙内却寂静无声。</p>
得知杨知温和封邦彦的意图后，刘继隆难得不知所措。</p>
好在片刻后他便镇定下来，语气为难道：</p>
“不瞒二位，某新纳侍妾三人，当下着实”</p>
“节帅哪里话！”</p>
刘继隆还没完，封邦彦就打断道：“古诸王置妾八人，而郡君、侯，妾六人。”</p>
“节帅为本朝开国县侯，莫置妾三人，便是六人又有何妨”</p>
“某家七娘子知书达理，遵循古礼，此等道理自然知晓。”</p>
“听闻陇西番多汉少，若是某二家结为姻亲，某家阿翁愿意以奴仆千人作为陪嫁。”</p>
“至于笼首饰，也不用节帅操心，某家自备有之。”</p>
封邦彦把该的话都尽了，可这却让刘继隆犹豫起来了。</p>
这封邦彦他家妹子容貌不如自己，现在又备下厚礼，他家妹子莫不是</p>
刘继隆承认他对封邦彦所的奴仆千人很动心，可如果仅凭如此，就想让他委身东施之流，那是万万不可的。</p>
想到这里，刘继隆婉拒道：“陇西民生凋敝，某虽有心安家，却不想让七娘子委屈。”</p>
“此事不如延后，待某收复洮叠松等五州再议”</p>
刘继隆试图婉拒，封邦彦哪里看不出来，他有些着急，而杨知温则是道：</p>
“婚事延后无不可，只是在此之前，不如请曹郎君随某走一遭，看看那七娘子如何”</p>
“毕竟美成虽然对节帅满意，但节帅还未曾看过七娘子。”</p>
“节帅走不开，但曹郎君乃节帅贴身人，自然知道节帅喜好。”</p>
二人着急的模样在刘继隆看来，颇有些恨嫁的感觉，这让刘继隆更加确定了所谓七娘子是东施之流。</p>
若不是口马贸易在即，不能得罪二人，刘继隆都想开口拒绝了。</p>
让曹茂走一趟，先安抚好二人也好。</p>
这般想着，刘继隆也颔首道：“如此甚好。”</p>
他话音落下，曹茂也从外走入内堂。</p>
见状，刘继隆与曹茂了七娘子的事情：“曹茂，此事便由你代我走一遭，若是七娘子不愿，也且莫强求。”</p>
刘继隆对他使着眼神，曹茂心领神会，连忙作揖：“末将领命。”</p>
“既然如此，那请曹郎君明日随某等出发兴元府吧。”</p>
封邦彦急于敲定此事，曹茂错愕看向刘继隆，那模样似乎在怎么这么着急。</p>
刘继隆无奈又不想破坏口马贸易，因此只能颔首道：“你明日便随杨参军他们去一趟兴元府吧。”</p>
“是”曹茂只能应下，而后便让人传膳。</p>
不多时，一道道炒锅炒制的菜肴端上桌来，杨知温与封邦彦也吃得津津有味，但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刘继隆身上，不停着所谓七娘子的优点。</p>
刘继隆十分无奈，好在午膳过后，曹茂见情况不对，外出找王思奉来为刘继隆解围，刘继隆这才得以逃出生天。</p>
接下来一整日他都跟着王思奉在复津县外骑马散步，直到傍晚才返回衙门。</p>
翌日辰时，曹茂跟随杨知温等人前往了兴元府。</p>
至于口马贸易，杨知温还需要时间去打点各州，待各州打点好后，便会让曹茂通知山南西道的各州牙商，让他们招抚饥民为奴，带往陇西安家。</p>
眼见事情落实了个七七八八，刘继隆便在杨知温他们离去后不久，带着李骥等百余骑往岷州赶去。</p>
期间经过宕州时，刘继隆派人提前召来了斛斯光，留窦敬崇在怀道驻兵即可。</p>
怀道地势险要，几乎没有平原，百姓只能开山坡为梯田，以此谋生。</p>
如果刘继隆没有记错，后世宕州的怀道、良恭等县位置都没有县城，只有乡镇，这也明了两地并不适合太多人口生活。</p>
正因如此，刘继隆听过斛斯光的介绍后，便不打算对宕州迁徙人口了。</p>
反倒是武州、成州、岷州和河临渭兰等七州有足够的沟壑平原，能开垦足够多的耕地。</p>
只要有足够的人口，不遭遇旱情，凭借陇西的沟壑平原与物产，足够养活数百万人。</p>
这般想着，他对于口马贸易更为热切了，而他们的队伍也在六月初抵达了岷州溢乐县。</p>
“节帅！”</p>
“节帅！节帅”</p>
初一，刘继隆带着斛斯光、李骥抵达了溢乐城外，而尚铎罗则是带着全城百姓在溢乐东门迎接起了他们。</p>
百姓们高呼节帅，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笑容。</p>
若不是有尚铎率领甲兵守住官道，百姓们恐怕都要围上来，将刘继隆留在原地了。</p>
“节帅！节帅！”</p>
一名十岁出头的娃娃里抓着一把野，激动的朝刘继隆打招呼。</p>
刘继隆目光瞥见他，笑着伸出：“娃娃，好好读书啊。”</p>
他与这娃娃握住了，片刻后又松了开来。</p>
那娃娃激动挥舞着野：“节帅！我会好好读书的！”</p>
漫天的欢呼声，几乎将刘继隆等人的耳朵给震伤。</p>
昔日蜷缩和政县内，什么也不知道的百姓，仅仅过了大半年，便对刘继隆产生了如高山那般的尊敬。</p>
他们穿上了新的布衣，每个人都将自己梳洗的很干净。</p>
夏粮已经收割了，他们激动朝刘继隆展示着他们现在衣食无忧的生活。</p>
刘继隆笑着点头，渐渐走入城内，随后消失在了衙门的门口。</p>
在他们消失后，衙门外面的欢呼声持续不断，刘继隆笑声爽朗：</p>
“尚铎罗，看来你把岷州治理的很好啊。”</p>
“节帅哪里的话，这些都是按照节帅吩咐去做的事情罢了。”</p>
尚铎罗谦虚道：“岷州受吐蕃盘剥最重，节帅来了之后，又给他们发衣服、分田地，发粮食，他们怎么会不感激节帅您呢。”</p>
“好了好了，这些客套话就不用了。”刘继隆摆笑着打断道：</p>
“我这次来岷州，不是和你这些事情的，而是来讨论出兵收复三州的事情。”</p>
“我的调兵令，想来诸州已经收到了。”</p>
“接下来三州的收复，就交给你们三人了。”</p>
刘继隆看着尚铎罗、斛斯光、李骥三人，满意点头道：</p>
“三州同样重要，但松州至关重要。”</p>
“斛斯光，我派你收复松州并留驻，希望你能办到。”</p>
“节帅放心，末将定不辱命！”斛斯光连忙作揖。</p>
眼见他们三人各有自信，刘继隆便不再什么，只是查询了岷州的人口户籍和耕地开荒情况，随后听了三人收复三州的计划，确认没有问题后，便策马返回了狄道。</p>
两日后，他在返回狄道的路上，遇到了出兵前往岷州集结的狄道兵马。</p>
四百精骑与八百甲兵的数量已然不少，此外还有两千名民夫随军。</p>
民夫与甲兵基本乘坐挽马车，每伙人两辆车，第一辆用来轮换休息，第二辆则是驮运甲胄和口粮的。</p>
由于粮食充足，此次出兵也就并未按照秋后出兵的常例进行，而是选在了六月。</p>
“节帅！”</p>
“节帅”</p>
官道上，经过刘继隆他们队伍的兵卒们纷纷朝刘继隆他们打招呼。</p>
刘继隆笑着颔首，时不时开口提醒：“上了战场要心些，我在狄道等着你们回来。”</p>
“是！！”</p>
他们声音洪亮，每个人都朝气蓬勃，好似初升的太阳。</p>
瞧着他们走远，刘继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直到一盏茶后才重新抖动马缰，朝着狄道前进。</p>
六月初四，刘继隆返回了狄道，而他的都护府也在过去近两个月里修建完毕。</p>
都护府无非就是县衙的放大，府内长道前后置正、二、三堂，左右又有长史、司马等衙。</p>
又置录事参军事、录事、诸曹参军事、参军事等官职衙门，还有兵、户、刑、工、礼、吏等六司。</p>
六司能够容纳三百余名官吏同时办公，膳馆可以制作近千人的饭食，吏舍能够安排近百人在内休息，寅宾馆可以接待百余人休整。</p>
此外还有监牢、女牢、死牢等等外院，而内院则是主要置内堂、东西厅、后园及税库、厨房和马厩等院。</p>
整个都护府占地三十亩，但除了内院有人居住外，外堂还没有人进入都护府办公。</p>
“节帅，这里是”</p>
正堂内，高进达、崔恕二人带着上百名直白跟随刘继隆，为其介绍都护府的各个衙门与情况。</p>
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便营造出这么大的都护府，刘继隆不免询问道：</p>
“建造都护府，可曾耽搁农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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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帅放心，未曾耽搁。”</p>
高进达作揖回应，随后为刘继隆引往了内院的路。</p>
外堂与内院被高墙和内堂门割开，门口有一伙兵卒驻守。</p>
他们见刘继隆来了，连忙作揖行礼，而刘继隆也将领头的伙长扶起，着他们的不容易。“节帅，内院里除了三位如夫人（如同夫人），还有十二名婢女和六名健妇，都是照顾您起居的人，可以信得过。”</p>
高进达与刘继隆着，没有进入内院的打算。</p>
刘继隆见状颔首，吩咐道：“若有事情，记得通禀我，我先去休息去了。”</p>
风尘仆仆赶了一路，刘继隆早就累坏了。</p>
现在他只想休息，但在休息之前，他还得见见那三位侍妾才行。</p>
他倒是要看看，了七百多贯买三女子，到底能有多好看。</p>
这般想着，他走入内院之中，来到内堂坐下。</p>
早就得了吩咐的婢女与健妇来到他面前，纷纷行礼：“节帅”</p>
“都不是奴籍吧”刘继隆询问众人，毕竟他早就废了唐代那种“奴婢贱人、律比畜产”的奴隶制度。</p>
陇西虽然有奴婢，但都是雇佣制，按照签订的契约在某家干几年活，契约结束后便可选择走人或续约。</p>
若是打死奴婢，则以杀人论处，因此在陇西，奴婢就是百姓。</p>
“回节帅，都是按陇律行事，没有不规矩的事情。”</p>
六名健妇中，年纪在四旬左右的一名健妇连忙解释，而刘继隆见他话有礼，不免问道：</p>
“你们都是陇西的百姓”</p>
“回节帅，除了老妇之外，其余的女子都是陇西的百姓，只有老妇是陈押衙从关内道带回的人。”</p>
健妇连忙解释，而刘继隆也询问道：“不知如何称呼，瞧你也是读过书的，怎会落得这般田地。”</p>
“回节帅，老妇唤王氏，早年家中也算有些田产，因此读过些如女诫、内训和女范捷录等书籍。”</p>
“只是朝廷与党项动兵，家乡遭官兵劫掠，只能外逃前往灵州。”</p>
王氏老老实实着，刘继隆听后唏嘘，只道：“兵过如匪，只是苦了你们这些百姓。”</p>
“这倒不是，至少节帅麾下的兵将在老妇看来，比官兵强了太多太多。”</p>
“若是天下官兵都如节帅麾下官兵一样，那百姓也就能享受太平了。”</p>
王氏解释着，刘继隆苦笑几声。</p>
陇右军可是他耗费大力气带出来的军队，哪怕就是他都不敢保证随着陇右军不断扩张，军中兵将能否保证眼下军纪。</p>
对于王氏，刘继隆想了想后询问道：“单称呼你为王氏，未免不好，具体姓名可有”</p>
王氏没想到刘继隆竟然如此平易近人，不免有些感动道：“幼时父母唤我三娘子，旁人唤我张三娘子，嫁做他人妇后，便只称呼我为王氏了。”</p>
妻冠夫姓大致在汉魏之际构成雏形，到南朝末期蔚成风气，到唐代已经稳定下来。</p>
大部分女子在官府的簿籍上，往往是没有什么名字的，只有嫁做他人妇，才能冠以李氏、王氏，阿李、阿王等称谓。</p>
这种称谓只有在依附丈夫的前提条件下才能被认定，如果丈夫已故，或因其它原因需要她们以法人资格或独立人身份出现于公共场合、官私文件中时，才能被记录在纸张上。</p>
刘继隆记得不错的话，妻冠夫姓将会在五代达到巅峰，各种张李氏、王张氏等等称谓会接踵而至的出现。</p>
“衙门既然给你们记载了姓名，便可不用夫姓来称呼自己。”</p>
“日后在这内院中，你们姑且称呼自己的姓名即可。”</p>
在生产力没有达标的时代下，所谓解放妇女就是一句空话。</p>
刘继隆不认为自己能把生产力提升到近代的程度，也没想过什么解放妇女，不过该有的姓名还是得有的。</p>
妻冠夫姓这种事情，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晋室南渡，汉人势衰，百姓不得不同宗聚居求得生存和发展，以此将妻冠夫姓作为增进家族成员凝聚力的办法。</p>
南北朝的陋习，本该在汉人重拾山河后废除，却不想一口气传了上千年。</p>
让它在自己中废除，倒也不错。</p>
这般想着，刘继隆对张三娘子道：“日后我便称呼你为张嫂了。”</p>
“节帅！这不行啊！”张三娘子吓了一跳，刘继隆却笑道：</p>
“你比我大，我称呼你做嫂嫂才是正常的，你既然知道陇律，也该知道陇律乃我撰写。”</p>
“我既然写了婢民平等，那又为何宽以百姓而苛刻你们呢”</p>
“你若是不想我称呼张嫂，难不成想让我称呼你为张姑母”</p>
“节帅！您别折煞老妇了。”张三娘子被吓了一跳，刘继隆却乐得哈哈大笑。</p>
“既然如此，便称呼为张嫂了！”</p>
刘继隆拍案决定，张三娘子也不得不点头称是。</p>
毕竟是照顾自己起居的人，刘继隆对他们还是比较宽松的。</p>
若是虐待了哪一人，使得他在饭菜里对自己下毒，亦或者在自己放松时给自己来一刀，那刘继隆可真是无处喊冤。</p>
虽然具体的人名不出来，但刘继隆记得历史上被厨子和婢女干掉，或者差点干掉的人可不少。</p>
他可不想步这些人的后尘，因此还是礼遇点比较好。</p>
想到这里，刘继隆对张三娘子道：“对了张嫂，院内是不是有三位娘子在院里”</p>
“回节帅，三位娘子已经在院里住了大半个月了。”张三娘子连忙回答，同时询问道：</p>
“节帅如今回来了，可要寻她们过来”</p>
“寻过来吧。”刘继隆颔首，而张三娘子也恭敬回礼，随后转身吩咐起了婢女、健妇们：</p>
“去请陈娘子、郭娘子、胡娘子过来吧。”</p>
“另外为浴堂倒满热水，节帅稍后要沐浴。”</p>
“是”</p>
张三娘子对于管人倒是很有一套，也难怪高进达会选她为自己管事。</p>
这般想着，刘继隆便见张三娘子带着两名婢女留下，上前对刘继隆行礼道：“节帅，老妇为您更衣。”</p>
“好。”刘继隆起身平举双，随后看着张三娘子带着两名婢女为自己更衣。</p>
更衣结束后，内堂外也传来了脚步声，三名婢女带着三位梳着高髻，肩披红帛，上着窄袖短衫、下着曳地长裙、腰垂红色腰带的娘子前来。</p>
“三位娘子，这便是刘节帅。”</p>
张三娘子为三人介绍着刘继隆，三人闻言，缓缓抬头朝刘继隆看去，不免惊艳。</p>
本以为服侍的是什么大腹便便的老汉，却不想是这般身长俊朗之人。</p>
“参见节帅”</p>
三人对刘继隆行礼，刘继隆也觉得呼吸有些燥热。</p>
诚然，三女着实好看，但他刘继隆也不是好色之徒，只是三女穿着露胸半臂的襦裙，行礼时不免袒露半胸，这才让刘继隆有些燥热。</p>
有道是“舞袖低徊真蛱蝶，朱唇深浅假樱桃。粉胸半掩疑晴雪，醉眼斜回样刀。”</p>
人生二十二年，刘继隆第一次觉得来到大唐也不错。</p>
“咳咳！日后唤我郎君就行。”</p>
刘继隆咳嗽两声，交代两句后便站了起来，目光看向张三娘子。</p>
“张嫂，带我去浴堂吧。”</p>
“郎君这边走。”张嫂为刘继隆带路，同时目光看向那三名娘子。</p>
三名娘子心领神会，跟在刘继隆与张三娘子身后走向了浴堂</p>
赠美人四首</p>
唐方干</p>
直缘多艺用心劳，心路玲珑格调高。</p>
舞袖低徊真蛱蝶，朱唇深浅假樱桃。</p>
粉胸半掩疑晴雪，醉眼斜回样刀。</p>
才会雨云须别去，语惭不及琵琶槽。</p>
严冬忽作看日，盛暑翻为见雪时。</p>
坐上弄娇声不转，尊前掩笑意难知。</p>
含歌媚盼如桃叶，妙舞轻盈似柳枝。</p>
年几未多犹怯在，些些私语怕人疑。</p>
酒蕴天然自性灵，人间有艺总关情。</p>
剥葱十指转筹疾，舞柳细腰随拍轻。</p>
常恐胸前春雪释，惟愁座上庆云生。</p>
若教梅尉无仙骨，争得仙娥驻玉京。</p>
昔日仙人今玉人，深冬相见亦如春。</p>
倍酬金价微含笑，才发歌声早动尘。</p>
昔岁曾为萧史伴，今朝应作宋家邻。</p>
百年别后知谁在，须遣丹青画取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p>